第5章 雲中書院
我看了半日,終于忍不住發問。
“怎麽會!”
風海回頭,聲音很大,被疾風吹得有點散:“整個雲中界都被施過法術,如果有相近的雲島靠近,不用等它們撞在一起就會慢慢分開!”
“雲中界,很大嗎?”
英招又有些不安分,風海擔憂地瞅了瞅自己的坐騎,這才回頭繼續說:“不算大。上界九天,每一天都比雲中界大,人界和鬼界也很大。雲中界包括雲中下界、雲中界和雲中上界,父親說,其實雲中界也算是上界的一部分而已。”
見我盯着下面看,風海叫我:“喂,不要總是往下面看,很危險的!”
“你叫我什麽?”
我擡頭,面色不善。
不過估計我的臉被電得太黑,面色不善也沒有傳達到風海的認知裏,他眨眨眼,沒明白過來,又解釋說:“雲中界裏,雲中書院所在的雲島是最大的,書院就建在島嶼的那一邊,你看——”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那片建築群,我點點頭,照英招這個速度,應該很快就能到了。
想起那條詭異的長河,我忍不住又問道:“島上的那條河叫什麽名字?為什麽可以從低處往島心高處流呢?”
風海不以為意:“哦,你說琰河麽?琰河原本不是那個流向,聽父親說,後來是被書院的都掌院奕微老先生施了術,從此改了流向,變成了書院的護城河。”
呃,這樣也可以?
不過,這小子動不動就說他父親怎麽着怎麽着,那什麽帝君,估計就是上界的王吧,還把英招賜給了他,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正準備開口問問,英招又開始躁動不安起來,巨大的頭顱左右搖晃,雙翼忽快忽慢,弄得我們倆就跟遇上氣流的飛機似的被抛來抛去,我急忙将手中的馬鬃抓得更緊。
風海急得滿頭大汗,雙手緊緊勒着英招的脖子,一個勁兒地安撫,卻好像沒什麽效果。
書院已經越發近了,離着地面的高度也在随之降低,我心裏發急,難道這回真的要機毀人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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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擡頭看到風海那家夥的姿勢,我頓時皺起了眉頭,感情剛才從天上掉下來差一點砸我身上根本就不是偶然啊!
“風海!”
“啊?”
“把腿收起來,不要踩在英招翅膀根上!雙手抓着馬鬃,別勒它脖子!身體放松,趴在英招身上,你在幹什麽?!你是狗皮膏藥嗎?貼它那麽緊幹什麽!放松!”
“啊——”
“啊什麽啊,快點!”
兵荒馬亂,一只英招兩只乘客,上下飄搖了半天,終于轉危為安。
“呼——”
風海滿身是汗,回過頭來沖我笑笑:“喂,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英招總是不舒服地搖頭,每次快要落到地面的時候,我都緊張地抓着它不放,結果每一次都差點搞出狀況……”
廢話,如果換了你被這麽勒得半死不活的,也跟英招一樣會惱,還有——
“叫我名字!”
“哦哦,往,往谏,呵呵……”
書院已近在咫尺,英招長嘶一聲,壓低身體向下俯沖而去。
我分明在那聲馬鳴中,聽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味道。
可憐的英招。
終于安全落地,我松了一口氣,率先從英招身上跳下來,風海緊跟其後。
擡頭往書院望去的一瞬,我有些吃驚。
在天上的時候就知道書院極大,親身到了它眼前,感覺就——更大了!
這是一個倒“凹”字形結構的建築群。正對着的巨大正門,保守估計得有幾層樓那麽高,黑色的木門上鑲滿了碗口大的黃銅泡釘,不知名的仙獸獸首,獠牙咬着門環,緊緊閉着。門兩側的狹長木楹上雕刻着漆金粉的不明文字,類似之前見過的小篆,再仔細看看,咳,不認識。
再擡頭看看那懸在木門之上的寬大匾額,呃,還是不認識。
左右手則是兩扇比之正門小了兩三圈的大門,但以目測來看差不多也得有兩層樓那麽高,同為黑色,沒有絲毫裝飾,相對而立。與普通的大門相比,除了大些高些,看起來十分稀松平常。
與正門一樣,同樣的門側楹聯,上懸牌匾。
三扇大門都關得緊緊的,越過門向內望去,院牆高聳,只能瞧到偶爾探出牆外的參天古木,與左右兩邊建築群中,各自獨樹一幟的高聳尖塔,直入雲霄。
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神貌衣着各異,正三三兩兩地或蹲或坐或站在書院的白色高牆下,我跟風海騎着英招從天而降,落地發出的響動驚動了不少人,都齊齊往這邊看來。
“呼,還好沒有遲到。”風海松了口氣,抹抹汗。
我則有些疑惑:“不是說今天是入學考試麽?怎麽所有人都被關在門外?”
“還沒到時辰麽。”風海看了看天色:“估計還要半個時辰才行。”
天際已燃起了火燒雲,并漸漸自遠處蔓延而來,天地間漂浮着的雲島被染上了各種鮮妍瑰麗的色彩,淺的深的,濃的淡的,空氣裏流動着夕晖的痕跡,碩大的曜日收斂了灼灼其光,變得溫柔缱绻,自西天而來的橘色陽光漫至腳下,将下面一層如同卷曲的羽毛般鋪滿天空的雲層鍍上一絲暖色,整個雲中界瞧來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我看得有點呆,喃喃道:“真美。”
“還好吧。”風海眨巴眨巴眼,有些不以為然:“上界才是真的美好不好,特別是上三天的紫霄、練霄和缙霄,缙霄我沒去過,練宵也才只去過一次,那場景才是讓人終生難忘啊……”
這麽說着,風海的眼中已流露出濃濃的神往之色。
“這位同學,很快就是入學禮了,請将坐騎收起,不要妨礙到其他人。”
冷不丁身邊突然出現一個頭帶同色頭巾的灰衫男子,面孔方毅端正,眉毛極濃密,一看就知道屬于剛正不阿型的。
“哦,哦,好的。”
風海回神過來,連連道歉,紅着臉從袖袋中掏出一個非金非銀的镂空小袋,袋口串着兩粒翡翠珠子,看起來還挺精致。
我則在那裏琢磨着這位仁兄剛才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剛才四周還沒個人影兒呢。
下一秒,風海安撫性地拍拍蜷腿卧在自己身邊的英招,突然将袋子解開,以右手舉高,袋口朝向英招,大喝一聲:“收!”
嗖——
一道銀光閃過,英招不見了蹤影,風海手中的小袋也似乎盛了什麽東西,鼓鼓囊囊地垂了下來。
我驚訝得兩眼放光,透過小袋镂空的縫隙,分明可以看到縮小的迷你版英招正乖乖地呆在裏面。
“這,這是什麽寶貝?”我覺得自己挺正常,可說出口的話卻激動得有點結巴。
“那是仙獸袋。”
還不待風海張口,一道冷硬的聲音插-了進來。我擡頭看過去,剛正臉正眼神奇異地望着我,好像我問了一個什麽奇怪的問題。
我張了張口,又閉嘴,算了,不解釋。
下一瞬,眼前一花,剛才還站我面前的剛正臉“唰”地不見了!
我揉了揉眼,沒錯,是不見了!
風海則倒吸一口冷氣:“隐身術!哦不不——”
一臉激動地指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在遠處的灰衫身影,風海的聲音都在抖:“是,是瞬移術!那一定是戒院的夫子,只有他們才會這個時候出現!那,那可是高階法術啊!啊啊——”
抹了把臉,我想我臉上這麽糊,應該看不出來我有點激動吧。
還真神奇!
雖然陰差陽錯地來了這裏,又稀裏糊塗地跑來參加什麽入學考試,好歹情況不是特別糟糕,這麽多年的強大适應力告訴我,要随遇而安。
況且在那個世界裏,除了白珀那家夥和老院長,我還真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挂!
而且說不定,某天天降一道閃電,嗖的一下,我就又被電回去了呢!是吧?
這麽一想,原本還有些糟亂的心境平和了許多,代之以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許湧上,竟不覺間有些興奮起來。
可世上總有這麽些人,在你心情好的時候偏要上趕着過來惡心你一把,比如這位——
“我道是誰這麽沒教養,臨到書院門口都不知道收起坐騎,原來是風海啊,怪不得怪不得……”
一個身高體型不亞于風海,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高壯少年慢慢走上前來,身後還跟着三四個差不多年紀的跟班:“難道你父親沒有教育過你麽?”
視線掃到我身上,眼中的不屑更加明顯:“風海,你再不濟也是天空戰将的兒子,就不該不知道書院的規矩,不論出身多麽高貴,一律不得帶從人入學。”
“而你随身帶了一個天奴不說,”讨人嫌的手指戳向我的方向點了點:“還找了這麽一個……”頓了片刻好像才找出一個合适的詞來:“……糊得看不清頭臉的天奴,真是……你父親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我摸了摸下巴,抱着手肘上下打量着面前這個鼻孔朝天的家夥,沒說話。
風海頓時漲紅了臉:“喂,雷黯你——”
作者有話要說:
老花來更新~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