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點
“羨羨?”他見她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說話, 下意識抽手摸了摸臉:“我臉上有髒東西?”
迎羨回神,不自然地別過頭,就着他的話說:“好像有。”
程邀看不見臉上的景象, 胡亂摸了通, “現在呢?”
他臉上根本就沒東西。
迎羨心虛地看過去, 搖了搖頭, “沒有了。”
“咕嚕嚕”肚子在這時不合時宜地叫起來,迎羨下意識捂住, 怎料那兒的音量不減反增。
“還沒吃飯嗎?”他問。
迎羨微囧:“剛準備吃, 就停電了。”
程邀已經站了起來,拍拍她肩膀示意一起去吃飯:“點了什麽?”
一米九的壓迫感籠罩住她, 迎羨心髒到喉嚨那一條的神經突地跳了下, 模模糊糊間只能看到他襯衫和長褲的交界處。
“麻辣燙。”她說。
他往後退一步,大概是想保持個舒适的距離,手伸過來:“還要牽着嗎?”
頓一下,又問:“不牽可以走嗎?”
本來的一句“可以”,出口卻變成了“不可以”。
這種不過腦的話讓她懊悔地輕“嘶”出聲,覺得今晚的自己太邪乎了。
但既然說出了口,她也不扭捏, 手放進他手裏牽住。
上次婚宴他們倆的手比過大小, 他比她的大出不少,現在牽着居然也出奇的合适。
“我想, 應該點兩根蠟燭。”程邀帶着她往前走, 不忘問下她的意見:“你覺得呢?”
手機照着總歸不太方便, 一會他們還要吃飯, 沒有給他們架手機的地方。
況且——
“我的手機快沒有電了。”
迎羨的手機也還沒來得及充電, 她同意他的做法, “點吧。”
家裏的蠟燭還是去年他們結婚時留下的氛圍蠟燭,兩個有一點暗,程邀多點了幾個放在桌中間。
迎羨和他并排坐,她給他單點了份飯挪到他面前,夾起那根被自己咬過的蟹肉.棒。
到嘴裏後,她發出感慨:“涼的差不多了。”
幸好也不是太涼,溫溫的。
程邀也夾起一塊蟹柳,聽她埋怨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電。”
小區群裏現在消息不斷,大家都很關心這個問題,物業那邊只說叫人去看了,沒有給出具體的恢複通知。
“一般不會太久。”程邀語氣老道。
迎羨相信他,吃飯時心情總能得到些放松。她撐着腦袋,眼前燭火搖曳,每一個飄忽跳躍的形狀都像是在跳舞的小姑娘。
她忽而冒出了個想法:“你覺不覺得,我們有點像在燭光晚餐?”
程邀被她的話稍稍噎了下。
仔細回想這一年,他們還從沒吃過一頓正式的燭光晚餐。
“是有一點像……”他的語氣客觀,聽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
迎羨大概和他想到了一塊去,手上挑起方便面,用筷子一圈圈卷起來,笑道:“燭光晚餐是麻辣燙,也是夠特別的。”
反正他們這一頓不管吃的是什麽,說出去,他們也是吃過燭光晚餐的夫妻了。
程邀也笑:“只要你想,以後我們随時可以去吃燭光晚餐。”
迎羨連連搖頭:“不了,這一次就夠了。”
說着,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算是解釋:“不知道那些店裏的燭光是不是也和這個一樣,眼睛有點不太舒服。”
每個人的體感和接受程度大不相同,更何況迎羨還有夜盲症,程邀理解她的感受,“店裏的應該會比我們現在的亮一些。”
“你是吃過嗎?”迎羨格外敏感他這句話,還有一句在心間壓了壓,沒問出來——
是和謝師姐一起吃的嗎?
“沒有吃過。”程邀實話實說,語調誠懇:“只是剛好見到過,在朋友的餐廳裏。”
可迎羨不知怎麽的,就糾結起了謝清雨,她的筷子在蟹排上戳出了兩個洞。
不得不承認,心裏沒由來地開始好奇起謝師姐和他的過往。
“怎麽了?”程邀見她突然變得悶悶不樂,疑惑問。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個問題,”迎羨不懂得成人職場間的那些彎彎繞繞,這個問題只要一在心中萌芽,她就會止不住地好奇。
以前猜測到他的心裏也許裝着別人,那時候的她一點都不在意。
可現在人家上課都公然欺負到她頭上來了,她想知道個明确答案。
她直白問:“你和謝師姐還會和好嗎?”
程邀側了側頭,吃飯的動作止住,面上閃過一絲疑問:“什麽和好?”
“你們以前不是男女朋友嗎?”迎羨放下筷子,半個身子朝着他的方向,認真說:“學校裏一直傳你和謝師姐是一對,後面謝師姐出國,你們才分的手。”
“還有這種傳聞?”程邀不可置信,他畢業後回學校的次數屈指可數,竟不知以訛傳訛到了這種地步。
米飯還剩下半碗,他也放下了筷子,眉頭擰起說道:“我們從沒在一起過,也沒有做過男女朋友。”
怕沒有說服力,又加了一句:“我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迎羨下颚緊收,因他這話,心髒像被開了個洞,砸進許多棉花——蓬松的時候有彈力,壓緊了又厚實。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臉上沒有絲毫開玩笑和說謊的成分。
“那……”迎羨像是進入了一個怪圈,執拗地問他:“你有喜歡過謝師姐嗎?”
不然他們為什麽會傳出緋聞呢?還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沒有。”程邀說得鄭重。
不可能呀。
迎羨蹙眉,認真思索起這一年和他相處的種種,心中的推測不變:“那你就是心裏還有別人。”
“沒有。”程邀被口水嗆到,輕咳兩聲,低頭按了按眉心。
迎羨覺得自己的推測不可能有誤,皺眉的痕跡越來越深。
程邀嘆氣,擡手撫上她的眉心:“為什麽會這麽問?”
他的指腹有熨鬥的功效,那兒漸漸放平,迎羨極其小聲而快速地道出她推測下來的證據:“因為你和我做從來都不接吻。”
“難道不是你心裏有了別人?”這句話的音量倒是大了些,壯膽一般,尾音還不自覺揚了揚,含着小女生該有的小脾氣。
說到底,她今年也才二十一歲,沉不太住氣。
桌上的飯菜冷了也沒人管,程邀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眉梢挑起,轉過身單手連人帶椅子的将她轉過來,兩人面對面。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迎羨吓了一跳,背脊往後縮道:“你……做什麽?”
她再怎麽縮,碰到了椅背也無處可逃,程邀左手鉗住她的下巴微微上擡,神色晦暗不明,這是他們間從未有過的,很霸道的姿勢。
迎羨好像意識到了他要做什麽,下巴處的指尖冰涼,黑影壓下來,真就是條件反射,她閉上眼睛腦袋往一旁偏了偏。
絲絲縷縷灼熱的氣息灑在她臉側,不用看也知道兩人的距離近的不能再近。
對于這方面她是一竅不通,還沒有做好準備,心跳快的像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下一秒,額上就被男人的手指輕彈了一記,“記起來了嗎?”
“啊?”迎羨發愣,不明所以:“什麽?”
“我們第一次接吻,”程邀重新坐了回去,語氣平靜:“是你躲開了。”
“哦,”他又想到了什麽,哼笑一聲:“第二次,你也躲開了。”
他的脾氣一直很好,待她也極有耐心,偶爾犯犯賤會想逗一逗她玩。
在床上是她的丈夫,在生活上都能算她半個爹了。
“今天第三次。”他頂了頂腮幫。
一次、兩次、三次,心中不免有些不爽,“應該是我問吧,那個問題——你心裏是不是有別人?”
迎羨細細回憶他所說的那兩次都是哪兩次。
畢竟接吻這種事在他們間很少發生,所以也算記憶猶新。
第一次是新婚那夜。
要問她為什麽記得?
她的指尖摳着椅子邊緣,尴尬說:“第一次我是因為那晚吃了炒大蒜……”
在他逐漸離譜的眼神下,她硬着頭皮委屈道:“我那還不是怕熏到你,當時又沒來得及刷牙!”
“那第二次呢?”
迎羨更不好意思了,耳朵熱熱的,扭捏道:“吃了榴蓮。”
那一次她是死死抿着唇,整個過程都沒有張開過嘴,牙齒差點沒把嘴唇要破血。
她也很難熬的好嗎!
發現這兩次沒接吻的原因有異曲同工之妙,她迅速給自己找到了借口,“誰讓你每次都這麽不巧!”
那個時候剛好是結婚初期,新婚夫妻如膠似漆,程邀下班到家動不動就抱着她啃,家裏有個帥哥既熱情又主動,放誰身上都會把持不住吧?她潛意識裏縱容着他的行為,甘願陷進他的溫柔中。
後來他便沒再主動索吻過,迎羨也沒往那兩次上面想,只當他是忘不了前任才會如此。
誰能想到鬧了個大烏龍。
餐廳陷入沉寂,只剩燭火不停地晃動,晃得迎羨眼睛都暈了,她趁這機會倒打一耙指控道:“你後面不也再沒吻過我嗎?”
怪我咯,你自己不主動。
聽出了她的潛意思,程邀咬着後槽牙,一字一句回道:“你當時那麽抵觸,我還能不要尊嚴,死皮賴臉的湊過去?”
都說事不過三,到後來他一直忍奈,沒再嘗試第三次。
“那剛才呢,你又躲什麽?”
“剛才沒有準備好,”迎羨有理有據,“初吻,比較緊張。”
她是真的緊張啊!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還沒體驗到愛情的苦呢,就踏進婚姻的墳墓了。
程邀毫不留情揭穿她:“真不好意思,你的初吻在成人禮那天就送給我了。”
“我斷片了!”迎羨龇牙咧嘴,露出一邊的小虎牙反駁:“斷片的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