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癢
先給她重新診了脈,又給她仔仔細細的摸了腦袋,好一會兒才皺着眉頭停住了手。
“蘇大夫,怎麽樣了?”錢招娣一顆心高高的吊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蘇敏擰着眉頭:“她先是落水受驚,後又喜極而狂,一驚一喜。《黃帝內經》有言,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悲傷肺,恐生腎。也就是說,大怒則肝氣上溢,就會有面赤,氣逆,頭痛,眩暈,甚至吐血或者昏厥卒倒的症狀——”*
錢招娣哪裏懂得什麽醫書不醫書的,她只聽得後面什麽頭疼,眩暈,昏厥,這些症狀可不就正正跟楚燕剛剛的症狀給對上了!
她急急的說道:“所以說,她剛剛之所以會頭疼,又暈倒過去,就是因為這個?那要不要緊啊蘇大夫?求求你了蘇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家楚燕啊,她有什麽不是我給你賠不是,我給你磕頭了!”
錢招娣撲通一聲給跪下了,還重重的磕了頭,可見一片慈母之心。
蘇敏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滿,也不好再計較了。
她連忙将錢招娣扶起來:“嬸子你快起來!你這可真是折煞我了!”
錢招娣哭道:“蘇大夫啊,我家燕子是有點兒掐尖要強,可她本性是個好的,她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求你多擔待,一定要救救她。”
蘇敏道:“嬸子莫怕,雖然有些許症狀,但好在她到底年輕,身體底子好,并不是很要緊的。”
錢招娣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她什麽時候可以醒?”
蘇敏道:“她受驚過度,又一番糾纏,身心俱疲,是以才昏睡不醒,不必理會,且讓她好好睡一覺就是了。”
“那要吃藥嗎?她這樣睡着不好吃藥的吧?”
“不想吃藥也行,我給她再紮幾針,梳理一下內氣,這樣等她睡醒過來,內氣也差不多調理好了,人也就沒事兒了。”蘇敏道。
錢招娣大喜:“那就拜托你了蘇大夫。”
蘇敏當即讓閑雜人等先出去,而後拿出金針,将楚燕身上的衣服拉開,笑着看了一眼楚燕。
楚燕雖然看不到蘇敏的表情,但她也知道蘇敏絕對沒有什麽好心,她感覺到身體涼飕飕的,又似乎有鋒利的針尖對着,皮膚都帶出刺痛來,心裏不由得大喊:不要,走開!
可惜,誰都聽不到她的呼喊,蘇敏的金針再次落下,這一回,楚燕只覺得身體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癢,癢得她想抓,想打滾,卻又動都不能動,硬生生的感受着那股子難受,簡直是痛苦得她想崩潰。
她後悔了,超級超級後悔!
她不應該在重生後對蘇敏說那些冒犯的話的,她更不應該在蘇敏面前裝暈,如果不裝暈,蘇敏也就沒有機會這樣折磨她了!
啊啊啊,越來越痛苦的時候,楚燕心裏的那點兒悔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在心裏大罵蘇敏:賤人!活該你早死!活該你白替別人生兒子!活該你……
她又惡狠狠:這一次,我會是你兒子的後媽,到時候,我要讓他們在我手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燕幻想着蘇敏死後,她給大寶小寶做後媽時,不給他們吃喝,不給他們穿,還要一日三頓打,打得他們跪在地上哭哇哇的求自己,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形如癫狂。
哦,還有楚冰和吳宇深那倆賤人,她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這一輩子,她要他們嘗嘗她那些年生不如死的苦!
蘇敏一點兒都不知道楚燕的惡毒心思,要是知道的話,她一定會後悔自己心太軟,下手太輕!
她本身就不是那種,會利用自己的醫術随意去欺負人的人,要不是之前楚燕的言語觸了她的逆鱗,又連聲道歉都不願,當着她的面就裝暈,她也不會出手教訓她。
可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會故意去害她,她雖然紮了她的針,讓她昏睡又讓她受罪,但實際上都是對症的,受完罪之後,她身體會清爽許多,今日落水的寒氣也會消散,不會在身體留下不好的影響。
早知道,嗐,這要是有個讀心術該多好!
不過,蘇敏什麽都不知道,所以這會兒她心安理得。
從楚家出來沒兩步,就看到一個臉圓圓的年輕姑娘等在外面,見她忙上前問:“蘇大夫,楚燕怎麽樣了?她醒了嗎?她沒事兒吧?”
蘇敏認出這是村裏的知青趙月清。
要說下鄉知青,還得從兩年前說起,上面忽地號召知識青年下鄉建設農村,心懷熱血的知識青年聽從國家的號召,積極踴躍報名參加運動,當初楊家坪也有下鄉的知青,倒也不多,也就兩個而已,那時候大家夥都還以為這些知識青年是真的能夠幫他們把田種好呢,一個個對知青都很客氣有禮照顧,可沒想到,這些知識青年理論知識沒有,實踐也沒有,還瞎指揮,差點禍害了地裏的莊稼,害得他們那一年收成都要受損,大家夥這才看清楚了,這些所謂的知識青年,在種地這方面,比他們還不如呢,于是濾鏡一掉,知青自然也就沒有之前的待遇了。
原以為也就是那幾個知青,過個半年幾個月就回去了,沒想到前頭來的非但沒回去,後面還陸陸續續的送下來不少,兩年來竟也有七八個知青落在他們楊家坪了。
趙月清是今年來的,之前還想着跟蘇敏學醫呢,被蘇敏給拒絕了,有一陣子見了也不喊她,還給她甩臉色,直到有一次她痛經痛得厲害,蘇敏給她調養好了,這才改變了态度。
蘇敏笑了笑:“放心,她沒什麽大礙。”
趙月清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蘇敏好奇的問:“你跟楚燕關系很好啊?”
也沒聽說呀。
趙月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幫別人問的。”
蘇敏挑了挑眉:幫別人打聽的?幫誰?吳宇深嗎?
吳宇深是今年下鄉的知青,她路上見過兩回,長得高高瘦瘦的,皮膚白淨,五官清秀,喜歡穿白襯衫,顯得整個人都斯斯文文的,很有書生氣,是很多女孩子喜歡的少年。
平心而論,蘇敏也覺得人好看,不過要真比較起來,她還是覺得自家男人更好看些,只能說,她能欣賞吳宇深這種類型的美男,但更戳她的,還得是她家男人那種類型。
不過聽說楚燕非常喜歡吳宇深,追人追得很緊。
蘇敏想想那些知青平時下地幹活的地方,可不就跟楚燕落水的地方相近,看來這一次楚燕落水,指不定還跟吳宇深有關系呢,也難怪他會擔心,這要是被楚家知道,肯定不能善罷甘休。
到時候賠償還是結婚都不好說。
不過這些跟她也沒有太大關系,蘇敏也就是腦子一轉,很快就放下了,繼續往前走,卻看到前面不遠處楚冰似乎是在跟誰說話,那人看到了她,匆匆就走了。
楚冰轉過身來看到蘇敏,忙上前:“姐。”
哥倆也跟着跑過來:“媽媽!”
蘇敏問:“你怎麽過來了。”
又看向哥倆,衣服上雖然濺了些泥點,但下過雨的路本來就容易弄髒衣服,也不算什麽,便問:“有沒有給冰姨和何婆婆添麻煩?”
“沒有!”哥倆搖頭。
小寶特認真:“我超級乖的。”
“嗯,我們小寶最乖。”蘇敏揉揉小家夥的頭。
大寶不服了:“娘,我也很乖的。”
“大寶也最乖,你們并列第一乖。”
哥倆這才滿意,又跑去玩了,不過也沒跑遠,就在附近。
蘇敏這才看向楚冰,發現她有點兒心不在焉,問道:“怎麽了?”
楚冰問:“聽說楚燕落水裏了?”
“嗯。”蘇敏點了點頭。
楚冰又問:“那人現在怎麽樣了?”
“昏睡着,不過也沒啥大事,醒過來就好了。”
“那就好。”
“你要去看看嗎?”蘇敏問。
楚燕是楚冰的親堂姐,按理說楚燕出這樣的事情,楚冰母女應該過去探望的,但兩年前,楚冰爸爸去世,楚家老大慫恿着楚老太欺負楚冰母女,不但将出楚冰爸爸留下的工作給搶走了,就連單位給楚冰爸爸的撫恤金也給搶走了,還誣賴她們不孝順老人,将她們分了出去,趕到破舊的老屋居住。
當年要不是蘇敏看她們母女可憐,伸了一把手,楚冰媽媽只怕熬不住跟着楚冰爸爸去了。
所以楚冰特別感激蘇敏,也很依賴蘇敏。
“不去。”楚冰毫不猶豫的說。
蘇敏點頭:“既然不想去,那就不去。”
反正楚燕也沒什麽事。
蘇敏想起剛剛看到的人,感覺有些陌生,問:“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是方嫂子。”楚冰說着皺了皺眉頭。
“方嫂子?”蘇敏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麽一個人:“你說的是已經去了兩三年那個楊方的媳婦兒方嫂子?”
“就是她。”
“她怎麽跑這邊來了?”蘇敏奇怪了。
她跟方嫂子見面不多,所以沒什麽印象,畢竟她是村醫,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藥房,要麽是出診,要麽上山采藥,方嫂子是寡婦,平時除了下地幹活,基本上不會亂竄門,大家夥都講究着呢。
但她也隐約記得,方嫂子家好像不是在這邊。
不會也關心楚燕吧?
蘇敏暗暗稱奇。
楚冰也是一頭霧水:“我也不知道啊。我從家裏出來,聽人說起楚燕的事情,就過來這邊看看,正好看到她躲在角落裏嘔吐,我就以為她哪裏不舒服,就過去問了句,誰知道她又說沒事兒,然後她就匆匆走了。不過姐,我瞧着她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臉白白的,看着有些虛弱,不會吃壞了肚子,不好意思拿藥吧?”
蘇敏道:“有可能。”
“那我再去看看。”
蘇敏笑道:“不用。之前你都問了,她還說沒事,估計就是不想看,也有可能的确是沒什麽大礙,既然這樣,那就先不管,回頭她要是真感覺不舒服了,會來拿藥的。”
楚冰也覺得追着人看病不好,雖然蘇敏醫術好,可也有人忌諱這個,別到時候一片好心反而惹來一身腥,姐可不就是這樣,好端端的救了人,還要被人罵。
楚冰想到剛剛聽到的一切,心裏又生氣起來。
她也知道,楚燕之所以這麽厭惡蘇敏,有自己的一份功勞,可不管怎麽樣,姐救了她,她就得知恩!
一點兒恩情都不念,白眼狼!
“怎麽了?”蘇敏見小姑娘忽然氣呼呼的。
楚冰悶悶的說:“我聽到他們說了河邊發生的事情。姐,我替你委屈生氣。”
蘇敏失笑:“放心,我不委屈也不生氣,有什麽仇,我都已經報了。”
蘇敏朝楚冰眨眨眼,楚冰瞬間了悟,不由得掩嘴笑起來。
對付白眼狼就不應該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