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俞朵并沒有乖乖聽話在家休息，昨天吃完藥之後嗓子能發出聲音了，就是啞啞粗粗，很難聽。
早上吃過早餐之後，俞朵又坐公交車去奶茶店，謝易揚今日去訂新貨不在店裏，她想來想去都不放心，還是過來了。
中午忙完一陣之後，俞朵走出櫃臺，準備去吃個飯，便見到林妍和俞曉站在自己面前。
俞曉：“阿姨，您看，我說直播間裏的就是俞朵，您還不信？”
林妍站在俞朵面前，一言不發，眼神裏失望又悲憤，仿佛離着俞朵近一點就能給她臉上揮上一巴掌。
俞朵的嗓子還不怎麽能說話，她沖着林妍禮貌地點點頭。
俞曉：“阿姨，您說俞朵是不是很丢人？楚家二少奶奶在商場裏賣奶茶，您說楚韶的臉得往哪裏擱？”
林妍的臉氣得發白，她聲音顫抖地，緩緩開口：“俞朵，你究竟想幹什麽？”
俞朵握着手機，沒有說話。
幹什麽？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還不是為了養活自己。
俞曉：“俞朵，爸都被你氣着了，居然還上直播，讓全網的人都看你，你說俞家怎麽就出了你這個丢人的玩意兒？”
俞朵咬牙忍了，俞家什麽時候覺得她不丢人了？
俞曉繼續說：“阿姨，您說是不是太丢人了，居然還敢直播，呵，我都不好意思說俞朵是我妹。”
林妍：“俞朵，把奶茶店關了，去找一份正經工作，要不你也別再進俞家的門了。”
俞朵聽着林妍冷漠的話語，她咬咬唇，眼眶微微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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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奶茶店就不正經了？
為什麽楚韶這樣，林妍也這樣？
到底怎麽丢人了？
她沒去偷沒去搶，就賣着一杯又一杯的奶茶，怎麽就丢俞家的臉面了。
再說，俞家給過她什麽？不就是一個姓嗎？
俞朵捏着嗓子，啞聲說：“不進就不進。”
林妍聽到俞朵嗓子發出的粗曠聲音，先是吃驚，後又聽到俞朵大逆不道的話語，她上前一步伸手就給俞朵刮了一個耳光。
俞朵沒有躲，結結實實地受着。
俞曉得意地看着，扶着生氣的林妍。
俞朵收起手機，從俞曉和林妍身邊走過。
臉上火辣辣的，俞朵沒有哭，林妍的手很重，從小她沒少受過林妍的打，好像記憶中，搬去俞家之後就再也沒打過她。
疼嗎？還是疼的。
俞朵在自動售賣機上買了瓶冰的礦泉水，拿出來敷着臉，然後去餐飲區買了一份套餐，一個人坐在角落安靜地吃着。
她今日點了一份大套餐，她餓了，心情不好，就想使勁吃點東西，一個午餐，她吃了将近一小時，臉已經腫起來，俞朵覺得今日不适合再上班，吃完飯後就回店裏跟謝易安說了一聲，讓她看好店，謝易安看到俞朵臉上清晰的指印，也聽聞剛才在櫃臺前發生的事，她沒敢問，就讓俞朵回去好好休息。
俞朵一路坐公交車回到市中心的房子，張姐見到她臉上的指痕吓了一跳，俞朵沖她擺擺手，也說不出話，想着下午也沒什麽事，就讓張姐去超市買了幾斤牛肉，繼續練習炒黑椒牛柳。
張姐知道俞朵這段時間只有有時間就練習這個菜，她猜着應該是為了炒給楚韶吃的，不過俞朵實在是在做菜上面沒天分，她在旁邊看着都着急。
張姐買回牛肉之後，俞朵就把自己關在廚房裏，張姐也沒去打擾，看得出俞朵心情很差，情緒低到極點，還在死撐着，看着都讓她心裏不舒服。
俞朵在廚房，按着阿嬌教的流程切肉，開油鍋，下鍋，翻炒，重重複複做了無數遍的菜，就是怎麽炒都不好吃，捧着最後炒出來的一碟黑椒牛柳，俞朵無力地将牛柳倒進垃圾桶裏。
拿出手機翻看着日歷，俞朵的眼睛沉了沉，還是走出去讓張姐再跑了一趟超市去買牛肉。
簡單吃過晚飯之後，俞朵又開始跟黑椒牛柳較勁，忙了一個晚上，炒了六碟黑椒牛柳，六碟的顏色都不一樣，俞朵看着自己的傑作，還是逐碟倒掉。
張姐看到俞朵失望地從廚房走出來，知道還是沒有成功，她上前安慰兩句，見俞朵精神萎靡，就勸她回房間休息，俞朵木木地點點頭，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了主卧室。
回到主卧室簡單洗了個澡，俞朵翻開手機。
周岚心【朵朵，今天好點了嗎？吃藥了沒？要不再讓醫生過去給你看看？】俞朵握着手機回複【好多了，謝謝媽，我會按時吃藥的，您也要注意身體。】陳一鳴【朵朵，嗓子怎樣了？去醫院了嗎？】俞朵回複陳一鳴【吃過藥了，好多了。（微笑表情包）】秦飛【朵朵，我聽店裏人說你生病了，怎樣了？去醫院看病了沒？】俞朵【嗓子壞了，沒事，吃過藥了，謝謝師兄。】董小薇【朵，一鳴說你嗓子壞了？怎樣？嚴重嗎？你老公知道了沒？】俞朵【沒事，還活着。】俞朵逐條回複完微信，手指又下拉到楚韶的頭像，點進去，沉默了幾秒，還是按滅了手機屏幕。
俞朵在家休息了兩天，一直在練習炒黑椒牛柳，直到第三天，她一早就起身炒黑椒牛柳，快中午的時候挑了一份比較滿意的裝在飯盒裏面，然後換好衣服，打了個出租車直接去了盛年。
毫無意外，盛年一層的前臺又把她攔截住。
她給張助理發了個微信，十分鐘之後，張助理下來。
張助理：“太太，有什麽事嗎？楚總在開會。”
俞朵将袋子遞給張助理，啞着嗓子跟張助理說：“麻煩你給他。”
張助理接過袋子，看到裏面是兩個飯盒，聽着俞朵粗啞的聲音，他又問：“要不上去等等，你親自給他？”
俞朵擺擺手，說：“不打擾他了。”
張助理拎着小袋子，看着俞朵默默轉身走出盛年的大門，心裏有點不忍，今日是楚韶的生日，可是這小兩口還在鬧別扭。
俞朵走出盛年之後又回到奶茶店，雖然嗓子還不怎麽能說話，但不影響工作，這幾天排隊的人依然不少，她想着去幫忙。
今日的客人特別多，俞朵在煮茶區煮了好久的茶，開直播的時候也露了臉，就是嗓子還沒好，一直是謝易安在說話。
下了直播之後，俞朵翻出手機看微信，一個下午過去了，楚韶依然沒有發過只字片語過來。
她有點失落，繼續在奶茶店一直工作到打烊。
收拾完走出商場，已經是晚上十點，俞朵看着手機一個電話一個微信都沒有，心裏涼涼的。
今晚特別冷，公交車裏擠滿了商場走出來的員工，俞朵沒擠上去，截了輛出租車。
車子開入車流，俞朵坐在後座，翻出手機點開楚韶的微信頭像，編輯【生日快樂。】但是這條微信沒有發出去，車子被追尾了，俞朵的手機飛到前排的副駕駛室裏，整個人也撞到前排的座位再反彈到後座。
出租車司機下了車，俞朵被吓了一大跳，心神沒定，她揉着暈乎乎的腦袋，好像聽到車子外面有争執，便下車。
出租車司機不知道怎麽的就跟追尾那輛車的車主吵了起來，兩人沒吵幾句就厮打起來，俞朵本來沒想理的，結果被車主手上飛來的不明物體磕到額頭，俞朵吃疼，一下子就捂住了額頭，血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俞朵皺着眉，出租車司機發現俞朵受傷更是火大，兩人厮打得不可開交，追尾的車裏有人下來勸開，還報了警。
出租車司機一直向俞朵道歉，俞朵嗓子不好，也說不出話，去副駕駛室找到手機，很不幸，手機摔壞了。
警察和交警同時過來，出租車司機和追尾的車主都因為打架受了傷，救護車将幾人一同帶去醫院，俞朵因為目睹打架全過程，不能走，要做筆錄，所以也一起先去醫院。
去到醫院的時候，出租車司機跟追尾車司機差一點又打起來，俞朵懶得理，跟着醫生去處理傷口，直到警察後來找她錄口供，她啞着嗓子艱難複述，警察見她一個小姑娘病怏怏的，錄完口供就問她：“聯系你的家裏人了嗎？”
俞朵搖搖頭，示意自己手機摔壞了。
警察記錄了一下，問她要不要找他們賠償，俞朵拒絕了，都不容易，算了。
折騰完已經是淩晨一點，警察告知俞朵已經沒什麽事可以離開了。
俞朵翻着自己的包，沒有現金，手機又壞了，誰都聯系不上，有些無奈地坐在角落。
想了很久，她去找警察借錢，不過沒借到，沒人帶現金出來。
俞朵失望地又翻了一次包包，沒有發現現金，但有尹天上次給的名片，她握着名片，讓警察借了個電話。
俞朵撥通了尹天的電話，啞着嗓子說不出話，警察看不過眼，直接拿過電話說：“你是俞朵的朋友吧，我是警察，她受傷了，現在在醫院，你過來接她一下。”
俞朵看着警察挂斷電話，皺皺眉，怎麽這麽說話
半小時後，尹天在急診室找到俞朵，她額上貼着紗布，衣服上還有幹枯的血跡，兩眼無精打采地垂着，小小的一團縮坐在急診室的長椅上。
“朵朵，你怎麽了？”尹天走過來，緊張地拉起俞朵。
警察剛好處理完出租車司機和追尾車的司機糾紛，走過來時見到俞朵和尹天：“你是她朋友是吧，小姑娘被誤傷了，傷口已經處理過了，記得要換藥，其他的沒什麽事。”警察跟尹天說完，又囑咐俞朵：“要是這兩天身體不舒服記得打剛才我給你留的電話，挺晚的，快回去吧。”
尹天謝過警察，彎腰左右看看俞朵的額頭，問：“傷得嚴不嚴重，疼不疼？”
俞朵搖搖頭，啞着嗓子憋出兩個字：“沒事。”
“你嗓子怎麽了？”
俞朵用手指指咽喉，說：“啞了謝謝哥”
俞朵還想多說幾個字的，實在是條件不允許，她也就不說了，改天再親自答謝尹天吧，大晚上讓人跑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
“走吧，我送你回去，挺晚的了。”尹天拍拍俞朵的肩，兩人相視一笑，這個場景好像又回到小時候。
小時候俞朵沒少跟孩子們打架，也有過一次在學校的校醫室，俞朵挂了彩，尹天去校醫室接她，将她送回家，那個情形與今天這個很相似。
俞朵上了車，因為嗓子不能說話，她一直很沉默，尹天也沒多說話，一路都很安靜，臨走的時候還囑咐她記得換藥。
俞朵點頭謝過，也沒有過多的交流，轉身回家。
回到家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俞朵疲憊地打開門，客廳的燈是亮着的，她看見楚韶坐在沙發上，眼睛一亮，有些意外。
換好鞋子，脫了衣服，她踩着拖鞋去到楚韶面前，沖他笑了笑，啞着嗓子說：“生日快樂。”
楚韶正在看電視，仿佛聽不到她的話語。
俞朵上前蹲在他腳邊，仰着臉，一只手拉住他放在一側的手，嗓子實在是太啞，說的聲音很難聽，她捏着他的大手，他沒反應，只是沉聲說了一句：“不是說了沒有下次嗎？這是第二次了。”
俞朵一愣，沒明白楚韶在說什麽。
“俞朵，你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勾搭？
俞朵擡眼，怔怔地看着楚韶，努力地吐出幾個字：“我沒有。”
楚韶沒有看她，眼睛一直在看電視，臉上冰冷得沒有溫度。
俞朵垂下眼，抿着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進主卧室，關上門，上鎖。
本來，她想問楚韶，她中午送去盛年的黑椒牛柳，吃了嗎？
她想道歉，因為手機壞了，沒辦法聯系他。
她也沒想到會出事故折騰到這麽晚。
如果嗓子不是這樣的話，或許能為自己辯解幾句。
俞朵閉上眼，他看不到她的額頭受傷了嗎？
看不到她身上的血跡嗎？
看不到她很累很疲憊嗎？
俞朵坐在門邊，為什麽她所愛的人都不懂她？
俞朵坐了好一陣，伸手擦掉自己的眼淚，麻木地起身去洗澡，換上幹淨的家居服，躺在床上，閉上眼。
這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楚韶與她之間深深地鴻溝。
如此卑微。
仿佛過往那些美好都是楚韶編織出來的一場夢，讓她以為他也是對她有感覺的。
卻不過，只是娶回來讨爺爺歡心的小媳婦而已。
只是為了讨爺爺歡心而已。
所以，這樣自作多情，還奢望什麽？
早上起床的時候，楚韶已經走了，張姐看到俞朵額頭貼着紗布，吓了一跳趕緊問她發生什麽事。
俞朵擺擺手，嗓子也說不出話，張姐心疼地看着俞朵，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昨晚楚韶很早就回來了，坐在沙發上等了一個晚上，張姐搖搖頭，也不知道這兩夫妻到底要鬧別扭到什麽時候。
這晚，在尚峰的包房裏，楚韶點了很多酒，坐在角落一杯一杯地喝。
陸哲周錫坐在一邊，也不打擾他。
兩口子吵架，誰也幫不上忙。
楚韶這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一旦脾氣上來，且較勁。
楚韶沒說話，喝着悶酒。
周錫截了一段林妍和俞曉去找俞朵的監控發給楚韶：“你自己看吧，我都不想說你們，看你媳婦被打了，還沒還手。”
陸哲坐在旁邊湊過去看：“這打人的是誰啊？”
周錫瞪了陸哲一眼：“不知道。”
楚韶冷冷地将手機放在一旁，問周錫：“讓你辦的事你辦得怎樣了？”
周錫：“靠，那是你老婆。”
陸哲：“楚韶，一碼歸一碼，弟妹這性子你這樣不行的，女人要哄的。”
周錫：“就是啊，我看奶茶店開得生意蒸蒸日上，你這何必呢？”
包廂裏，燈光昏暗，楚韶面前的酒瓶又多了好幾個，沒人攔着他，他一杯接着一杯喝，冰涼辛辣的酒随着喉嚨流入胃裏，一點都不舒服。
楚韶：“我在她心裏就比不上一間奶茶店了？”
楚韶想不明白，乖乖在家被他寵着怎麽就不好了，還要一次又一次地逆着他的意思。
陸哲：“你別鑽牛角尖。”
周錫：“楚韶，你這麽做真的很卑鄙。”
楚韶舉着酒杯，一飲而盡，“是她不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