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4)
梗着脖子,盯着旁邊空白的牆壁,像是這樣能夠給自己勇氣。
邵望根本就記不起這人是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有了點印象:“哦,是你啊,我和你有仇?”
明明是一句不鹹不淡的問話,卻吓得男生後退了一步,刻在骨子裏的恐懼頓時升騰起來,臉色更加青白了。
作證的這個男生叫程小偉,成績很差,常年徘徊在倒數幾名,因此高一的時候和邵望這個倒數第一是同一個班的。
雖說是同一個班,但是兩人的狀況截然不同,一個在班上前呼後擁,好兄弟成群,一個在班上寡言少語,屬于最不起眼的那一類學生,根本沒什麽人注意到。
兩人第一次交集是在一次體育課。
其他人都去操場了。
教室裏就只有邵望和程小偉兩人。
邵望因為頭一天晚上打游戲熬夜了,所以翹課在教室裏補覺。
程小偉卻有着自己見不得光的心思。
此時,明明是在辦公室內,然而看着邵望那仿佛天生高人一等的、居高臨下的詢問表情,程小偉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個午後的教室。
這一年來無數次做噩夢,好像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畫面開始重演。
只有兩個人的教室安靜極了,仿佛呼吸聲都可以聽到。
程小偉不安地坐在位置上,時不時朝後排看去,見邵望一動不動地趴在桌上,似乎是睡熟了。
他非常猶豫。
但這已經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時機了,等其他人一回來,他更加不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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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程小偉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然後鼓起勇氣走到了一個女生的位置旁。
這個女生家裏很有錢,平時花錢大手大腳,随便都能從錢包裏摸出好幾百。
程小偉觀察了好幾次後,清楚地知道她把錢包放在書包的哪個位置。
他再次看了一眼邵望的位置,然後低頭,顫抖着手,拉開了別人的書包拉鏈。
終于,他翻到了錢包,欣喜若狂又小心翼翼地從裏面取出了一百。
就取一百,那個女生大大咧咧的,肯定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事。
沒人會知道他……
程小偉把錢包放回原位,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一張臉頓時失去了血色,手腳冰冷,如墜冰窖。
只見後排,本來應該熟睡的邵望已經醒來了,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那窒息的感覺仿佛再次襲來,程小偉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猛地指着邵望:“沒錯,我看到他考試作弊了!”
很快,邵望作弊的事情有了定論,除了當事人始終不承認自己作弊之外,其他的證據似乎已經全部指向了這個事實。
很快,各種風言風語傳播開來,然而邵望這個處于輿論中心的當事人卻很淡定,甚至還有心情翻牆出學校,取回來了一個快遞。
他把快遞放到課桌上,興沖沖地對江意說道:“來,同桌,看看咱們共同努力救回的快遞。”
江意瞥了一眼:“這就是你那天買的東西?”
邵望一邊拆盒子,一邊說道;“對,一個非常好玩的東西。”
等江意看到是什麽之後,他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措辭:“你這愛好還真是獨特。”
只見包裝盒裏,一個可愛的粉色芭比娃娃躺在中間。
邵望看見江意的表情,有些震驚道:“不是同桌,你對我的誤解有點深啊,難道你以為這芭比娃娃是我的?”
江意:“難道不是?”
邵望:“……”
最新評論:
-完——
第 8 章
我妹妹,是我撿來的;
“是給我妹妹買的。”
邵望解釋道:“小丫頭想要這玩意好久了,但是從來不說。”
邵望的妹妹小名叫彤彤,是個剛上幼兒園不久的小女孩。
身邊的小女生都有芭比娃娃或者布偶玩具。
彤彤也想要,但她非常懂事,從來沒有在邵望跟前表現出來過。
還是有一次邵望帶她上街買衣服時,留意到她的視線在芭比娃娃上停留了幾秒,這才意識到她想要這個。
邵望當即決定給她買一個。
別的小女孩有的,他家彤彤也得有。
因為邵望想讓她知道,她和別人沒什麽不同。
江意随口嘲諷道:“不是說全部身家只有一塊錢?”
這個芭比娃娃一看就是高檔貨,價格肯定不便宜。
邵望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忍不住笑道:“對啊,所以我已經做好了接下來一周都不吃飯的準備。”
江意冷笑:“你最好說到做到。”
只是有一點的确比較奇怪,按理來說,邵望還是個學生,她妹妹的開支怎麽看都不應該由他來承擔,家裏的大人幹嘛去了。
但他和邵望并沒有多麽熟,所以并沒有問。
邵望卻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主動解釋了一句:“我妹妹,是我撿來的。”
他只說了這麽一句。
江意也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哦”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正在這時,邵望桌兜裏的手機振動了幾下。
拿出來一看,是彭遠打來的。
他支着兩條大長腿,姿勢随意地靠在椅背,接通了電話:“我們兩個的教室直線距離只有一百米吧,打什麽電話?”
那邊,彭遠的語氣卻不怎麽好,跟誰欠了他八百萬不還一樣:“你在教室?”
邵望:“在啊,有事?”
“等着。”
說完,彭遠就挂了電話。
邵望不解地看了一眼手機:“這小子受什麽刺激了?”
他就勢對江意說道:“同桌,要是一會有人上門來打我,你可得幫忙啊。”
江意非常冷漠:“滾!”
一分鐘之後,走廊裏突然一陣轟動。
不知道彭遠到底在鬧什麽幺蛾子。
邵望放下手機,起身走出教室。
只見走廊上,彭遠跟拎小雞仔似的,扯着程小偉的衣領,拖着他往前走。
走廊上的學生紛紛給他讓出路來,随後湊在一起觀望。
南陽三中公認的兩個校霸,一個是邵望,一個是彭遠,雖然大家平日裏更怕邵望,但是事實上,彭遠打人的次數更多一些。
現在兩個校霸湊在一塊,大家感覺他們下一秒就要炸學校了!
沒兩下,彭遠就扯着程小偉走到了一班門口,然後他對着邵望說道:“交給你了。”
說完,就靠在欄杆邊,低頭「啪嗒」一聲,點了一支煙抽。
邵望知道,彭遠肯定是得到了風聲,知道程小遠出面作了證人。
也罷,他剛好也很好奇,程小偉為什麽要冤枉他。
反觀程小偉,在兩個校霸的圍攻下,沒有了退路,臉色刷白,整個人都戰戰兢兢地發着抖。
邵望靠近了他一步,他更是差點腿軟跌倒在地上。
“說吧,我哪得罪過你?”
邵望比他高了一個頭,往面前一站,頓時讓他呼吸都困難了,梗着脖子說不出話。
一年前的教室。
程小偉被邵望發現了之後,滿腦子只有「完了」兩個字。
邵望會不會去舉報他?
他會不會被學校開除?
要是被開除了,同學老師們會怎麽看他,回到家之後,又該怎麽辦?
雜亂無章的念頭充斥着程小偉的大腦,導致他半天才哆哆嗦嗦、語無倫次道:“我……我也不想的。要……要交……一百塊的班費……我爸媽他們都不管我,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他這一段話裏面也不知道哪幾個字觸動了邵望。
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邵望什麽都沒說,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裏面掏出錢來。
明明只需要一百塊班費,他卻給了程小偉三百,然後留下一句:“下次別做這樣的事。”
程小偉呆住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不僅如此,邵望還給了他錢。
他頓時如獲新生,感激涕零。
然而這份感動并沒有持續太久。
大約一周之後,程小偉發現班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而且還有意無意地排擠他、刁難他。
程小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直到有一次課間,他無意間聽到了班上同學的對話:“別看程小偉表面唯唯諾諾的樣子,實際上是個小偷……”
「小偷」兩個字瞬間把程小偉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眼下,在走廊裏,面對不解的邵望,程小偉用盡全身力氣說道:“你就是個僞君子!!”
表面幫助他,讓他對他感激涕零。
實際上背後早就把他出賣了。
一想到直到現在都還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程小偉恨得咬緊了槽牙。
窮是他的錯嗎?
從小餓到飯都吃不飽,導致營養不良,看起來瘦不拉幾的是他的錯嗎?
邵望這種有錢人,憑什麽可以殘忍地踐踏別人的自尊?
那三百元對他來說,重如千斤,拼命也想得到,然而對于邵望來說,卻是戲耍別人的幾張紙罷了。
邵望聽到「僞君子」三個字,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反而生出絲絲寒意來:“把話說清楚。”
程小偉沒忍住,顫抖着後退了一步。
旁邊,彭遠吐出一個煙圈,兩步上前來,一腳把程小偉踢到了牆邊:“和他廢話什麽!打一頓就說了!”
說完,他正要再一腳踢上去。
正在這時,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教導主任來了!”
彭遠并沒有因此收回腳上的動作,還是一腳踢了過去。
這下,程小偉直接被踢倒在地上。
“你們反了天了!!”
一聲怒吼,張銘強幾步走了過來。
他都過來了,彭遠還敢動手,完全不把他這個教導主任放在眼裏!
由于情緒太過激動,張銘強臉上的肉都有些發抖:“你們在做什麽?!公然毆打同學,到底有沒有把校規放在眼裏!!”
彭遠不屑地嗤了一聲:“什麽狗屁校規!!那校規有說,可以冤枉一個學生作弊嗎?!”
“你……”張銘強怒不可遏,“這事還在調查中,誰讓你們插手的?!”
這時,邵望站了出來:“和他無關,這是我自己的事。”
張銘強怒道:“你們兩個都逃脫不了幹系!趕緊送程小偉去醫務室,要是檢查出了問題,你們兩個吃不了兜着走!”
把程小偉送去醫務室檢查了一下,問題自然是沒有的,也就小腿紅腫了一些,噴點藥就行了。
但是對于邵望和彭遠的處罰卻不能少,除了記過之外,每人還要寫五千字的檢讨,星期一在全校師生面前念出來。
回到教室之後,邵望拿出了一支筆,邊轉邊說道:“操!這檢讨字數真是越來越多了,上回還三千呢,這次就五千,下次是不是就八千了!”
說着,他打起了江意的主意:“同桌,你可是年級第一啊,随随便便寫個五千字對于你來說,應該很輕松吧?”
江意瞥他一眼:“所以?”
邵望笑道:“所以麻煩你代勞一下?”
江意冷笑道:“你還是做夢來得實際一點。”
邵望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提筆開始寫。
光是「檢讨書」三個字,他就寫了半天,而且字跡潦草,不忍直視。
江意冷聲道:“知道難寫,早幹嘛去了?”
邵望再次嘆了一聲氣:“你不懂。”
聽得江意想拿起手中的書砸過去。
事實證明,邵望這個人好像是天生的樂觀派,即便剛被處分了,但是只要他願意配合,有他在的地方,總是充滿了歡樂。
上課之後,英語老師抱着一疊作業本走進來:“你們上次完成的作文,我已經批改好了。其中一個同學的作文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不知道怎麽評價了。”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有幾個腦袋偷偷往靠門邊的最後一排看過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大家已經差不多知道了他們班這位校霸答題的角度總是千奇百怪,每次都能讓人捧腹大笑。
因此大家都暗戳戳等待着。
邵望見好幾個人朝自己看過來,不解地挑眉:“他們都看着我做什麽?”
江意一邊做題,一邊回答道:“你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邵望:“……”
還不等他說話,英語老師就說道:“邵望,你自己念念,你寫的什麽?”
這次作文的要求,是中國學生李華和他的外國朋友Michael進行的一段對話,要求李華給Michael介紹中國的著名景點。
而邵望是這麽開頭的——
Li Hua:“Hi,Michael,Can you speak Chinese?”
Michael:“Yes。”
Li Hua:“那太好了,首先我給你介紹一下咱們的長城……”
……
邵望剛念了幾句,班上的同學就哄堂大笑起來。
英語老師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憋了半天,只好說道:“邵望同學,哪有你這樣寫作文的?”
邵望看起來非常失望,他對自己這篇作文的邏輯布局特別滿意,沒想到得到的是零分:“老師,我覺得我可以詳細地給你講解一下我的構思……”
可惜英語老師并不給他這個機會:“你同桌是滿分,你先讓他給你指導一下,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于是,邵望坐下之後,沖江意眨了眨眼睛:“江意老師,那拜托你了?”
江意:“……”
操啊,指導個屁!
就邵望這種無藥可救的腦回路,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的腦袋掰下來當球踢!
最新評論:
【按爪】
-完——
第 9 章
同桌,你要對我負責;
下午,學校通知全校大掃除。
吳梅這個班主任最近總是神出鬼沒的,不在崗位上,因此一班并不知情,還是班長史斌看到其他班在打掃,去問了才知道這麽回事。
他趕緊跑回一班,站到講臺上說道:“學校緊急通知,要求各班進行大掃除,大家趕緊行動起來……”
此時,江意正在做物理競賽題,而邵望在給他科普有關于熬夜的事:“熬夜的确傷身體,所以我一般都會點個夜宵補回來。”
江意把筆一擱:“別廢話了,開始大掃除。”
事實證明,邵望這種人連打掃個衛生都要獨領風騷,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個清潔工平時用的木梯子。
其他班的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過來,開始無腦尬誇。
“可以啊望哥,你這道具開挂了啊!”
“望哥,不如你也去給我們班擦一下天花板?”
邵望笑着踹了那人一腳:“仗着你望哥今天心情好是吧?”
“那是,不然我可不敢這樣說。”
“望哥,我們走了,有機會一起打球。”
幾個人笑鬧着離開了。
邵望拿着一塊抹布,往梯子上爬了幾步,開始抹窗戶最高的那一塊玻璃。
江意走過的時候,他還有模有樣地打了個招呼:“同桌,要不要到上面來看看風景?”
随着他伸手的動勢,校服下擺往上提,隐隐約約露出了結實的腹肌線條。
正好窗戶外邊路過兩個拿着拖把的女生,看見這樣的場景,頓時臉紅着跑開了。
江意看了一眼邵望:“別騷了!”
邵望:“?”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我就當你在誇我吧。對了,同桌,過來幫我扶着點,我把那塊天花板上的蜘蛛網清理了。”
江意順着邵望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塊有蜘蛛網的天花板離邵望并不遠,憑借他的身高,稍微探一點身子,就能夠清理到。
于是他懶得理這個戲精,繼續掃地。
邵望見狀,笑道:“同桌,你這樣不行啊,怎麽能對我如此冷漠?”
他想了一下剛剛江意的話,斟酌着說道:“要不然我以後只騷給你一個人看?”
此話一出,四周打掃的同學頓時一陣倒抽氣聲。
等等,他們聽到了什麽?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難道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這兩位的關系已經如此突飛猛進了?
江意臉色一黑,沒好氣地踹了一下梯子:“你他媽給我好好說話!”
他也就是作勢那麽一踹,根本沒用幾分力。
然而悲催的是,這個木梯子年久失修,站了一個邵望上去已經是極限,根本承受不了多的一份力度。
一腳踹上去之後,就這麽眼睜睜地碎裂開來。
“卧槽!”
邵望沒想到還有這個突發事件,沒有防備,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跌。
好在江意眼疾手快,丢了手中的掃把,伸手扶住了他。
結果就是邵望還算是好好地落了地,但是左腳扭到了。
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邵望下意識地「嘶」了一聲。
江意皺眉,看了他的腳一眼:“我馬上送你去醫務室。”
說着,就要扶着邵望走。
邵望趕緊說道:“沒事,輕微扭傷而已。”
他在往下跌的時候,就已經控制好身體的落地位置了,平日裏的架可不是白打的,這點反應能力還是有。
“不過……”邵望拖長了聲音。
江意問道:“怎麽了?”
邵望:“同桌,這下你可要對我負責,不許抵賴啊。”
江意:“……”
班上的其他同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回頭就見學霸和校霸姿勢親密地「抱」在一起。
然後不知道邵望說了什麽,江意按了按手指,極力克制住了打人的沖動,然後把邵望「輕柔」地按在了椅子上:“我去給你買藥!”
江意離開之後,邵望這個病號無所事事,于是拿出手機,開始玩起了游戲。
大家也都打掃完畢,陸陸續續坐回了位置上。
邵望的前桌叫王明,拿着拖把從邵望身後走過的時候,無意中掃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驚得張大了嘴巴。
邵望玩的這款槍擊游戲,他剛好也在玩,但是屬于菜得一批的那種玩家。
但是邵望的操作秀翻全場,簡直玩出了職業玩家的水準,各種預判走位都非常精準,就王明在這裏站着的幾分鐘內,邵望就已經擊殺了三個人。
史斌把教室裏裏外外地檢查了一圈,沒發現什麽髒的地方,然後就準備回教室「教育」一下剛剛邵望爬上梯子的危險操作。
結果走到後排的時候,就看見王明緊盯着邵望在打游戲。
身後站了兩個人,就算邵望打得再認真,也注意到了,他從手機屏幕上移開了視線,看了兩人一眼:“你們也想玩?”
王明猛地點頭,史斌搖頭。
“這樣啊。”邵望對王明說道,“我帶你玩一把。”
王明對這款游戲非常沉迷,碰到邵望這樣的大神,自然激動得不行。
然而,一連玩了兩局,王明菜得明明白白,感嘆道:“唉,我的技術果然還是很渣。”
邵望開口安慰道:“不要懷疑自己……”
王明備受感動,頓時坐直了身體,難道大神要給他傳授經驗和心得了嗎?
然後他就聽見邵望說道:“至少你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清晰的。”
王明:“……”
他轉過身去,開始懷疑人生。
這時,江意提着一個袋子,從後門進來了。
他「啪」地一下把藥放在了桌上:“別玩了,把藥噴上。”
“謝謝同桌!”邵望退出游戲,把手機放到了桌子上,“多少錢,你拿我手機轉給自己吧,我沒設密碼。”
江意:“?”
邵望一邊拆藥盒,一邊說道:“用六位數的密碼來保護兩位數的錢,沒這個必要。”
江意:“……”
晚飯時間,江意準備去食堂吃飯,然後起身剛走一步,就被邵望拉住了衣服。
江意停下腳步,示意他有話快說。
邵望悠悠道:“恐怕你得和我一起翻牆出學校吃飯了。”
江意掃了一眼他的腳,說道:“你要吃什麽,我給你點外賣。”
“吃飯倒是小事,主要是我得去接我妹妹放學。我今天這腳不利索,需要你協助一下。”
江意沉默了一下,原來這個人每天晚飯時間都翻牆出去,是去接他妹妹的放學?
他們學校附近的确有一個幼兒園。
邵望看他不說話,于是松開了手說道:“沒事,我開個玩笑而已,你去食堂吧,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結果江意卻說道:“要去就趕緊,等會還要回來上晚自習。”
聲音依舊冷硬,但是并沒有勉強的感覺。
邵望見狀,沒忍住笑了一聲。
想不到他同桌居然是嘴硬心軟這一挂的,表面看起來是個沒有感情的酷哥,實則……
這時江意冷臉說道:“笑個毛?”
邵望站起身來,單腿蹦到他身邊,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笑道:“我不說,說了怕你對我造成二次傷害。”
江意:“……”
他們翻牆出去的地方,要經過學校的一個小超市。
于是去超市買東西的同學就驚悚地發現,今天翻牆出去的,不止校霸邵望一個人,還有學霸江意。
而且邵望在翻牆的時候,好像左腳有些不方便,江意雖然冷着一張臉,但還是伸手扶了他一把。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圍牆邊。
一個同學久久回不過神來,對身邊的人說道:“快掐我一把,我好像出現幻覺了。”
另一個同學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不用掐,我也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請問那兩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是怎麽湊在一起的?”
有了邵望這個「病號」,兩人到幼兒園的時間稍微晚了一點。
隔着還有一段距離,就看見了一個小女孩在和人打架。
小女孩的動作非常麻利,提着書包就往其他幾個人身上砸,對方雖然人多,但是被她這樣的架勢給吓到了,反而不敢上前。
江意看了一眼邵望:“那就是你妹妹?不用管?”
邵望老神在在:“沒事,她吃不了虧。”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出聲喊道:“彤彤!”
那幾個女生聽見聲音,看見他來了,趕緊一溜煙就跑了。
彤彤回過頭來,驚喜道:“哥!”
因為打架的緣故,她的頭發披散着,有些淩亂,臉蛋也紅撲撲的,但是一雙眼睛又黑又大,亮晶晶的,仿佛兩個小太陽。
邵望走過去,先是檢查了一下她有沒有受傷,然後問道:“怎麽又和人打起來了?”
彤彤揚着下巴說道:“她們總是亂說。”
幼兒園也是個小社會,誰和誰關系好,誰和誰關系差,吵鬧起來也是常有的事。
邵望一邊給她重新紮頭發,一邊說道:“今天這個哥哥和我們一起吃飯,然後送你回家。”
彤彤眼睛骨碌碌地,非常好奇地看了過來。
江意朝她點頭示意了一下。
本來一開始江意還以為邵望就是做做樣子,随便給彤彤紮一下頭發。
沒想到他是真的會,在沒有梳子的情況下,沒兩下就重新紮好了兩個沖天辮。
“行了,咱們去吃飯吧。”
吃完飯之後送彤彤回家。
彤彤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走,兩個辮子一晃一晃的,看起來充滿了活力。
江意扶着邵望,稍微落後了幾步。
冷不丁的,邵望說道:“知道我為什麽給她起名叫彤彤嗎?”
江意頓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個小女孩是邵望撿來的,自然是他起名。
邵望自顧解釋道:“我撿到她的時候,她才一歲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叫什麽,我看她臉蛋紅彤彤的,所以叫她彤彤,怎麽樣,是不是很貼切?”
江意冷嘲道:“是啊大文豪,你可真厲害!”
邵望沒忍住笑了起來,半個身體都壓在他身上:“同桌,你真不适合誇人。”
江意:“信不信我把你扔在地上?”
最新評論:
-完——
第 10 章
——他也是被丢棄的——
他們學校離梧桐街也就幾百米的距離,穿過兩三條街道就到了。
十幾分鐘後,就來到了邵望他們住的地方。
江意站在門邊,沒進屋。
大概一掃,屋內雖然沒幾樣擺設,但是卻收拾得整潔幹淨,還隐約飄着一股淡淡的水果香氣。
這個出租屋內,除了邵望和彤彤之外,還有一只懶洋洋的橘貓和一條瘸腿的黑色小狗。
江意靠在門邊,先是看邵望給貓和狗都喂了食物,然後蹲下給彤彤囑咐道:“自己在家不準偷吃辣條,你前兩天就上火了。來,張開嘴讓哥看看,你嘴裏那個泡好了沒有……”
蹲在那裏絮絮叨叨的邵望和平時完全不是一個模樣,語氣溫柔,非常耐心,完全是一個稱職的好哥哥。
直到他起身走了過來。
江意問道:“怎麽,你今天要去上課?”
平時邵望翹課出來接人,然後晚自習也不回去了。
看來今天是個例外?
邵望笑着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啊,咱們是一起離開學校的,回去只有你一個人,豈不是很孤獨?”
果然剛剛那溫柔的一幕都是假象。
江意冷漠地表示:“你想多了。”
最終還是兩個人一起下的樓,朝學校走去。
想到了自己剛剛看到的景象,江意随口說道:“沒想到你們那個屋子還挺熱鬧。”
最開始聽說邵望租房的時候,他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住,沒想到是兩個人,還有一貓一狗。
“是啊,挺熱鬧的。”邵望低頭笑了一聲,但是笑意卻很快就消散了,“只不過一屋子都是被人丢棄的罷了,貓和狗也是我撿來的。”
江意有些意外。
那邵望自己呢,也是被丢棄的嗎?
他雖然平時并不愛管別人的閑事,但是也無意中聽說過關于邵望的傳言,說他被家裏家裏趕出來了,所以一個人租房子住。
但他和邵望還沒有熟到可以談論這些事情的程度,于是沉默着沒說話。
星期一早上升旗儀式,邵望和彭遠兩人要在全校師生面前念檢讨。
彭遠先上去,一開始還念得比較流暢,念着念着就卡了殼,低聲罵道:“操,這寫的什麽玩意啊?”
他的聲音并不大,然而經過話筒一擴音,還是場上所有師生聽到了。
一看就知道他是找人代寫的。
張銘強怒氣沖沖地把人趕了下來,并且要求他重寫一次。
高二一班隊伍的末尾。
邵望一只胳臂搭在江意的肩膀上,湊近了他說道:“我的檢讨書肯定比彭遠好。”
江意斜睨了他一眼:“寫個檢讨書還寫出優越感了?”
邵望一點也不覺得江意是在諷刺他,自豪道:“是啊,也就發揮了我不到百分之一的文采吧。”
江意看在他是個「殘廢」的份上,沒有和他計較。
彭遠被趕下臺之後,就輪到邵望了。
他因為腳受傷的緣故,走得有些慢。
短短二三十米的距離,硬是讓他走出了全場焦點、萬衆矚目的效果,仿佛他不是上臺念檢讨的,而是去演講的。
就在張銘強恨不得上前催他時,他終于走到了話筒前。
邵望站在話筒前,清了一下嗓子這才說道:“張主任,這檢讨一共有五千字,我倒是很想展示一下我卓越不凡的文采,但是确定要耽擱大家這麽多時間嗎?”
經他一提醒,張銘強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的确快要上早自習了,只好無奈說道:“你挑重點說。”
于是邵望優哉游哉地把檢讨書折好,放進了口袋裏。
江意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人吹得厲害,該不會是壓根沒寫吧?
仔細回想一下,除了那天看見邵望寫下了「檢讨書」三個字外,他還真沒看見他在其餘時間寫過,而邵望一看也不是會在家裏補檢讨書的類型。
臺上,邵望即便脫稿念檢讨,依舊口若懸河:“經過深刻的反思,我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不應該找冤枉自己的同學理論,要以德報怨,勇于承擔不屬于自己的錯誤……”
張銘強越聽越不對勁,及時打斷了他:“停!邵望你這檢讨書是怎麽寫的?”
邵望回答道:“不是主任你讓我檢讨嗎?我難道哪裏說錯了?”
張銘強作為一個教導主任,被學生這樣質疑,頓時覺得臉上挂不住,趕緊讓邵望下來,等之後再處理。
于是,升旗儀式就這麽慌亂地結束了。
在回教室的路上,江意突然問道:“想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邵望挑眉:“你有辦法?”
“調監控不就知道了。”
程小偉之所以一口咬定是邵望把他偷錢的事傳播出去的,理由就是那節體育課,就只有他們兩人在教室,調出監控就能知道中途有沒有人回來過。
邵望對于同桌終于有了人情味這件事,感到很驚喜,雖然他不願意打擊這好不容易才有的同桌之情,但還是不得不提醒道:“都一年前的事情了,監控在不在另說,關鍵是吳梅肯定也不會配合我。”
江意說道:“但她願意配合我。”
事實證明,年級第一的确有特別優待。
江意随便找了個理由,就調出了那段時間的所有監控。
監控顯示,程小偉偷錢的事,根本不是邵望說出去的。
體育課中途,碰巧有一個女生回教室喝水,看到了程小偉偷錢的一幕。
等江意他們找出這個女生的時候,她絲毫沒否認:“沒錯,就是我告訴大家的,程小偉的确是個小偷。我之所以這麽做,也是讓大家做好防備,難道有錯嗎?”
程小偉站在一旁,得知真相的他頓時臉色通紅,羞愧極了。
他因為懷疑是邵望說了自己偷錢的事,所以心懷不甘,借機報複說邵望作弊。
沒想到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