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3)
回答得很果斷。
吳梅見他這樣的态度,反倒是說不出話來了:“也行,你要是想換座位了,随時可以給老師說。”
江意回到教室繼續上課,整個下午的課和晚自習,邵望都沒有回來。
每個老師來上課的時候,見他旁邊空了一個位置,都要問上一句。
尤其是他們的物理老師最為誇張。
物理老師是個脾氣很大,即将退休的老頭,戴着老花鏡,一看就是要為了學術奮鬥終生的那種人。
他見有人居然不來上課,尤其是不來上他的物理課,非常生氣,要求江意下一次課務必把他的同桌喊來。
江意:“……”
關他什麽事?
到最後兩節課的時候,江意不勝其煩,幹脆把邵望的桌子挪到了教室的最後面,緊靠着牆壁。
如此一來,看起來就跟教室裏多了一個桌子一樣,就沒人再問他了。
晚自習結束之後,走讀生回家。
江意回家之後,還沒開門,只是站在樓道裏,就已經聽到了屋內傳來的哄堂大笑和碰酒瓶的聲音。
不用看都知道,江長林又帶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來家裏了。
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江長林被這幫人騙着投資,不知道賠了多少錢進去,還整天感恩戴德,覺得人家願意介紹發財的門路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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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屋內也不知道是誰開了一句黃腔,頓時喧鬧聲震天,酒瓶子哐當一陣亂響,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
江意表情變冷,猛地打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一共有六七個人,圍着茶幾坐了一圈。
其中有兩個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歪倒在沙發上,嘴裏還胡言亂語地喊着「繼續喝」。
四周一片狼藉,瓜子皮、煙頭、啤酒瓶到處都是。
江意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都暴跳起來:“你們是自己滾出去,還是被我趕出去?”
此話一出,幾個大人看了過來,剛剛還吵得跟個菜市場一樣,看到江意出現之後,瞬間靜音。
說來好笑,幾個大人居然怕一個高中學生。
其中一個還曾經私底下和江長林吐槽過:“長林啊,我就沒見過你家江意這樣的小孩,眼神冷得跟冰碴子似的,掃一眼就讓人後背發涼。他平時在家對你也這樣嗎?要我說啊,孩子還是得打,黃金棍下出孝子……”
說這話的人今天剛好也在,回想起往事,江長林覺得臉上有些挂不住。
也是,有哪家老子怕自己兒子的?
他鼓起勁頭,準備今晚就立個規矩:“江意啊,還不快給幾個叔叔打個招呼。”
剩下的幾人也大着舌頭,紛紛說教起來。
“小意,你這樣的态度不對,聽叔叔一句勸,要尊重長輩……”
“就是,還是好學生呢,尊老愛幼懂不懂?”
江意本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向來不與傻逼講道理。
他冷嗤一聲,走過去拿起酒瓶就往一個人頭上砸:“要我尊重你?照照鏡子,看看你配嗎?!”
啤酒瓶子砸在腦袋上,「嘭」的一聲響。
頓時血流如注。
那個人驚恐萬分,一邊猛地捂住流血的腦袋,一邊往後退;“殺人了!江家小子殺人了!!”
其他幾個人也沒料到這樣的情況,吓得屁滾尿流,趕緊往外跑。
江意:“下次再拉着江長林搞投資,可就不是今天這麽輕松了!”
聞言,那幾個人更加踉跄了。
看來江意的威脅起了效果。
也是,誰能想到江家這小子這麽恐怖,他們可不敢拿着生命危險開玩笑。
江長林見狀,幾步過來攔住江意,睚眦俱裂:“你瘋了啊?!”
江意舉起手中剩下的那半截啤酒瓶:“你也想試試?”
江長林條件反射地捂住腦袋,趕緊往後退。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江長林坐在沙發上,臉上紅一塊黑一塊的,也不知道是吓的還是氣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從廚房走出來的江意,後者正拿了一瓶冰水喝,表情看起來沒那麽吓人了。
江長林這才沒好氣道:“江意你存心和我過不去是吧?老子怎麽做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我想賺大錢,想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有錯嗎?!”
江意一口氣喝了半瓶冰水,心裏的郁悶才消散不少。
他冷冷地掃了江長林一眼。
江長林頓時不安地閉了嘴,過了兩秒鐘之後,又覺得自己這個老子實在是當得窩囊,不甘心地錘了沙發一下:“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老了肯定就是被丢到大街上的命,心心念念生了個兒子,還指望老了可以依靠,現在看來,還不如射到牆上呢!”
江意冷冷地補充:“大街上不至于,我會給你找個養老院。”
江長林這下是徹底爆發了:“這下暴露了吧,我看你早就有這樣的心思了吧,你是不是就想着把我丢到養老院自生自滅呢?”
江意:“自生自滅有什麽可怕的?我會找人好好照顧你的。”
「照顧」兩個字一出,吓得江長林後背一涼,指出江意,哆哆嗦嗦道:“你……你這個不孝子!”
江意懶得再理他,把剩下的半瓶水放回冰箱裏,然後提着書包回了自己的房間。
江意回到卧室後,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後就拿出了本競賽題開始做。
他并不會全都做完,那樣太浪費時間了,也就是碰到有意思的難題才思考一下。
沒有人天生就是第一。
他雖然從小就天賦高,別人用十分的努力才能做到的事,他八分努力就能做到,但這并不意味着他不努力。
相反,他是一個極其用功的人,只要是自己決定的事情,就會堅定不移的執行下去,無可阻擋。
這種常人沒有的執行力才是最可怕的。
做題做到了十一點四十,江意才停了筆。
拿過手機一看,周豪給他發了好幾條微信,剛剛做題太投入了,沒聽到振動的聲音。
江意在一堆啰嗦的廢話中抓住了重點——那個不要臉的知道是他幫忙錄的做題視頻了!
江意現下無事可做,于是随手點進了那個游戲平臺。
果然如周豪所說,那個不要臉的看了周豪發布出去的做題視頻後,當場就問周豪在哪找的槍手。
給的理由也很充分,一是周豪肯定沒有那麽聰明的腦子,二是周豪沒有那麽漂亮纖細的手指。
是了,錄視頻的時候,雖然沒露臉,但是把手錄進去了。
那個不要臉的先是誇了一遍「槍手」另辟蹊徑的解題技巧,然後指出了最後一個大題第二小問的一個錯誤:“別的不說,這位槍手兄弟畫的輔助線很有個性,還會拐彎呢!”
拐彎?
江意在一堆書裏把那張試卷翻了出來,看了一下自己的解題步驟。
當時為了和不要臉用完全不同的方法做,他本就費了不少神,有的題明明掃一眼就有了解題思路,他得重新想一種。
這樣一來,有很多題都解得極其繁瑣。
最後一題第二小問畫了無數條輔助線,錯綜複雜的結果就是最後在證明的時候,本來該是A點,眼花寫成了B點。
末了,不要臉的表示這樣的對決很有趣,激起了他久違的勝負欲,讓這位「槍手」加他的聯系方式,兩人再對決一次。
他的粉絲也跟着起哄,想知道這位神秘的高手是誰。
江意根本不打算理這件事,他是有多無聊,才會接受這種幼稚無比的挑戰?
要不是周豪之前纏着他,他根本都不會參與到這件事裏面來。
他正準備退出的時候,不經意間掃到了不要臉新發的一個視頻。
視頻的标題是一首鋼琴曲的名字,然後後面标着一百萬粉絲福利。
江意之所以頓住了,是因為這首鋼琴曲他也聽過,而且聽過無數次,熟悉到随意就可以哼唱出其中一段旋律。
這首曲子非常的小衆,江意也是偶然間聽到的,然後就保存了下來,一直循環播放。
沒想到這個人也知道這首曲子,而且還會彈奏。
江意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進了視頻。
彈幕一水的誇贊。
“啊啊啊!!我的偶像太全能了吧,學習好,游戲打得好,鋼琴也彈的這麽棒,讓別人怎麽活啊!!”
“這骨節分明的手指,舔屏舔屏,吸溜——”
“這首曲子我沒聽過哎,還蠻好聽的!但怎麽這麽悲傷啊,我聽得有點想哭。”
“想哭加一。”
“主播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江意關了彈幕,認真看完了整個視頻。
不得不說,這個人的确彈的好,甚至在原曲的基礎上做了相當大的改編。
原曲的基調是壓抑、迷茫,但是卻含着斬破荊棘、沖破黑暗的力量。
改編曲把那份力量感抹去了,仿佛下一秒就要陷入黑暗,從此不再有光。
聽完之後,有一種莫名的悲傷感萦繞在心頭,久久難以平複。
鬼使神差的,江意重新點開了評論,加了那個聯系方式。
最新評論:
【這麽好看的文居然沒有評論?】
-完——
第 6 章
——為什麽出事的不是你——
第二天早上,來電鈴聲跟催命似的響起。
江意被從睡夢中吵醒,眼都沒睜,伸手摸到了手機。
他忍着把手機扔出去的沖動,按下了接聽:“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這殺氣騰騰的語氣讓人脊背發涼。
周豪知道這位的起床氣特別大,求生欲拉滿:“不關我的事,是我媽喊你吃早飯!”
這及時的解釋,保住了他的一條小命。
聽到是豪媽吩咐的,江意睜開了眼睛,語氣比剛才好了不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趙秀蘭前兩天去市裏進貨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江長林又是個不着四六的,于是豪媽自動擔負起了養孩子的責任。
餐桌上,周豪喝了一口粥,覺得味道不如昨天的好。
豪媽幽幽道:“怎麽可能,這就是昨天剩下的粥。”
周豪:“……”
他含着嘴裏的粥,一時不知道是該咽下去,還是吐出來。
怪不得他覺得味道怪怪的,該不會是變質了吧?
豪媽見狀,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臭小子,這是今天現做的!你看人家小意怎麽沒你這麽多話?”
向來不多話的江意這時補充了一句:“我倒是覺得這粥挺好喝。”
周豪:“……”
最近超市生意好,豪媽來不及慢慢吃飯,抓着一個包子就出門了。
等她走後,周豪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煞有其事地問江意:“你說我要不要去買點補腦子的藥?不是有那種廣告麽,一個療程就能提升百分之二十的智商。”
江意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道:“不要買,浪費錢。”
周豪不解:“?”
江意:“換個腦子比較快。”
周豪:“……”
打游戲被虐就算了,吃個早飯都能吃得懷疑人生。
這日子沒法過了。
早飯之後,江意到了學校。
緊跟着,周豪就發了幾張截圖過來,還是有關于游戲的。
他找「槍手」幫忙錄做題視頻的事情暴露之後,那個不要臉的更加嚣張了。
昨晚在一場比賽中,那個不要臉的奪得了排行榜第一,然後在賬號裏更新了動态——
不好意思,一個不注意就得到了第一。但你們也不要氣餒,可是試着搶奪一下第二名。
這張狂的語氣,讓人氣得牙根癢癢,偏偏又無可奈何。
電子競技,實力說話。
“我的桌子怎麽跑到牆壁那裏去了?”
明明不在意,但是故意加了幾分詫異的誇張聲音。
江意把手機放進桌鬥裏,看向來人。
只見邵望單肩挂着書包,姿勢慵懶地靠在門框上,清晨的陽光在他身上跳躍着光,很是耀眼。
“同桌,我不在的時候,你怎麽沒保護好我的桌子?”
江意冷聲道:“保護個屁!下次翹課記得請假,我懶得幫你回答。”
邵望好脾氣地把桌子挪回了原位:“都請假了,還能叫翹課嗎?”
江意:“……”
英語課代表本來想過來收作業,但是礙于邵望校霸的傳聞,就有些膽怯。
聽到了這段對話之後,一時有些想笑。
她看邵望目前的心情還不錯,趕緊說道:“邵望同學,要交英語作業了,你……”要不要找人抄一份交上去?
她話還沒說完,邵望就大言不慚道:“不交了,我課都沒上,還把作業交了,這不明擺着是抄的嗎?我們要做誠實守信的好學生。”
“哦……好的。”英語課代表抱着一摞作業,有些恍惚地離開了。
江意瞟了自己的同桌一眼,看不出來這人還挺愛惜名聲,那他知道自己現在抄襲的傳聞滿天飛了嗎?
江意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邵望就興致勃勃地湊了過來:“來。同桌,給你看個好玩的事。”
這人哪那麽多好玩的事?
好像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讓他開心起來。
江意決定給個面子,看看是什麽好玩的事。
邵望一本正經道:“這商家怕是想訛我吧?你說她是圖我錢財,還是圖我美色?”
江意心想,大概是圖你有個不正常的腦子。
起因是邵望在網上買了一樣東西,但是并沒有收到貨物,他找商家問這事的時候,商家居然讓他證明一下自己沒收到貨物。
邵望思索道:“我要怎麽證明呢?拍一張我空着的雙手,然後發個照片過去?”
江意不知道他是真的想這樣做,還是說說而已。
結果下一秒邵望就纏着他拍照:“來,同桌,麻煩幫下忙。話說,我這雙手這麽好看,是不是不能随意拍照給別人,會被他們拿去當網圖嗎?”
果然不能對這人抱有期待,江意想撬開他腦袋看一下裏面有多少水:“你這是什麽腦殘證明方法?”
邵望收回了手,挑眉:“那你有更好的證明方法?”
“證明個屁!”
江意一把拿過了他的手機,點擊舉報,投訴商家,然後把手機丢給邵望:“行了,別再煩我!”
說完,就拿過卷子開始做題,留給邵望一個冷酷無情的側影。
邵望被他這一系列操作震驚得嘆為觀止。
他同桌這脾氣可真是暴躁。
上午的第二節課就是英語課。
他們的英語老師是個可愛圓臉、個子嬌小的女老師。
上課鈴響,她踩着小高跟,抱着一摞作業本走進教室:“邵望同學,怎麽就你一個人沒交作業呢?”
在邵望還沒開口之前,江意就敏銳地察覺到,這人又要不說人話了。
果然,只見邵望舉手回答道:“報告老師,因為我不知道有作業。”
英語老師有些不解,緊接着問道:“你為什麽不知道?”
邵望很是坦蕩:“因為你布置作業的時候,我沒在。”
這邏輯自圓其說,非常合理。
班上同學頓時忍俊不禁,這校霸同學和聽說的不太一樣啊。
英語老師一時也哭笑不得:“好了,下次可不能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啊。”
“行,保證按時交作業。”
英語課後,邵望拿出手機,驚呼了一聲:“同桌你可以啊!”江意停下了筆,示意他有話快說。
邵望把聊天記錄給他看:“這個商家已經道歉并且保證會調查一下貨物的去向。”
江意看了一眼說道:“對付這種商家,就是要快刀斬亂麻。”
邵望當即表示要請客。
江意還沒來得及說拒絕的話。
邵望已經從書包裏摸出了一張錢:“這可是我全部身家……”
他剛把錢放桌上,話還沒說完,一個其他班的男生就來找他。
那個男生穿着一身球衣,手上轉着一個籃球,看起來是想找邵望一起去打球。
“你等我一下。”
邵望給江意說了一聲,就出了教室。
教室裏,江意看着邵望拍下的那一張錢。
雖然他并不打算真的讓邵望請客,但是邵望拿出這一張錢會不會太寒酸了點?
他的全部身家就是一塊錢?
是巧合,還是這人窮成這樣?
正常情況來看,應該是前者。
邵望打發了那個男生,回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拿錯了錢。
他明明記得書包裏有張一百的,怎麽是一塊錢?
他剛想解釋,就看見江意有些複雜的表情。
難得他這個冷酷同桌也會有這樣的反應,他覺得自己應該趁機發揮一下演戲的天賦。
他咳了一聲,說道:“沒錯,就是你看見的這樣,沒想到還是沒瞞住。”
他的語氣中悲涼中帶着點滄桑,還有這個年紀的男生那倔強的自尊心。
江意:“?”
邵望繼續道:“其實我很窮,平時只能靠賣賣血維持生活這樣子。這一塊錢還是我上次賣血剩下來的。”
江意:“你怕是缺乏基本常識,不能賣血你知道嗎?”
邵望:“……”
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啊。
下午的第一節是數學課,吳梅剛一進教室就說道:“邵望……”
“不想上你的課,就滾出教室是吧?”
邵望懶洋洋地接了她的話,随後站起身來,“我這就出去。”
“你給我站住!”
吳梅拍了一下桌子:“我有讓你出去嗎?”
邵望站住不動了。
吳梅繼續批評道:“你昨天為什麽翻牆逃課?你當學校是什麽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校規校紀知不知道?!”
邵望毫不畏懼地回視:“你确定要浪費全班同學的時間說這些嗎?”
“當然不值得為了你浪費時間。”吳梅拿過了數學教材,“現在開始上課,你的事下課再說。”
邵望大喇喇地坐回了座位,然後百無聊賴地轉起了手中的筆。
吳梅在講課的途中,好幾次往他這個方向看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差,講錯了好幾個知識點。
好在熬到了下課,她把粉筆一扔:“給我來辦公室。”
說完就黑着臉離開了。
邵望無所謂地雙手揣在兜裏,悠悠地跟了上去。
就這麽幾次下來,班上的同學也察覺到異樣了,等兩人一走,就嘀咕起來。
“哎你們有沒有覺得,吳老師好像特別針對邵望啊?”
“針不針對我不知道,她上節課講錯了好幾個知識點吧,聽得我雲裏霧裏的。”
“就是,身為老師,上好課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我聽說過一個瓜,但不保真,貌似咱們吳老師是邵望的親媽……”
數學辦公室,此時其他老師都去上課了,正好談話。
這還是這麽久以來,母子倆頭一次單獨相處,但是氣氛并不像想象中的那麽融洽。
吳梅坐在位置上。
邵望雙手揣在兜裏,漫不經心地站在她面前。
一坐一站,雙方僵持着。
吳梅擡眸看了他一眼,首先開口;“你看看自己現在像個什麽樣子?!”
邵望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沒能達到你心中的标準。”
反正從小到大,他不管怎麽做,從來都沒有讓父母滿意過。
以前的邵望會拼盡全力,不斷地改變自己,哪怕違背自己的內心,也想要一句肯定,而現在……
邵望垂眸,嘲諷一笑。
吳梅多看他一眼就煩,轉開了視線:“你自己去申請,轉出一班。”
邵望好笑道:“我為什麽要轉出一班?”
吳梅:“因為我不想每天看到你這張臉。”
因為這張臉的存在會時刻提醒她,提醒她曾經失去了什麽。
邵望臉上沒什麽表情,像是很自然地問了一句:“你就這麽恨我?”
吳梅像是被戳到了痛處,猛然厲聲道:“沒錯,我就是恨你,我每一天都在想,為什麽當初出事的是你哥,而不是你!”
此話一出,辦公室頓時安靜了下來,極度的安靜,極度的壓抑,仿佛有一丁點動靜就會引發什麽可怕的後果。
好幾分鐘過去了。
邵望什麽都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本來江意對于別人的情緒變化并不關注,但是邵望進教室的那一刻,他還是注意到了。
原因無他,前後變化太大了。
邵望走出教室的時候,是輕松的、散漫的狀态,然而現在一回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不像是困,而是那種了無生機、死氣沉沉。
最新評論:
-完——
第 7 章
——證明他作弊——
睡了兩節課之後,邵望直起身來,那種頹喪之感沒有減輕半分,垂着眸子,陰沉着一張臉。
有兩個準備從後門進教室的同學見狀,愣了愣,趕緊一溜煙地往前門去了,他們可不想觸這個黴頭。
這一刻,邵望像極了傳說中的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校霸。
沒過一會,邵望開始往書包裏塞東西,随意塞了幾樣之後,單手提着書包就準備出教室。
剛走出幾步,江意就叫住了他:“喂!”
邵望沒轉身,只是微微偏了頭:“有事?”
江意:“你去哪?下節是物理課。”
他倒不是真的聽物理老師的話,要把同桌留住上課什麽的,純粹是那個物理老師太唠叨了,他嫌煩,所以才勉強問了一句。
結果邵望聽完之後,直接頭也不回地出了門:“不上了。”
邵望走後不久,一個劍眉星目,渾身散發着戾氣的男生出現在後門:“同學,邵望呢?”
江意冷冷回複:“不知道。”
那個男生再問了一句:“你不是他同桌嗎?”
江意朝門口掃了一眼:“所以我就要負責監管他?”
毫不客氣的回答,沒有一點溫度。
對方像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硬茬,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江意也就是看了一眼,才認出門口那個是那天帶着一群人,準備給邵望撐場子的人。
他不耐煩地多回了一句:“翹課了。”
然後轉身繼續做題。
彭遠有些懵,低聲說了一句:“操!這小子怎麽比我還愛翹課?”
說完就摸出手機,看樣子是給邵望打電話去了。
江意那晚上加了那個不要臉的之後,就一直沒看消息。
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去超市買了一瓶水,回來的路上,才注意到那個人已經通過了他的微信好友。
江意一只手提着瓶身都起了水霧的冰水,一只手按手機屏幕,發了一個消息過去。
JY:在?
看來對方也剛好在線,不出三秒就回複了。
旺仔小饅沒有頭:不網戀。
江意:“……”
這人神經病?
他剛加了人,就有了把人删除的沖動。
江意一邊往教室走,一邊克制着把人删除的心态打字。
JY:我就是錄做題視頻的那個人,愛聊不聊。
那邊很快回複了過來。
旺仔小饅沒有頭:啊,不好意思,我剛剛發錯了人。
網戀、發錯了人……
這些關鍵詞組合起來,讓人異常的熟悉。
江意稍微回憶了一下,原來是有關于周豪的一件事。
周豪常年在網上打游戲,仗着技術高超,混得風生水起,吸引了一大波對游戲感興趣的妹子。
其中有一個妹子非常突出,人美嘴甜,整天嗲着聲音「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纏着周豪幫忙上分。
周豪正處于對愛情抱有美好憧憬的純情階段,哪是人家的對手,分分鐘繳械投降,恨不得把命都送給對方。
日常除了幫忙上分之外,各種皮膚也跟不要錢似的送,逢年過節還送個禮物什麽的。
哪怕自己日子過得緊巴巴,泡面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頓,還美滋滋地以為遇到了真愛。
直到有一天,那個妹子突然發來了一條消息:咱們分手吧。
這五個字瞬間把周豪摧毀了,捧着手機失魂落魄,不敢相信。
沒過幾分鐘,那個妹子又發來了一條消息:不好意思,剛剛我發錯人了。
周豪淚眼朦胧地看清了第二條消息,頓時枯木逢春一般,又哭又笑道:“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我失戀了。”
然後就被江意毫不留情地拍了一巴掌:“你不是失戀了,你是腦子被屎糊住了。”
周豪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頓時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直到今天,這件事情都還是周豪心中一道過不去的坎,每次喝醉了,就要借酒裝瘋嚎上幾句,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要祭奠自己逝去的愛情。
這時,江意手中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拉回了他的思緒。
旺仔小饅沒有頭:哈喽?
旺仔小饅沒有頭:怎麽不說話了?難道你真是來找我網戀的?
網戀你個頭啊!
江意覺得自己加這個人就是一個錯誤,當時絕對是腦子抽風。
他的手指移到了删除的位置,正準備按下去的時候,突然一道帶着怒意的聲音響起:“那是哪個班的同學,竟然敢在走廊上玩手機!!”
江意條件反射地熄滅了手機,然後放進了兜裏。
擡頭一看,剛剛說話的是正在各個班級巡邏的教導主任。
張銘強也沒想到是他,臉上的怒意一時收不住,看起來格外滑稽。
他背着手走了過來,想要批評幾句,又意識到眼前這個學生是年級第一,是他們南陽三中建校以來,唯一一個有希望競争市狀元的苗子。
于是,批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江意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主任,我剛剛是在查學習資料。”
年級第一說這話,非常具有可信度。
張銘強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道:“要是你下次成績下滑了,就給我乖乖地交上來。”
江意晚上回到小區的時候,看到啞巴叔一個人在昏黃的路燈下掃樹葉。
掃好之後,裝了滿滿的兩個大袋子,正準備提到外面去扔。
江意見狀,幾步走過去,從啞巴叔手裏接過袋子:“我去扔,很晚了,你趕緊回去休息。”
“嗚嗚嗚……”啞巴叔着急地比劃着什麽。
江意知道他想表達什麽,從善如流道:“沒事,耽擱不了學習時間。”
其實,這些垃圾也不是啞巴叔自己的,而是這一片小區的。
啞巴叔沒有家人,平時除了在店裏忙活之外,剩下的時間就無事可做。
他又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幹脆就自制了一把竹掃帚,每逢刮風下雨,梧桐葉四散飄落的時候,他就會默默地開始清掃。
可以說這一片之所以這麽幹淨,基本都是啞巴叔的功勞。
江意提着兩個垃圾袋去扔的時候,剛好碰見了來扔外賣盒的邵望。
“同桌,這麽巧?”
邵望非常驚喜,就跟他鄉遇故知似的。
整個人已經沒有了下午頹喪的一面,看來這人情緒自我消化得還挺快。
江意把袋子往垃圾桶裏一扔,拍了兩下手:“有什麽巧的,這小區就這麽大點地方,碰到很正常。”
邵望已經熟悉了自己這個同桌冷言冷語的說話模式,開始單方面地拉近關系:“一起回去吧。”
江意:“麻煩你搞清楚,我們不在同一棟樓。”
邵望思考了一下,提議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家,然後你再送我?”
江意:“……”
邵望作弊這件事引起的轟動越來越大,甚至有家長參與到其中來。
一個家長鬧到了學校,要求學校務必對這件事情給個交代,并且指出如此敗壞校風的學生應該趕出南陽三中。
一般來說,只是平時的一次測試而已,遠不會鬧得這麽沸反盈天,很明顯其中有人推波助瀾。
邵望再一次被叫去談話之後,一班的學生也開始議論起來。
“卧槽,他真作弊了啊?”
“是的吧,要不然怎麽可能三番五次被老師叫去?而且他以前不一直是倒數第一麽,沒理由突然進步這麽大。”
“他來了一班之後,不也三天兩頭地翹課嗎?根本就沒有好好學習過。”
這時,人群中突然傳出了一道嚴肅的聲音:“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你們作業都做完了嗎?有空在這聊天,不如多去做幾道題。”
說話的人,是他們班的班長史斌。
史斌報名的第一天就展現出了一個班長的潛質,指揮同學搬書、搭凳子修電風扇、幫老師倒開水……
總之,整個人完全就代表着「團結同學、尊重師長」八個大字,班長非他莫屬。
這時,學習委員王習語補充道:“就是,好歹也是一班的人,一個個怎麽還跟長舌婦似的?”
這兩位這麽一說,那幾個八卦的同學頓時臉羞得通紅,低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教導主任辦公室。
這次多了幾個老師在場。
很明顯,學校對此事更加重視起來,畢竟都已經接到家長投訴了,在這麽下去,事态會更加嚴重。
邵望在一群老師的注視中毫不怯場,百無聊賴地站在那裏:“我說了,等你們找到我作弊的證據再說。”
吳梅這個班主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倍感恥辱,當即說道:“你到底在豪橫些什麽?你還嫌自己這事鬧得不夠大嗎?你要清楚,現在是學校在給你收拾爛攤子!!”
邵望淡淡地瞥向她:“請問我鬧什麽事了?”
吳梅狠狠道:“證據都在眼前了還嘴硬。”
邵望有些不解地挑眉:“證據?”
張銘強這時開了口:“有人作證說,親眼看到了你作弊。”
正在這時,一個男生從門口走了進來。
這個男生一看就有些營養不足的樣子,個子瘦小,臉色慘白,校服皺皺巴巴地撐在身上。
進來之後,他也不敢直視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