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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不知道這‘一樹梨花壓海棠’算不算美事。

年成老雖老,但他官職不低,據傳言,嘉光帝還有意在年底封他為鎮國公,若真如此,錢華将來嫁過去,便是個國公夫人,一品诰命。這總比孤老一世,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或削發為尼強吧。

“是啊,況且将軍夫人去世了這麽多年,如今您膝下就只有一個孫女,終是單薄了些,而且孫女也大了,不久便要嫁人的,何不就此娶位夫人,若生下一男,起碼給年家也留個男丁不是?”安太妃語重心長道。

“那還是個孩子。”年成一臉苦逼樣,心裏把鄭紀州十八代祖宗都罵了個遍,要不是那臭嘴,他能攤上這種破事兒?他又不戀童,要是徐娘半老,又帶着風韻,興許他還能考慮。

安太妃心道:你個老不羞把人家小姑娘的衣裳都扯破,還裝什麽衛道夫,要不是大夥合着都打不過你,還犯得着跟你這不要臉的廢話。面上雍容的淺笑:“怎麽說錢家四姑娘也是養在深閨的嬌女,如今……”

“老夫可是什麽都沒做過。”年成高聲打斷安太妃,這輩子估計沒有哪一天,比今天更令他對‘禮教’二字深感無奈:“不就是扯破點衣裳嗎?有什麽了不起,我家紅玉跟人切磋時,不小心扯破男人衣裳那是常有的事,難不成她全要嫁。”

安太妃被他一虎嘯,驚得險些跳起,這場說媒便因安太妃以不舒服為名退場,而宣告失敗。

據說當日,鄭紀州被年成追了七條街,最終只得躲到太後的永樂殿……

端木涵與杜婉婷坐在一處僻靜的石桌邊,聊起錢華落水之事。

其實端木涵對整件事的過程也不是非常清楚,事情實在突然:“當時我已在湖邊等你,年将軍與國舅突然間拉拉扯扯的到我跟前,非要給他們評理,斷一盤棋的輸贏。”端木涵說着,不禁失笑:“他們下棋,都只差一兩粒子,和局多,又誰都不服誰。兩人越吵越大聲,我怕他們把人都引了來,就只能将他們先帶開。不想才走兩步,年将軍就發現先夫人送他的玉佩不見了,獨自折回湖邊。我與國舅剛進行園不久,就聽說湖邊出了事,我們趕過去,就見錢家姑娘身上濕透,縮着身,暈在地上,年将軍也濕了半身衣裳。我便陪同年将軍去換身幹淨衣裳。問他怎麽回事,他只說當時他在湖邊彎着腰找玉佩,突然看見前方巨石堆後,像有人影在動,便立起喝了一聲‘誰’,就聽‘撲通’一聲……”

就在始作俑者平靜的說着別人的意外時,坐在後花園花廳內的端木玥,整個人已經驚呆了:居然在湖邊的不是端木涵,為什麽不是端木涵?

作者有話要說:

☆、26責罵

“我寧死也不嫁,母親,求求你,不要讓我嫁給年将軍,我求求你。”錢華跪在地上,含着淚哀求。

錢夫人怎麽也沒想到,女兒會發生這樣的事,聽着外邊的謠言,又惱又哀:“發生了這等事,現在哪還由得你嫁不嫁?到底當時是怎麽一回事,姑娘們都玩在一塊,為何就你獨自跑出花園?”

錢華被錢夫人這麽一問,心裏一窒,跌坐在地上,只知道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怎麽會這樣?明明端木玥跟她說端木涵在湖邊,可是她卻沒有看到那個月華般的身影。只看到一張白發蒼蒼的雷公臉,聽到虎嘯般的喝聲,便不慎滑入了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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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叫她怎麽說?

端木玥明明白白的告訴她,端木涵會在湖邊,可是為什麽在湖邊的不是他?是端木玥騙她嗎?以前端木玥也曾告訴她,端木涵好男色,可是端木涵卻成了親,今日又是端木玥……

錢華突然眼前一黑:“端木玥……”

……

“你在幹什麽?”蕭焱的怒吼聲從書房傳出。

望着被墨汁潑得花哩麻糟的書案及畫卷,墨滴還一滴滴的流到地板,他幾近崩潰,端木涵不知道從哪給他弄了這個瘟神,說什麽有個丫鬟近身服侍,凡事都方便些,就這方便?蕭焱無奈的側望房梁。

“吼什麽吼,我見你的墨幹了,想給你再磨一些罷了,誰知道它會倒?”阿紅眉毛一挑一挑,明顯也在生氣。她知道自己倒黴得做錯事,可她不是故意的,蕭焱憑什麽這麽吼她?除了她阿公外,敢吼她的,早都在閻王那報道了,哪裏習慣受這種鳥氣,拍桌咆哮道:“真是好心被雷劈,哼!”趁機,腳底抹油——溜了。

蕭焱吓得愣在了原地。

獨自坐在亭中的石桌邊,撐着腦袋,望着書房門口,阿紅惱上了自己:怎麽會這麽不小心,好容易磨的一下午的墨,就為了拍只該死的蚊子,全給灑了。明明暗中發誓不跟他吵的,怎麽又一時怎麽沉不住氣,唉!

她今日本來已經磨好一大洗筆盆的墨……

許久,見蕭焱戴着帷帽出了書房,阿紅連忙沖下假山:“你要去哪?”

“你一丫鬟,敢管我去哪?讓開!”蕭焱也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更不會在丫鬟面前示弱。用力的伸手,想一把推開阿紅,沒想到自個兒卻摔倒,瞬間閃過一絲疑惑,卻沒來的及深究,就已經消失。

“摔着哪了沒?”阿紅緊張的上前扶起他,像拎小雞一樣的四下裏查看。

“放手,男女授受不親……”蕭焱拍開她的手,一甩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別跟着我。”

阿紅只當沒聽見,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蕭焱轉身,見這煞星就是不放過他,憤怒之餘,靈光一閃,轉向‘聚春園’……

要了間雅室,蕭焱脫下帷帽,老鸨扭着腰,親自上前招呼:“唉喲,我的世子爺呀,您可是好久沒大駕光臨了,讓我們柳煙姑娘好想。”

“那你還不快去把她叫來。”蕭焱神色暧昧,人卻避開了些,老鸨識相的應了聲,便親自出去喊柳煙,走時還贊嘆的看了阿紅一眼,本想摸摸她的小臉,被她險險的避開了去,惡狠狠瞪了一眼,吓着一跳,遂而一甩帕子,略帶惱怒扭走。

這聚春園,算是除了端木府外,對蕭焱來說最安全的地方,做這一行生意的人,個個都是八面玲珑,自然是知道得罪世子爺的下場,絕不可能去出賣他的行蹤,只不過,他不會在這種閹膩地方過夜。

蕭焱揚着唇,帶着一臉戲谑看着阿紅不喜的打量着四周,卻見她突然轉頭看過來,回他一個微笑。蕭焱撇撇嘴,轉開眼去。

不多時,柳煙輕輕撩起珠簾兒,掩唇嬌笑着翩然入內,花容月貌,婀娜多姿,每一個動作,都足以讓好色之徒熱血沸騰。

“世子爺安好。”腰枝一擰,聲音婉轉如莺的道了聲福,溫柔如水的眼波,便勾着蕭焱不放。

阿紅向前一大步,插在兩人之間,挑釁的瞥向柳煙,像在說:小心你的眼……

蕭焱‘唰’得一聲合起折扇,想把阿紅拔開了去,阿紅轉頭,詢問的看向他,見他的目光卻是落在柳煙身上,緊緊皺起眉頭撅着嘴,片晌後,才不甘的退開。

柳煙正疑惑的打量着阿玉,蕭焱又‘嘩’打開了折扇,這次拉回了柳煙的注意力。

“柳煙姑娘,瞧見這丫頭沒?白長了張好臉蛋,做起事來,卻是半點女人樣都沒有,本世子決定将她放你這□幾日,打罵随你,如何?”蕭焱的話雖然是對柳煙說,卻是一臉看好戲的盯着阿紅瞧,可惜,阿紅卻是盯着柳煙不放,對蕭焱的話卻無動于衷,好像說的不是她,蕭焱心裏憋了一團火。

柳煙感覺到阿紅的敵意,撇了阿紅一眼,心中不屑,對着蕭焱嗔怪道:“哼!世子爺好久不來,好容易來上一回,卻是派活兒來了。”

蕭焱雖是香樓花坊的常客,話說也風趣,看似年少風流。但多年來,無論是對柳煙,還是對其他各家的花魁們,都是只觀不采。他人長的俊美無雙,比起外邊那些豪客不知養眼多少。柳煙這個閱客無數,早已無心無情之人,也曾為他消瘦過一段日子,總幻想着有朝一日,得他的垂憐。可如今也已不對他抱有希望,甚至認為他可能不能人道。

阿紅美雖美矣,卻是少了風韻,柳煙自認,如果自己都入不得蕭焱的眼,阿紅一個丫鬟,又算得什麽?

“自有你的好處。”蕭焱掏掏身上,瞬間僵住,這才想起,一時心急,忘帶錢了。

阿紅見他躊躇,不解的問道:“怎麽了?”

“身上可有帶錢?” 蕭焱小聲問。

阿紅一掏袖管,出手就是一張五百兩銀票,她不知道蕭焱出這錢,是為了把她扣在聚春園的。

蕭焱也不考慮她這錢哪來的,直接抽走交給了柳煙:“好好教教她怎麽當丫鬟。”說罷,戴上帷帽,二話不說,閃人。

“等等我。”阿紅也要跟蕭焱出去,卻被柳煙攔住:“姑娘,世子爺可是把你交給奴家管教,奴家自然是要盡職把你教好來。”

“別逼老子打女人。”阿紅瞪着柳煙喝道。

柳煙一時心虛,不自覺的放下手臂,等阿紅快速追了出去,才回過神來,吩咐門外的龜奴:“攔住她。”

……

蕭焱才回秋水院的客房,松了口氣,給自己倒杯水,喝上一口,就見阿紅捧着木盆子進來,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命令道:“過來洗腳。”

蕭焱被嗆一陣劇咳。

阿紅連忙放下木盆,走過去想為他舒背:“怎麽喝水都能嗆着?真是沒用……”

“咳咳,你,你怎麽……回來的?”蕭焱噌得起身,手指着阿紅,口齒不清。

“不就是跟着你回來的嗎?”阿紅不以為然的回答。

而此時聚春園內一片狼藉,龜奴護院躺了一地,老鸨與嬌花們縮在角落驚魂未定,阿紅就甩了一鞭子而已……

蕭焱氣得發抖:“去……把你主子叫來?”

“我主子?”阿紅眨眨眼,一時聽不懂他的話。

蕭焱覺得自己要瘋了:“去把端木涵叫來,我要換人,換人。”

“你給我再說一遍?”阿紅眼冒兇光,敢叫換人?找抽還差不多……

……

已回到端木家,在正堂外踱步,等着杜婉婷出來的端木涵,不可抑制的打了個噴嚏。

“四爺,可是着了涼。”一直陪他在外邊等侯的青書,有些擔憂的道:“都快二更了,往常這時候,老太太早該睡下來……”

端木涵暗中嘆了口氣,在杜婉婷撲到他身上的那一薩那,就知道要出事,偏又推不開她,許是那會子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觸着柔柔軟軟的臉兒,舍不得推開吧。這下,可如何能圓得過去?端木涵絞盡了腦汁都想不到說詞。

正堂大門緊閉,堂內只坐了三個人。

老夫人坐在正首一聲不吭,難得建起對杜婉婷的好感,一下子又降到了谷底。

大夫人怒聲責罵,将今日所有怨氣,趁機全撒在杜婉婷身上:“大庭廣衆,你們居然……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你們自已聽聽外邊怎麽說?雖說你們是夫妻,又年輕氣盛,閨房私意也是有的,但總不得這般輕薄,不知廉恥。那園中上上下下那般多人,多少又眼睛,你們怎麽會糊塗至此,這成何體統?臉面性命你還要是不要?”

面上義憤填膺,心裏卻極舒服,端木涵夫妻倆今日當衆摟摟抱抱,有目共睹,侯府家業怎麽給這樣敗壞門風的人繼承?

頓了一頓,大夫人又道:“你可想過你們夫婦倆今後如何在世上立足?讓侯爺如何面對同僚恥笑?讓府中姑娘們又如何說親?端木家沒有你們這種不知羞恥的子孫。”說罷,大夫人頓時意識到,杜婉婷的行為,可能會影響到她寶貝女兒将來的親事,更加惱怒。

看了老夫人一眼,見她只憤怒的盯着杜婉婷,知道老夫人此時也不會為杜婉婷說話:“罷了,明日讓族中長輩與侯爺一道來決定,如何處置你們。”

只要讓宗族衆人皆知此事,就算小題也能被大作。即便不能将兩人致于死地,也足夠把他們趕出宗族,兒子的世子之位便無人再擋着。至于女兒的親事?大夫人有些頭疼,但想想,杜婉婷是入門不久的媳婦,又不是端木家長大的女兒,她當衆勾引自己男人,關端木家的姑娘們何幹?

杜婉婷跪在堂正中,心底乍舌,她沒想到會這般嚴重,不就一時情急,抱抱自己的相公嗎?又不抱別人的,說的好像她偷人一般,不會抓去沉塘吧?怎麽辦?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27自傷

杜婉婷任由着大夫人罵個不停,心底有些自嘲,這個時空,禮教深嚴,對女子更是苛刻,加上這個所謂的婆婆,更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整治她與端木涵的機會。這次若真栽在這個婆婆手上,定是萬劫不複。這種時候,這個婆婆想到的不是如何将小事化了,而是不顧侯府聲譽,把此事化大,告宗族長輩們是什麽意思?是想要她的命,還是想逼端木端休了她,又或者,想讓他們一同從端木家的族譜消失?

杜婉婷眯眼看着大夫人,與其乖乖俯首示弱,受人擺步,将命運交于他人之手,不如搏上一搏,讓自己翻身作主。

瞬間,杜婉婷一臉茫然道:“母親嚴重了,今日在安王府湖邊發生那樣的事,兒媳一時心急,不想地上極其濕滑,兒媳滑了一跤,不慎拍到四爺身上,好在四爺接得快,拉住兒媳婦,才沒摔着。可是剛站穩,才走一步,又是一滑,更是吓壞了,情急下才扶在了四爺身上,幸免一難,并非存心……請祖母,母親明查,今日安王府湖邊,都是水跡,極滑得。”

安太妃生辰,請的自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杜婉婷就不信,哪一個敢厚着臉皮站出來,說自己見着她與端木涵夫妻倆身體相觸,非但沒有避開眼去,反而仔仔細細看下全過程的。甚至還能分得出她是因滑到才扶在端木涵身上,還是摟抱在一塊。這種事,哪裏是争辯的清的,何況那是他相公,又不是其他人。

大夫人蹭得跳起,怒道:“你還狡辯……”

杜婉婷立刻打斷她:“當時錢姑娘正出了那檔子事,兒媳一沒傻二沒瘋,若非一時沒站穩,何必在衆目之下冒死,将錢家禍水引到自個兒身上?母親既無親眼所見,為何非要一口咬死兒媳與四爺輕薄?對府中有何好處?”

大夫人當時确實沒有在場,她在廂房內與錢華的母親商議對策,一時被杜婉婷堵得說不出話來:“你……”

“夠了。”老夫人瞪了大夫人一眼,威儀的喝了一聲。她此時雖然也怨杜婉婷與端木涵,當衆丢了端木家的臉,但是,不等于她認同大夫人的作法,将這件事越鬧越大。并非她心疼杜婉婷,而是要挽回侯府的面子。杜婉婷的辯解不管可不可信,終是可以讓人接受。有錢華與年成那檔子事在先,他們夫妻間的事,就明顯的小多了,可以說根本不值一提,誰會去再乎那是扶是抱。

“可有傷到?”老夫人冷冷的問了杜婉婷一句,明顯的不是很相信。

杜婉婷恭敬的回答道:“腳踝處極疼的,想來是崴了腳,本來有打算回府後,找個大夫來瞧瞧的。”既然演戲就演足了,到時一并讨回來便是。

“還是找個來瞧瞧吧。”老夫人明顯的動容了,語氣緩和了不少,并示意個丫鬟将杜婉婷扶起。

“是。”杜婉婷整個人靠在丫鬟身上,還一時站不穩又跌跪下去,這次可不是裝,腳真是跪麻了。

看着丫鬟扶着杜婉婷慢慢出了正堂,大夫人胸口起伏不已,但她從老夫人的态度看得出,不能将這事鬧大,可心裏有不甘心,突然眼中精光一閃:“來人,去回春堂請許大夫來。”

這位許大夫是臨安城各家都極信任的大夫,醫術自然不在話下,為人也極剛正,更不會随便四處說人是非,但脾氣也比一般大夫大些,若杜婉婷敢裝,不但他能當場揭穿,杜婉婷還能被他當面罵個狗血噴頭,就算花銀子,也別想收買。

到時杜婉婷真傷了腳便罷,否則,即便對外要為她遮羞,榮慶府上下也會知道,他們的四爺與四奶奶就是對放蕩胚子。

老夫人看了大夫人一眼,并不說話,大夫人低下頭,以帕遮唇,冷冷撇起一邊嘴角……

見杜婉婷出來,端木涵與如蓮幾人就迎了上去,杜婉婷急忙避開端木涵的手,對他輕輕搖了搖頭,便讓茹蓮扶她回屋,端木涵看了堂內一眼,只得跟在杜婉婷身後。

“他們怎麽說。”走了半路,端木涵輕聲問。

杜婉婷淺笑道:“一會兒會叫個夫人來,給我看看腳傷。”

“看腳傷?”端木涵不解的低頭,看向她的腳,帶着怒氣問:“可是動了家法?”

“我只是崴了腳,情急之下扶在了你身上,為何要動家法?”杜婉婷低下頭,緩緩道,擡起頭時,已經笑的燦爛:“你是我相公,扶一下都不許呀,我是跪的腳疼,老太太心疼我罷了。”

端木涵此時才把心吞肚子裏,寵膩的搖搖頭,他想破頭,倒沒想到這個理由,但僅片晌又覺哪不對:“可大夫若看出你沒嵗了腳呢?”

“反正都是腳疼嘛。”杜婉婷敷衍道,把端木涵愣在了原地……

到了房中,杜婉婷便趕端木涵先去沐浴,自己也好讓如蓮換身衣裳。

“想個法子,讓我腳踝像崴的一樣。”杜婉婷吩咐道。

“姑娘,你……”如蓮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杜婉婷知道她想問什麽,直接打斷她,現在時間可剩的不多:“一會兒大夫就來了,不這麽做,我與四爺今後難在府中立足,今日的确是我做錯事,要想個法子彌補……”

“您與四爺是夫妻,這樣的碰觸……”如蓮不等她說完,便焦急道。杜婉婷笑道:“這種事,能越傳越大,唯有如此,才能讓他們閉上嘴,你下手輕點便是。”

閉上眼,杜婉婷靜靜等着如蓮下手。今日她的腳若沒傷着,大夫人是絕對還會拿這件事做文章,但若她的腳真的傷着了,她就還有機會扳回一城。

還有,明明是端木涵寫了字條,約她在湖邊見面,為何錢華也一個人跑湖邊?是巧合,還有其中另有原因?

杜婉婷相信錢華絕不可能是端木涵叫來的,但應該也不是大夫人叫來的,杜婉婷心想大夫人心中再想扳倒端木涵,也不會拿自己的娘家人當刀子使。這件事,她必須好好查一查。

如蓮施了點力在杜婉婷的腳踝揉搓,腳上傳來一陣陣酸麻,杜婉婷深吸了口氣道:“盡量要象一些,還不能讓人覺得是剛傷着。”

正說着,許大夫便已帶着一名女助手,在老夫人與大夫人陪同下,來到了映月軒。

許大夫入內為杜婉婷診脈後,命女助手上前查看杜婉婷的傷情,原來,京中的大夫們都帶有女助手,以方便為女眷檢查身體。這讓杜婉婷主仆微微松了口氣。

果然,女助手查看後,對許大夫說的,與杜婉婷希望的基本一致,許大夫囑咐了幾句,便到外堂開方子去,留女助手為杜婉婷上藥。

“你這幾日就好生在屋裏歇着,一會兒我讓鐘嬷嬷送點人參來,每日取點炖骨湯喝,可要仔細調養着,以後不許在這般毛燥了。”老夫人看了看她腳上的淤青,囑咐道。

大夫人寒着臉,立在一邊一聲不吭,她認為自己這步棋走錯了。只因杜婉婷回來時的腳明明是好的,大夫人本以為可以讓許大夫揭穿她。不想如今許大夫反而成了為杜婉婷正言之人,杜婉婷與端木涵在安王府的形為,便真的成了意外。

……

“到底怎麽回事?”端木涵站在床邊,看着那觸目驚心的淤傷,倒抽了口氣:“你之前怎麽不說?”

“一直不疼,被那女大夫藥酒一揉,才成這樣了。”杜婉婷低着頭,不敢看端木涵的眼睛,她知道自己道行還是不夠的,騙別人可以,但在他那雙能看穿人的眼睛前,杜婉婷沒這自信。

“還撒謊。”端木涵自然不相信,回想她來府時的确走的好好的,現在怎麽可能傷成這樣?眯眼走到心虛的低頭立在一旁的如蓮面前:“說,怎麽回事?”

如蓮不知道怎麽說,只得跪下。端木涵便猜着發生了什麽事,一把扯起她:“她是你主子,你居然……”

“別怪她,我是讓她這麽幹的,只在皮上搓了些,還沒破皮。”杜婉婷看了看門口處,小聲道:“如蓮有分寸的,根本沒傷着,我現在是還能走得好好的,若是許大夫自己瞧,興許還會看出破綻來呢。還有什麽辦法比這還簡單?”

“簡單?”端木涵氣得發笑,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竟然說是為了簡單。

“那你說,還能如何?不這麽做,明日外頭的謠言,便不會放過我們,即便我們是夫妻。”杜婉婷面上看不出半點難受的樣子,拉開錦衾便下了床,走了兩步:“何況如蓮手藝好,腳上沒什麽不适,你瞧。”

“你給我躺回去。”端木涵直接将她抱起,見她真沒事,才安心,杜婉婷緊緊貼在他身上,暗暗發誓,不但要保護好自己,也要保護好他,誰要敢動他們分毫,龇牙必報。腳上,陣陣火辣……

如蓮識相的起身溜了……

作者有話要說:

☆、28商議

“這回是我做錯了,還差點連累你。”紅帳內,杜婉婷偎在端木涵懷中愧疚地說。

“小傻瓜。”端木涵一想到她腳上的淤青,就哭笑不得,心底淡淡冒着怒氣,手臂卻收緊了些:“為這點小事,你居然就弄傷自己,以後再不許了,你是我的人……”

“我不後悔,這點小傷,值的。”杜婉婷粉面含笑的輕輕落下一吻,俏麗的眼妩媚動人。她知道自己做錯,但就算再回到下午在湖邊的情形,杜婉婷心想,她一樣還會撲上去。至于各方的指責,她會——虛心接受,死不回改。

端木涵只覺心底微微一顫,就連最冰冷的黑暗處,都被揉的溫暖。

“真傻。”瞬間宛如萌動的青澀少年,不知所措的喃喃,端木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誰,臉上漸漸起了紅暈,珍惜的品着溫而柔的觸感,目光漸漸迷離……

八角薰爐上飄揚着絲絲渺渺的檀木香氣,旖旎纏綿。

……

“母親,讓我出去,求求你,不要把我嫁給年将軍,求求你們。”錢華跌坐在緊閉着房門邊,無力的拍着門,她已經叫喊了很久,都無人理會。無意間餘光描着不遠處的銀鏡,便望了過去。鏡中帶着稚氣的清秀少女,此刻正含着一臉的淚水,無助的望着她:“我才十四歲。”

“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我才十四歲,我不嫁,幫幫我,誰來幫幫我。”不知道哪來的力量,錢華用盡力氣從地上爬起,奮力的拍門,拼了命的哭喊,可惜房外無人回應,最後,她只能剩下斷斷續續的泣聲,再次跌坐在地上:“誰來幫幫我,嗚……小北,小北你幫幫我,我以後再不打你罵你,你放我出去,嗚……端木玥,你害我,你們都害我,嗚……”她不知道,小北早已經被痛打了一頓,拘在了柴房裏,此時,是死是活都沒有人問津。

錢家沒有人理會錢華的哭喊,哪怕是平日最疼她的母親,這時也由不得她胡來。定安侯正召集家人,在商議讓錢華過門該做的準備。對于年成的拒絕,他們也只當是年成怕世人笑他老牛吃嫩草,故意先拖沿幾日,過一兩日便會來訂親。想他一個七十歲的老頭,有幸娶一個十四五歲的嫡女當繼室,燒高香都來不及,還推什麽推。

對錢家上下人來說,錢華如果能順利嫁給年成,反而還是她的福氣,也是錢家的福氣。有年成這位大将軍當女婿,當天梯,錢家子孫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

阿紅側身躺在竹榻上,還不知道她阿公可能要被迫娶個,比她還小的阿婆。望着對面垂閉着的白色流蘇幔帳,思緒飄到了數年前萬壽節。

她記得那年也是夏日,她随阿公入宮拜見嘉光帝,阿公獻上了許多從西北胡番繳來的戰利品。其中有一把鑲着各色寶石的精美匕首,她非常喜歡,目光盯在匕首上,久久不能移開。當嘉光帝問她想要什麽賞賜時,她就癡迷的指了指匕首。嘉光帝贊她是将門虎女,便又将匕首賜回給了她。

當時她帶着這把匕首,一蹦一跳的來到禦花園玩,遠遠就看見禦池邊,有幾名男孩圍繞着一個身着錦袍的漂亮娃娃。保家安民與保護弱小的正義感,以及一股沒由來的憤怒,讓她沖過去,二話不說,拉起袖管,一手拎一個,将那幾名男孩統統摔到池子裏,任由他們在池子裏撲騰,任由宮女太監們,在周圍混亂。

看到那名漂亮娃娃還一臉恐懼,象是被他們吓壞了,她便拿來心愛的匕首,鬼使神差的上前,想送給他将來自衛用。哪裏知道,那漂亮娃娃大喊着,自己跳下了池子去。她當時真的看呆了,想都來不及想,就跟着跳了下去,把那名漂亮娃娃給拎上岸,近距離觀賞着全身濕透躺在池邊,皺着小臉,緊緊閉着眼,睫毛微微撲閃的精致五官。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濕濕涼涼的,舒服極了。那時阿紅就下定決心,這個漂亮娃娃,她要定了。因為她把人摔下禦池,阿公親自帶她向嘉光帝請罪,這才知道那漂亮娃娃是賢郡王世子蕭焱。不久阿公就帶她回了西北。

這麽多年來,她随時都在關注蕭焱的消息,每年都會讓京中的探子給她捎一張蕭焱的畫像。去年初,得知太後要将安平郡主賜給蕭焱,她便讓探子助蕭焱離家出逃,并在嘉光帝犒賞三軍時,要阿公去請旨,将她嫁給正在逃婚途中的蕭焱。

阿紅的這個要求是嘉光帝最滿意,二話不說就準了,她的身後,可是六十萬西北大軍,不用什麽杯酒釋兵權,她這一嫁,就等于乖乖的把兵權交回給蕭氏皇族,皆大歡喜……

突然,窗外閃過一道黑影,阿紅迅速起身,來到院中。

“紅玉啊,阿公今天遇大事了……”年成将今日在安五府的事,一五一十的對阿紅說了,急得在黑漆漆的庭院裏打轉,當年胡番百萬大軍直逼邊境,他都沒焦急成這個樣子:“阿公不能娶她,以前阿公帶兵打仗,回到家中,已是四更天,你阿婆趴在飯桌上睡覺了,桌上擺了滿滿的一桌菜,都是阿公愛吃的,你阿婆親自下的廚……”

阿紅掏掏耳朵,這桌菜她阿公對着她念叨了十多年了,她對阿婆的印象,估計就只有阿公口中的這桌菜。想了想,往後邊稍稍退了步說:“阿公啊,以我看阿婆都死了這麽多年,屍骨早寒了,不如您就娶了吧,以後我嫁了人,您也有個……”

“你這說的什麽話?我不能對不住阿婆,我不能晚節不保,那娃子比你還小……”年成快氣的跳腳。

“要不殺了她吧。”阿紅皺了皺眉道,有點堵氣道。

“她又不是敵兵、馬賊,不過是個嬌弱的小丫頭,殺她?唉!”年成覺得殺個小娃娃,這也下不了手呀。

阿紅翻了個白眼,反問道:“那你說怎麽辦?娶又不想娶,殺又下不了手。”說罷,轉身就往屋裏走,突然,停下走步轉身,疑惑道:“為什麽就她一個到湖邊?莫非她真仰慕你?”

“怎麽可能,我是被鄭紀州那臭嘴帶到那去找端木涵的。”年成靈光一閃:“端木涵?莫不是端木涵約得那丫頭?我找他去。”說罷,往牆頭一躍,消失在夜暮中……

“阿……”阿紅來不及叫住他,但又放心不下,緊皺着眉頭,急得跺腳,沒辦法,只得跟着年成去。

……

練武的人,五感極強,剛落到端木涵的院中,年成就聽到屋內傳出微弱的歡吟聲,心想今天真是見了鬼了,年老了,還成了聽壁腳的:“快走,別壞了人家的好事。”

“什麽好事?”阿紅也聽到了遠處似有似無的聲響,只是不解。

“等你與蕭焱那小子成了好事,就知道了,快走。”這種事年成了解釋不清,扯着阿紅就要離開。正當他們轉身,屋內的聲音已停止,一片銀葉從兩人中間險險的飛過,深陷進對面假山的石壁中,端木涵已經追了上來,帶着憤怒輕喝:“誰?”

“是老夫,呵呵……”年成只得轉過臉來,哭笑不得。

“年老将軍?”端木涵傻眼了……

不再理院名的兩人,轉身進屋,将外邊的事對杜婉婷說聲,免得她擔心。

“想來他們是找你問今日的事,我也一道去,多個人好商量,別吵醒院裏的人,免得麻煩,我們去後面抱廈談吧。”杜婉婷正好也想把這件事問個清楚,立即起身,穿好身裳,點了盞六角燈籠,由端木涵扶着出來。

到屋外,杜婉婷瞄了眼年祖孫倆,意示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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