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雲起不走:“我在這兒,仙君睡吧”
第20章 顧雲起不走:“我在這兒,仙君睡吧”
謝蘭亭會提出和離顧雲起并不意外,但意外的是他劃了個期限,一年。
“當然,和離後我們也可以保持友好往來。”
謝蘭亭說着,又拿出一個儲物戒:“這個你收着。”
顧雲起神識一掃,被裏面的東西晃了眼,錢財靈寶樣樣有,忙放下:“我不能收。”
“你不給這些,我也會答應和離。”顧雲起道,“也不必拿一年報恩,藏月已經夠了。”
“我倆的賣身錢,你我當然都有份兒。”
聘禮和嫁妝分出給劉棄風的那部分後,剩下的他分了兩半,一半留給顧雲起。
謝蘭亭将儲物戒推給他,“他們拿我們當棋子,我也得讓他們退一層皮。藏月是生辰禮物,霜白枝是拿來救命的,我欠了你情,你不求回報,我可沒法一走了之。”
東西是謝蘭亭從禦劍宗摸出來的,他完全可以獨占,可他現在不僅給了,還說是顧雲起應得的,不讓自己算成人情。
這裏面很多東西,就算自己用不上,拿來收買人也非常好使,謝蘭亭說給就給,半點不吝啬。
謝蘭亭是他這些年晦暗生活裏見到的,難得的明光。
若不是顧薄一手促成婚事,他還不會和謝蘭亭相識,何其諷刺。
自己确實是救了仙君一命,但霜白枝不是什麽父母遺物,而是他前不久才找到的東西,為了隐瞞身份,這個真相暫時是沒法拆穿了。
那他還能為仙君做點什麽?
謝蘭亭見他還不收下儲物戒,開了個小玩笑:“還不收下,在等我給你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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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的紅繩還綁在手腕上,可惜修真界不是現代社會,沒有成婚戴戒指的說法,顧雲起沒能領會謝蘭亭的玩笑,但也明白了謝蘭亭已經決心留下。
顧雲起終于收下儲物戒,他道:“好,一年。我也會盡力尋找給你治療舊傷,恢複修為的辦法。”
見他終于答應,謝蘭亭滿意了,流雲玉簪也一并還給了他:“那就祝我們這一年內相處愉快。今晚我睡哪兒?”
顧雲起不解:“不是說好南林城內我租的……”
“當時我可沒立刻答應啊。”謝蘭亭看了看屋子內的布置,似乎在認真思考自己窩哪兒了,不忘道,“說了要陪你,肯定是要跟你住一起,矮塌不錯,給我吧。”
顧雲起手一抖,同住一屋!?
他仔細一回憶,當時提起南林城租屋,謝蘭亭确實從頭到尾沒說要住,他對小孩兒說的是“你先去,我跟他聊聊”。
是他自己解讀,認為仙君的意思聊完再走!誰能想到謝蘭亭就不走了!
謝蘭亭已經摸出傳訊玉牌,告訴童兒他要留在顧家的事,童兒震驚地問:“那我呢!?”
“屋子太小,住不下三人,你稍等兩天,再蓋間小屋,把你接過來。”
安撫完童兒,謝蘭亭擡頭,卻見顧雲起起身,将床鋪上的被褥抱到了矮榻上,并拿出新的被褥給床榻鋪上。
顧雲起手腳非常利索:“我一般以打坐代替躺睡,其實也不怎麽用床鋪。仙君就在床榻休息,我用矮塌。”
修真界以打坐代替躺睡的人不少,但謝蘭亭是堅定的睡眠派,除非有事兒,否則每天準時睡覺的那種,于是謝蘭亭分得床鋪,顧雲起去了矮塌。
同住一個屋檐下,某些事就方便多了,謝蘭亭暗暗盤算着如何撕掉顧雲起最後的馬甲,畢竟只有全然交付,顧雲起才能真正放心讓他去辦有用的事,才談得上還人情。
也有不方便的,比如屋子太小,連個屏風都沒有,謝蘭亭沐浴更衣時,顧雲起就自覺出來。
他本來站在門邊,裏面窸窸窣窣的衣服響動跟水聲壓根兒掩藏不住,顧雲起聽了片刻就面無表情從門邊走開,到了院子裏,準備拔草冷靜冷靜。
顧雲起拔草拔得認真極了,仿佛這不是什麽雜草,而是稀有靈植,明明能一下除一片,他非要一顆顆拔,重複枯燥無味的動作,讓自己莫名躁動的心冷靜下來。
大約拔了十來顆的時候,十五和初七現身,他們剛從外面回來,看見顧雲起嚴肅除草的模樣,愣了愣,忍不住低頭觀察,看來看去,它們就是平平無奇,威脅不了生命的雜草啊。
少主幹嘛呢?
顧雲起終于來了點正事可以轉移注意力,傳音入密:“如何?”
十五和初七察覺到屋子裏有人,也同樣傳音禀報:“婚宴結束後,蒼行山的人預計要留三天,小弟子已經直奔南林城最大的花樓去,點了新魁首,要是魁首能把他伺候好了,這幾天他肯定都會選百香樓。”
顧雲起站起身,他腰側還挂着謝蘭亭給他的劍,他伸手撫過劍柄,問兩人:“這劍好看嗎?”
十五和初七點點頭,顧雲起道:“仙君送的。”
十五和初七:“……哦。”
“好劍是要沾血的。”顧雲起對藏月愛不釋手,用輕飄飄的語氣說着駭人的話,“去紫竹海選塊好地方,我親自送他上路。”
蒼行山小弟子,就是那個在在婚宴上肆無忌憚用下作語氣挑釁仙君的人,就算沒這一茬,他的死也已經定好了。
偏偏鬧這麽一出……顧雲起按在劍柄上,神色不明。
十五看了看屋子,改成用手比劃:屋子裏是少夫人?那日後行事會不會不太方便?
之所以改成手勢比劃,是因為嫌語言表達不夠,他還在末尾加了個暧昧的手勢,顧雲起:“……把你手指收起來。當初顧薄日夜派人監視我都藏得住,現在也沒問題。而且仙君晚上愛入睡,到時候用一點無害的助眠香就行。”
顧雲起想了想:“今晚就用一點,初七你到時候給仙君把脈,看看他的毒是不是真解了,還有他的舊傷。”
初七是暗衛裏醫術高超的,他點點頭。
顧雲起緩緩撫過劍身,出神似的喃喃道:“蒼行山……只是個開始。”
屋裏水聲停了,兩個暗衛就見上一秒還沉浸在殺人構想裏的冷峻少主氣息驟改,神情溫和飄到了門邊,輕叩門扉:“仙君洗漱完了?放着我來收拾就好。”
初七和十五對視一眼,神情複雜:“我覺得少主是不是真被我們教得有點扭曲?”
十五傳音給他:“我覺得我挺正常的。”
初七認真反省了下:“我也挺正常的。”
那必定是別的暗衛的鍋了,沒錯!
入夜後,謝蘭亭躺下,顧雲起打坐,沒有屏風,兩人把一個多寶架當屏風隔在中間,雖然上面空空如也,只要睜眼對面什麽樣看得一清二楚,但好歹能有點心裏空間上的安慰作用。
吹滅了燈,一室靜谧。
室內很安靜,但室外并不,白天響過幾聲悶雷,沒想到夜裏雷聲更重了,謝蘭亭躺着,雷聲聽得他心浮氣躁,根本睡不着,本來只是煩躁而已,直到某一刻,雷電撕破夜空,大雨傾盆而下——
謝蘭亭的手不可遏制一顫。
夜晚,雷電,大雨。
這三者,無論是哪一個單獨出現,或者兩兩結合,謝蘭亭都不會有反應,但當三者湊在一起,對謝蘭亭來說真是災難。
謝蘭亭面色蒼白,将手從被窩裏伸出來,他看到自己的手不停發抖,控制不住。
若說“鬼”帶給他的是恐懼,那麽雷雨夜則不同,不是可以用言語簡單概括的害怕:他神智清晰,可心髒被拽緊了,跟舊傷發作時的疼沒法比,但就是難受,難受得呼吸困難,覺得自己要被空氣活活溺死。
比起獨自待在雷雨夜裏,謝蘭亭寧願選擇鬼故事。
他從小就對雷雨夜有過激反應,去醫院查過,醫生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來說就算是心理問題,也該有個誘因,畢竟非要三個要素結合在一起,肯定曾經在這樣的環境中發生了什麽,但他沒有,記事以來,好端端就成這樣了。
顧雲起一直在等謝蘭亭睡熟後好點香,因此謝蘭亭氣息一變他立刻察覺到了,顧雲起睜開眼,只覺得謝蘭亭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弱,這不正常。
他皺眉,輕聲喚:“仙君?”
謝蘭亭沒回應,但恰巧有雷劈過夜空,謝蘭亭呼吸都停了。
顧雲起再顧不得其他,忙屈指一彈點亮燈火,翻身下塌,匆匆忙忙來到謝蘭亭床榻邊,謝蘭亭背對着他,被子滑在肩下,他正盯着自己的手,面色慘白,整個人都在發抖。
“仙君!”
謝蘭亭這回終于有了反應,他喘了口氣,側過身來,嗓子裏抖出一個音,他大概是想說“你”,但由于喉頭滾出的音節實在不成調,意識到這點後,謝蘭亭立刻咬上牙關閉了嘴。
顧雲起皺眉:“你看起來很不好。”
不知是不是屋裏多了點光,身邊多了個人,謝蘭亭窒息的感覺緩和了那麽點,他終于能抖出讓人聽清的話來:“舊傷發作,過了就好……吵到你了?”
聲音很弱,就這點動靜,怎麽可能吵,顧雲起要是真的打坐入定,完全不會被驚擾。
顧雲起抿了抿唇,道了聲“冒犯”。
謝蘭亭還沒懂他冒犯什麽,顧雲起就在床榻邊蹲下,伸手握住了謝蘭亭冰涼的雙手。
暖意将手掌盡數包裹,謝蘭亭鴉羽似的眼睫顫了顫。
顧雲起通過雙手,把靈力送進謝蘭亭體內,他裝作築基期,不敢讓靈力顯得太深厚,只能一點一點給,他低聲問:“好點了嗎?”
謝蘭亭不是真的舊傷複發,他窒息感被奇妙地慢慢捋平,人看着雖然還虛,但沒什麽大問題,他笑笑:“好多了。”
真神奇,從前雷雨夜時,孤兒院的院長也來陪過他,都沒有這般安心,難道這也是主角光環的原因?
謝蘭亭貪戀了會兒手指間的溫度:“別給靈力了,你去休息吧。”
顧雲起不走:“方才打坐有所領悟,我正好清醒着想一想。我在這兒,仙君睡吧。”
顧雲起空出一只手,朝身後打了打手勢,初七在暗中看清,用靈力裹着一縷煙彈了進來。
這煙顧雲起能抗,所以初七才會放心用。
被人這麽握着手盯着,暖是暖,但怎麽說也不好意思,謝蘭亭以為自己肯定尴尬得睡不着,然而幾個眨眼後,他眼皮越來越沉,居然就這麽睡着了。
“仙君?”
顧雲起叫他,确定人睡熟了沒反應,初七才落地。
謝蘭亭睡顏也不安穩,輕蹙着眉,顧雲起一手給他撫平眉頭,一手還握着不松,初七看了看兩人緊握的手,覺得眼疼,不敢多話,拉着謝蘭亭沒被握住的那只手探脈。
越探,初七神色越凝重。
“沒有毒素。攬月仙君舊傷确實很重,主要是連着根基。以他現在的根基情況,別說再進,修為不退就不錯了。根基牽一發而動全身,連帶身體也會比從前弱。”
初七收回手,得出結論:“難辦。”
“用補品能溫養嗎?”
“只能說聊勝于無。”
顧雲起沉默片刻,心想如今做事不能光明正大,果然麻煩,在外要是能多結交些有本事的,給謝蘭亭治傷上也能多想點法子,看來他還得再加快腳步……
還有,顧雲起總覺得謝蘭亭今晚的狀況不像單純舊傷複發,因為握着謝蘭亭的手,他能明确感知到,每當閃電劈過時,謝蘭亭會顫得厲害。
就好像引他不舒服的是雷,可白天也有悶雷,沒見過謝蘭亭有反應……
顧雲起正想着,謝蘭亭在睡夢裏又是一顫,他忙低頭去看,卻猝不及防跟謝蘭亭四目相對。
——謝蘭亭竟是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起/初七:當時就是很慌,非常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