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謝蘭亭:什麽玩意兒!?
兩人的喜服一看就不合身,但念婉兒面帶紅暈,如同一個真正的新嫁娘般羞澀又幸福,滿眼都是百裏無恨,連先前她多看過幾眼的顧雲起此刻也再不能分走她的注意力。
鎮長忙迎上來:“仙長到來,有失遠迎!”
鎮長非常熱情,對他們來說,幫忙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不嫌修仙的來得多,但百裏無恨跟念婉兒就不同了,他倆接了家族歷練出來,當然不希望外人插手。
尤其是百裏無恨,他還想着在念婉兒面前露一手,如果實在打不過,也有念家的金丹護衛,他就護着念婉兒也行,總之就是要讓念婉兒對他死心塌地。
念家護衛皺了皺眉,上前還算客氣地跟謝蘭亭顧雲起打過招呼,擺明了身份,他看出謝蘭亭修為高過顧雲起,便朝謝蘭亭道:“紫花鎮鎮長朝百裏與念家求助,兩位少主是接了任務來的,還請兩位道友行個方便。”
謝蘭亭也和和氣氣:“我只是路過,擔心無辜鎮民,如果道友能處理好,我當然樂得省事。但我想留下來看看結果,道友想必不會介意?”
百裏無恨心底冷笑,這豈不是說:如果你們丢人打不過,我還是會出手。
面上他倒是一派大度,胸有成竹又客氣:“請。”
謝蘭亭和顧雲起順理成章留下了,謝蘭亭點了點院子裏飄揚的紅綢:“請問這是?”
“哦是這樣的!”鎮長道,“那邪物總是在嫁娶之日擄人,仙長們想了辦法,願以身涉險,假做嫁娶之事,引邪物現身。”
喜服是借用別人的,念婉兒穿着松垮的衣裳,面有芙蓉妝,含羞低頭,百裏無恨牽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別怕。”
謝蘭亭:呵,渣男。
幾人便在鎮長家等邪物上鈎,然而從白天等到黑夜,又從黑夜等到黎明,守院的凡人都撐不住做了幾場美夢,百裏無恨和念婉兒在房裏坐到麻木,兩人在晨曦微光裏面面相觑——
一天一夜過去,邪祟影兒都不見,無事發生。
鎮長也跟着熬了一夜,頭發都多白幾根,他命人準備了醒神的茶,一時間滿院裏都飄着茶香,把樹上打盹兒的鳥都給熏醒了。
修仙的一晚不睡出不了黑眼圈,百裏無恨和念婉兒已經換回了自己衣服,面色都不大好看,扮演夫妻的新鮮勁兒已經過了,腦子裏只剩疑問和焦慮: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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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連灌三大碗茶水後,才摸了摸胡子,觎着在場衆人的臉色,小心開口:“呃,難不成這邪物還能分辨婚事的真假?”
“如果是就麻煩了,”百裏無恨眉頭緊皺,“它靠什麽分辨?拜堂禮我們都行了一遍,若論感情,我與婉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誼……咳!”
他好像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恰到好處停下,念婉兒一聽,注意力頓時被拉過來,又甜甜地彎了彎嘴角。
情誼,憑你利用她還要殺了她的情誼嗎?謝蘭亭放下茶盞,心說如果邪祟真能分辨婚事,那随便在路上找兩個人都比你倆合适。
鎮長愁啊:“那可怎麽辦,如果找真正待嫁娶的普通人,就怕又被直接擄去。新人全都是在拜堂時消失的,一陣大風刮過,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等風停,人就沒了,我等凡軀,實在無能為力啊!”
鎮長愁容滿面,片刻後他視線在百裏無恨和念婉兒身上梭巡一圈,顫顫巍巍開了口:“要不然……行禮的時候再、再加一份婚書?”
百裏無恨:那感情好!
念家護衛拍案而起:“不行!”
鎮長脖子一縮,嗫嚅道:“我只是……”他話沒說完,守衛斬釘截鐵打斷他:“不行。”
修真界的婚禮不講究拜堂,走的禮是簽婚書、結紅繩、告天地,所以護衛可以接受念婉兒為了做戲拜堂,但婚書豈能兒戲,小姐還不一定嫁給百裏無恨呢,污了名聲怎麽辦。
謝蘭亭放下嘗了一口的茶,悠悠提議:“不如換人試試,還不行的話再另想辦法。”
百裏無恨警惕:“換誰?”
謝蘭亭朝侍衛道:“不如你跟你家小姐……”
“不行!”“不可!”
謝蘭亭話沒說完,被百裏無恨和侍衛異口同聲打斷,百裏無恨不樂意謝蘭亭可以理解,但他疑惑看着侍衛:“為何?”
念家侍衛刻板道:“我的身份與小姐不配。”
謝蘭亭:“……只是做戲。”
你放心自家小姐跟百裏無恨那種人渣一起,怎麽自己就不配了?
侍衛死腦筋:“不行就是不行。”
謝蘭亭無奈了,不能找普通人,只能找修士,在場修士就這麽多,他只好準備自己上:“好吧,那念姑娘,你看我……”
他的話被人恰到好處接了過去:“我與前輩來吧。”
謝蘭亭話頭停住。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顧雲起。
謝蘭亭本來想先問念婉兒肯不肯與他一起做戲,若是不肯,他再問問餘下的人——百裏無恨不在他考慮範圍內,沒想到有人還挺積極,自行請纓。
謝蘭亭:“那就麻煩聞人跟我一道吧。”
對,謝蘭亭現在還只知道顧雲起的假名“聞人雲”。
其餘人也沒意見,包括百裏無恨,畢竟要誅滅邪物的前提是它得出現,鎮長忙道:“那我立刻去準備喜服。”
先前是一男一女,這會兒都得要男子款式,好在鎮上大家知道仙長來除妖,很樂意借出喜服,找衣服不難,不過畢竟喜服都是量身定做,借來的衣服即便身量接近,也很難完全合身。
鎮長找了屋子給他們換衣裳,成套的喜服太繁雜,謝蘭亭便只換掉了外袍,等他換好出門時,顧雲起已經在院子裏等着了。
謝蘭亭猝不及防被那身紅衣晃了眼。
洛城花燭有玉郎,紅衣勝火度春風。
謝蘭亭雖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卻偏愛顧雲起這般長相,鮮衣怒馬,豐神俊朗,在大好的景致裏明朗生動,直直撞進人心坎裏。
穿越一趟處處倒黴,這冰冷的世界,只有英俊的顏能溫暖一下顏狗的心。
謝蘭亭在看顧雲起,而顧雲起也在看他。
仙君的身姿自是沒話說,君子翩翩,灼灼紅衣襯得他膚色更惹眼,讓人忍不住摘了他面具,一窺真容。
謝蘭亭走到他面前笑:“你穿着挺好看。”
顧雲起真心實意道:“你也是。”
“奉承我呢?我連臉都沒露。”謝蘭亭理了理袖子,随口道,“對了,還沒問過,你今年多大?”
顧雲起:“再過些時日就滿二十。”
他跟謝蘭亭定好的成親日,就是他的生辰日。
二十啊,正是從少年到青年的過度,謝蘭亭感慨,等過兩年青澀全退,那又該是何等俊美潇灑,我穿越的時候也才二十二,差不多……等等,謝蘭亭捏着袖子,忽然認清了件事。
二十二歲那是他自己的年齡,但是現在這個身體,攬月仙君芳齡一百,非常修仙。
謝蘭亭腦子裏應景地冒出畫面:一頭滄桑的老牛正慢慢嚼着鮮嫩的綠草。
謝蘭亭:“……”
他趕緊把腦子裏畫面拍了出去,別鬧,他靈魂可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好小年輕!再說,不過假扮一場夫夫,什麽實質性內容都沒有,不能算老牛吃嫩草!
謝蘭亭一拂袖,睜眼說瞎話:“嗯,那我倆年紀差不多,我看你也別叫我‘前輩’了,就叫我名字吧。”
顧雲起假裝不知道攬月仙君已經年過百歲:“不好唐突,我就稱呼你曲兄吧。”
比前輩好啊,聽着沒那麽老,謝蘭亭滿意拍拍他的肩:“走吧,聞人。”
他們在布置好的喜堂裏開始行三拜之禮,跟百裏無恨和念婉兒先前一樣,走同一遍流程,鎮長身兼數職,在旁邊高聲唱禮:“一拜天地——”
明知道只是演戲,謝蘭亭拎得非常清,但第一拜下去的時候,他心底有種東西莫名被撥動了下,就好像心髒不受他腦子支配,自顧自歡快了一下。
什麽莫名其妙的?謝蘭亭不解,跟着再拜。
“夫夫對拜!”
随着鎮長最後一聲落下,兩人轉過身面對面,齊齊彎腰,三拜已成,剛準備起身,一陣大風突然從敞開的門外席卷而來,吹得燈籠四歪門框“框框”作響,摧古拉朽聲勢浩大,将二人喜服的衣擺吹得翻飛。
謝蘭亭和顧雲起倏地擡頭:來了!
鎮長驚叫一聲,在狂風中睜不開眼,忙扯着嗓子吱哇亂叫:“就是這個,啊啊啊!”
他被邪風吹得睜不開眼,自然也不會看見風裏迅速飄來一團漆黑的濃霧,濃霧中陰恻恻地伸出一只雪白的骨頭爪子,跟往常一樣直勾勾探向穿着喜服的兩人,眼看就要把喜服拽進手裏,忽然聽到“咔擦”一聲。
骨頭爪子:“?”
喜服不給拽,劍可以給你拽一下。
謝蘭亭手持長劍送進骨頭爪子裏,骨骼與冷硬的劍身發出刺耳碰撞聲,紅袖在風裏翻飛,謝蘭亭利索揮砍,骨頭爪子連着黑霧一起撞上了牆,“咚”地一聲,整個房子都在劇烈的撞擊中抖了三抖。
黑霧“啪嗒”掉在地上,罡風驟然停下,除鎮長以外,所有人都靠近了那團黑霧,念家護衛若有所思瞧了謝蘭亭一眼:黑霧飛速掠上前時,他都沒看清謝蘭亭如何出的手。
謝蘭亭執劍而立,當他握劍在手時,周身氣氛肅然清冷,謝蘭亭挽了個劍花,看着黑霧散去,露出裏面東西的樣貌:“終于等到了……什麽玩意兒!?”
劍花挽到一半,以非常不潇灑的姿态彈了彈,謝蘭亭尾音跟着彈,差點變調,因為黑霧散去,竟露出一具雪白的人形骷髅來!
謝蘭亭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妖魔惡獸,膽大得可以雲端蹦迪,獨獨對各類恐怖片避之八百裏,不分中外不分古今,也不分品種,屈服在了人們自己吓自己的想象力中。
是的,攬月仙君他——怕鬼。
謝蘭亭脊背竄上涼意,往後退了一步,大腦飛速運轉,迫使自己冷靜分析:淡定,這個世界裏應該沒有真的鬼!
對,按照原著的設定,所有的“鬼”都是人們的妄想或者誤認,這個世界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怪物,唯獨沒有真正的鬼。
人死如燈滅,什麽都不會留下。
謝蘭亭想到這裏,終于冷靜了點,不過雖明知沒有鬼,但面前這具森森的白骨還是看得人發憷,它撞上牆,扯下一截喜堂中的紅綢,鮮紅綢緞搭在白骨上,恐怖片效果拉滿,白骨“咔哧咔哧”仰起腦袋,兩個黑黝黝的空眼眶跟謝蘭亭來了個對眼。
——謝蘭亭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驚恐之下直接提劍劈過去的沖動。
他方才後退的動作看着像給百裏無恨等人讓位置,只有顧雲起注意到他肩膀驟然緊繃,握劍姿态不如方才自然。
顧雲起看了看謝蘭亭,又看了看面前的白骨,心說自己應該想多了:攬月仙君是殺伐劍修,砍過成山成海的妖魔邪怪,不至于被一副白骨架子吓到。
作者有話要說:
洛城花燭有玉郎,紅衣勝火度春風。(唐詩《初宵看婚》:洛城花燭動,戚裏畫新蛾。)
本章看點:百歲仙君假裝小年輕;逃婚夫夫披新衣;攬月仙君怕鬼之謎
顧雲起:仙君不可能被區區白骨吓到,我想多了
謝蘭亭:卧槽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