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的性格他答應的可能性實在太小。
“沈西雨,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陸向東擡頭看天,發現整個天空都灰蒙蒙的,陰郁又壓抑,陸向東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不好。他一向喜歡遷怒,這一次也不例外,“那麽多人等着被我潛,我憑什麽就選了你?”手機顯示來電,是沈習語的電話,帶着敷衍和不耐煩,陸向東用冰冷的語氣道,“因為你有自知之明。”說完他就挂了電話,留下電話那頭的沈西雨拿着電話站在路邊發呆。
想了很久沈西雨還是決定為自己的未來再賭一把,于是她出現在了沈西雨不隆重卻精致的生日晚宴上。受邀的人不多,除了沈習語在圈內的好友就只有“華陽”集團總裁林秋宏、影帝柯錫豐,加上陸向東也不過才二十來人,只是這些人中每個人的分量都不容忽視。
那個時候不管是林秋宏還是柯錫豐,甚至是陸向東都不知道他們的競争對手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現在的陸向東那天在停車場見到的和沈習語上演限制級畫面的男人,唐繼堯。唐繼堯表面上的身份是一個中規中矩的生意人,但實際上他卻是黑道老大。
沈習語的高規格的生日宴本來是不可能有其他人混進去的,只是沈習語臨時說希望能和自己的影迷一起度過生日,為了讨好她,幾個男人雖然不太願意也答應了。那些影迷都是經過挑選的,而場內的安全是有唐繼堯暗中負責,感覺上是天衣無縫的安保。
全身綁滿炸藥的男子掀開自己的外套的時候吓得臺上的沈習語花容失色,所有人都忙着尋找可以出口離開,陸向東幾乎是反射性地想要過去拉沈習語的手一起逃走,只可惜她已經被唐繼堯快先一步帶走了。
沈西雨尋了好多人最後終于找到一個受邀出席生日宴的同行願意帶她進去,只可惜她的話還是沒有來得及告訴陸向東。她曾經也以為他們之間不過是互取所需而已,可是事實告訴她那只是自欺欺人。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只是把她當做替身的男人。
窗口下的警察早已經在酒店下面做好了措施,以防有人從上面跳下來。沈西雨把陸向東從窗口推下去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嫌惡的眼神,那個時候的陸向東根本不在狀況內,他甚至以為沈西雨只是想要報複他才把他推下去。
在那個時候的陸向東眼裏,沈西雨是一個拜金、虛榮、沒有真心的女人,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即使他離開後,她也沒有因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尋找下一個金主。
沈西雨是故意的,如果跳下去她或許也有獲救的機會,但這一跳不僅意味着生存的希望,更意味着她肚子裏那個還沒有成型的生命的逝去。那是她愛的人的孩子,如果沒有了它,她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或許換做另外一個人,就算沒有了愛人,沒有了孩子,也能活得很好。
但沈西雨沒辦法,因為她已經被抛棄太多次了,來找陸向東之前她對自己說,“只要一次,為自己再争取一次就夠了。”
陸向東痛苦地捂着臉,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劇情”,那他也會像那個時候的陸向東一樣,到最後都不知道那個他一直很厭惡的人和他那個還來不及見到這個世界的孩子一起死在那場爆炸中。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卻沒有沈西雨的任何消息傳來,陸向東起身,他不想讓自己在這個世界留下任何遺憾,這和任務無光。胡士傑和李導演對視了一眼猶豫着要不要勸勸陸向東,最終他們還是沒有開口,現在的陸向東看起來太正常太冷靜了。
帶上通訊、導航和照明設備以及少量的幹糧陸向東拒絕了李導演想要一起的建議獨自一人進入山裏。在這種時候陸向東無比慶幸他一直保持着鍛煉的習慣,不然在安逸的環境生活慣了的身體估計會寸步難行。
繁密的大樹曾經是李導演選中這個地方作為拍攝地點的重要原因之一,可是現在對陸向東來講,這些參天大樹無疑給他的尋找增加了難度。本來陰沉的天因為有這些大樹葉子的遮蓋光線更加昏暗,處在大樹下方的陸向東所能見到的東西更加不清晰。
不知道什麽鳥兒的鳴叫不時傳來,清脆的聲音凸顯了這片森林的詭異的靜谧。齊腰的蕨類不知道掩蓋着些什麽,陸向東每走一步都需要先把它們弄開看一下是否能踩上去。幸好這個地方并不是一個盛産蛇類的地方,而這個季節也不是這裏為數不多的蛇類活動頻繁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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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陸向東越來越擔心沈西雨的處境,他一個男人在有準備的情況下都還如此狼狽,那她從那樣的情況下跑出來陷入這樣的環境,陸向東覺得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越過一片寬闊的蕨類生長地,陸向東看到了一小塊還算平坦的地方,上面也沒有之前見到的各種各樣的蕨類植物,覆蓋在上面的是嫩綠色的小草。看到草坪上凹下去那一塊時,陸向東覺得那一刻他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或許因為下過雨的原因,凹下去的那一部分很明顯,連形狀都可以清晰地辨認,那是人的腳印。陸向東欣喜若狂地以草坪為中心向四周發散開去,想要尋找其它的線索。
陸向東幾乎是以草坪為中心畫了一個半徑為兩百米的圓來進行尋找,可惜的是在他用地毯式的搜索幾乎覆蓋整個周圍地區都沒有找到任何痕跡。天已經開始黑了,如果找不到沈西雨,陸向東擔心她能否安然度過這個夜晚。
在他幾乎快被絕望擊敗的時候,陸向東的電筒在一片蕨類的中間找到一小塊不平整的地方,那是一棵大樹旁邊。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陸向東撥開覆蓋在面前的蕨類,心心念念想了這麽久的人終于出現在眼前。
“西雨。”陸向東喊她,只可惜背靠着樹幹身上蓋着蕨類植物的沈西雨沒有任何反應,她的雙眼緊緊閉着,陸向東突然覺得很害怕,害怕她會一直這麽閉着眼睛。
他俯□摸摸她的臉,好燙,陸向東皺着眉頭把手移到她的額頭上,溫度一樣灼、人。陸向東這才想起撥開她身上的植物,露出已經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因為毫無準備地驚慌出逃,沈西雨身上還穿着當時跑出來時穿的那套睡衣。經過一天的淋雨,睡衣已經完全被打濕,勾勒出完美的身體曲線。
不過陸向東知道他現在需要把沈西雨給帶出去,陸向東拿出準備好的手機,但在預料內的,這樣的地方怎麽可能會有信號?幸好之前負責搜尋的武警負責人看組織不了陸向東的決定,無可奈何地給了他一個他們執行搜索人物專用的通訊設備。
聯系到了外面的人,陸向東卻被告知即使現在派出直升機,最少也需要兩個小時才能準确定位并且到達他現在所在的位置。陸向東把手機和通訊設備放回背包裏,陸向東把自己身上剛才進來之前換的外套脫下來給沈西雨換上,她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一連串的動作太過順利,以至于後來很多次陸向東都想自己那個時候到底是怎麽做到美人在懷而心不亂的。但現在的他除了擔心和心疼再沒有其他想法。
他把沈西雨抱在懷裏,希望這樣能讓她感覺暖和些,這裏的溫度實在是比外面低太多。或許是感受到了熱氣,昏迷中的沈西雨本能地朝熱源處移動。陸向東低頭看着她皺着的眉頭,突然覺得心裏有一個地方被刺得生疼。
沈西雨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開始只是一個黑漆漆的小屋子,她一個人坐在屋子裏唯一一個小小的窗口下伸出手想要抓住陽光,只是怎麽都抓不住。
終于有一天小屋子的門打開了,她躲在門後猶猶豫豫地伸出一只腳又收回來,最後發現沒有任何危險她才愉快地走出屋子。可是這裏的陽光也不多,這只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只有一點點的陽光能透進來,而且到處散發着奇怪的味道。
還來不及充分打量這個全新的環境她就看見一個瘦得連骨頭都可以看見的女人走了過來,她趕緊躲回了小屋子的門後。從門縫裏她看到那個女人在這個小屋子的門口站了一會,最後又站到了對門的小屋子門口。
女人打開那扇門,一個瘦瘦的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孩子走了出來,女人牽着小女孩兒的手沿着巷子越走越遠。沈西雨看着還長得小小的自己張了張口想要喊什麽,卻什麽聲音都沒有,她只看到一個口型而已。
媽媽。
只可惜連她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已經離她很遠的女人怎麽會聽到。在她的眼淚就快模糊視線之前她看到那個小女孩突然回過頭朝她笑了笑,然後再也沒回過頭。
女人牽着小女孩兒的手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65NP肉文女配(六)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白色的病房此刻看起來多了些溫暖的味道。沈西雨睜開眼睛的時候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已經在現實,還是在另外一個夢裏。
手心傳來的溫熱的觸感,沈西雨眨眨眼看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被陸向東握在手裏。現在他趴在病床邊,她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沈西雨覺得覺得本來就昏昏沉沉的頭現在更加不舒服了,嘗試性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收回來,卻沒想到居然掙不開。
“西雨?”陸向東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有些不确定剛才的動作是不是她發出的。雖然醫生說沈西雨沒什麽大問題,但她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他有些擔心,“醒了嗎?”
沈西雨的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淚水順着臉頰流到脖頸,在這個男人開口的那一瞬間心裏突然覺得很脹,有種東西好像要溢出來了。她沒有想過陸向東回來找她,可是現在他就在旁邊,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此得近,以至于讓她覺得只要她一伸手就能夠着他。
“嗯。”悶悶的聲音傳來,陸向東看到她這個樣子只以為是因為之前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受到驚吓了,“沒事了,以後我都會在的。”陸向東知道即使他這樣講,沈西雨也不一定會相信,但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了。
沈西雨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自己的頭,陸向東站在床邊手足無措地看着那一小團隆起。這樣的話很久以前也有人對她講過的,只是她最後還是被留下了。
過了很久沈西雨才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着陸向東看,“你一直都守在這裏?”她這才注意到以往總是打扮得一絲不茍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很狼狽。
陸向東瞥到她露出來的綁着白紗布的腳,走過去用被子蓋住,只留下包紮的那一小部分在外面,“嗯,”陸向東不在意地回答,突然想到一問題,“你是不是餓了?我去弄點吃的。”沈西雨看着男人急匆匆的背影,轉頭看從窗外透進來灑在地上的一小塊陽光。
出去“覓食”的男人很快回來,畢竟只是一些粥而已,“醫生說你暫時不能太過油膩的東西,先将就将就。”陸向東用勺子舀了一些粥,放在嘴邊吹涼到适合的溫度才把粥遞到她嘴邊。他喂一口沈西雨就吃一口,或許因為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陸向東有些笨手笨腳的,她也不急,安靜地等着他喂下一口。
醫院的夜晚總顯得格外安靜,即使外面小花園偶爾會有一些小昆蟲鳴叫出聲。陸向東坐在沙發上用筆記本處理公司的事情,靠坐在床上的沈西雨突然喊他,“陸先生。”
這邊的陸向東停下活動的手指把電腦放在一邊,摘下眼鏡揉揉太陽穴,“嗯,我在。”沈西雨總是隔一會就回叫他,只是始終只有這“陸先生”三個字而已,真是令人沮喪。
“你喜歡小孩子嗎?”沈西雨的樣子有些局促,和之前幾天沉默平靜的樣子很不一樣,陸向東起身朝她走過去,發現她不算白皙的臉有些不自然的紅。“喜歡。”陸向東想到“原劇情”裏那個來不及見到他這個父親就和母親一起離開了這個世界的孩子,心情突然變得很沉重。
沈西雨擡起頭來仔細地看他,似乎想要确定他的話的真實性,終于,她“哦”了一聲又把自己掩埋在被子底下。陸向東覺得她今天晚上的反應有些奇怪,準确地說是從他去買一些日用品和衣服回來過後她就不太正常了。總是會偷偷看他,等到他發現問她有事嗎,她又只是搖頭。
陸向東俯身靠近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不怪他這麽想,低頭看了看床下的拖鞋,她一向喜歡光着腳到處走,可是現在她似乎有意在保護什麽,如果他沒錯的話,“西雨,是不是醫生說了什麽?”、
算算時間,前世的這個時候沈西雨的肚子裏已經開始孕育屬于他們兩個的生命了,只是在這個世界裏他和她之間并沒有像那個時候那樣發展,唯一一次也只是他剛剛來這個世界的那瘋狂的一晚而已。
沈西雨翻過身來看他,“下午醫生恭喜我懷孕了。”其實很諷刺,明明是未婚女人,卻因為身邊陪伴了一個男人,所以醫生就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個男人就該成為這個孩子的父親,卻沒有想過萬一這個男人不願意怎麽辦?
陸向東吻了吻她的眼角,“的确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情。”老實講他的心情因為這件事變得很好,在內心深處他其實一直希望那個還來不及見到的孩子能有到這個世界的一天。“好了,寶寶要睡覺了。”
替她把被子蓋好,陸向東轉身走回沙發繼續處理公務。他的喜悅全部都被壓抑在平靜無波的表情下面,以至于沈西雨會問,“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向東寵溺地朝她笑笑,“當然,為了寶寶着想,我覺得李導電影最好先推掉,你想要進軍娛樂圈的計劃最好也先擱置,畢竟寶寶可是很嬌氣的。”陸向東摸着下巴認真地思索,“嗯,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你會娶我嗎?”沈西雨起身認真地問,這個問題對她來講很重要。她仔細想過了,如果他的回答是否定的話她不會留下這個孩子,這樣的陰影她自己經歷過久可以了。
“那你愛我嗎?”
沈西雨有些愣,她沒想過他會這麽問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你娶我吧,我會愛你的。”沈西雨用了這樣一種似是而非的回答,而陸向東也不強求非要現在得到答案。他想要和她度過這一世的後面的日子,而現在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等待。
沈西雨看着面前優雅的貴婦人和已經面熟到極點的沈習語,臉上帶着禮貌的笑容。陸夫人只是聽沈習語講兒子那天突然把她丢下并且之後再也沒聯系,所以有些擔心。而沈習語倒是自告奮勇地說自己最近幾天都沒有通告,可以陪她來這個小縣城走一走。
說實話,陸夫人不太喜歡沈習語,不是因為她曾經抛棄過陸向東,而是因為她從沈習語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可是她們不知道想要的東西太多了過後,而那個時候她們自己可能掌控不了。
陸向東從外面買了午飯回來的時候看到病房裏面一片熱鬧和諧景象,心裏“咯噔”一下,不過他還是平靜地推開門,“媽,您怎麽來了?”他故意沒有提一旁的沈習語,陸向東不懂為什麽他都已經盡量地遠離她,沈習語卻自己使勁兒地想要朝他靠近。
陸夫人嗔怪地瞥他一眼,“難道我不來,你還想金屋藏嬌不成?不過你這金屋未免太過寒碜了點。”陸夫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仔細觀察兒子和病床上的女孩兒,她想要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其他的事情。
沈西雨臉上的表情不變,該微笑的時候繼續微笑,陸向東走過去把午飯放在桌子上,“嗯,的确太寒碜了點。”順着母親的話說下去,陸向東今天就是想要在母親和沈習語面前說清楚,他對沈習語已經沒有半分雜念,他們之間早在幾年前就結束了。
陸夫人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回答,拍拍一旁有些尴尬的沈習語的手背。沈習語後悔來這裏了,她是從唐繼堯那裏知道陸向東的消息的,知道他為了病床上的這個女人千裏迢迢趕到這個偏僻的小縣城,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就是覺得心有不甘。
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明明她得到的消息從她離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和他傳過緋聞的女人很多,可是每一個維持的時間都不長。
“對了,忘了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陸夫人不喜歡用小姐這個詞語,總覺得不尊重人。沈西雨看了眼沈習語一字一句道,“沈西雨,西邊的雨水。”
☆、66NP肉文女配(七)
沈西雨是從惡夢中驚醒的,她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終于翻身起床,身上全是汗。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那種心悸才平複下去。從箱子裏面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沈西雨突然猶豫了。
那天陸向東的母親帶着沈習語一起來醫院,那個時候的她是很驚訝的,但看着沈習語臉上的驚訝和不甘,她心裏又有種痛快的感覺。可是陸向東在他母親和沈習語面前間接承認自己的時候,沈西雨突然覺得很驚慌。
陸夫人是一個很好的人,至少對她而言。沈西雨覺得很奇怪,畢竟以陸家的家世怎麽可能接受她這樣一個身世複雜的人做兒媳婦?但陸夫人走的時候給了她一個镯子,說是家傳的,她悄悄告訴沈西雨,這個按祖制是只傳給兒媳婦的呢。
而沈習語聽見她說她叫“沈西雨”的時候臉上那種恍然大悟的樣子,讓她覺得,很難受。沈西雨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但是總記得她臨走時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陸向東接到母親電話的時候心情有些不好,原因是“華陽”集團最近總是截下他旗下公司的業務,雖然不多但總歸是讓人覺得心裏有根刺。以陸向東現有的“記憶”來看,林秋宏并不是一個會無緣無故給人使絆子的人,他只是好奇在一連串的事件中,沈習語又充當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媽,我最近有點忙,你告訴父親,我是認真的。”陸向東揉揉額頭,轉頭正好看見落地窗上自己的模糊的投影。父親會找他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在這件事上他覺得自己已經很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堅持。如果父親還是不同意的話,他也不打算理會。
陸夫人皺了皺眉,對面翻着報紙的丈夫悄悄地用眼角朝她這邊看,“向東,你父親他也不是要反對的意思,你看我不是都已經承認她了嗎?”
陸夫人對那天見到的那個女孩的感覺還不錯,雖然臉有些妖媚,但那雙眼睛很讓人生出好感來,“你父親不過是想要見見她而已,未來公公想要見見自己的兒媳婦應該是可以理解的吧?”
陸夫人小心斟酌着用詞,畢竟這種事情是有前車之鑒的。一旁的陸老爺子終于裝不下去放下報紙從妻子手裏奪過電話,“難不成你還想把她藏一輩子?”
電話另一頭的陸向東被一向溫和的父親的話說得有些愣,“給我點時間好不好?”陸向東沒想過把沈西雨藏一輩子,他希望給她一個沒有陰影的未來,而這中間他還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
挂了電話,陸向東又打了一個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林秋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感覺精神狀态不怎麽好,“陸向東,如果不是她說還是放不下你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林秋宏咬着咬道。幾天前沈習語突然紅着眼睛對他說,她還是放不下那個人,林秋宏當時就愣了,他從沒想過都已經多了這麽久自己仍舊沒有走進她的心。
這邊陸向東冷笑一聲,“林總裁,我勸你搞清楚自己的競争對手到底是誰再發瘋,”他想不通一個出身不錯,受過良好教育的男人竟然會這麽天真,這麽傻,“對了,好心提醒你,不只是男人貪心,女人也一樣。”說完不理會林秋宏的反應陸向東就把電話挂了。
一整天都在處理一個不理智的人做的傻事,陸向東的心情很不好,以至于在接到沈西雨的電話的時候這種火氣都沒有被壓制住。沈西雨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陸向東的脾性了,“陸先生,您現在有空嗎?”
即使有了最親密的關系,即使已經有了割不斷的羁絆,她對他的稱呼還是那樣客氣,也還是那樣見外,“有空,你在哪兒?”沈西雨看了一眼對面的書店,報了一個名字。
陸向東很快就到了那個地方,沈西雨坐在靠窗的位置,陸向東一眼就找到她了。她的臉有些浮腫,陸向東忍不住擔心起來,“你還好吧?”沈西雨搖搖頭,“嗯,沒關系的,水喝多了。”
“你上次說的話還作數嗎?”
那天陸夫人她們離開之後,他突然說,“我們結婚吧。”那樣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沈西雨有一瞬間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擡頭看他,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如果在那天之前她一定會馬上同意的,而事實上她也應該同意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沈習語臉上的得意,她猶豫了。
陸向東點頭,“一直都作數的。”得到肯定的回答,沈西雨朝他笑笑,“那我們就結婚吧。”
于是兩個人就真的像正常準夫妻那樣開始籌備婚禮,而沈西雨顯然對這些瑣事興趣不大,她最近的狀況有些不好,雖然嗜睡但總是睡不安穩。陸向東以未婚夫的身份搬進了沈西雨那個小小的套房,兩個人開始同居生活。
陸向東提着保溫盒心情不錯,他之前把沈西雨懷孕的消息告訴了母親,結果今天一大早她就帶着親自煲的湯來公司找他。陸夫人娘家是有很長歷史的世家,早些年家裏保存得有很多古方,所以這個湯的效果自然是不用說的。
“你父親說了,讓她好好養胎,其他的都不用擔心。”陸夫人故意不提陸老爺子其實已經調查過沈西雨的事情,雖然到現在他們這對做父母的已經不太在意未來兒媳婦的身份了,但有難免會擔憂,這個和沈習語有着相同讀音名字的女孩是另一個沈習語。
母親的話還回蕩在耳邊,陸向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的喜悅傳達給沈西雨,這這種心情的驅使下,他這個老板有史以來第一次,翹班了。
陸向東快到沈西雨樓下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她站在路邊向一兩出租車招手。陸向東開着車跟了上去,早上他出門的時候,沈西雨明明說今天想要在家睡覺的。
他知道她有秘密,而這個秘密一直把她放在陰影下面,掙脫不出來。沈西雨在一家療養院下了車,陸向東隔得遠遠地跟在她身後。這裏他有種莫名的熟悉,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沈西雨在前臺停留了一會,她似乎和這裏的工作人員很熟悉,作登記的大媽還很關心地說覺得她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沈西雨笑着搖了搖頭說謝謝。
陸向東站在門外不動,沈西雨就在裏面。他知道她為什麽會來這裏,只是沒有想到她還肯來這裏。沈習語恨之入骨的沈家,當年盛極一時的沈家,在沈習語出國後不久就開始沒落,到沈習語回來之前,整個沈家都已經沒了。大部分都只當是沈家經營不當造成的破産,可是那只是他們不知道破産後沈家人的去向。
一個有着幾十年積累的家族在幾年內就覆滅,而整個家族的人也就此消聲滅跡。陸向東很清楚這到底出自誰的手筆,這也是他一直不願意和沈習語有過多的接觸的原因。唐繼堯對沈習語的縱容已經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可以說他在沈習語面前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林秋宏如此,唐繼堯也不例外。
“唐先生,您來了。”不遠處護理人員的聲音傳來,陸向東心下一驚躲到拐角的樓梯口出,等到腳步聲漸漸消失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間門口。
“媽,你認得我嗎?”沈西雨的聲音透過門傳到陸向東耳朵裏,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房間裏突然響起了“咯咯”的笑聲,這個聲音不太正常,“你是習語呀,來我這裏,媽媽抱。”蒼老的聲音配合着活潑的語調,怎麽聽怎麽怪異。而即使是相似的讀音,陸向東也聽得很清楚,是“習語”而不是“西雨。”
很長一段時間房間裏除了老人的自言自語都沒有其他聲音傳出來,“謝謝你。”是沈西雨的聲音,房間裏面除了精神失常的一個老人就只剩下剛才那位唐先生了,陸向東猜想這句話應該是對後者說的。
“不用,只要記得你說過的話就好。”這是唐繼堯的聲音,陸向東怎麽都不可能忘記這個聲音,畢竟前世的他可是被這個男人一槍致命的。沈習語苦笑,“我和他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唐繼堯似乎對沈西雨的回答很滿意,“嗯。不過明明知道她現在只認得習語,你為什麽還總是要問她你是誰?”他有些疑惑,畢竟如果是自己的話,是絕對不會原諒抛棄自己的人的,他會做的,和以前沈習語要求他做的一樣。他并不覺得沈習語殘忍,只是認為不同的人認識和選擇都不同而已。
“就是想問,不過這和你沒什麽關系吧,唐先生。”沈西雨的話帶着刺,因為唐繼堯的話觸及到她的底線了。
陸向東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療養院的,也不知道後來他們又說了些什麽。他以前都覺得奇怪,心狠手辣的唐繼堯怎麽會放過沈習語的生母,沈習語可是一直覺得是因為母親貪圖榮華才造成了她在沈家十幾年的低聲下氣的生活的。
在沈家,沈習語的生母是以傭人的身份陪在沈習語身邊的,只可惜沈夫人一向手段了得又怎麽可能被隐瞞一輩子?沈夫人這輩子樣樣順利,唯一的敗筆有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這句話用在沈夫人對沈習語的生母身上也正合适。沈先生想要享齊人之福,卻忘了人太貪心是會受到懲罰的。沈夫人也高明,明着她待沈習語的生母親如姐妹,可是沈先生不在的時候他就管不着了。
為了讓沈習語的日子好過一些,她的生母對她很冷淡,可是對沈夫人的獨女很好。沈習語不知道她的生母待她越不好,她沈家的日子才會更好過,只以為是她貪圖沈家的富貴,所以要拿她這個女兒當墊腳石。
沈習語的心裏一直憋着一口氣,所以唐繼堯問她怎麽處理她母親的時候她是這樣回答的,“一視同仁。”
而沈西雨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和唐繼堯做那樣的交易,那個時候她只知道,如果她不答應的話,那她那個可憐的母親就真的會永遠的消失了。這次和很久以前的離開不一樣,她再也回不來了。
唐繼堯說過她和沈習語很像,不是長相,而是那雙眼睛偶爾流露出來的感覺很像。唐繼堯愛沈習語,而他的字典裏面也沒有“成全”這個詞語的存在,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必須考慮到所有可能阻礙他的因素,并且将其一一排除。
沈西雨不相信愛情,她的母親就是因為“愛情”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一個男人夠愛你,他不會讓你成為第三者,不會讓你和別人分享他的愛,更不會讓你們的孩子成為讓人不恥的私生子。
可惜這個道理母親她明白的太晚了,沈西雨想。即使母親為了那個男人甚至放棄了她,結局也不過如此。沒有人知道沈習語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還是一個到六歲都不能開口說話的妹妹。沈西雨永遠都記得當初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記得曾經抛棄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她曾經想過有一天一定要狠狠報複她們,可是當唐繼堯問她願不願意的時候,她聽見自己說願意。
沈西雨到家的已經七點多了,陸向東正在沙發上用筆記本研究什麽,看起來很認真。“吃飯了沒有?”陸向東問她,沈西雨點頭。陸向東也不拆穿她的謊言,只是起身穿好外套,“可是我還沒吃飯,你陪我好不好?”
吃飯的時候沈西雨總覺得這個男人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你今天去哪兒了?”陸向東優雅地擦擦嘴,狀似不經意地問。沈西雨終于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了,沈西雨終于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了,“我去見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比我重要麽?”陸向東笑眯眯地問,沈西雨卻突然又不好的預感,這個男人越生氣臉上笑容的幅度就會越大。這種不好的預感終于在吃完飯回去的時候成為了現實,直到被壓制在牆壁和他之間,沈西雨都很茫然,但很奇怪的,又像是一種解脫。
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