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獨行的浮雲
夜涼如水。
走在Giotto身側,綱吉其實不知該說什麽,他們之間有着血緣的牽絆,然而他們對彼此卻一無所知,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場沒被期待的,意料外的相遇。
“我沒想到,我會見到我未來的孫子。”
Giotto先開口,他的表情還不如綱吉正常,“我也沒想到,彭格列竟然會有傳承到第十代。”
“唔,我也沒想到呢。”綱吉笑笑,發現對方也不自在,他反而平靜很多,“沒想到有一天,有人會讓那麽廢柴的我來當‘彭格列十代目’,我經歷了很多事,然後有一天睡了一覺,就來到了這個時代,然後遇到了自己的先祖。”
簡單的一句話透露了許多信息,Giotto眉頭微挑,“……你想繼承彭格列嗎?”
“這個問題啊。”綱吉歪過頭,反問道,“Gio又為什麽建立彭格列?”
Giotto一愣,“因為……”簡單的答案被堵在喉嚨中,男人眼底的猶疑迷茫一點點滲出來,他說,“我想保護我們的鎮子,想讓大家能夠在這個亂世平安地活下去,彭格列為了守護我們的家園而建立的……但現在,它……已經不是了。”
削減軍備已經讓他們付出了血的代價,為了生存,他只能試着将彭格列轉化為黑手黨。作為一個強大的Alpha,Giotto有足夠的威望和實力實現這場轉變,然而違逆本心的感覺并不好,可他不得不這樣做。
彭格列沒有退路。
“彭格列竟然能延續到第十代。”停下腳步,Giotto看着綱吉,“我現在所做的,是對的嗎?”未來的彭格列是否延續了他們的意志?或者,延續下去的只是罪惡?
Giotto感到遲疑,他需要肯定,尤其是來自于“未來”的肯定。
“我不知道。”
綱吉搖頭,他确實不甚了解未來的彭格列,“只是Reborn——我的家庭教師告訴過我,我是未來的彭格列十代,所以,我的意志就是彭格列的意志,我只要遵從本心就好。”
那是在雷守戰後。
為了救年幼的雷守,綱吉失去了大空指環,可他一貫嚴厲的老師卻沒有責罰他,正是因為這行為來自于他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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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想過當黑手黨首領,突然間把這樣的擔子壓下來誰要啊。”
前一句還是敘述,後一句就變成了吐槽,綱吉其實忍了很久了,只是以往每次抗争都被自家老師暴力鎮壓才不得不沉默,“可是呢,因為它的原因我才認識了大家,我沒想過自己會受人尊重,被人期望,被人依賴信任。老實說,這種感覺很好。”
抓了抓腦袋,綱吉笑得腼腆,Giotto柔和了眉眼,他理解這種感覺,因為當初的他也一樣。
被人尊重信賴對少年人來說确實是難以想象的榮耀,而真正成長起來,他卻發現那種信任依賴所承載的責任與壓力。絕對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必須要行規蹈矩,作為首領的他絕對不能錯,不能輸,因為他的任何決定都有可能讓同伴賠上性命——一切,都成為了他的枷鎖。
吐了口氣,Giotto安靜地聽綱吉繼續說,心裏倒對這個“曾孫”親近了不少。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不是彭格列十代的身份,或許我就不會遇到大家,可我仍不想坐上那個位置。”
皺了一下眉,綱吉搖頭,他又不傻,即使不知道彭格列真正意味着什麽時,他也知道黑手黨不是好東西,沒有人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去混黑道。只是因為貪戀夥伴們的溫柔信賴,他沉默了,于是十代候選之一變成不當即死。
“可是後來,我沒有了選擇,我必須要成為彭格列十代,即使我不想。”Varia不是善予之輩,賭上性命的成王敗寇,他怎麽敢、怎麽能輸?
張了張嘴,Giotto沒來得及說話。
“其實我很困擾的。”想到指環戰後的各種恐吓,綱吉抽了抽嘴角,“可是現在嘛,我想我也許知道怎麽做了。”
Giotto意識到什麽,凝神靜聽。
“我是為了‘保護’才會承擔起十代的身份的。”保護自己和保護同伴家人,其實是同一個概念,而後者的分量重太多,只是他自己的話怎樣都沒關系。“所以,如果有一天‘十代’會危害大家,那麽我會舍棄這個身份。”
柔軟的瞳色中是難以想象的堅定,Giotto默然,問道,“那麽,首領的責任呢?”
“我先是沢田綱吉,其次才是彭格列十代。”他想過這個問題,“當然,在舍棄之前我會處理好所有,完成‘責任’。”
身軀站的筆直,Giotto眼神亮閃閃地看着綱吉,他意識到他能從這位年輕的後輩身上找到某種答案。
“那麽,如果彭格列無法按照你的意志存在下去呢?你所承擔的,是與你意志相悖的家族,唯有它存在才能保護你的同伴,你又會怎麽做?”
當守護變成了傷害,當善意凝結了罪孽,又該何去何從。
綱吉想了想,“那樣,就把它毀掉吧。”
“——!!”
“毀掉舊有的,與我意志相悖的存在,然後,重新制造一個我們所認同的。”畢竟,前提是“它”必須存在,他才能保護夥伴們啊,“大家也是各樣想的吧,所以想改變的不是我一個人。”
沉默在晚風中蔓延,Giotto看着綱吉,掩在帽檐下的鎏金色逐漸變得閃亮,粲若明星。
“天真的小家夥。”
Giotto笑了,像放下了什麽擔子,整個人都輕松起來,他越看越覺得這個曾孫順眼,雖說才28歲,但看着綱吉,他猛然就有種“吾家有孫初長成”的快慰。
最重要的是,孫子小小只地好可愛~
陷入某種幻想的年輕的蠢爺爺伸出了手,蠢蠢欲動地想捏一捏曾孫看着就軟軟的很好捏的臉頰。可是指尖才堪堪碰到少年的皮膚,他可愛的曾孫就平移後退了半米,脫離了他的魔掌。
“……阿諾德。”
極度不爽地盯住破壞他好事的家夥,Giotto眯起眼,“你怎麽在這?”居然還敢破壞他和乖孫的約會!!
回應他的是男人的冷哼。
“阿諾,首席你能先放開我的領子嗎?”為什麽他會覺得被拎住衣領很懷念?把這囧之又囧的念頭甩開,綱吉道,“首席你怎麽來了?”最近不是挺忙的嗎?
“我不能來?”
“……當然能。”所以可以別飚冷氣了嗎?
眯了一下眼,Giotto覺得他似乎從兩人間的氣氛中看出了什麽,可那個結論太荒謬了以至于他不敢确信,“這段時間綱吉麻煩你了,阿諾德。”他第一次希望超直感是錯的。
“不會。”
順手理好綱吉的衣領,阿諾德回應般盯着Giotto的眼睛,意味莫名的視線讓Giotto心中打了個凸,升起不祥的預感,“你剛才問,我怎麽在這。”
“等——唔!!!”
意識到不對,綱吉正想開口阻止兩人發生争端,可下一瞬,他就因震驚過度而石化了,因始作俑者是他親愛的首席,他石化地更嚴重了些:首席你怎麽能這麽破廉恥!!!
“……=口=!!!”
含住少年柔軟的唇瓣,并沒有深入,沿着唇線描摹一陣才戀戀不舍地松開,阿諾德直起身望向Giotto,眉眼間滿是挑釁意味,“你說我怎麽在這?”
“你你你你你你你——”
顫抖着手指,Giotto不知該作何反應,最令他覺得刺眼的是綱吉面上沒有除了驚訝以外的任何反應,顯然不讨厭阿諾德的行為。難道他還沒看幾眼的曾孫已經被拐走了?!就算是阿諾德也絕、對不可原諒!
年輕的蠢爺爺跳腳,“綱吉是我的孫子!!!”
阿諾德冷笑,“他現在是我的。”
“那他也是我的孫子,你們差那麽多歲!!對小孩子出手,你的羞恥心呢阿諾德!”可愛的軟軟的曾孫啊,他還沒捂熱乎呢!“你的道德下限都被狗吃了嗎?”
“呵。”
“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哼。”
大腦嗡嗡作響,綱吉被吵得回過神,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你們等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來着?好像是首席,嗯,親了他?在Gio面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綱吉整張臉驀然變得血紅,他看看阿諾德再看看Giotto,到底無法保持冷靜,“首席你為什麽……”
“你有意見?”
“……沒有。”
怎麽可能有意見啊,綱吉微微苦笑,可是,“首席你知道的吧,我的情況。”
“嗯。”
“那為什麽?”
“無聊的問題。”淺發男人冷哼,充分表現出對綱吉自尋煩惱的不屑一顧,“你腦子裏裝的就是這種東西?”
“……”
阿諾德按住綱吉的腦袋,意味不明道,“比起忍耐,我更喜歡揮霍。”
“……這樣啊。”
他們的價值觀完全不同呢,綱吉想,緩緩笑開,“我知道了,首席。”至少在未知的歸期到來前他不想放開這雙手。
所以,暫且這樣吧。
徒勞地揮手,Giotto發現他完全插不了嘴,也理解不了兩人對話中的深意,而當能夠理解時,他猛然意識到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對上阿諾德望來的視線,Giotto意識到他家親愛的,還沒來得及好好交流的曾孫被他家雲守打上了标簽,在他面前被宣告了所有權。
這!不!科!學!
Giotto覺得他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綱吉啊……”別的先不提,你真的要選擇那個面癱無趣暴力的老男人嗎?
“是的,Gio?”
把某種意義上的真實形容詞吞下肚,Giotto艱澀道,“你覺得阿諾德這人怎麽樣?”他沒幹過棒打鴛鴦的事,總覺得好有罪惡感。
“首席很好。”
“真的?”別被蒙蔽了啊,好好運用咱們家祖傳的超直感啊!
“嗯。”
“不會後悔嗎?”
眨了眨眼睛,綱吉擡頭看了阿諾德一眼,“我比較擔心首席會後悔啊。”
“……”
很久不見Giotto回來,Terra出來尋找失信的友人,他有點擔心友人出事,畢竟這陣子Giotto都在他那落腳,不回來也該說一聲。然後Terra發現了蹲在小巷的陰影裏,幾乎要怨靈話的友人。
“喬?”
遲疑地呼喚友人的名字,Terra記得上次對方這樣是在雲守和霧守戰鬥毀了半個彭格列總部的時候,難道這次Giotto又受什麽打擊了?彭格列N度財政危機?
“我要退位,科紮特。”
“……”是終于受不了那幫任性的守護者了?
“我要去日本。”
“……”是又想翹班了啊。
“孫子什麽的,兒子什麽的,我要多少有多少!……總之,都是阿諾德那個混蛋的錯!道德心呢?怎麽可以向我可愛的孫子出手!!……嗚,我的綱吉嗚……”
“……”這其實是受打擊過大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全線崩壞!心好累,好想完結_(:з」∠)_
Giotto:阿諾德,快放開我的孫子,讓我來!!
阿諾德:……
首席表示他就是故意在Giotto面前這樣幹的!
在我手底下永遠帥不過三秒的爺爺啊[蠟燭]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