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賣身葬父的小可憐(8)
春日乍暖還寒, 早時還下着雨,過了一陣,日光又透出來, 午後便是一片燦爛, 來往行人逐漸多起來, 喧嚣聲不斷。
太子妃一事不能耽擱,于是簡行生還在病中,便已經帶着人去黃尚書家仔細查了一番,只是由于皇帝的指令, 查到最後的結果也依舊是意外。
即便太子再痛苦,事已至此,人死不能複生, 一切已然是無濟于事。
皇後大抵是察覺出什麽,把太子叫過去一趟,後面太子竟也消停下來,只是宮中隐約傳出來消息, 皇後在挑選貴女。
簡行生并沒有在乎宮裏的事兒,他先是把謝庭樂和雲年安排在一起,就開始了忙碌,期間順手處理了幾個犯錯的官員, 東廠抓了一連串的人,光抄家都抄了三個, 上京城人心惶惶,私底下又道這簡督主又不知道發什麽瘋。
等風頭徹底過去, 已是過了一月有餘。
從東廠裏頭出來時, 簡行生深深呼出一口氣, 擡頭看向前方, 溫暖的陽光照射下來,讓他冷得發僵的手回暖了些。
地牢陰冷潮濕,血腥味濃重,稍微待久一點,人也會變得麻木。
身後跟着的東廠番子在低聲彙報近日審問犯人查出來的消息,最後才在簡行生輕飄飄看過去一眼收了聲,繃緊身子道:“千戶跟您說,酉時吳大人約您于春風樓一敘。”
簡行生颔首,算作應答,随後便上了馬車,放下的簾子輕輕晃動,歸于平靜。
車夫駕馬前行,一路到達府邸,李公公恭候多時,見人下來,趕忙迎上前去扶,随着人穿過小半個前院,才進了屋。
“督主,咱家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公公替他摘下披風,放好後,一邊在屋內點起暖爐,一邊說道。
簡行生坐在榻上,聞言随口道:“說。”
“那狐媚……不,就是那個謝庭樂,您還要繼續放在身邊嗎?”
李公公說着又咬牙恨道:“近段時間,他進了錦衣衛,可是出了好一陣風頭,東廠內外的人都說他要代替雲年呢。”
Advertisement
不僅如此,竟還有人傳狐媚子是督主的新晉男寵!
簡行生想了一下,想起謝庭樂,說起來這幾天沒怎麽見到對方了,以往晚間用膳時,對方都會掐着點來給他端茶倒水,做一些諸如此類的事,直到他就寝。
上一次見還是前天,謝庭樂一回來,靠近他時,身上帶了很淡的血腥味,被他聞出來後又跑去換衣,只是後面被他關在門外頭沒放進來。
也不知道現在劇情線進展到哪裏了。
“督主,不是咱家說,那謝庭樂,別看瞧着人是個聽話的,可私底下是什麽樣兒可就是另說了……”
“我私底下是怎樣的?”
從外傳來的男聲清清冷冷,随着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穿着飛魚服的高大身影,逆光而來,面容随着走動逐漸清晰,正是謝庭樂。
他腰側挎着刀,單手扶着,進來後先是面無表情地瞥了李公公一眼,滿身煞氣吓得對方渾身寒毛直豎。
李公公下意識想要尋求簡行生的幫助,可轉頭就看見剛才還冷冰冰看着他的人,腳步微快,走到了榻前,單膝跪下,溫順地跟只小貓一樣靠近簡行生。
“督主。”
謝庭樂喊着,頭輕輕靠在簡行生的膝蓋上,抱怨一般道:“我已經好幾天沒見着您了。真想不去錦衣衛,想陪在您身邊伺候您。”
簡行生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他的靠近,聽到這話內心毫無波瀾,甚至在想是不是主角攻太缺愛了,怎麽黏他跟黏媽一樣。
“得了,起來吧,重。”
簡行生嫌棄地推他。
謝庭樂順着力道擡起頭,而後又嘆口氣,委屈地說:“我只是這幾日忙于想辦好您交給我的事兒,卻沒想到李公公居然誤會我對您的衷心,若是如此,我還不如不要這職位,專心伺候您呢,省的旁人在您耳邊诋毀我。”
李公公:?
他冷笑:“咱家說得話可是真真的,你別當督主忙,不知道你的事兒,就說前天,你那一身血氣回來,誰不知道你斬殺了柳侍郎一家?柳侍郎還是太子良娣的親哥哥,你莫不是發了瘋?故意給督主惹事兒?”
這件事簡行生還真不知道,他蹙眉看向謝庭樂,對方臉色沒變,平靜地說道:“這是陛下發下的旨意,柳侍郎當街縱馬踩死女嬰與其母,又在戶部中飽私囊,貪污國庫,被錦衣衛發現後又企圖逃跑,就地斬殺已是無奈之舉。”
話罷,謝庭樂又看向簡行生,低聲道:“不過此事的确是我的錯,督主要罰,便罰吧。”
他态度端正,垂着頭等審判的樣子着實無辜,簡行生捏住他的下巴晃了一下,“坐着吧,沒有下次。”
謝庭樂彎彎眼角笑:“是,謝過督主。”
李公公氣得一甩浮塵,正要繼續想辦法揭穿狐媚子的真面目時,外頭傳來三長一短的噠噠敲門聲,是東廠暗號。
“督主,我先出去,晚些再來伺候您。”謝庭樂站起身道。
簡行生擺擺手,随意道:“去吧。”
他說着,見謝庭樂出去,餘光瞥見門開時外面的人影,似是雲年。
…
府外巷口。
“陛下已經查到了您以前讀過的書院,或許不久後就會知道您的身份。”
雲年站在牆邊,戴着帷帽,低聲跟面前的人說道,“還有,太子那一邊的人,也已經被我們收買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太子自太子妃死後,人便有些一蹶不振,即便皇後再三教導,情緒也多有失控,擁戴他的臣子們心有不安,後又被透露出皇帝還有其他子嗣,自然動搖。
思及此,雲年不禁看向站在他身前幾步遠的人,身姿挺立,面容俊俏,神情微冷,瞧着就是個翩翩少年郎的模樣,誰又能想得到這人的真實身份呢?
若不是當初,初入東宮那一遭,恐怕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謝庭樂就是那個名義上早已胎死腹中的皇子。
“我知道了,你回去盯着他們,有什麽消息再通知我。”
謝庭樂漫不經心地撥動了一下腰間的長刀,淡淡道。
雲年應是,又頓了一下,道:“事成之後,您……可以放過督主嗎?”
“你倒是有善心。”謝庭樂聞言,噗嗤一聲笑了,黑眸沉沉,“一人不侍二主,既然背叛了,就別想着三心二意假作好心。”
雲年羞愧難當,面紅耳赤:“我……”
他說不出話來,最後也只能攥緊手,行禮離開了。
謝庭樂毫不愧疚,雲年的母親芸娘是他生母的心腹,死前曾拜托他生母将其好好撫養長大,畢竟她剛生下雲年沒幾年就進了宮,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
只是誰也沒想到,雲年居然被他的生父所抛棄,最後又被簡行生當乞丐撿走養大,直到後面他外祖一家尋着線索找到了雲年,發現他竟成了簡行生的下屬,便理所應當地成為了一樁暗線。
想必簡行生也沒想過雲年會背叛他。
謝庭樂不自覺地摸了一下下巴,仿佛那裏還殘留着簡行生碰他時的觸感。
真的好想、好想擁有……
謝庭樂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眯起眼睛,擡頭看向不遠處的府邸。
不多時,他站了一會兒,便又帶着人去了東廠處理雜事,暗中又與官員互通,直到傍晚,他才堪堪在夜色落幕前趕回府中。
本以為能碰上簡行生用膳,卻沒想到進了院子,看見了屋內一片昏暗,沒有點燈。
“督主去哪了?”謝庭樂抿唇,抓了個路過的小太監問。
小太監正是李公公的幹兒子李小保,見了謝庭樂就腿抖,聽到這一問,啊了一聲,道:“聽我幹爹說,應該是去春風樓了吧。”
“春風樓?”
謝庭樂霎時變了臉,攥緊他衣襟的手用力,“你确定?”
李小保險些被他提起來,驚慌失措:“不然呢……你……你放開我……”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繃緊的衣襟一松,李小保沒站穩,毫無防備,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恨不得仰天大哭。
他抽抽泣泣地去看謝庭樂,正要埋怨幾句,就見對方一甩衣袖,跨步往前,怒氣沖沖地走了。
…
春風樓,顧名思義,必是讓人滿面春風。看似是酒樓,實則內有暗廂,是私會密探的好地方。
因為原主本也是常客,所以簡行生穿進來後也來了幾次,這次來,則是因為太子的屬官吳大人約見。
不用多想,估計也是來賠罪的。
自從上次太子發火怒傷簡行生後,除了太子,東宮上下都惴惴不安,想着如何安撫對方,就連皇後也暗中給東廠那頭送了不少好東西。
簡行生照收無誤,态度不變,惹得他們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隔了好幾日,吳大人再次做好準備約人,從簡行生一進門開始,奉承話不斷,期間暗示太子已知錯就改,以後必不會虧待他。
簡行生随手拿着酒盞抿了幾口,偶爾應一聲,無動于衷。
最後吳大人無可奈何,只好收場,臨走前不甘心道:“我還給您準備了一些小物件兒,隔壁有廂房,您大可在這多享受一會兒。”
簡行生沒理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吳大人站了會兒,尴尬地走了。
出了廂門,他心頭發恨,覺得自己面對個沒根的還如此低聲下氣,郁氣堆積,在侍從走來詢問時,竟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青樓瓦舍得的好東西。
“你去,把香燭點上,叫人一起帶進去。”他對侍從道。
而簡行生在屋內坐了一會兒,喝得微醺,正準備起身回去,就見廂門被緩緩推開,眼皮一掀,就見一着青衣,身子窈窕,面容秀美的男子提着小燈盞走進來。
男子對他柔柔一笑:“督主。”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晚了!接下來基本都是談戀愛的甜甜了~
俺下一個世界想寫小寡婦嘿嘿嘿
還有,大家元宵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