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逃
夜深了,武去拙喊來幾個太監,讓他們陪着自己到處走走。幾個太監面面相觑,猶豫着要不要聽武去拙的話。
“放心吧,我就是出去走走,透透氣,陛下若是怪罪下來,我擔着。”武去拙說道。
太監們這才點頭應下,其中一個還說他要去跟陛下通報一聲,武去拙笑着同意了。
太監們帶着武去拙來到禦花園,此時花園已經沒人了,這裏安安靜靜的。武去拙走得慢,他邊走邊擔心着奚敏,也思考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走了一段路程後,前方突然趕來一隊人,為首的太監又高又胖,他眯着眼睛對武去拙笑道:“武将軍,夜深了,別亂逛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武去拙挑了挑眉:“你誰啊。”
太監道:“奴才是大總管周公公的徒弟,奴才姓單。”
大總管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也是管所有太監的人,這人若是周公公的徒弟,想必在宮裏的地位也不低。
單公公的身份如何并不重要,關鍵是此人是第一個站出來不許武去拙到處閑逛的人。皇帝都沒發話,誰會來管他閑逛不閑逛啊。
“我也是太閑了,單公公若是沒事做,不如帶我到處走走?”武去拙笑道。
“奴才一會兒還得去侍奉陛下呢。”單公公弓着腰,擡着頭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武去拙說走就走,也不等單公公回答。
別了單公公,武去拙開始自己的思索:也不知道單公公阻止他瞎走,是其師傅周公公的指示,還是盧尚書。
回到側殿後,武去拙喊來一個小太監,詢問他周大總管和單公公的事情。
小太監想了想,回答道:“武将軍,周公公跟着陛下幾十年了,頗受陛下信任,他有好幾個徒弟,單公公只是其一,只不過相對其他幾個徒弟,單公公更機靈聰明,所以周公公對他是最偏愛的。”
武去拙找來筆紙,一邊憑記憶畫着單公公的畫像,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小太監:“單公公常見陛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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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點頭:“是的,一般情況下,都是他和周公公在禦書房輪班侍奉陛下。方才單公公說他要去侍奉陛下,想來今日是他值禦書房的班。”
武去拙摸了摸下巴,點點頭,又問:“那你可知,單公公平日裏是個怎麽樣的人?”
小太監沒有猶豫,老老實實地說道:“單公公也不是我們這種小奴才能輕易見到的,不過我有時候聽別人議論,都說單公公人不錯,和很多侍衛啊、丫鬟啊關系都很好。”
武去拙若有所思。
小太監說着說着便止住了話,他蹙眉:“武将軍,您問這個幹什麽?”
武去拙道:“沒什麽,剛剛他攔了我的路,瞧他不舒服,想了解他、收拾他一下。哦對了,忘了問你了,單公公住哪兒?”
小太監看了看武去拙就要畫完的單公公的畫像,他咽了咽口水,不敢回答。
武去拙笑了笑,擡手拍拍小太監的肩膀:“沒事的,你放心說,我這個人最講義氣了,絕對不會把你捅出去的。”
看着武去拙柔和的假笑,感受着武去拙瘆人的語氣,小太監腿一軟跪了下去,不得不顫着音抖抖索索地說出一個地名。
武去拙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在小太監松了口氣的時候,武去拙收好完成的畫像,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小太監身子一僵,緊張起來,武去拙走到他的身後,趁小太監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對着他的脖子就是一掌。
小太監向前倒去,武去拙拉住他,将他放在床上。武去拙把對方的衣服脫下給自己穿,又扯過被子給他蓋上,甚至用布堵住他的嘴,還找到一條繩子将他捆住。
做好這一切後,武去拙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
武去拙躲開人群,匆匆往地牢趕去。眼見着就要到達地牢了,前方突然走來一個隊伍,武去拙不得不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還沒完,武去拙忽地感覺到身後襲來一陣風,他下意識地躲閃,并且握住了來者的胳膊。
“武,武去拙?”來者扯下黑色面紗,驚訝地看着武去拙。
“原來是周大人,你也來了啊。”武去拙看清來人後,松開手。
對于對方為何會在這裏,二人心中都了然。他們側首看了看地牢門口的人,只見那群人小聲地交談,然後繼續各幹各的事情。
周歡說道:“那是來換守的侍衛。”
武去拙點點頭,說道:“你是要見奚敏,還是把她救出來?”
周歡蹙眉:“當然是見她,跟她讨論接下來該怎麽辦啊。”說完,周歡覺得不對勁兒,“等會兒,你的這個問題,讓我很難不懷疑你是來幫阿敏越獄的。”
武去拙笑而不語。
周歡的嘴角抽了抽:“還真是啊。越獄可是大事兒,你小子真敢想!”
武去拙看向地牢的門口,慢慢說道:“不這麽做的話,奚敏在裏面就是等死。沒準兒,盧尚書已經在準備刺殺奚敏了。”
周歡也知道這個道理,他皺眉思考片刻,最後還是松了口:“行,那我和你一起吧。”
二人商議了一下計策,随即開始行動。
武去拙壓低了帽子,快步靠近地牢外值守的侍衛。守在地牢門口的侍衛們看着武去拙一步步靠過來,中間的侍衛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大喊:“站住,不想死的話,就速速離開這裏。”
武去拙站住腳,低着頭,學着太監的語氣,小聲地說道:“侍衛大哥,我是奉單公公之令,進去找一名囚犯的。”
那侍衛蹙眉:“單公公?那你可有他的手令?”
武去拙聞言,從懷裏掏出自己的令牌,走向侍衛們。武去拙将令牌遞給侍衛,侍衛伸手來接,武去拙見狀立刻拉扯住侍衛的胳膊,一掌劈在他的脖子上,将其打暈。其餘幾個侍衛見狀立馬上前幫忙,武去拙眼疾手快,用同樣的方式幹翻他們。
眼見一個侍衛準備拉緊急閥招來援手,武去拙迅速沖過去打偏他的手,接着對準他的腹部狠狠地打了一拳,那人吃痛,武去拙趁機反手又是一掌。
把門外值守的侍衛解決後,裏面的事就好辦了。
周歡來到武去拙的身邊,看着地上倒了一圈的侍衛,說道:“原來武将軍會武功啊。”
武去拙笑而不語。
周歡不跟他耗時間,只說:“我進去了,你守在外面。”
武去拙喊住他:“你知道奚敏被關在哪兒?”
周歡頭也不回:“我對京城的地牢比誰都了解,什麽地方該關什麽人、能關什麽人,我清楚得很。”
……
奚敏躺在枯草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着,最後她起了身,坐在草墊上思考事情。
被押入地牢的時候她給了武去拙一個眼神,就是不知道武去拙懂了沒有。就在奚敏發呆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奚敏連忙起身,心裏想着看來武去拙理解到她的意思了。奚敏走過去,注意到前面出現了一個人影,她正要喊“武去拙”,臨時卻改了口。
“周歡?”奚敏看清來人後,吃了一驚,“怎麽是你,武去拙呢?”
“怎麽不能是我?”周歡掏出銀針,動作熟練地撬鎖,“聽你這話,怎麽像提早和武去拙約好了要見面似的。”說到這裏周歡的手一頓,他擡頭看奚敏,“不是,你該不會和武去拙說好了要越獄的吧?”
奚敏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周歡無語至極,最後什麽話也沒說,快速地開鎖。不一會兒鎖被打開,奚敏走出牢房。
周歡說道:“你掩飾一下,我是以提審押走犯人的名義進來的。”
奚敏聞言照做,她弄亂頭發和衣服,低着頭跟在周歡的身後。周歡給她套了個繩索,拉着她往外走。
趁着現在沒人,周歡又道:“武去拙打暈了外面值守的侍衛,我才能順利進來而不被裏面的獄卒懷疑。說真的,那小子藏得挺好,連我堂堂無垢司老大都不知道他會武功。”
武去拙在奚敏面前暴露自己會武功是因為他需要為她殿後,如今他在周歡面前暴露此事竟也是為了奚敏。
奚敏低着頭淺淺笑了笑,沒有應聲。
周歡帶着奚敏走走停停,時不時還要回應一下跟他打招呼的獄卒。終于他們出了地牢,與武去拙彙合。
多餘的話來不及說,武去拙直奔主題:“奚敏去做你需要做的事情,我和周大人盡量幫你拖延時間,轉移盧尚書等人的注意力。對了,盧尚書在宮裏有人,是一個姓單的公公,長這樣,住在……”武去拙掏出畫像,遞給奚敏,“他此刻應該在禦書房值守。”
奚敏收好畫像:“知道了,時間緊迫,我先走了。”
與武去拙和周歡分別後,奚敏根據記憶迅速地穿梭在皇宮的路上。她來到禦書房,注視着守在門外的禦林軍士卒。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走水了”的喊叫聲,不多時奚敏便看到前方冒起了黑煙,燃起了火焰。
禦書房的大門被打開,一個高胖的人從裏面走出,尖聲吩咐丫鬟太監去救火,奚敏趁亂靠近禦書房的偏殿,從窗戶翻了進去。
尚尚書曾經告訴過尚賢,禦書房的偏殿裏有許多卷宗,裏面有着皇宮所有人員的出行記錄。
此時外面已經鬧騰起來了,奚敏還隐約聽到了“搜查犯人”的聲音,想必是她從地牢裏出逃的事情被發現了。
奚敏不理會外面,她快速地翻看卷宗,查找着單公公的出行資料,等找到自己需要的卷宗後,奚敏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些記錄,将有用的卷宗拿走。
奚敏從禦書房偏殿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鬧成一團了。又是有人越獄,又是皇宮建築走水的,不鬧起來不混亂才怪。
此時連皇帝都從禦書房內出來了,他走到殿外,黑着臉看着眼前的一切。
奚敏躲在暗處,正準備走,一個人幽幽地在後面喊了她一聲。奚敏的臉色一變,轉身看去。
“膽子不小啊,都敢越獄了。”或許是光線的原因,讓樓光峥的臉一半亮一半暗。
“你怎麽在這兒?”奚敏往後退了一步。
她忘了,樓光峥住在皇宮……
樓光峥冷冷地看着奚敏:“你說,我要是把你這個逃犯交給陛下,再将你的共犯說出,陛下會如何獎勵我?”
樓光峥一直都是不講道理的人,不過以前樓光峥并沒有傷害到奚敏,可是現在,樓光峥的言行完全是在和她對着幹。
奚敏不想在這和樓光峥耗下去,她蹙眉道:“樓世子到底想要什麽,我們可以做交易。”
樓光峥的語氣涼涼的:“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
奚敏正視樓光峥:“我能幫你。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家和你的家人團聚。樓光峥,不如我們合作,事成之後,我想辦法讓你出京,回淮南。”
樓光峥的眼裏忽然充滿戾氣。
“另外,尚賢還活着。”不等樓光峥發作,奚敏又補充說道,“她說,如果可以,讓我幫你回家。”
“尚賢在哪兒?”聽到尚賢的名字,樓光峥眼裏的光一閃,他驀地拔出匕首。
“在朝江谷底。當時尚賢被刺客追殺,她跳入朝江江水,好在後來被一個年輕人救了。”奚敏說道。
奚敏表面淡定,但心裏很急。可是沒辦法,樓光峥不是別人,他的武功和奚敏不相上下,他們若是打起來,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樓光峥素來不按常理出牌,和他對話,必須得謹慎。
樓光峥說道:“朝江洶湧,尚賢掉入朝江,怎麽可能還活着。”
奚敏沉默了。是啊,在所有人眼裏,尚賢已經死了。
“可是只有尚賢知道我想回家。”樓光峥突然後退一步,語氣也軟了下來。
奚敏看着樓光峥,沉默。
當初樓光峥非要和尚賢喝酒,誰知他一個大男人不勝酒力,先醉了。樓光峥喝醉後說了很多心裏話,其中就包括他想家人,想回家了。
尚賢知道,樓光峥自幼入京,看似是高高在上的淮南王世子,備受皇帝寵愛,事實上他就只是個被皇帝用來牽制淮南王、天天被人監視不得自由的質子罷了。
也正是因為懂了樓光峥的處境,尚賢才願意真心和樓光峥做朋友。尚賢同情樓光峥,同情他有家卻回不去,有家人卻見不着。
“武将軍過兩天就要離京了,我想辦法,讓他帶你走。”奚敏說道。
雖然不知道武去拙願不願意幫她帶走樓光峥,但是奚敏也沒辦法了,此刻還是先穩住樓光峥,實在不行,她就只能另外想辦法。
樓光峥聽了奚敏的話,低頭看向她,此時,樓光峥的神色平靜了不少。
“你還想去幹什麽?”過了片刻,樓光峥問。
奚敏眼睛一亮,心想有戲。
“去印寶房。”
印寶房是刻印章的地方,皇親國戚、權貴朝臣的印章都出自于那兒。
“你去那兒幹什麽?”樓光峥蹙眉。
“梳理證據。”
樓光峥定眼看了奚敏一會兒,又轉頭看看禦書房殿前混亂鬧騰的場面,最後他終于點了頭:“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