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3)
肩膀上去摘樹稍的嫩芽,放在嘴裏咀嚼。這是孩子們小小的零嘴,其實味道一般,只是因為嫩,有一股清香,因此受孩子們的喜歡。孩子們第一次願意與他們一同玩耍的大人,便一個勁爬上爬下,有小女孩要林榮抱着,這只手剛抱上,另一只手就被人拉着,也非要抱。
大約是因為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無暇的所在,于是林榮竟是真的忘了煩惱,下課陪孩子們玩耍,上課就給摩西添水,這水是放了點鹽的,因為下午太陽大,摩西身體又不好,林榮怕摩西上課時會脫水,十分盡心盡力。摩西有時候都是紅着臉喝水,十分不好意思。
摩西有時候是現學現賣,把林榮前幾天教給他的,又去講給孩子們聽,他講的認真,林榮也聽的認真,是要聽聽摩西自己的見解:“你們都知道,我是個天生就斷了腿的人,是獸神抛棄了的。我小的時候沒人與我一同玩,長大了,吃不了肉。那時候我覺得,一定是我上一世做了不好的事情,獸神才會這樣對待我。”
“後來我才知道,獸神心裏頭自有自己的考量。我雖然沒有腿,可是我學會了寫字,學會了辨別草藥,我也有能做的事,因此獸神是公平的。”
孩子們大多是單純的,也有孩子說:“那我學會了寫字和辨別草藥,是不是也不用出去打獵了?”
摩西笑了笑,勾了勾手,讓那孩子到自己的面前來:“不是這樣的,你有手有腳,這是獸神在你出生就給你的財富。我不能打獵,不是因為我會寫字認藥,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腿斷了。我只能在別的地方找我所能夠做的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因為摩西的話太快又太長,孩子們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懵懵懂懂的點頭,表示聽到了,知道了。
這一片地是沙地,摩西就讓孩子們自己去摘了樹枝過來練字,孩子們現在已經練到了:“現在、過去、未來、高興、快樂。”這樣一些簡單的詞彙了。他們每天晚上在火光下溫習,也已經學到了不少字,擁有了在這個時代而言非常了不起的精神財富。摩西看着也覺得非常高興。
他平時是坐在一塊巨石跟前,可以靠着,不會坐的太累。教字都是林榮準備好了比較方便的燒好的碳條,寫在巨石上,孩子們看的也比較仔細清晰。
這時候,卻有勇士慌慌忙忙地跑回來,站定了喘氣,林榮以為發什麽什麽大事兒,又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不要慌,不要急。”
那勇士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運氣好!那三個窯洞都挖好了!鏟子可好用了,比石斧好用多了!”
林榮也興奮起來,忙說:“快走,我們一路去看。”
說完看着摩西向往的眼神,林榮也不多說蹲下來就背着摩西起來,又對孩子們說:“今天停課!走,去看我們以後要住的地方!”
孩子們歡天喜地,從古至今,就沒有不愛玩的孩子,也有想留下來繼續練字的,結果被小夥伴一把抓了站起來,也是沒奈何。就這麽歡歡喜喜地跑去了窯洞所在地方。
遠遠的看過去,只能看見這土壁上被開了三個空,林榮跑過去一看,笑的合不攏嘴,好家夥。這三個窯洞的大小差不多,林榮又往裏走,雖然只是挖了個洞出來,但是已經能想到日後的樣子了。于是又對紮爾說:“等晚上女人們回來了,還要分一組出來,去燒草木灰,和泥混在一起,讓人來敷在這裏頭。還要分一組老人出來修建門窗。”
按林榮的設想,窯洞不好修窗子,就和門和在一起,先要修了合适的門框,避免漏風,又要讓門能夠安放進去,門是不透風透光的,要結實,上頭一邊開一個開個能推開合上的小窗戶,又能看見外來的人,又能通風透氣,實在是很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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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炕,林榮知道問題在于管子,修了炕,就必須引一根鐵管到屋外排氣,不然再屋裏生火做飯,煙塵排不出去,很容易讓人中毒。這個問題得交給打鐵的勇士想法子。他紙上談兵,還不如交給別人實戰的好。
所有人都是歡天喜地,摩西一開始,竟然低頭在林榮脖子上親了一口。之後反應過來,兩人都通紅了臉頰,不知怎麽辦才好,幸好沒人看見,否則是一定要鑽到地底下去,可沒臉見人了。
此時,女人們也收工回來了,她們的藤框裏不像以前,每個人裝的不一樣。這回是十分統一的,全是一種綠油油的野菜,那種菜葉子十分寬大,也很厚。勇女見藤框卸下來,又對紮爾和林榮說:“這是利連發現的,說她以前吃過。”
林榮好奇:“你讓她過來說話。”
利連是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女孩,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有不少的雀斑,然而長的很秀氣,此時站在林榮面前,怯怯生生,有點小鳥依人的感覺。
“你吃過這個?”林榮問。
利連點點頭:“以前沒肉的時候吃過,和肉湯一起煮會有肉味,因為厚,吃起來也像肉,很飽肚子。”利連笑着說,她以前不比現在,部落裏條件不好,人們大多數能吃飽就行,然而是不吃菜的,可哪裏又有那麽多肉給女人和老人們吃?
因此——“那時候我一個人出去,打算看看有沒有什麽小一點的獵物我能打的。可是一個也追不上,但是它們都愛吃這種葉子,它們吃的時候葉子還會發出唧唧的聲音,我就叫它芨芨草了。”利連也很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沒說出去過,我害怕大家嘲笑我連草都吃。”
林榮大約是懂的,此時的人們是覺得,動物們是他們的獵物,而這些草是動物的食物,并不在他們的食物鏈之中,因此甚至是有些看不上的。林榮點點頭,鼓勵道:“做的很好,我們周圍其實并不缺乏這些東西,只要我們願意去看,善于去觀察。”
“晚上就和肉一起煮吧,或者用肉煎出來的油炒一炒,大家晚上都嘗嘗看,如果可以,就連根摘一些,回來種在一塊地裏,我們還要挖一處地窖,來儲存糧食,這樣冬天的時候也有種出來的東西吃了。”林榮笑着說。
29休息兩日
春天畢竟是來了,這時候人們的體力恢複了,一個個面帶微笑,心頭嘹亮。都知道這個時節是什麽要來了。女人們偶爾會去摘了路邊的野花頭上戴着。勇士們則是有事沒事就舉着手臂,傻大個似的看自己的肌肉,簡直就是露出了紅屁股的猴子。
這兩天在紮爾的組織下,大家夥都停了手下的事兒,也就這樣天,該幹啥幹啥,過了就不許提了。“今天要先把事情給解決處理了,之後不許提,明天再說,你們想幾天就幾天。”紮爾這一聲令下,勇士們狼嚎了一聲,女人們也是都沒答話。
女人們現在除了小女孩就是已經有過那麽兩三次經歷的,大多也不怕這種事。
一如夜外頭的聲音一聲大多,吵的林榮睡不着覺——他怎麽也是正值壯年的大好青年,就算是他對這裏的原始住民沒有興趣,別不代表身體沒有反應。旁邊睡的摩西也不安穩,就翻來翻去的不睡覺,
惹的林榮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不耐煩道:“快睡吧,別翻了,再翻也翻不出個心上人來。”
說完這句話,林榮自覺失言,他老早就知道摩西對他有意思,卻一直不敢正面對面對,只是一個勁的推脫,一個勁的躲避。
這也是他沒有辦法,他不想兩個人臉上都不好看,這世間的種種感情,最好就別挑明,總有一方會受傷,無論是誰受傷,都不好看。他也不希望摩西難過,他當做自己弟弟養着、兒子養着,見不得對方難過悲傷。
等了一會兒,摩西不翻騰了,老老實實的睡了,還輕微的打着哼。
林榮睡不着,晚上起夜去撒了泡尿,周遭的聲音還沒聽,女人們一個比一個叫的高。林榮臉都青了,又自己掀了獸皮回了帳篷,摩西睡的熟,抱着林榮蓋的杯子,占了整張獸皮,林榮都沒有下腳的地方。
于是沒辦法,只能冒着把摩西弄醒的風險,老老實實地把摩西推到一邊去,平平的躺在獸皮上,閉着眼睛好一陣,還是睡不着,摩西睡覺也不安穩,這會兒手就搭到了林榮的胸前,林榮沒了辦法,睜着眼睛等天亮。這會兒覺得全身都是熱的,燥的很。
外頭的聲音慢慢沒了,只傳來勇士們驚天動地的鼾聲,這會兒就更睡不着了。不在這些人打鼾前睡着,之後也就別想着睡了。
摩西腦袋又睡到了林榮的胸前,還蹭了兩下,吧砸了兩下嘴,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腦袋又往上蹭了兩蹭,嘴角蹭着林榮的嘴角,順帶吧砸嘴巴。
林榮:“……”
這會兒人正睡着,他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嘆了口氣,腦袋往旁邊移了移。不然總覺得摩西是在吧砸他的嘴唇。要不是摩西睡了,林榮真覺得這是在吃自己的豆腐。忽然就笑了,自己這老皮老臉的,還有什麽豆腐可吃。吃也是自己吃摩西的。
一想到這兒,林榮竟然老臉一紅,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趁着月光去端詳,摩西有一*榮不知怎麽形容的嘴唇,像玫瑰花似的紅,水潤的,微微瞧着,正是邀人來吻的唇。鬼使神差的,林榮壓低了頭,再向下一厘米,他就吻住了。
然而他在那一瞬間驚醒了,老老實實的起來了,又老老實實地躺回去。
在另一邊裝睡的摩西原本感受到一股溫熱的鼻息離自己越來越近,正覺得好事将成,結果那氣息中途又退了回去,本來臉都紅了,此時熱度一退,就覺得清涼了。他心裏難受極了,本來今天晚上就是裏子面子都不要了,臨了還是沒把人給拿下。
他又拱了兩拱,在林榮的懷裏動來動去,再遲鈍的人此時都知道了,林榮氣息不穩地拍了他一巴掌:“快睡,否則真吵你了。”
摩西這時候也覺得沒什麽可瞞的了,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心裏難受,熟悉了一會兒的黑暗中的光線,盯着看林榮的側臉,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人更好看的長相了,也沒有了比這人心底更好的人了。因此小聲說:“你別管我。你就當我沒在這兒,我曉得你不喜歡我,我就自己想想,你耽擱你什麽。”
“摩西,這是不對的,這世上就沒誰該一直對誰好,喜歡誰。我知道你的心思,可就像我之前對你說的,該是你,就是你的。不該你的,怎麽強求也得不到。”林榮伸出了胳膊,半摟着摩西的肩膀,兩人都不睡了,就是談心,“即使我答應了你,我們又能怎麽樣?現在本來就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摩西急道:“為什麽他們就行?每天晚上和自己喜歡的人住在一起,做親密的事情,而我卻不行?我哪裏不好?你說給我聽?”
正因為摩西從小沒人疼沒人愛,在這些方面他就特別敏感,最害怕別人讨厭他,不喜歡他。因此也有自知之明,別人露出一丁點不喜歡他的樣子,他就能明明白白的離開對方的視線。然而林榮從來沒有表現過嫌棄他,厭惡他,于是他才想要跟着林榮,他喜歡這個人。
按書上地說法,應當是愛了。他看不見這個人就想着他,就念他,他開心自己就開心。他皺了眉頭自己也就覺得不高興。雖然明知道這個人不喜歡自己,可還是有些許的希翼。也許這個人對他也有那麽一點點感情,他也就高興了,知足了,即便林榮對他有抵觸,兩個人一輩子幹不了親密的事情,可他心裏還是覺得開心。
林榮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按道理,這會兒就應該勸摩西回歸正途,去喜歡女孩,可摩西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有優勝劣汰的原始時代有女孩喜歡。于是他只能一如既往地拍拍摩西的頭,輕聲道:“我也和你說不清楚,你覺得什麽樣是在一起?什麽樣才算快樂?”
摩西答道:“兩個人日日夜夜待在一起,誰也不離開誰,就是無論做什麽,都是一起做。”
林榮又問:“我們現在難道不是這樣?日日夜夜在一起,除了每日我有其他的事情,其餘時間我們都在一起。夠了,睡吧,別多想。”
這時候夜深,周圍樹影彌漫,能聽見鳥獸蟲鳴,離天亮不遠了,林榮打了個哈欠,先起來洗臉,有用刀片挂了胡子,順帶着又把摩西背着去他平常給孩子們教課的地方——現在摩西也長壯實了許多,已經抱不動了。
給他打了水過來洗臉,又去升了火,把自己存下來的紫薯烤了給摩西吃,摩西腸胃不适很好,現在還有大米,沒法喝粥養胃。吃紫薯總比肉好。人們此時也陸陸續續的醒了,白天他們也啥事兒也不幹,男人們要積蓄精力,女人們要好好養護,免得懷不上孩子。
也不出帳篷,白天也是一大陣地嚎叫。這麽早出來的也只有他們兩個了,大人們要做正經事,孩子們卻還是要來上課,這會兒有了林榮,孩子們就直接丢下摩西了,大人們不做事,他們也不想學字了,非拉着林榮陪他們玩。
摩西覺得,一年也就難得人們休息這兩天……還是為了娃崽休息的,于是大手一揮對孩子們說:“去吧。你們去玩,我坐這看着。:
雖然時間的增長,摩西的随着年齡也随來越成熟。林榮看着心疼,這回也不顧摩西變重了,直接一把抱起來,後頭也跟着一群小蘿蔔頭。這群孩子也沒什麽可玩的。林榮的弟妹們小時候也沒什麽游戲,當年也是林榮用手邊的廢布料給妹妹做了布偶,有用木料給弟弟做了手槍。
現在孩子們太多了,也實在是幹不了這些,于是林榮就打算帶着孩子們自己去做玩具,這些玩具都是林榮想好的,用結實的藤條教女孩跳繩,又用圓的石頭教男孩彈彈珠。女孩們原本就只有林榮教的一種跳法,後來自己又想得多了。
離營地不遠不近,既聽不見那尴尬的聲音,又不會遠離營地而危險,孩子們也有空曠的空間玩樂。摩西在一邊和林榮坐着,林榮給摩西打了水來,兩人并坐着喝了兩口,孩子東跑西跑,或笑或哭,尖叫聲不斷,林榮看着倒還開心,和摩西一邊說:“我以後要是有孩子,一定天天讓他多跑多跳,我以前想,我的孩子,不願意讀書就不讀,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要他能養活自己,過的開心。”
“我們這樣的窮人,反正也讀不出來,現在我家有錢了,弟妹們總算能去讀書了,也許還能出兩個大學生。”林榮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嘴巴挺不住,什麽都往外說了。
林榮看着摩西好奇的眼神,他從沒和人說過這些話,他反正也回不去了,索性就全部說出來,自己也會輕松些,不會那麽難過,于是林榮笑了笑說:“這事兒說來就話長了,你聽的覺得麻煩,就讓我停下來就是了,別管我的面子。”
摩西點點頭,他并不太了解林榮的事兒,也沒問過,害怕問了就生疏了,此時林榮願意自己對他說,也算是一個號的開始。
“我來的地方和着不一樣,不僅不愁吃穿,有錢的人什麽都能幹,不僅有足夠的食物和衣服,他們喜歡誰,誰就得喜歡他們。不喜歡誰,誰就不好過。沒錢的人,就什麽都沒有,随便誰都能欺負,吃不飽穿不暖,幹最辛苦的活,得最少的錢。”林榮說,“就像你之前看過的那本書,錢就是可以換東西的玩意。”
“我家就是窮人家,我們那也有句話‘越窮越生,越生越窮’,孩子越多,能讀書的就少。女孩讀不了,機會留給男孩,但我是大哥,家裏頭的老大,得頂家裏的半邊天。”
林榮想着,其實當時倒也不覺得苦:“沒辦法,我也能走啊,出去了,一個人養活自己,也有的好去處。可我爹媽沒虧待過我,弟妹們雖然小不懂事,可有好吃的好玩的,總第一個想起我。”
“他們要是對我不好,我說走就走了,可他們對我好啊,有血濃于水,怎麽走?以前也有人站着說話不腰疼,說‘都是欺負你,壓榨你,看你是老大就使勁的要你做工,等你沒了利用價值就一腳蹬開。’不是這樣的,我有一次生了病,發高燒,是弟妹們白天請假沒去讀書,和我媽一起去撿垃圾,賺的錢買藥。我媽就是個農村婦女,身體又不好,在村裏找不到工作。”林榮苦笑,也不管摩西究竟聽不聽得懂,摩西倒是睜大了眼睛,他就是聽不懂,也得努力聽着,好好記着,這是他所傾慕的人的過去。
“我命其實也挺好,從小到大,除了窮了點,倒也沒什麽,一家人呵呵樂樂的。就是苦點,等我弟妹們長大了,也不說太大吧,十六歲,就能去做點差事,那會兒叫兼職,掙點零花,用本事的掙點零用,我肩頭就輕松些了。我就再去讀個成人大學,也算是完成了一項心願。”林榮想起那樣的日子,此時依舊是忍不住有些心動。
“後來,我就被人送到這兒來了,本來就是為了來看看,搜集搜集這兒的情報,現在回不去了,不過幸好。那邊簽了合同,是有賠償的,我媽能把弟妹們供出來讀書了,也算了了我的一樁心事。哎,這世上,總沒有過去的砍。”
林榮又說:“許多人都覺得我可憐,被一家子害了。可父母不能選擇孩子,孩子不能選擇父母,只要他們對我好,我就願意受。他們是覺得自己受不了,才覺得我也受不了。”
“早幾年聽過一個故事。說有一個王子——就是類似于部落裏族長的兒子,他在街邊看到一個乞丐——自己不能打獵養活自己,只能在街邊祈求別人幫助的人。那乞丐是個商人,他背井離鄉,遭遇了土匪,沒有了錢,還被打斷了一條腿,又瞎了一只眼睛。王子聽了說‘太恐怖了,放在我身上,我可受不了!’。後來,王子的部落敗落了,王子成了戰俘,也沒有一只腿,聾了一只耳朵,和別人說起時,別人也說‘太恐怖了,放在我身上,我可受不了!’。”
“那王子反而說,別說這話,放在誰身上,誰都得受着。”
“只能承受着,你懂嗎?”林榮摸了摸摩西的頭,他今天話一多,就真的停不下來了,“就像你斷了腿,誰能想到呢?可你也只能承受着,你不能尋死,否則就對不起你的父母,對不起老天爺讓你來這世上走一遭。”
“這世上的可憐人那麽多,有人裝了瘸子乞讨,有人裝了瞎子乞讨。人們被騙了,就說再也不爛好心了。可是那些真瘸子真瞎子,招誰惹誰了,要為別人做的壞事負責?”林榮說:“我以前幹過一件傻事兒,我也沒錢,看一個瞎子可憐,請他吃了一碗面。”
“人人都說我做錯了,那是個假瞎子。”林榮又說,“可我不覺得我錯了,要是他是個真瞎子呢?要是他确實沒吃飯呢?因此我雖然覺得遺憾,卻并不覺得後悔,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我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忽視了一條人命,那才叫我後悔呢。”
摩西似懂非懂,笑道:“就像老人們救我,和你救我一樣。”
“對!就是這樣。”林榮用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他,“難道因為你對我沒有好處就不救了嗎?不止是一件好事,這是一條人命。沒人的命比你的命貴,也沒人的命比你的賤,力所能及的時候,救了,就是求個心安而已,日後不會後悔。”
林榮又強調:“記住,我說的是力所能及,而且是救,不是幫。救急不救窮。”
“是人到了危急時刻,你去拉一把,而不是別人一吆喝,你就上趕着去幫忙。”林榮也不期待摩西能夠聽懂,只是這麽随口一說,自己說的高興而已。
摩西點點頭:“我明白這個。就像老人們最之前給我拿吃的,我總是很感激,拿着吃的就想哭。後來老人們拿吃的來,雖然還是感激,卻不想哭了。”
“你是個好孩子,至少不覺得別人對你好是理所當然。”林榮道,“這世上就沒有理所當然的事兒。”
林榮又說:“但你也別想着報答,你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摩西抱住林榮的腰,說什麽也不松開,林榮也沒硬掰,只是擡頭看着眼前跑動的孩子們,腰間挂了一個大號兒童,微風拂過,鼻尖還有淡淡的清幽花香,耳邊是各式鳥兒的鳴叫,草叢間還有些跳着的蚱蜢似的小蟲。
“這日子,是好日子。”林榮這樣一想,覺得十分滿足,決定這些話就說一次,日後就永永遠遠地爛在肚子裏,再也不和別人提了,他原本,也不是這麽一個愛把傷口剖開給別人看的人。
天晴雲淡,如畫一般。
30狎獸來了
大約是下午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人們才紛紛出來找吃的,女人們面色紅潤,男人們則是一個比一個嘴巴裂的開些,從他們的臉上,就能看見他們明晃晃的滿足和快樂。老人和孩子們早早就準備好了食物——每到這兩天,這些事就變成了他們的。
林榮也就幫着老人孩子們處理食物,男人女人們似乎還頗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忙活了一天一夜,确實也是餓的狠了,吃起肉來就像是怕有人搶似的。林榮看着有趣,結果狹剌和科滿也在那吃的不亦樂乎。
林榮從後頭穿過去,一人給了他們腦袋一巴掌,問:“人一男一女去準備生娃崽,你們兩個大老爺們湊什麽熱鬧啊,還有臉坐這吃飯?”
科滿本來吃了一嘴的肉,這會兒被林榮一拍,噎在喉嚨裏,手舞足蹈的咳嗽起來,罵道:“本來一年這個時候不做,你想一年都全身不舒服?反正我是不想,你話怎麽那麽多,快一邊去吃東西。”
林榮笑了笑,也沒當回事兒,反正他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們這種說法就算是真的,在自己身上也沒有用。就只是說說,不能當真。
狹剌也是吃的滿嘴流油,問道:“摩西呢,你和摩西這兩天不休息?摩西這麽多年本沒有過,再這麽下去,身體就更差了。”
林榮嘴只抽抽,罵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哪來這麽多閑心管別人,要是哪天科滿跟別人跑了,有你哭的。”
狹剌摸摸頭,嘿嘿笑道:“你別擔心,我和科滿都已經想好了,就這幾天,等房子弄好了,就來你這,像你說的一樣登了記,以後就是一家人,不分你我了。”
“對,免得總擔心明年他就不和我一起幹這事兒了。”科滿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喝下一口熱湯哈哈大笑,“現在我就想着好好和他過日子了,像你說的,以後我出去打獵,他在家裏做飯。”
狹剌不樂意了:“憑什麽,是我出去打獵,你在家裏做飯。”
“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啊。”科滿怒目相視。
林榮悄悄的走了,看這兩位的架勢,是要打一架了,明天也甭休息了,來和自己一路帶孩子做飯吧。摩西這時候在和林榮的帳篷裏用骨針縫制有些破損的皮革。林榮進去的時候他正用牙齒咬開搓的比較細的麻繩。林榮說:“帳篷裏有我的小刀,仔細你的牙。”
“這有什麽,總沒皮子硬。”摩西滿不在乎,“剛剛利連她們過來了,問你什麽時候回來,這兩天一過,她們就打算和勇士組成家庭了。反正像你說的,三分鐘熱度,誰知道能維持多久,說不定兩三天又要過來撤了。”
原始人們對伴侶是沒有忠誠這個選項的,大多數人只要自己快樂就好了,而且他們也沒有責任感。除了對部落有歸屬感之外,其餘的大部分情感,都是缺失的。愛情更別提了,連是什麽都不知道。
更何況部落裏的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似的人物,太熟了。
林榮還想着,以後等生活穩定了,還是得讓大家出去走走,和其餘的部落多點交往,最好拐些外族的女人勇士回來,這樣可以避免近親産子,不是說血緣相隔的越遠,生出來的孩子就越聰明麽?
大家三三兩兩的坐着,手裏捧着葉子,上頭一些肉,半個紫薯,大家囫囵吃了個半飽,又各自回了帳篷。雖然林榮覺得很奇怪,有點兒不能接受,可是想着他們也就這兩天為了孩子,能忍也就只能忍了。入了夜,林榮把孩子送回那兩個大點的帳篷。自己回了帳篷裏,摩西正捧着林榮的電子書在那看。
林榮洗了手,湊過腦袋問:“看什麽呢,眼珠子也沒轉。”
摩西轉過頭看他一眼,此時摩西的臉色紅的像猴子屁股,然而十分可愛,鼻尖全是粗氣,林榮莫名其妙,又往電子書上看,最頂部一行小字——‘情|色天下’林榮頗有種吃了翔的感覺,這電子書不知道為什麽跟着言情小說包裏頭,實際是個高八字母*小說。裏頭簡直不忍直視,林榮看了兩眼就吓的半死,男人産乳是怎麽回事兒,娘的,還能生娃。每天布條得把自己的兄裹着。
雖然寫的和女人沒有區別,但作者一再強調那是個男的,他就覺得難受的很。
“你們那的男的都能生孩子?”摩西充滿希翼的看着林榮,就像化身了哈巴狗似的,一個勁的在那說——給我生個孩子吧!
“之前給你解釋過了,這是小說,總要高于生活,誇張一些。那他要是在書裏說,人還可以飛呢?你信不信?”林榮耐着性子給摩西解釋,覺得稍微有代溝交流卻是沒有那麽順暢。
摩西卻不覺得:“你總騙我什麽都不知道。”
林榮眼睛珠子一轉,想了個壞主意,說:“你看書裏,是不是和那男主角發生關系的才能懷孩子,我是生不出來的,要生也只能你生。”
這樣摩西總能知難而退了吧?可是聽在摩西的耳朵裏,就是另外一番解釋,他點點頭:“我就沒真想着要你生,我生也是一樣的。”
這得把林榮給吓出心理疾病,他忙擺手:“騙你的,只要是男的就生不出來。你看女人能生孩子,是因為她們肚子裏有個東西是我們沒有的。”
摩西有些沮喪:“那我對你就是一無是處。”
原來這孩子是沒了安全感,林榮突然又能夠理解了,他把摩西摟在自己的懷裏,說:“你還小,不懂,你知道覺得我厲害,又只有我一個親近的人,因此才理解錯了。你把我當兄長,當朋友,就以為是對愛人的感覺了。”
“那像書裏說的,我看了你就覺得心跳的快了些,你說兩句好聽的我就想跳起來。做夢還夢見我們兩……”摩西接下來的話沒說出口,然後一轉話頭,一臉堅定的說:“你別想着我會改變心意,不可能!我就是喜歡你了,看上你了,誰說我也改不了。”
這次交流又是林榮敗北,他用毛巾給自己和摩西擦了臉,又洗了腳。開始給摩西按摩雙腿,最近他事情多,已經很久沒這樣給摩西按過了,摩西躺在那,大老爺似的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再考慮考慮吧,我有的是時間,大不了就耗到我兩都死了,要不就是我死的比你早,你運氣好些,能早點擺脫我。”
林榮沒了辦法,沒有說話,給摩西按摩完了雙腿之後就翻身睡覺。兩人都不知道,第二天會有多麽嚴峻的現實等着他們。
此時天還沒亮,林榮還在睡夢中,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嘴角還含着微笑。這時候外頭傳來一聲洪亮的動物嚎叫,都沒能把林榮從睡夢中驚醒,最後還是摩西把他推醒了,摩西急忙道:“快出去看看,我聽見狎叫了,離我們近的很。大家都沒起來,我動不了,你快去看看。”
摩西又囑咐道:“要是真是狎,你別硬拼,回來,叫大家起來。你打不過。它們兇的很。”
林榮聽摩西的語氣,知道這事兒有點危險,因此鯉魚打挺的坐起來,用手拍了拍臉,勢必要清醒起來,他出了帳篷,左右環視,因天還沒亮。他往樹林間看去,竟是有好幾雙泛這藍光的眼睛。林榮心道不好。這些野獸步步逼近,林榮也沒有回去通知大家夥的時間。
于是邊往後退便抽出小刀,眼前大約能有七八只野獸,後頭估計會更多,這些動物應當是群體活動的。林榮退無可退,再往後退就要進入營地的範圍了。要是此時大喊,野獸一定會全部往前撲。林榮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就當是賭一把了!’
此時他邊向前沖邊大叫:“快起來!狎獸來了!讓女人往山坡上跑!勇士們都到這邊來!”他吼完之後,突然想起摩西還在帳篷裏,腿腳不便,要是沒人把他背走……
林榮不敢想下去了,果然,在他說出一個字的時候,領頭的那只野獸已經躍了過來,一嘴就朝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