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翟忘憂眸光晦澀,良久才道:“沒什麽。”
夕舟:“…”
你這欲言又止,猶豫半天,就說了個沒什麽?
見翟忘憂說完就開始閉目修煉,一副我在修煉,不要打擾我的模樣。
夕舟翻了個白眼,在房間裏走了走覺得沒趣,外面的天色也暗了,她幹脆回到了草裏,這兩天也沒好好休息,睡覺最大。
左右她也不能随便跑出去,萬一被人當成妖怪給收了,真是沒地兒喊冤去。
夕舟迷迷糊糊地想着,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身上一陣清涼,夕舟被迫醒過來,天色已大亮。
她看像在給自己澆水的翟忘憂,不自覺地晃晃葉子,随後又想到大師姐可能不明白什麽意思,便化作人形:“早啊,大師姐。”
突然現身在眼前的人,面容困倦,眼底還帶着沒有完全醒來的慵懶,在秋日晨光的映照下透着一絲懵懂可愛。
翟忘憂在心底默默練習了一聲‘早啊’,正要說出口的瞬間,眉目又輕輕斂起:“有人來了。”
夕舟眼底的睡意頃刻間散去,立馬回到了草裏。
哎,真是草生艱難,感覺躲躲藏藏的跟做賊似的……
“大師姐。”觀瀾在外面敲了兩下門,便站在一旁等待,臉上不知為何有一絲難掩的激動。
翟忘憂很快開門,看到觀瀾難掩激動的臉色,不由問道:“何事?”
觀瀾師妹雖然性子較她活潑一點,但這麽激動的表情也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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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瀾走過來挽上她的胳膊:“大師姐,快随我去迎客廳,有人來咱們天劍宗提親。”
翟忘憂不自在地抽開胳膊,往常便不适應與人肢體接觸,如今更覺得不習慣。
“觀瀾師妹且去吧,我有事要忙。”師父的事還沒有查清楚,她并沒有湊熱鬧的心思。
哪知觀瀾語出驚人:“大師姐,今天只有你去才可以,因為是來向你提親的。”
向她提親?
翟忘憂下意識地蹙眉,随後便感覺手腕上一緊,熟悉的纏=繞。
夕舟從花盆裏跳出來,直接纏=上她的手腕,還用葉子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提親?這種熱鬧怎麽能不帶上她?
她不自覺地收緊力道,到底是哪個狗賊觊觎大師姐。
“莫要亂動。”左手腕上傳來細弱的疼意,翟忘憂用右手輕輕撫了撫,力道才又散去。
觀瀾随着翟忘憂的動作看向她的手腕,那纏着的是…入夢草?
大師姐對這棵草還真是喜愛,以前還在花盆裏端着,現在直接纏手上了。
翟忘憂注意到觀瀾的視線,默默垂手,松松的衣袖落下來。
夕舟用葉子拍了拍翟忘憂的手背,怎麽擋住視線了,只能看得見地面了!
然而大師姐并不理會。
到了迎客廳,南山長老看到翟忘憂,便笑道:“這才說到忘憂,她就來了,忘憂來,快見過陸宗主。”
翟忘憂行禮:“見過陸宗主。”竟是禦刀宗的宗主親自帶人上門麽?
她看向站在陸宗主背後的陸千魯,眼神淡然。
陸宗主心裏一突,寒暄道:“不必多禮,怪不得小輩們都叫你忘憂仙子,還真是天姿國色,是我徒兒高攀了。”
感覺這個女子看他的大弟子跟看陌生人似的,這就是弟子口中說說的兩人幾番過招,打得不分你我,相愛相殺?
怕不是只有相殺吧……
南山長老掃了一眼沒有回答的翟忘憂,朗聲道:“陸宗主哪裏的話,令徒是年輕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可以說是忘憂最好的選擇,北山師妹失蹤後,我一直惦記着這孩子的終身大事,沒想到能得令弟子青睐,是她的福氣。”
嫁出去吧,如此一來便不用束手束腳,也方便在外面滅口,天劍宗更容易置身事外。
陸宗主一聽,眼神一亮,有戲。
他轉頭看向身後跟木樁子一樣的陸千魯:“為師聽說你早就準備了定親信物,還不拿給人家,真是個傻孩子。”
陸千魯撓了撓頭,偏古銅的膚色微微發紅,他沉迷修煉,本來對翟忘憂沒什麽心思的,若不是師父一再要求,他也不會答應。
不過看着眼前花容月色的美人兒靜靜伫立的模樣,他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把翟忘憂娶回去似乎也不錯,一來可以知曉她修為快速突破的秘密,得到修複內丹的方法,二來娶忘憂仙子為妻一定會羨煞旁人吧,這樣一想,她被退過親的事似乎也不重要了。
陸千魯思量片刻,拿出一個錦盒走過去:“忘憂,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定親信物。”
翟忘憂掃了一眼一臉贊成的南山長老,淡淡道:“師父至今下落不明,在找到她之前,我不會考慮婚嫁之事,抱歉。”
陸千魯心裏一慌:“我可以陪你一起找師父。”
如果被拒了,豈不是顏面無光,這個女人……
南山長老也跟着道:“對啊,可以先定下,總不能一日找不到師父,你便一日不嫁人。”
翟忘憂看向南山長老,冷冷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找不到師父,我終身不嫁。”
說罷便轉身離去,落在迎客廳裏的聲音冷肅,字字透着決心,仿若是許下了不可更改的誓言。
南山長老動了動嘴,對着她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他嘆了口氣,看向陸宗主和陸千魯道:“罷了,反倒是我做壞人了,忘憂打小就是這個性子,讓單宗主和陸賢侄見笑了。”
迎客廳裏還在寒暄着,翟忘憂卻不想再聽下去了。
她不是傻子,在這個當口上門提親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她修為突破的原因。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無人是為了她。
手腕上被緊緊纏了一下,入夢草的葉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在安慰。
翟忘憂腳下一頓,擡起左手腕,右手摸了一下亮紫色的葉片:“你說,師父她真的不在了嗎?”
兩人已經走到了北山峰,北山長老喜靜,極少讓人來打攪,翟忘憂也是,師徒兩個都不喜被人侍候。
所以這北山峰上,平時極少見其他人。
夕舟化作人形:“你方才也說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別人口中說的未必就是真相,我們可以慢慢去找,總能找到的。”
事實上,她覺得那希望很渺茫,不過眼下不适合說那可最有可能的推論。
“大約五六歲的時候,我剛記事,只知道自己走丢了,是師父一時心善将帶我回來,幸而有靈根,得以修煉。十多年來,她是師父,卻也像是我的母親,用心撫養、精心教導,可現在……”
翟忘憂偏過頭去,不願露出脆弱的模樣,眼眶裏的淚水不等盈滿又被逼了回去,臉上的神情更冷了,似染了無法融化的霜雪。
夕舟低頭,這還真是巧了,她在現代也是個孤兒,還真是同為天涯淪落人。
她沒有再開口勸慰,只默默牽起了翟忘憂的手,兩個人就那樣牽着手慢慢走了回去。
回到房間,翟忘憂松開手,轉身定定地看向身旁的人。
“怎麽了?”夕舟被盯得不明所以。
翟忘憂眸光沉沉,似深潭寒冰,裏面湧動着數不清的暗流。
她抿了抿唇,緩緩看向桌子上的花盆:“若師父真的不在了,我會為她報仇。”
“是該報仇。”夕舟認同地點點頭,不過剛才為什麽要那樣盯着她。
“宗主和南山長老都是元嬰後期,而我是元嬰前期。”
所以不管兇手是哪個,她的勝算都很小,翟忘憂的雙眸冷淡地看着花盆,掩在袖子下的手指輕輕撚。
夕舟眉間微動,心底升起一抹疑惑,大師姐到底想說什麽,她看向面色淡然的翟忘憂,不知為何莫名有些緊張。
而翟忘憂接下來的話,也确實足以讓她無法再淡定下去。
“與你…入夢可以助我突破,我…應該再有一次就好,你可願助我。”
夕舟:!!!
蒼了個天,她聽到了什麽?
大師姐莫不是被什麽不正經的女鬼奪=舍了吧?
這是冷若冰霜的忘憂仙子能說出的話?
這是她不花錢就能聽的嗎?
一時間,空氣只有安靜,沉默。
翟忘憂沒聽到回答,視線從花盆上移開,落在夕舟的臉上,将她震驚的表情納入眼中。
兩人無聲對視,似是在相互确認着什麽。
片刻後,翟忘憂眼底忽地浮現一抹懊惱,自己為何會有這般荒唐的想法,就算是為了給師父報仇,也不能…
她用力咬了一下唇角,道:“那位樹妖前輩說讓我們幫她帶話,我去外面看一看,興許能遇到前輩口中的狐妖。”
話題轉得相當生硬,她說完便側身擡腳往外走,手腕卻在此時被人握住。
夕舟抓住她的手腕,兩人再次對視,她靠近一步,翟忘憂便後退一步。
一進一退,直到床邊,後退的人沒了退路,前進的人卻沒有停下。
最終,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居高臨下。
“我願意助你,但有一個條件,那樣才公平不是嗎?”
“我方才是口不擇言,不…”
夕舟盯着翟忘憂,琥珀般的眸子裏閃動着明朗笑意,讓打算矢口否認的人噤了聲。
翟忘憂輕輕抿唇,聲音輕顫:“什麽…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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