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佯裝無奈道:“那便依大師姐的意思,我這就去尋南山長老。”
王郡庭說完,轉過身去悄悄揚了揚嘴角,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按計劃行事,這一次定要永絕後患。
翟忘憂回房坐到桌前,看向花盆裏的入夢草:“王師弟要與小師妹舉行結契大典,我不欲沾染這些繁瑣之事,明日便會離宗,你…”
夕舟晃了晃葉子,對,我呢?帶上我嗎?
可憐她來到這修真界就成了一棵草,連院子外面是啥樣都不知道。
借用現代的一句話就是:她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啊,看看大世界。
翟忘憂凝眉,而後端起花盆往門外走去。
夕舟心底頓時狂喜,大師姐和她太有默契了,這是要帶她出去看看嗎?
嗚嗚嗚,真是心有靈犀啊。
下一刻,她又被連根拔起。
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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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鬼?
她低頭一看,是熟悉的那一片小藥田,不…不會…吧。
翟忘憂一邊挖土,一邊把手裏的入夢草種進土裏,語氣淡淡:“這一去不知幾日,你既在這藥田裏生長得不錯,想來應該能自給自足。”
夕舟在花盆裏待了一個晚上之後,又回到了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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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應過來之後,開始瘋狂搖頭,別啊,大師姐,帶上我啊,大家一起上路好有個伴啊。
地上的入夢草突然瘋狂搖晃着葉子,細細的莖柔韌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仿佛怎麽搖擺都不會斷。
翟忘憂隐約猜出這棵草是不想回到藥田裏,她心裏猶豫了一下又很快釋然:“外面至少有陽光,有雨露,若待在花盆裏恐有不妥。”
萬一她久去不歸,或是出了什麽意外,這棵入夢草不食雨露,不沐陽光,恐怕也難以存活。
還是待她回來之後再移栽到花盆裏吧。
夕舟仍舊瘋狂搖晃,恨不得能張口說話,她才不喜歡待在土裏,她要去大世界啊。
翟忘憂看着似是聽不進她講話的入夢草,輕輕斂眉:“你要回花盆裏?”
夕舟上下垂了垂葉子,沒錯,請讓我回到盆裏!
翟忘憂看着她,眼底劃過一絲疑惑:“我要出遠門,你不需要水便可存活?”
難道這棵入夢草與尋常草木不同,根本不需要水?
夕舟左右搖晃葉子,不,還是需要的。
翟忘憂蹙眉,盯着面前的入夢草,不确定道:“你想随我一起出宗?”
話音一落,入夢草便上下垂動起來,速度極快,似是生怕她不明白一樣。
想出宗門嗎?
翟忘憂看了眼一旁的花盆,又看向入夢草。
片刻之後,她又把入夢草移栽到花盆裏。
夕舟心裏一喜,随後便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到了。
她四下望了望,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空氣也很稀薄,似是到了一個密閉的盒子裏面。
不過是幾息的功夫,她便感到呼吸困難,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夕舟頓時瘋狂搖擺。
蒼了個天,這是哪,她不會又穿越了吧。
大師姐快救救我啊,你看到沒有啊,救命啊,要憋死啦。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祈禱,夕舟眼前一白就脫離了那個密閉的盒子。
她大口呼吸着,眼前是熟悉的景色,還有熟悉的大師姐。
剛才是怎麽回事。
翟忘憂淡淡問道:“你在儲物戒裏不能呼吸?”
儲物戒?那種可以裝很多東西的神奇戒指?
夕舟愣了一下,終于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感情她方才是被丢到儲物戒裏去了。
太可怕了吧。
別誤會,她不是說儲物戒可怕,而是說大師姐太可怕了。
竟然直接把她扔到戒指裏,當她是小bai鼠啊,做實驗要謹慎懂不懂啊,一個不小心要了她的草命怎麽辦?
面前的入夢草一時沒有反應,翟忘憂眼裏劃過探究:“你能在儲物戒裏呼吸?”
儲物戒裏并不能放活物,她方才也是想試一下,在看到這棵草瘋狂搖晃的時候便猜想應該是不行的。
難道自己猜錯了?
夕舟一聽,也顧不得生悶氣了,忙搖了搖葉子,不,她沒那本事,裏面缺氧啊。
翟忘憂默然不語,看來是不能呼吸。
那她該怎麽帶一棵草出門,難道端在手裏嗎?
夕舟見她冷着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麽,心裏不免忐忑。
大師姐不會後悔了吧,又不想帶她一起出門了?
她望着翟忘憂精致白皙的下巴,心底糾結了片刻,彎下了身子。
手上一癢,翟忘憂低頭一看,就見花盆裏的入夢草幾乎彎曲到了九十度,用細長的葉子輕輕撫着她的手。
細莖轉來轉去地操縱着葉子,場面詭異。
翟忘憂默默看着,心底不知為何浮現一絲擔憂,真怕這根草自己把自己給擰巴斷了。
夕舟用繁體字專心寫完‘蔕我走’三個字,才站起身子,滿臉期待地看向她。
“你在讨好我?”翟忘憂的話音裏略有起伏,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夕舟搖了搖葉子,您想多了,本草也是有尊嚴的好嗎?
什麽讨好,她是在表明自己要去大世界的意志。
于是,方才那詭異的一幕重新上演,她又彎了腰,重新在翟忘憂的手背上寫字。
這一次,翟忘憂似乎領悟到了。
她轉身回房,往碗裏倒了半碗墨,又鋪開一張白紙,最後把花盆放在碗與白紙之間,耐心看着桌子上的入夢草。
夕舟頓了頓,其實用水也可以吧。
這墨染到身上不會把她也染黑了吧,若是只把草染黑就算了,萬一以後還有機會入夢,她變成了一個烏漆嘛黑的人……
那場面簡直不能想象……
她看了眼大師姐,算了,她們現在不能溝通,還是別矯情了。
‘蔕我走’
三個字躍然于紙上。
翟忘憂眉間一動,問道:“你只是一棵草,是如何識字的?你是利用入夢的手段去別人夢裏學的?”這棵草果然不坦誠。
夕舟傻眼,似乎不應該寫字的,她有預感,接下來的日子沒快樂了,她可不會寫所有的繁體字啊。
她在心底嘆了嘆,又寫到‘我本來是人’。
翟忘憂心底一驚,是人?
什麽人?
為何會寄身在一棵草身上?
是夢裏那個女子嗎?
印象中并沒有見過,難道……
“你是魔族中人?”怪不得會那種雙xiu之法。
夕舟頓時搖了搖葉子,怎麽又魔族中人了。
天可憐見,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誰知道怎麽就到了這個鬼地方,還成了沒有人/權的草。
翟忘憂見她否認,若有所思道:“我如何信你?”
難道是哪位先賢?奪舍了這棵草?
那她們之間…
不等夕舟有所反應,她又淡淡問:“你多大了?”
夕舟一愣,下意識地寫了個‘貳拾’。怎麽突然就問起年齡來了?
翟忘憂垂眸不語,比她小了一歲,看來是同輩中人,并非是哪位前輩。
不對。
光憑這棵草的一面之詞,不足以取信。
萬一這棵草是魔族中人,有意哄騙于她……
她伸手捏住入夢草的一片葉子,語氣冷然:“你為何執意要随我出宗?”
夕舟沉思,這是個好問題,不等她想好怎麽回答,身上就猛地疼了起來。
嘶,這個女人竟然對她下毒手,用力捏她的葉子。
這是威脅吧。
不,這簡直就是刑訊逼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