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葉至信是被溫睿的電話催着去到家裏拜年的。
他從清晨開始就在應付源源不斷來到老葉家拜年的人，好不容易接到一個能讓自己抽身的電話，立馬把迎客這種活兒撂給了葉潇潇。
葉潇潇不依，說自己是女孩子，不适合抛頭露面。
他二話不說塞了個大紅包給她，哄着說：“前邊四個哥哥都成了家，五哥哥我有事出去一趟，葉紫又不熟這些人，就剩你一個能充門面了，打起點精神來，沒準今天就能遇到一個好相公。”
一出大院門，葉至信就給傅小影打電話，問她去不去溫睿家。
傅小影那邊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接電話都得插空：“我四年沒在家過過年了，一衆姑姑、姑父、哥哥們光是關于範黎紹的提問都能把我壓得厥過氣兒去，更別提在光天化日之下開溜了。”
他笑着說：“改明兒我買兩個榴蓮送你，讓你好罰三哥跪在上面唱‘都是他的錯’。”
傅小影撲哧一笑，問他：“我剛聽我三哥說姚家這次大大小小都回京過年了，你這麽急着趕過去，該不會是去拜見岳父岳母大人的吧？”
他還真不知道這情況，問她：“真的假的？”
她說：“我騙你做什麽？沒準人一大家子都拉長了脖子在等着看你呢。”
他一聽，心裏竟有些上下打鼓，半晌不出聲。
她笑着問：“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他呵呵兩聲：“不就是拜個年嘛，他們也不能把我生吞活剝了吧？”
可葉至信後來發現，如果十來雙眼睛全部聚精會神的盯着你看的時候，那種渾身光露露的感覺還不如被生吞活剝呢！
好在姚舒冉及時從樓上跳下來，還差點摔了個四面朝天，剛一站穩，就立馬幫他擋去了一大片目光，頂着一雙浮腫的眼睛哭笑不得的向他問新年好。
他大概猜到她的處境，所以十分理解的回了個笑容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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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睿扶着大肚子的喬緋從裏屋出來，溫建新在一旁說：“你們年輕人到偏廳去聊天。”
葉至信和姚舒冉巴不得聽到這句話，行動起來毫不拖泥帶水。
喬緋挺着個肚子走不快，就在兩人屁股後面嚷着說：“你倆太沒愛心了，走這麽快。”
葉至信立馬停了步子，回過身，等着喬緋。
喬緋對他的止步十分不以為意，但姚舒冉不知為什麽心裏咯嗒了一下，過了幾秒才緩過神，而他們三人已然走進了偏廳。
姚遙正好端了剛泡好的茶過來，見她發呆，輕輕撞了一下她的肘子，問：“怎麽了？”
她微微搖了搖頭，接過姚遙手裏的藍色印花盤，說：“我端過去吧。”
葉至信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毛料厚外套，進了偏廳，暖氣更甚，于是脫了挂在角落的衣架上，說：“外邊下了好大的雪，凍得人都不想出門了。”
喬緋也不曉得葉至信究竟和姚舒冉發展到哪一步了，幹脆仰頭笑問她：“那你還來？”
他看了喬緋一眼，又望向溫睿，說：“這小子每年初一不見到我，心裏就慎得慌。”
溫睿卻是把目光投向正在往茶幾上放茶杯的姚舒冉，故意對葉至信說：“慎得慌的那個應該是你吧？”
姚舒冉本來就有些心不在焉，偶然聽得溫睿這麽一句，手上的力氣一下子滑到一邊，茶杯都沒端穩，直接從茶幾的一邊往下落。
這事發生的太突然，沒人有準備，尤其是喬緋還坐在茶幾邊，那一杯熱茶落在地上，嘩啦碎了杯子不說，滾燙的水濺了大半在她腳面上。她挺着大肚子，沒法彎腰脫鞋。
葉至信正好在她被燙到的一邊，急忙俯□子，迅速幫她把鞋和襪子都脫下來。
溫睿也從另一旁繞過來，姚舒冉被吓了一大跳，怔在原地不敢動。
好在水雖然燙，但喬緋穿的鞋和襪子都非常厚，腳背上只紅了一小片。
外邊的長輩聞聲都趕了過來。
溫睿忙着往喬緋腳背上吹氣，葉至信松了手，起身告訴大家：“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沒什麽大礙的。”
确實是沒有什麽大礙，也沒有人責備姚舒冉一字半句，可她的心情就是好不起來。等把葉至信送走，就一直呆在房裏。
喬緋以為她是在自責，還特意去到她房間和她說笑。
她不太能笑的起來，總有意無意的看着喬緋的肚子，最後問她：“表嫂，你為什麽會嫁給表哥呢？”
喬緋顯然沒料到她會問這個，怔了一下，又含笑看着她：“怎麽突然這麽問？”
她也知道這樣不太禮貌，但有些事堵在心口，實在難受，所以只好沉默不語。
喬緋見她低了眉眼，十分失落的樣子，頓了一下，說：“也許有人曾對你說過，世上最愛你的男人已經娶了你媽媽，可對于我來說，世上最愛我的男人有兩個，一個是我爸爸，另一個是溫睿。我們十五歲相識，他對我的好一日甚過一日。有時候我也會問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猜他怎麽說？”
她微微擡頭，看到喬緋眼裏有一種奇異的光芒。
“他說因為他愛我。”喬緋說着笑了起來，“大家都說愛情是虛無缥缈的東西，可我真的相信他是愛我的。沒有哪個女人能抵得住男人的深情，所以我成為了溫太太，我也很慶幸我成為的是溫太太。我們結婚快七年了，他沒有對我發過火，只要是我提出來的要求，他都盡最大的努力滿足我。我的體質很難受孕，他從來不給我任何的壓力，更沒有到外邊找別的女人。也許這世上還有很多男人可以讓我選擇，但能像溫睿這樣待我的，大概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姚舒冉覺得鼻子很酸，眼眶也變得溫熱起來。并不是因為有感于溫睿的深情，只是腦子裏不斷的閃過某個人的身影。世上有太多的事情無法假設，也沒有任何人能回到從前，又或者其實他們彼此都是明白的，只是隔着一層薄紙，誰也不會去捅破，所以那些被時光埋藏了的秘密，只能成為永永遠遠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