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妖異之女
勾踐擡起頭, 兩行清淚,質問道, “父王難道對母親的死一點感觸也無嗎, 她可是陪了您二十年的夫人啊!”
凫不語,轉身離開。
越夫人的喪事, 沒有那麽隆重,至少不像前朝的夫人一般, 哭靈也沒有幾個真情實意的, 很快就被送葬的隊伍送到了凫早就已經修建好的陵寝中,六年前, 一個女人躺了進去, 六年後他看着另一個人躺了進去。
下一個, 又會是誰?
喪事足足持續了半月有餘, 堰都內到處挂着白布,直到越姬正式葬入皇陵時,凫才下令解禁, 或許在他未在意地時候,對這個給自己留下了子嗣女人已經有了非同尋常的深厚感情也未可知。
暖玉殿,凫有半月未去了,或許是怕睹物思人, 又或者是其他的想法, 直到冬天将近,花草凋零,他才又來到了暖玉殿。此刻, 主殿已經無人在等候他,他直直地奔着偏殿而去,繡妃已經病了将近半月,此時大抵也将大好了吧。
天氣有些冷,精致的飛檐瓦片上凝結了一些霜花。
“陛下駕到——”貼身內飾,高呼。
凫推開門,一雙虎目格外詫異,房間裏清冷空蕩,就像一個黑漆漆的無形牢籠一般,“愛妃——”
此時,鄭秀一身紅衣背對着他,坐在小幾前,形單影只。
那面容精致的紅衣美人卻沒有回頭,肩膀瑟縮了幾下,轉頭,她的小臉煞白,一臉驚恐道,“陛下——陛下如今可相信妾身了?妾身甘願以性命相擔,妾身所說沒有一絲假話!這一切這一切——越姬夫人之死都是那可惡的天煞孤星搞的鬼啊!陛下,陛下一定要相信妾身啊!”
凫聞言龍軀一震,虎目一顫,心中不由得動搖起來,趙姬的死相極為慘烈,身上被她手中的簪子劃出了無數猙獰的傷口,可他下令去調查的人,卻均得出,越姬并不是死于那些傷口,而是她的血無故的消失了,現場所發現的血跡根本就不足以讓越姬死亡,那麽她失去的血液又在哪裏呢?
凫看到那越姬的死狀後,心中就覆蓋了一層陰霾,如果有一天那詭異的死法出現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他就發誓要弄清這一切的真相。
可——
若是真如鄭秀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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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離奇的死法,恐怕也只有一個可能。
天煞孤星!
他不得不承認,他心裏反而開始相信鄭秀口中那荒謬到極點的話了。
“愛妃——起身吧?病才剛好,愛妃莫要折騰自己的身子,”凫面上衣服關切之色,雖不置可否,但心底卻是對繡妃的話,信了八成。
鄭秀望着這幅場景心底無比的失落,她的鳳目中滿是不甘心,她就不信那西施的運氣真的就這麽好不成,她咬牙切齒,想要再說些什麽,“陛下——”
那帝王蹙眉擺了擺手,“不必多言——”
忽然間,凫身後的內侍臉色大變,也不知是多大的事竟讓帝王的近侍如此的失态。只見,他眼神閃爍,快步上前在凫的耳邊輕語幾聲,“陛下——陳大夫求見!黃河決堤了!”
凫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遂也顧不得身後的紅衣美人,他昂首闊步迅速的離開暖玉殿,朝着太和殿而去。
“去,傳寡人旨意,宣——陳彪觐見!”‘
鄭秀捶胸頓足,可惡,這次算是那西施好運!沒想到,竟敢上陛下政事忙碌。
太和殿上,一身黑色金龍朝服的帝王來回踱步,那珠簾搖晃,仿佛能看出其主任心中的焦躁,凫的眸色晦暗,忽然間,他突然擡首,沖着近侍道,“——對了,把文太常也給寡人召來!”
那內侍一愣,彎腰道,“諾!”
半刻後,一高瘦白皙,一矮小精悍的男子身穿朝服,匆忙地敢到了大殿之上。
齊聲道,“參見陛下!”
凫揮手,心中焦慮道,“無需多言,陳彪,你快說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先前你不是告訴寡人,今年餘糧富裕,赈災充裕嗎?”
陳彪黝黑臉上,大汗淋漓一副為難之色,他艱難道,“原先——是夠的,可山西突然又出現了蝗災,顆粒無收,今年的賦稅定是收不上來了——那是越國公的封地,原本靠着越國公開倉放糧是可以救急的,在用國庫的錢收取世家大族的量,足矣度日——”
凫皺了皺眉,這樣的确是可以解決問題,可如今陳彪這麽說,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導致計劃不暢,“可是那世家大族不願賣糧?”
陳彪迎着帝王的威懾,硬着頭皮道,“他們願意賣糧——但他們說——說要市價的三倍。但其實主要問題不在這裏——”說實話,陳彪真的不願意趟這趟渾水,可如今的情形還想瞞着帝王純屬死路一條,更何況那世家大族此舉在他眼中就是瘋了,竟敢威逼帝王作威作福。
凫龍顏大怒,狠狠地拍案,“呵呵——他們膽子可真大,可将寡人放在眼裏了,這是寡人的大堰,又怎輪的上他們指手畫腳!”
陳彪咽了咽口水,心驚膽戰,覺得自己舉動分明是找死,卻不得不接着道,“陛下莫急——其實這并不是主要的問題,不然小人也不會如此急沖沖地來觐見,當務之急是——越國公不願意放糧,這,這當如何啊!臣又如何安心給災民放糧,山西那邊厚此薄彼,恐怕會引起民怨啊!”
“什麽?!好啊!好啊!他越國公分明是想要造反了!”凫怒目圓睜,如果說世家大族那邊只是觸怒龍顏,那越國公就是在拔龍之逆鱗,如此關鍵之事,越國公不自覺發糧赈災分明是心中生出反叛之心。但凫心底倒是知道越國公此舉的緣由,恐怕是對自己未追查越姬死因的不滿。那又如何,這也只是借口罷了,恐怕那越國公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陳彪一張黑臉硬生生白出了搖搖欲墜之感,他接着道,“臣——原本想先與秦少府商議動用秦少府那裏前年督造棧道剩下的銀錢,用來赈災,可——秦少府卻告訴臣,那漢方棧道原本是用最優質的材料制造,可半年前卻出現塌陷,不得不動用了剩下的銀錢修複,所以臣原本想先赈災赈急,再去平定叛亂的想法——是不可能了!”
“你說什麽?這麽大的事情!寡人居然毫不知情!爾等居然如此蒙蔽聖聽!寡人真當是小看你們了!”凫一雙眼眸鋒芒畢露,在沒有一絲柔和,帝王威嚴畢露無疑。
“臣該死!未能替陛下分憂乃是臣的失職!”陳彪戰戰兢兢,心中暗罵秦桑這個老糊塗,怎麽辦事辦的如此馬虎。又是如今這個節骨眼上,說什麽都已經沒有用處了。
文種眼皮一跳,在他聽見世家大族這四個字的時候便心中不妙,他實在沒想到那些世家竟如此目光短淺,如此一來這一劫過去,豈不是等着皇帝清算秋後帳,愚蠢至極。但他轉念一想,此間未必沒有那越國公手筆,只是這樣一來,他文氏反而是處境越發艱難了。若是,不順着帝王意志那結果可想而知。
未等帝王開口,文種便匆忙行禮,“陛下,文氏願開倉放糧為陛下分憂,救濟天下百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世家大族如此不顧百姓,竟是不怕激起民憤嗎?既然山西大族不願出頭,他文氏便出手救濟天下百姓,定是流傳千古的德行,定得民心所向。
凫聞言臉色這才好了幾分,他輕咳一聲,“文氏不愧是大士族,愛民惜民!”
文種拱手,一臉愧色道,“陛下謬贊,這是文氏應做的!天下百姓文氏皆憐惜,可這憐惜之心又怎比得上陛下呢!”
“陳彪,既然如此赈災之事已經得到解決,至于平定叛亂之事寡人心中已有定數,你且先退下吧!”凫揮袖,眼神沒有落在陳彪身上。
陳彪瞬間明了,十分有眼色的退下了,看來陛下是有事想單獨與文種商議。
凫目光深沉,他低沉道,“文太常認為這次天災可與你先前所說的天煞孤星有關?”
文種心裏一跳,他沒想到陛下居然會提起這件事,随即冷汗淋漓絞盡腦汁,斟酌片刻後開口道,“陛下——此時,臣以為——陛下心中已有定數,信則有,不信則無。”
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哈哈大笑,“不愧是文太常,好一個信則有,不信則無!”
文種低着頭,眼神閃爍,不敢擡頭看帝王。這句話,不過是一時搪塞之語,至于怎麽想帝王他又怎麽會清楚。
“退下吧!”
文種垂眸,“諾!”
凫坐在空蕩的大殿之上,沉默許久,望着遠處的大殿門口,一覽無餘的皇城風景,突兀的開口道,“王澤——傳寡人旨意,吳王妃出身妖異,魅惑吳王殘害越夫人,加以他日必将招致更大的災禍,如今黃河決堤,民不聊生,寡人便将這妖邪之女祭予河神,必定能夠平息這天神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