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天一大早,林樂起床的時候,鋒照例沒了人影。
也許是體內的生物鐘作用,林樂再也沒了睡回籠覺的打算,簡單地洗漱下,就走到客廳的窗口,往外看去。
外面的雪花越來越大了,昨晚還好似細雨般纏綿,今日已經如水滴般大小了。街道上沒了往日的熱鬧,就連常見的小攤子也不見了蹤影,偶爾會有行人匆匆而過,留下一串串的腳印,原來地上已經有了積雪。
林樂站在窗口看了一會,身上已經冰涼了,趕緊回房間穿上自己最厚實的抓絨黑色外套,匆匆出門。
鋒昨晚說過,讓他今天不必出門挖野菜。這麽冷的天,他也很想呆在家裏,可是雪越來越大,一點停下的跡象也沒有,鋒會趕在今早出門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只怕過去這兩天,以後再出門尋找食物就更困難了,他自然不能躲在家裏偷懶。
齊夏和張立言已經起來了,正在客廳等着他。齊夏身上已經裹上了皮毛,從左肩一路斜下,環抱後背和前胸腹部,在腰間用麻繩系上,白色麻衣外搭棗紅色的皮毛,襯得齊夏更加的精神飒爽。張立言也是同樣款式的純白色帶黑色斑紋的皮毛,沒有齊夏那麽亮眼,卻也很是可愛,林樂都看直眼了。
他在看別人,張立言也在圍着他轉圈,“我說小林樂,你就穿這樣,冷不冷啊?”
能不冷嗎?衣着單薄的林樂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拉着齊夏就走。
“喂喂!等等我啊你們!”
雪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風不大,夾雜着雪花掃過臉頰,冰涼冰涼的。森林裏已經變了番模樣,樹枝樹冠上都挂着雪花,不時簌簌地往下掉落。
林樂縮了縮脖子,伸手把外套相連的帽子扣上。一直握着木棍的手指已經有些僵硬了,凍得通紅通紅的,隐隐的刺痛。
不過一夜之間,大多的樹都變得光禿禿的了,樹葉掉了一地又被薄薄的雪花覆蓋,以往擋路的灌木叢也只剩了孤單的枝條,大片的雜草也都在夜裏枯死,倒在地上。
枯草可以輕易點燃,是取暖的好東西。林樂搓搓手,放下木棍拿出野營刀,吭哧吭哧地開始割草,舉凡不是特別粗的枝條也都沒有逃過林樂的屠刀。
“嘭——咚!”
突然巨大的撞擊聲伴随着腳下的震動,吓得正在割草的林樂手中一抖,野營刀差點砍到自己胳膊上。
林樂趕忙俯低身子,握緊野營刀,警惕地四下張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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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只出現了那一下,就沒了後續。林樂站在原地一會,心想總不會是齊夏和張立言出了什麽事情吧,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過去瞧瞧。
聲音太過響亮,林樂很容易就辨別出傳來的方向,朝着左前方慢慢地一步一步挪過去,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響動。
撥開層層疊疊的灌木枝,雪白的林地上一道人影正悄無聲息地俯卧在地,雪白色帶着黑色斑紋的皮毛系在身上。
林樂看清了不遠處的景象,頓時着急起來,趕忙小跑了過去,這不正是張立言穿着的皮毛嗎?!
着急地跑過去扶着那人的肩膀翻過來,林樂原本焦急的神色僵硬起來。
俊俏的臉龐,蒼白的臉色,微微上挑的眉毛,尤其是那微揚朝天的鼻孔,這不是見過兩次的鐘傑嗎?他怎麽會在這裏?
林樂有些困惑地眨眨眼,剛才他和齊夏他們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雪地上有人行走過的腳印啊。而且張立言以前也說過,齊秋和鐘傑他們只采草藥,不挖野菜的,那他怎麽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森林外圍?
鐘傑額頭上一個紅紅的大包正高高腫起來,隐隐有鮮紅的血滲了出來,旁邊地上還有個半露的大石塊,上面還有些血跡。鐘傑似乎是暈了過去,眼睛緊緊地閉着,被林樂翻過身來都沒有動彈一下。
這是踩滑被撞暈了吧,平日裏都不挖野菜,下雪天出來湊什麽熱鬧啊?林樂撇撇嘴,他對鐘傑的印象并不好,兩次見面都只見鐘傑仰着下巴張着鼻孔噴氣,一副盛氣淩人又尖酸刻薄的死樣子,真想把他丢在這裏不管他。可是,森林裏太危險,鐘傑又昏迷着,雪也越下越大,估計他當沒看到走開的話,鐘傑這幅樣子躺在這裏,活不過今天了吧?
煩死了,這些人總是沒事找事做,還總是給別人添麻煩,他還要找食物和木柴呢!林樂一邊抱怨一邊不太溫柔地把鐘傑拖起來,要不是看在他們沒什麽深仇大恨的份上,他才不管他死活呢!小爺就是太善良了!
真重!你還是減減肥吧!林樂把鐘傑的胳膊挂到自己身上,半抱半摟地拖着他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
鐘傑個子比林樂高了半個頭,整個壓倒林樂身上,分量十足。林樂沒走幾步就身子一歪,鐘傑一下倒到了地上,林樂也倒在了他身上......
“我說,小林樂幹嘛去了,該不會是迷路了吧?”張立言東張西望還不忘跟齊夏叨叨,“要不我們去找找?”
齊夏氣定神閑地靠着大樹,慢悠悠地用手拂去落在肩上的雪花,壓根沒有打算搭理張立言的意思。
“幹脆我......哎,小林樂過來了!”張立言興奮地使勁伸長手搖起來,待人走近些了,又疑惑起來,“好像不太對勁啊,齊夏,你快過來看看。”
齊夏懶洋洋地斜眼看過去,立馬站直了身子,這是......?
“累死我了!”林樂好不容易走到張立言身邊,手上一松,“嘭”的一聲,肩上的人就砸到了地上。
“哎哎?”林樂趕忙俯身去拉,誰知手上沒了力氣,死活拉不上來了......
“......我說,你們都不幫忙的嗎?”折騰了半天也沒拉起來人的林樂,一擡頭看到齊夏和張立言站在一邊袖手旁觀的架勢,沒好氣地說道。
“我幹嘛要幫那個家夥,瞧他那副死樣子,我就有氣。”張立言撇撇嘴,要他幫鐘傑?等着吧。
“......總不能就這麽丢在這裏吧?”他也不想理的好吧,難道真看着他死嗎?林樂求助地看向一邊的齊夏。
怎麽走到哪裏都能看到這些人呢?齊夏暗嘆口氣,無奈地上前,幫着林樂把還昏迷着的鐘傑拉了起來,“你歇會吧,我和立言輪流扶着他。”
“憑什麽我要去扶他?”張立言立馬不高興地喊道,他才不要!
林樂為難地看着張立言,他是不是太多事了?可是要他看着鐘傑躺在那不去管,似乎又太冷血了點。
“好啊,你不扶,那我也不用扶了,還省事了呢。”說着,齊夏就直接松手,任鐘傑再一次砸到地上,拖着林樂就走,“我們就當沒看到好了,由他去死。”
林樂有些不願意,微微掙紮起來,還沒等他掙脫胳膊上的禁锢呢,張立言先按耐不住了。
“等等,我扶還不行嗎?!”張立言不情願地說道。
齊夏回頭,用眼角撇撇地上的一坨人影,示意道,“去啊,在那等你呢。”
死胖子,你該減減肥了!張立言扭曲着臉托起地上的人放到自己背上,心裏忍不住開始抱怨,好好的就不能在家呆着嗎?!非得出來給別人添麻煩!
一路上不必說,自是辛苦異常。
等回了基地,三人又瞪眼了。
“你也不知道?”張立言瞪着齊夏,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哪知道他家在哪啊?我跟他又不熟。”何止不熟,簡直就是水火不容好吧。齊夏無奈地嘆口氣,這下可麻煩了。
“那我們把人送給齊秋好了。”
“別傻了,齊秋現在住哪,你知道?”齊夏鄙夷地瞅瞅自以為聰明的張立言。
“......別看我啊,”等張立言看過來,林樂立馬撇清幹系,“我肯定也不知道。”
“先把他帶回去吧,等他醒了再說。”齊夏一語定江山,直接下達了指令,三人又拖着大型背包忙不疊地往張立言家裏走去。
“你醒啦,醒啦就趕緊自己回去。”
“......”鐘傑眨眨眼,看着眼前不是很友好的臉,這是......?
“看什麽看?”張立言不耐煩地說道,“趕緊的啊,我家可沒有給你準備晚飯。”
林樂看到人醒來也松了口氣,還好,人醒了就能自己回家了。
“......不好意思,請問,”鐘傑從床上坐了起來,摸摸頭上隐隐作痛的地方,有些猶豫地問道,“請問這裏是哪裏?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
這句話怎麽這麽耳熟呢?林樂張大嘴巴看着眼前一臉迷茫的人,少年,你不是失憶了吧?!
“你又玩什麽呢?”張立言不屑地從鼻子裏噴氣,裝什麽啊。
“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請問你是?”鐘傑誠懇地望着眼前的三人說道。
張立言疑惑地瞅着眼前這個一臉無辜的人,又掉轉頭去看齊夏,難道是真的?
齊夏此時也沒了主意,試探地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鐘傑低下了頭,輕聲道,“不記得了。”
這下麻煩了,這是同時出現在林樂三人腦海中的想法。
齊夏趁人還低着頭,用眼神示意另外兩人,三人一起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
聽到房間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一直低着頭的鐘傑慢慢坐直了身子,望着對面白色的牆壁發起了呆,沒多久,嘴角微微上揚,低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