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奈的彷徨 (2)
碎發夾道了耳邊,抿唇微笑,異常專注:“你想罰我什麽?”許連臻自然知道在演戲,可是他微笑起來,眉目熠熠生輝,令她心底浮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許連臻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随即下意識地搖頭。
蔣正璇看着不禁嘆氣,怒其不争:“連臻,你罰他晚上不能吃飯也好啊!”蔣正楠哭笑不得,伸手在蔣正璇額頭上彈了個栗子:“胳膊肘越來越向外了,白疼你了!”又朝葉英章笑道:“英章,你以後可得小心了。這世道啊,唯女子難養也!”
這天下午,蔣正璇打了電話神秘兮兮地說要過來。許連臻也沒有多想,便道:“我還有一節課才結束。”蔣正璇嘻嘻一笑:“那我過來的話,時間剛剛好。”
來了才知道,這位大小姐居然要學做牛排,而且是心形的那種。
許連臻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如果當初葉英章的生日日期不是假的話,那麽應該是他的生日快到了。
果然不過片刻,蔣正璇有些赫然地對她說:“不許笑話我哦。過幾天就是葉大哥的生日了,我想在那天給他一個驚喜。我又怕我媽他們笑話我,所以就跑到你這裏……反正啊,我大哥這幾天不在,我們兩個可以為所欲為。”
許連臻苦笑,想不到葉英章當時給她的日期倒是真的。見蔣正璇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只好道:“可我也不會,要不我們問問廚師會不會?讓他教教我們。實在不行,要不你還是去上烹饪課吧!”
“讓人教多沒誠意啊!我可是要自學,自學成才的自學!”
蔣正璇“噔噔澄”地從書包裏取出了一本烹饪書:“這裏有詳細的步驟和做法……我們啊,就按這裏學就可以了。”邊說,邊笑嘻嘻地湊到許連臻耳邊說,“等過幾個月我大哥生日的時候,你也可以做給他。我啊,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特地跑來跟你一起學的……”
許連臻的臉莫名其妙一紅,起身道:“你愛學就學,我可沒時間,我要去畫畫了。上次畫的牡丹還沒上色呢……”
蔣正璇一把拉住了她:“好啦,我不跟你開玩笑了……來,我們來看書上怎麽寫的吧。”
“一、牛肉不能天太厚,要用刀背将筋和肉拍爛,用紅酒加鹽、雞精、醬油,洋蔥碎等腌一兩個小時入味……”
“二、将腌過的牛排用模具切成心形。這個容易,我買了現成的心形模具……”
“三、在平底鍋倒入适量的橄榄油,下牛排,兩面都須煎一下,以鎖住肉汁。”
“四、若喜歡吃熟一點的,則用腌制剩的醬汁焖煮幾分鐘,具體看牛排厚度而定……然後撒上黑胡椒等其他調味即成……”
蔣正璇興致勃勃地拉着許連臻進廚房,并吩咐管家:“我們要暫用一下廚房,不要讓別人進來。”
許連臻在一旁靜靜地望着一臉認真地在拍打牛排肉的蔣正璇,雖然手忙腳亂,但神情卻出奇的動人。
蔣正璇擡頭,撞入了她的視線,笑吟吟地邀請她:“連臻,要不我們一起做?不然我一個人好無聊哦。”
許連臻搖了搖頭道:“我就不給你添亂了,要不我給你打下手,我來洗洋蔥切洋蔥吧……”
于是,兩人開始分工合作。蔣正璇手忙腳亂地拍好了牛排,正按着書本在做醬汁、紅酒、鹽之類的按比例調制。想到了洋蔥,便走近了許連臻:“洋蔥好了嗎?”
卻見許連臻雙眼紅腫,似哭過的模樣。蔣正璇怔住了:“連臻,你怎麽了?”
許連臻含淚惱道:“着洋蔥嗆死了……早知道就不切了……”蔣正璇這才恍然:“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哭了呢……”
許連臻垂眼一笑,淡淡地道:“快好了。你離遠點……這洋蔥太嗆了……”
蔣正璇道:“沒關系,好姐妹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嗆就一起嗆……”
許連臻一怔,擡頭瞧了她一眼。
蔣正璇調好了醬汁,又用模具刻好了數塊牛排,然後在平底鍋裏倒橄榄油,每一個步驟都小心謹慎,認真得仿佛在完成世間奇珍。
大約是想到了心愛的人,所以眼角眉梢都有一抹膩人甜蜜。
許連臻正在怔怔間,卻聽蔣正璇“啊”一直傳來,許連臻忙走了過去:“怎麽了,是不是燙到了?我去取藥箱。”
蔣正璇一笑:“不是,我只是看到油濺起來,覺得有點害怕。唉!誰讓我從來不下廚,笨手笨腳的。”
許連臻第一次覺得一個男孩子若是被一個這樣的女孩子喜歡的話,一定要好好珍惜、妥善珍藏。單憑蔣正璇如此地對葉英章,便已經知道葉英章是個有福的人了。
那天,蔣正璇做了很多心形牛排,有的焦掉,有的太生,有的天鹹,有的太淡,等等。不過最後,也還是有不錯的一兩塊成品進入了兩人的肚子。
雖然,後來管家進入廚房的時候,看到裏頭的慘狀,終生難忘。當然,那是小事,不提也罷。
蔣正璇接連過來了幾天,足足做了上百塊的牛排,在葉英章生日的前一天,終于是大功告成了。每次出手,端出來的牛排都色香味俱全。
許連臻在隔一天的早晨是被興奮的蔣正璇吵醒的:“連臻,連臻晚上陪我去吃飯吧。”聽上去語氣興奮。許連臻捂着發漲的額頭想了起來,昨晚是葉英章的生日。聽蔣正璇的語氣,估計結果應該是很不錯的。
果然,傍晚時分,蔣正璇容光煥發地出現在她面前。其實蔣正璇穿得一如往常,但那種從心底發出的甜蜜喜悅卻讓身邊的人都感受到了她的幸福。
看來,某人的愛心牛排之宴圓滿成功。
拉了許連臻去一連逛了數家男裝店。休閑的、正式的,一套一套的服裝展現在許連臻面前:“連臻,這套怎麽樣?”
“連臻,這個皮帶配嗎?”
“連臻,這件配這件呢?”
許連臻坐在沙發裏,望着蔣正璇興致高安地來來回回,如同一只彩蝶翩然飛舞。喜歡一個男子,就是喜歡從頭到腳地裝扮他吧。
許連臻覺得四周一片空落落的涼薄。
葉英章一轉身,便有蔣正璇這樣的好女孩珍之重之。幸福對他來說,唾手可得。
可是她呢?她父親呢?
這一日,她第二次陪蔣正楠出席宴會,第一次是她妹妹蔣正璇訂婚的時候。
蔣正楠不時地停下來與衆人寒暄,而她則靜靜地站在他身旁,偶爾對方的女伴找話題與她搭話的時候,她含笑回一兩句。不知道這樣是不是算稱職,他沒有告訴她,她亦不知。
一路下來,與很多人微笑。許連臻覺得自己都快成标準微笑女王了。說不出的無聊發悶,便推說要去補妝。實在很不想出去,于是就盡量地在化妝間裏拖延時間。
拖啊拖的,連自己都覺得進來太久了,這才不情不願地出來。第一眼便看見了蔣正楠。
蔣正楠就在中間,一身定制的黑色西服,一如他平日上下班的穿着。可此時站在人群中,似乎所有水晶燈的光線都被他吸收了過來,聚攏在了他身上。那棱角分明的臉,高大修長的身形好似被籠在淡淡的光圈裏,泛着珠玉的光澤,令人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難以直視。
“原來你就是蔣正楠的新寵啊。”
許連臻下意識地轉頭,入眼的是一個穿着裸色深V領禮服的美女,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和精巧的鎖骨。臉上更是精致萬分,細長的眉,貓似的媚眼,高挺的鼻,還有清豔的橘唇,所有的一切都不濃不淡,恰到好處的精致妩媚!
許連臻擡眼,無聲地望着她。那美女又走近了一步,淡淡的香氣氤氲。仔細瞧了她幾眼,那美女忽然緩緩一笑,橘色的唇有說不出的燦爛:“長的也不過如此嘛!蔣正楠的品位越來越奇怪了。”說罷,便如蝴蝶般翩然遠去了。
許連臻從來不知道在角落裏也會如此受歡迎。來打擾她的第二個人,便是那日進錯房間的那個人。只見他一身修身的灰色禮服,風度翩翩地站在她面前,彬彬有禮地道:“這位小姐,我想我欠你一聲‘對不起’。”
許連臻望着他,微愣後才露出禮貌性的微笑。現在這麽一看,這人倒也俊美不凡。那人微笑着解釋:“那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沒想到就走錯了房間……”
頓了頓卻又道:“其實也不算走錯。因為蔣正楠着小子的別墅是從來沒有女人進去過的……所以……你明白的,我沒有想到床上會有這麽一個漂亮的美女在等我……”
“對了,說了這麽久的廢話,還沒好好介紹自己呢。你好,我是楚随風。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知道美女你的名字?”楚随風含笑着邊說邊伸出了手。
許連臻只微微颔首:“你好,許連臻。”她并不想跟他握手,可是那個楚随風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圖,便強行探了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許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許連臻覺得極其怪異的同時又覺得很不舒服,這個人居然握着就不肯放了。她想用力扯出,可這個叫楚随風的就是不放。
正在這尴尬時刻,有一道聲音忽然插入了兩人的談話,不緊不慢:“楚随風,我看你的好奇心也該滿足了。”
正是那天與蔣正璇一起逛街遇到的那位聶大哥。那人禮貌性地朝她點頭微笑,轉頭朝楚随風道:“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你已經死了幾萬次了。兄弟,今天你有可能保不住你另外一只眼。我建議你好自為之。”古古怪怪的一番話說完,轉身就走。
楚随風似根本不在意,依舊握着連臻的手,笑着與許連臻攀談:“蔣正楠這小子整天一張冰臉,足以将十米之內的生物凍成冰塊的。是不是?”
許連臻笑了笑,試圖抽回自己的手。楚随風笑道:“跟人賠罪,沒有酒怎麽成呢?你等一下,我去取杯酒給你。”許連臻剛想說:“我不會喝……”楚随風已經放開她,轉身而去了。
許連臻挽着晚禮包,正想不好在這裏等楚随風還是去蔣正楠身邊的時候,又有人出現在了她面前。看清了來人,她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竟是令她讨厭的吳明。
這次的吳明卻客氣至極甚至乎有些恭敬,站在離她一米左右處,耷拉着頭,連語氣也是低聲下氣的:“許小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無恥我下賤……”
這人是自己認識那個霸道嚣張無恥至極的吳明嗎?可無論是面容聲音還是身型,都不可能出錯的。
“許小姐,以前是我不對。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求你看在我跟你道歉認錯的份上,替我跟蔣先生求個人情吧?”
“求你了,許小姐……”
許連臻目瞪口呆之餘又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半天沒反應過來,實在不知道這個吳明在胡言亂語說些什麽。
見她不語,吳明一步步地逼過來,臉上奇怪得緊。許連臻一驚,不由得後退,退了幾步,一不小心,一個踏空,只聽“咔嚓”的聲音,她摔倒在了地上。
有雙手扶起了她,四周有她熟悉的味道,擡頭,果然是他——蔣正楠。
吳明見了蔣正楠,眼睛都在發光了,疊聲道:“蔣先生,請你高擡貴手,放小的一馬。我已經跟許小姐道歉了……”轉頭,慌張地望着許連臻求證,“許小姐,對不對?”
腳腕處傳來熟悉的灼熱痛感,許連臻雙眉糾結,不會這麽倒黴又扭到腳了吧。
蔣正楠察覺到了她的異狀,低頭詢問:“怎麽了?”見許連臻蹙着眉頭的模樣,便一個打橫将她抱了起來。
此刻已經有兩個保镖過來,摁住了吳明:“先生,請跟我出去。”
“許小姐……蔣先生……許小姐,請你幫幫我……”吳明好似想喊,但已經被保镖捂住了嘴巴,半推半架着出了會場。
他一直抱着她,最後在休息室的長型沙發上将她放下。
許連臻忽然愣住了。只見蔣正楠俯下身,單膝跪地,替她拖鞋,然後雙手捧着她的腳輕輕地擱放在他腿上,每個動作都溫柔小心,仿佛他捧着的不是她的腳,而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秋天的夜晚,夜風從窗戶飄進,溫柔地撩起窗簾。
他的指尖甚是冰涼,落在她的肌膚上,隐隐沁涼。可不知道為何,他手指拂過的每一個地方,她卻覺得灼熱異樣。
蔣正楠問道:“疼嗎?”不知道怎麽了,在這安靜的空氣裏,許連臻只覺心跳“怦怦”,急速跳動。她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的聲音極低,宛如這吹來的夜風,又輕又柔:“都腫了……”頓了頓,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吳明那該死的家夥……”
許連臻正想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虛掩着的門被推了開來,大廳的音樂聲一下子如水一般地流洩而進。來人見了兩人的姿勢,似愣了愣,腳步停在了門口處。
蔣正楠轉頭,也不起身,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宋先生,宋夫人。”倒是許連臻覺得不好意思,忙縮回腳,掙紮着想要從沙發上站起來。蔣正楠一把摁住了她:“不許亂動,都已經成這樣了。”
那宋夫人道:“聽說蔣先生帶來的朋友腳崴了,我已經讓人去取藥箱了。不知道嚴不嚴重,要不要讓家庭醫生過來一趟?”
那宋夫人走過來一瞧,不由得失聲道:“哎呀,都腫成這樣了?這可不成,我馬上派人打電話給我們的家庭醫生!”
許連臻敲了一眼蔣正楠,道:“不要緊,用藥酒揉揉應該沒問題的。”說話間,已有人将藥箱取了過來,遞給了宋夫人:“太太,藥酒、OK繃都在……”
蔣正楠接了過來:“我來吧。”那宋夫人是個人精,退到一邊,拉了拉丈夫的袖子,笑着道:“那蔣先生有事就打發人來找我們,我們先去外頭招呼一下。”蔣正楠也不再客套,只說:“好的,謝謝宋夫人。”
宋夫人便拉着宋先生輕輕退了出去,還不忘體貼地将門關好。
蔣正楠将藥酒倒在掌心,濃烈刺鼻的藥酒味道在空間迅速散發開來。雙手揉搓至發熱,又俯身捏住了她光裸的腳腕。他的動作輕柔至極,許連臻只覺得腳上涼涼的,覺察不到一絲痛意。
他就這樣隐在明暗不一的光影裏,袖口一對白鑽菱形袖扣,盈盈地折射閃爍的光。她不敢再看,只得屏着呼吸。
蔣正楠輕聲道:“我要用力了,你忍着點。”她低眉垂目,極低極低地“嗯”了一聲。下一秒,只覺得腳上劇痛傳來,她不由得咬緊了自己的唇……蔣正楠自是聽到了她的抽氣聲了,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動,幾乎無法用力。但下一瞬想到若是不用力,怕是她要吃更多苦頭的……
到後來,他總算是收了手,擡頭的那一剎那,許連臻發現他額頭上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如他的袖扣,在燈下閃閃爍爍。
那天晚上,蔣正楠抱着她從宴會裏頭的偏門出來。雖然是偏門,但還是有不少人看到了他們。許連臻只覺得不好意思,便低頭埋在蔣正楠懷裏。
大約是閉了眼,嗅覺卻更加靈敏了,他的氣息強烈地萦繞在鼻間,一步又一步,許連臻只知道有雙溫暖有力的臂膀将她抱着,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了一種安穩,有種強烈實在的安心。
回到別墅不過片刻,蔣正楠的私人醫生李千聖也已經到了,仔細檢查後,朝蔣正楠和許連臻道:“不礙事的,只是小扭傷而已。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注意不要第二次扭傷就好了。”
蔣正楠道:“要不要開點藥?”李千聖轉頭瞧了他一眼,才道:“我給她配點消炎藥。另外每天讓人用藥酒給她揉揉,去去淤腫就行了。”
李千聖一邊整理自己的物品,一邊道:“幸好扭傷的第一時間用藥酒揉過了,我看揉得不錯。你讓人每天這麽揉就成了。”說罷,便告辭了出去。
房內陡然陷入一種奇異的安靜。
許連臻擡眼,卻跌入了蔣正楠墨黑無垠的雙眸中。她趕忙別過視線,試圖從床上起身。蔣正楠攔住了她:“你想做什麽?”
自然是要去卸妝啊,難不成要讓她頂着這張彩妝的臉休息不成,許連臻嗫嗫嚅嚅着道:“去……去浴室……”
蔣正楠也不說話,修長的身子俯了下來,許連臻下意識地想往後躲,他的手伸了過來,一個打橫便抱起了她,徑直朝浴室走去。放下她後也不走,徑直抓起了牙刷開始自己的梳洗。
許連臻瞧了一眼鏡子裏頭的他,取過自己的卸妝水,頓覺兩人之間暧昧之極。
這樣的場景,兩人之間倒像是熱戀的情侶。可現實……
許連臻掬了清水洗去了卸妝水,伸手去取牙刷。有根手指忽然輕輕地探了過來:“這裏還有點髒……”許連臻身子一僵,忘記了反應。
蔣正楠取過擱在大理石臺面上的藍色瓶子,往食指上輕輕擠了一些。蔣正楠低下了頭,擡起手指,一點點地靠近,溫熱的氣息在她臉上蔓延。
他說:“這裏……”
他的指尖輕柔地在她眼圈下打滑,像是有魔力一般,令她緊張地幾乎要顫抖了。
許連臻不敢望他,她只覺得空氣裏頭的氧氣莫名稀薄,似有種猝不及防的窒息。兩人之間仿佛有東西慢慢凝聚……她不知道是什麽,可是直覺讓她害怕,本能的只想逃避。
片刻,蔣正楠才滿意地出聲:“嗯,好了。”
許連臻偏過頭,也不敢去看鏡子裏頭的自己。
許連臻坐在陽臺上,盯着自己已經恢複如常的腳腕,不由恍惚。也不知道怎麽了,這幾日蔣正楠每天很早回來。連李醫生說的揉藥酒的事情,都是他在為她做。
小白在她腳邊“汪汪”地叫,許連臻回過了神,緩緩一笑:“小白,想洗澡了是不是?”
她把小白抱到了客房的浴室,在浴室裏面調好了水溫,柔聲道:“小白,乖哦,不許亂跳……”嗅了嗅小白,眯眼直笑:“都好幾天沒給你洗澡了,都臭了……”小白發出了“嗚嗚”的抗議之聲。許連臻不由得莞爾:“不臭嗎?臭死了!”
小白抗議升級,發出“汪汪汪”的一陣叫聲。許連臻含笑把它放入水中,掬了水潑道小白身上,打濕了小白柔軟的毛發:“好了,馬上就會香香的了。”
小白扭頭,朝浴室門口“汪汪”地叫了兩聲。許連臻下意識地轉頭,便瞧見蔣正楠正斜靠在門邊,看樣子大約已經來了一會兒了。她也不知道與他說什麽,便轉過頭只顧着給小白洗澡。
雖然洗澡的時間也不短,可身為大忙人的蔣正楠居然就遠遠地看着她幫小狗洗澡,将小狗吹幹。
許連臻放下吹風機,便聽蔣正楠的聲音傳來:“該揉藥酒了。”
蔣正楠在許連臻身旁做了下來,抱過她白皙如玉的腳擱在自己腿上,去了藥酒倒在自己掌心,開始娴熟地揉搓。蔣正楠瞧着她小巧的腳,每根腳趾都如玉一般晶瑩剔透,說不出的渾然可愛。
他揉了半晌,緩緩擡眸,對面的許連臻垂着眼簾,長而濃密的自然睫毛如簾子般将她所有的心思都覆蓋住了。蔣正楠忽然一怔,自己每日裏放了公事早早地趕回來,難道就是為她不成……
許連臻只覺腳踝處微疼,無意地忘了他一眼,傍晚的夕陽透過紗簾灑進來,落在蔣正楠認真專注的臉上。她不知道怎麽的,只覺得心裏某處生出了異樣,忙別過眼,再不敢細看。
兩人如往常般默默無言。蔣正楠很突然地問了一句:“要不要出去?”許連臻以為自己聽錯了,擡頭看着他,有些不大明白。
蔣正楠面無表情地垂着眼,手上繼續在揉搓,輕描淡寫地道:“我要出去一下,你要不要跟我到外面去轉一圈?”
許連臻還是直愣愣的望着他,沒有反應過來,蔣正楠見她的神色隐約像是拒絕,便想起身就走。
人呢,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以往許連臻被關在海邊別墅,因為知道沒有辦法出去,所以也絕了出去的念頭,一連半年下來也習慣了。可是如今她已經可以外出了,最近卻因腳扭傷的緣故在屋子裏待了一個多星期了,外頭正是秋光爛漫,聽了蔣正楠的提議,錯愣過後免不了有些心動。
于是,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脫口而出道:“好。”
蔣正楠頓住了腳步,眉目在一瞬間舒展開來。
蔣正璇由于家庭緣故,平時接觸的人反而不多。一般同學見了她都是客客氣氣的,但卻從來不将她納入她們的圈子。也有幾個願意和她一起的,說話行事卻處處讨好她,令她自己都感到讨厭,自然而然也就不願意和她們成為朋友。
一開始進大學,她也存了心想交幾個知心好友的,但是時間一長也就慢慢死心了。
像她這樣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到了高中畢業,一般早出去留學樂兒。但是蔣家夫婦中年得女,只有她這麽一個掌上明珠,寵愛得緊,自然是一萬個舍不得,再則也從沒考慮過讓她工作之類的,所以留啊留的就留在了國內念書。
蔣正璇其實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麽喜歡和許連臻相處,一開始的時候,她純粹是由于大哥蔣正楠第一次帶女人在她面前出現,所以對許連臻有些好奇,想多多了解。
後來呢,發現許連臻的脾氣性子淡然平和的,從不會因為她是誰的女兒,誰的妹妹,就拼命巴結她。和許連臻逛街買東西,她好就說好,不好就搖頭,沒有半點的矯揉造作與虛假。她呢,也就喜歡和她一起。
那次逛街中的突發事件,更讓她覺得連臻是很真心地對她。她從小到大沒有這樣貼心的朋友,所以自然而然就起了親近之意,走動也更是多了起來。
這天她已得知許連臻的腳扭了,便約葉英章星期天雙雙來到蔣正楠家裏。
“許小姐,扭的嚴不嚴重?”葉英章擔心的是許連臻會不會因為上次的扭傷而造成習慣性。上一次,若不是他,她也不會扭到。
“應該不怎麽嚴重吧?連臻說都差不多好了。”
因是星期天,蔣正楠也在。許連臻已經可以行走了。蔣正璇問她怎麽扭到的,許連臻只笑了笑,說是自己不小心。
四人聊了一會兒,蔣正璇便提議大家玩牌。許連臻不會玩鬥地主,就在邊上觀戰。
葉英章見許連臻自然而然地在蔣正楠身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神色溫柔地瞧着蔣正楠手裏的紙牌。蔣正楠則回以一笑,将紙牌拿到她面前,好讓她瞧個仔細。
葉英章心裏泛起了微酸,視線垂下,落在了地毯上,卻又是一愣,蔣正楠和許連臻兩人穿了同款不同色的情侶家居拖鞋……
“葉大哥,輪到你了……你要不要啊?”
葉英章這才回神:“哦,要不起。過……”
三人的水平明顯是蔣正璇最弱,打到後來,蔣正璇也沒勁了,就聊起了上次一起去玩的時候,說等連臻好了,找個時間在一起出去。
一時間就聽見蔣正璇清清脆脆的聲音,與許連臻讨論去哪裏。國內還是過外,歐美還是澳大利亞…… 最後蔣正璇得出了個結論,趕來趕去的還是在海邊待數天比較惬意。關于海,又聊起了是坐游輪還是什麽……
最後還說起了蔣正楠和葉英章兩人比游泳的事情。
關于上次游泳比賽的結果,其實許連臻道現在也覺得有些詫異的,怎麽回事蔣正楠贏葉英章呢。要知道,想葉英章那種警察學校出來的,運動方面哪個不是十項全能啊。就算技術有高低,但體能是擺在那裏的。
蔣正楠聽了之後,倒來了興致,放下手裏的牌,朝英章含笑提議道:“英章,要不我們再比過?”葉英章還未作答,蔣正璇已經站了起來,揚着下巴道:“比就比,葉大哥對不對?”
葉英章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蔣正楠拉着許連臻站起身:“走,擇日不如撞日。”
蔣正璇拖着葉英章的手,給他加油道:“葉大哥,這次一定是你贏。”蔣正楠好氣又無奈地瞧了自己的妹子一眼,搖頭嘆息兼苦笑:“唉,怪不得古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啊你,有點出息行不行!你這都還沒嫁呢!”
兩人換了衣服後,就在室外泳池正式開場了,你追我趕的,泳池內一片水花飛濺。
蔣正璇對許連臻說道:“其實我哥很小的時候就練過游泳,那時候他的啓蒙教練就說他是個好苗子,說什麽好好培養,以後一定可以拿冠軍之類的。我哥也喜歡游泳的,可是我爺爺舍不得,說當運動員太苦,蔣家到這一代就剩這麽一根獨苗了……如果那個時候堅持練下去,說不定還真可以拿個冠軍什麽的……”
兩人的實力不相伯仲,但最後還是蔣正楠略勝了半只手臂。
蔣正璇将手裏的浴巾遞給了葉英章,鼓勵道:“葉大哥,比上次有進步哦。下次你就肯定贏了。”
蔣正楠聞言,含笑着瞧着自己“吃裏扒外”的妹子,也只剩下搖頭嘆息的份了。一轉頭,卻見許連臻的視線定定地落在葉英章身上,似癡了一般。
蔣正楠神色一滞,一團無名的火氣冒了上來,上前一把抓住許連臻的手腕:“來,陪我去洗澡。”葉英章和蔣正璇就站在邊上,他竟說得這般直白露骨。許連臻一張俏臉“唰”的一下滾燙了起來,頓時覺得說不出的羞惱尴尬。
蔣正楠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擡頭朝葉英章道:“你們随意,我先去洗個澡。”
蔣正楠臉色陰沉地拉着許連臻的手而去,在泳池邊留下了葉英章和蔣正璇。
一直到樓梯上,許連臻才察覺到她的手腕處傳來的痛意。蔣正楠依舊牢牢地拽着她,毫不憐惜地拉着她往前走。許連臻試圖抽出手臂,可才一動,卻見他轉頭,目光狠戾地望了她一眼。
這個人有點不對勁。
一進卧室,蔣正楠便“啪”一聲用腳踹上了房門。她被他拉至身前,抵在了門上。
他壓了上去,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盤旋在心頭的話語不知道怎麽就脫口而出了:“你就沒見過男人嗎,這麽盯着葉英章瞧……”
她不過看了幾眼葉英章手臂上的疤痕而已……那個疤痕是她所有過去的終結證明……仿佛一切發生過,然後一切又都消失不見了。
許連臻茫然不解地望着他陰霾的表情,不明白他的臉色變得如此之快,明明方才還心情不錯的……
她的眸子清澈,眼波如水,一片無辜的模樣。蔣正楠愈發覺得心裏頭那種失控地焦躁和憤恨有越燒越旺的趨勢,像是有團火在胸膛裏亂竄,只想尋找一個出口。
視線一低,便瞧見她纖細的鎖骨,白皙而脆弱。蔣正楠喉嚨一緊,輕輕覆蓋了上去。
許連臻身子一僵,本能地側了側臉,蔣正楠的唇落在了她的脖子處。他也不知怎麽的一直維持這個姿勢,溫溫熱熱的呼吸,撩撥着她,好受又難受。
他到底是怎麽了?可她還沒有仔細想,蔣正楠的吻已經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雙手在扯她的衣物……
似痛苦又似酸慰,那種滅頂的感覺又要來了……她捏住了他的手臂,繃緊了身子,似貓一般發出誘人的哀求:“不……不要了……”蔣正楠吻住了她的唇,愈發蠻狠用力。許連臻只覺得眼前酸霧彌漫,她抓着他的手,用盡全部氣力深深地咬了下去。他的動作略頓,但很快卻更放肆地進出她的體內。
唇齒間彌漫着血味的腥甜……她将全身的力氣都用到那一點上去,更狠更狠地咬下去,似要咬下他的一塊肉下來……
她越咬,他的興致好似越高。他向來都很會折磨人,今天尤盛。反反複複地總不肯停止。
許連臻醒來的時候,房內黑乎乎一片,打開了燈,看了看手表顯示的時間,不禁一愣,竟是晚上了。
床旁無人,房內極靜。許連臻只覺得身子倦怠,只想這麽懶懶地一動不動。可是肚子在抗議……
她極緩慢地下了床,赤足踩在了地板上,進了更衣室。随手取了一條白裙換上,這才準備下樓。也不知怎麽地轉頭就瞧見了一整面的更衣櫃裏頭,她的衣服被整齊地收在一邊,竟将他原來的位置占據了一半。
許連臻心裏發怔,湧起了一陣幽微的異樣。
在樓梯處,隐隐聽見樓下傳來蔣正璇的聲音。
她和葉英章還沒走。徐連着不由得止住了腳步,轉身想回屋。她與他在樓上待了那麽久,而她後來睡了這般久,葉英章他們又不是傻子,怎麽會不知道其中發生的事情呢?一想到這裏,許連臻頓時耳朵發燙,連眼神也不知道放哪裏了。
于是,蹑手蹑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吃了點水果,繼續再睡。也不知道是累極還是方才根本沒有睡醒的緣故,竟然一夜無夢的好眠,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