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本田君從東京趕回來的時候,剛好趕上水野的葬禮。
周防站不遠處,看着上千的警察着裝整齊,排成方陣,目送着蓋着警察旗幟的靈柩沉到地下。
随着本部長的一聲“全員敬禮!”的指令,所有舉起了手,指尖對着自己的太陽穴。
只有琥珀将槍握手裏,指向天空。
“嘭!”
槍口冒出一股白煙,一股硝煙味混合着青草的苦澀鑽進了的鼻腔。
“嘭!”
耳膜有些鼓噪,像是帶着蜂鳴一般的不停地叫嚣。
“嘭!”
心髒跳得厲害,像是要蹦出來。
水野的親友站一旁,有的失聲痛哭,有的拿着手絹低聲啜泣。從老家趕來的父母站一旁,像是随時要暈倒的樣子。
平子跪地上,摘下手套,一捧一捧地往裏面填土。本田君手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攔着平子,而是站了琥珀身後。
“向警視監申請,加入此次襲警案。”
“警察廳那邊手寬裕,但現一課一下子少了兩個。”琥珀看着警徽被土一點點埋起來:“本田君,可得扛住了。”
水野是去教堂的路上被襲擊的,據目擊者稱,有個小孩子看到水野的警徽之後,拽着水野說家附近有一個很奇怪的一直轉來轉去,想讓水野去看看。
水野去了,然後就再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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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屍體當天晚上被發現。
琥珀趕到現場的時候,平子像是瘋了一樣想要沖過白石和小島兩個,吼着裏面的不可能是水野。最後還是琥珀幹脆利落地給了平子後腦一記手刀,讓他稍微平靜一下。
等到平子醒過來的時候,水野的遺體已經解剖完畢,縫合歸還給家屬了。
由于和水野的關系,平子被迫退出了偵查工作,強制休假和親友待一起。直到水野葬禮這一天,琥珀才再次看到平子。
一貫是笑意的眼睛現是空的,嘴角也不再勾起來,鬓角邊已經有了幾根白頭發。
琥珀從來沒有見過平子這種狀态。
像是沒了魂魄一樣。
“課長醬,臉色很不好啊。”
葬禮過後,搜查一課辦公室的那幾個都留了下來。平子轉身摸摸琥珀的頭,想笑一下,臉上的神情卻比哭還難看。
琥珀忍了幾天,這時候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平子想伸手幫琥珀擦眼淚,看了看自己都是泥垢的指甲,又把手收了回去。琥珀拽着平子的袖子,把自己臉上的眼淚蹭了上去。
“給聽着,最後三天。”
然後甩開平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墓園。
“課長醬,剛剛……”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琥珀聽到本田君的聲音,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停。
“都一個星期,沒有回去了吧。”
琥珀笑了一下:“大家誰不是呢。”
而且,他明白的。
周防回到Homra的之後,草薙和十束都沒有問琥珀的情況。八田像是有點憋不住,但是最後還是被鐮本攔下來了。
安娜将玻璃珠撒地圖上,彈珠掉桌上的聲音此刻打破了安靜,卻顯得有些詭異。
安娜低下了頭。
如果沒有說那句話的話。
如果沒有說去不了婚禮的話。
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了。
水野出了事之後,琥珀這一個星期都沒怎麽回過家。就算是回去也不過匆匆洗個澡換件衣服,周防有一次回去看到琥珀連頭發都沒吹幹就往外跑。
更不用提吠舞羅的。
“這種狀态真的沒問題嗎。”十束靠吧臺上,看着異常沉默起來的Homra:“會撐不住的吧,Queen的身體。”
曾經S4專注實驗和訓練,結果沒多久就小病了一場。前一陣子又跟周防鬧分手那麽一折騰,整個的精神狀态雖然不錯但是明顯又比以前帶了些病弱氣。
十束還記得當時琥珀得知水野死訊的時候,大家正Homra裏玩抽簽游戲。一共十一個簽,抽到紅簽的擁有特權,可以報出兩個另外數字并提出要求,抽到這兩個數字的不得拒絕。
琥珀當時抽到的是紅簽。
“抽到3的,去給抽到7 的調一杯東西喝吧。要喝光。”
八田拿着號碼3,看了一眼拿着號碼7的艾裏克,笑了一下:“完了。”
艾裏克眼皮一跳:“公報私仇也行嗎?!的良心簡直比吉娃娃還小啊喂!”
八田東西也不調了,沖過去就要跟艾裏克打一架。草薙最後把這兩個拎起來分開,把八田和艾裏克往各自該待的地方扔過去。八田爬起來,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一罐辣椒醬,放了半杯子進去。琥珀【跪坐】周防腿上,看了一眼紅豔豔的顏色,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深仇大恨啊。琥珀回頭看着艾裏克百爪撓心的樣子,用腦袋碰了一下周防的臉。
“要不換一個?總感覺艾裏克會很悲慘的樣子。”
周防說:“随他們鬧。”
接着白石來了電話。
琥珀和周防離得很近,連對方的呼吸都感受得到,白石的每一個字周防自然也聽清了。
白石說:“芥川課長,水野前輩死了。”
周防的手臂搭琥珀的腰上,立刻察覺身邊那已經僵硬了的脊背。
過了一會兒,琥珀說:“等過去。”
挂了電話,琥珀站起身套上外套,頭發散下來,周防看不清她的表情。十束發覺了什麽,問了一句。
“出什麽事了嗎?”
“去看看水野。”琥珀回頭看了一眼周防:“一個去。”
周防伸手摸了摸琥珀的腦袋:“嗯。”
“敢嘲笑老子今天遭報應了吧!”
八田将那杯特制的飲料塞給艾裏克,看着艾裏克鐵青的臉色笑得很開心。艾裏克嘗了一點,差點把杯子摔八田臉上。
“這玩意兒根本就不是喝得,Queen這個必須換……”艾裏克轉了一圈,也沒發現琥珀的身影:“Queen呢?”
周防坐回自己的位置,靠靠墊上。
“那個叫水野的部下死了。她去看看。”
Homra安靜了下來。
琥珀坐出租車裏,把自己的佩槍拿了出來。
上了膛。
水野一共被開了六槍。
頭部三槍,胸口三槍。
而确定身份,還是巡警發現了水野的證件,才通知了縣本部。
平子被琥珀打昏醒來之後,将當天的所有事情想了好幾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病房裏平子反反複複念叨着“如果陪着她去就不會出這種事”,讓小島忍不住鼻子泛酸,想安慰卻沒辦法說話。
明明一個星期之後就是婚禮了。
現搜查一課辦公室裏一下子少了兩位可以主管調度的管理官,雖然下面還有但是總歸用起來還是不趁手。
白石跟琥珀身後,一直看着她超負荷地連軸轉。
直到本田君回歸,情況才好些。
本田君并沒有案情進展上幫多大的忙,但帶着警視監的意志,讓整個本部都把資源讓出來優先給了襲警案。連軸轉的琥珀像是如虎添翼,除了目擊證詞之外并沒有多少線索的情況下硬是把嫌疑從堆裏給挖了出來。
“已經抓到了。”本田君将外套給琥珀批好,把她摁椅子上:“睡一會兒。”
“不想睡。”琥珀說:“也睡不着。”
這幾天一閉上眼睛,琥珀就覺得自己能看到水野死前的狀況。
被突然襲擊,想拔槍反抗,卻已經來不及。
“一定很疼。”琥珀趴辦公桌上,聲音沙啞了起來:“水野最怕疼了。”
平時穿高跟鞋崴了腳都要跟平子作半天,上次掰手腕白石稍微用力手上就青了一片。水野血管比一般脆一些,容易出烏青塊,也就比一般更怕疼。
被子彈擊中,比烏青塊疼多了。
疼多了。
被抓來之後,審訊室裏裝作精神病,對所有問題避而不談一直裝瘋賣傻。琥珀站隔離間裏看着本田君沉默,最後沖進去用槍指着犯的腦袋。
犯被吓得蹲下來雙手抱頭,一動不動。
“不用讓醫生來了。”琥珀笑笑:“不瘋。”
琥珀抱着胸頂門上,看着本田君和犯那裏一問一答。等問到動機的時候,這個不說話了。
琥珀又笑了一下:“聽說,襲警是有慣性的。”
本田君看了一眼琥珀。
“敢縣警察本部的襲警的,判多少年好呢?”
本田君說:“沒開錄像和錄音,課長醬随意。”
襲擊水野的公然審訊的時候再度襲擊搜查一課課長,最後反被制服揍了一頓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本部。準備把放到看守所的時候,看着犯青腫的臉,所有押送警察的眼神都非常意味深長。
看守所是個好地方。
花樣百出,可以讓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喪心病狂,可以讓死都沒辦法死個痛快。
被關進去的當天晚上,犯畏罪自殺的消息就被發到了琥珀手機上。琥珀枕周防腿上,将手機扔到一邊側過頭。周防剛剛幫琥珀把頭發弄幹,接着把琥珀扶了起來。
“做的。”
又是肯定句。
琥珀點了頭。
“後悔嗎。”
琥珀笑了下。
“不後悔。”
想了想,琥珀說。
“覺得,還不夠。”
雖然她也可以用放風這種方式,讓看守所得知這個是襲警犯,随便怎樣都不必去管只要最後是自殺大家皆大歡喜來把悄無聲息地抹殺。
但是她不止一瞬間,想用最殘忍的手段把這個送到地獄裏去。
将水野的痛苦,和大家的憤怒,無止境地還回去。
但這個國家,只有一種法外治權。
歸屬于七位王權者。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