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袁敏跟在他們身後,看着陸亦朗披衣服的動作,不禁莞爾一笑。
心裏猜想陸亦朗是真的紳士,還是對陳韻然有了不一樣的占有欲?
看他時不時盯着陳韻然喝酒的樣子,顯然是後者。
至于後面帶上的那個許慧欣,就更有意思了。
明明是應該跟着宇深,卻使勁往陸亦朗那邊靠。幾次暗暗想挽他的手,都被他巧妙地錯開了。
他似乎有意拉開了與宇深兩人敬酒的進度,和陳韻然落後在了前一桌。
劉惠生拿着酒杯碰了一下袁敏手上的杯子,将他的意識拉回。
“生哥,怎麽,你的女伴逃跑啦?”他打趣地說道。
劉惠生卻毫不在意,只是手搭在啤酒肚上,笑道:“再怎麽女伴,也要守規矩的嘛,不能耽誤員工的事情!”
“您可是老爺子的一把手,誰敢不陪您?”
“喲,開什麽玩笑,我最多是個傳話的…”
兩人你來我往,說着無關痛癢的話。但其實彼此心裏都清楚,對方不是個好貨色。
而這邊,陳韻然已經走了一圈回頭,桌上的人也陸續回來了。
臺上正嗨歌勁舞着,可臺下的人只顧着談笑,并沒有多少人關注他們。
陳韻然回來時,注意到袁敏一個人坐着,時不時也會和前來敬酒的碰杯。
她也端起酒杯上前,學着別人的稱呼:“袁先生…”
“你好。”袁敏禮貌地潤了點唇,随後晃了晃杯子,略帶歉意道:“不好意思,有病在身,不怎麽能喝,你盡興。”
陳韻然微微一笑,喝完了剩下的,便回到了座位。
“你叫…陳韻然,是吧。”袁敏竟主動和她搭話,這倒顯得有些令人驚訝。
“是啊。”
“去年剛來的?”
“嗯,對。”
看上去都是一些毫無營養的對話。
陳韻然甚至懷疑他是無聊了才找她說說話。
不多時,陸亦朗回了來,插到兩人中間坐下。對話戛然而止,袁敏轉頭,假意看着臺上。
陸亦朗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對着陳韻然義憤填膺道:“你沒義氣!”
她深呼一口氣,帶着僅有的耐心解釋了一句:“我跟新人們又不熟,宇深哥說了,不需要去。”
“就是沒義氣。”他嘟着嘴,怪可愛的。
她的心軟了下來,卻不知道,他只是在生氣袁敏看她時的目光。
果然,到了年會快結束時,袁敏找了個借口,要陳韻然的聯系方式。
這下陸亦朗真真是按捺不住,在門口來回踱步,等陳韻然出來。
關鍵是,她看上去竟然還非常開心!
“傍到大款了?開心哦。”他沒好氣地說了句風涼話,便鑽進了出租車裏。
陳韻然跟着坐進去,卻只是對他微微一笑,表示不想搭理。
晚上,陳韻然回房後,鎖上了門,從抽屜底部拿出小本本。上面貼有袁敏的照片,底下是K哥。
這個K哥,據說和當年白願如事件有關聯。但是怎樣的關聯,張佳玉也沒給出答案。
如果是從他這裏挖出的消息,那牽連的範圍就廣了,一定會是一個驚天大瓜。
很晚了,袁敏發來一條消息:
——睡了嗎?
她猶豫片刻,方回:
——沒有啊。
他立刻回:
——出來喝一杯?
“哇靠!”陳韻然驚得手機掉在桌上,金主都這麽直接的嗎?!上來就是約!
該怎麽回應?她拿不定主意。
可這明顯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如果這次不去,就失去了接觸他的機會。
萬一有料呢?
陳韻然想了個計策:
——還喝啊?晚宴上都喝多少了,不如去清吧聽聽歌。
如果他想約自己出來,那肯定多少也要妥協一些。
——好。
——年會上的歌實在難以入耳。
“哈哈哈。”陳韻然看到他發的這兩條消息,不禁笑出了聲。她換下了禮服,将頭發也解下,重新紮了個高馬尾,穿着一身休閑裝準備出門。
陸亦朗坐在客廳,見她要出去,頭也沒擡,只問了一句:“出去?”
“是啊。”
“K哥約你?”
“嗯。”
他似乎不感到意外,終于是起身看了她一眼。
那個眼神裏,有一絲不解,有一絲難過。
“這麽晚了,注意安全。”他叮囑完,又忍不住問了一句:“要我送你嗎?”
她擺擺手,“就在附近的清吧,很近,我步行十分鐘就到了。”
話末,拉開門出了去。
他僵持在原地,一時間不想動彈。
看她的穿着,倒不像是去赴約,更像是去見朋友。可越是這樣,他就越難受。
從她一開始進公司,對各類事情詫異不解,到接受,到能獨立完成工作,再到現在的處理各類事情游刃有餘。
宇深說過,陳韻然是個好苗子。他卻害怕,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就像當年白願如偏離了自己一般,到頭來,拉不住,救不回。時間慢慢改變了一切,讓人變得麻木,忘記了許多事情。一旦接觸了新人,舊人很快就會被忘記。
将手捂在心口,陸亦朗質問自己:真的忘記了白願如?還是說,只是貪戀着陳韻然給的溫暖。
他想不出答案。
便是明白:
一顆複雜的心,無法回應她給出的試探。
***
鳶九清吧的門口,陳韻然推開有些厚重的玻璃門,還沒走到底,就在角落的小桌上看到了袁敏。
他也換了一身休閑服,整個人看上去更年輕了。
“K哥。”陳韻然拉開凳子坐下,見他還在玩手機,心想這貨是在打什麽主意?
袁敏見人來了,放下手機,将杯子推到她面前:“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點了杯鮮果汁。”
“哦,謝謝啊。”她抽過桌上的吸管,插上去直接喝了幾大口。确實是有些渴了,味道也還不錯。
“你…”他欲言又止,只覺得這個姑娘看上去有些大剌剌的,沒什麽防備心。
“怎麽?”
“哈…沒什麽。就是覺得,你挺單純的。”
單純?第一次有人這麽誇她。算了,反正是個褒義詞,她暫且收下吧。
“謝謝。不過如果你誇我長得好看,我會更開心點。”她說完,又吸了一口果汁。
她的幽默,讓袁敏眼前一亮。氣氛一下子好了許多。
“哈哈。嗯,你是長得挺好看的。比今年新招的那些臺上的好看多了。我一直就說,飛龍真正優秀的人,都去當幕後了。”
陳韻然聽後也配合地大笑一聲,轉而又道:“是啊。臺前太危險了,動不動就會抑郁自殺。”
她刻意将話題引到白願如身上,如若他知道些許,應當能探出些料。
但他沒有回應,反而沉默了。
陳韻然只好鐵頭繼續說:“我剛來公司的時候,就聽說了之前白願如的事情。”
“呵呵。”袁敏回避了她的目光,低頭似笑非笑。良久,他才回了一句:“這個圈子裏,很多事也沒那麽複雜。很多人最後會走到那一步,有時候和自己的性格也有關系。”
“哇。說得這麽高深,好像你知道內幕一樣。”她往前探了探身子。
袁敏忽然伸手捏住了陳韻然的下颌,她掙紮了一下,他卻沒有放手。
“你是個聰明人。很多事情要知道分寸,要清楚底線在哪裏。”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暧昧不清。
可這番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屬實讓陳韻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不用急着辯解。我知道你是什麽人,張總編帶出來的徒弟,肯定不會差。”
“什麽?!”她終于推開了他的手,卻仍保留着最後的倔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還以為你約我出來,是喜歡我呢!”
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像極了撈女沒有撈到好處時的樣子。
袁敏嘆了一口氣,跟在她身後,到了路口,她準備打車時,他才不急不慢解釋了一句:“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不适合這個圈子。其實你應該是有自己的信仰和夢想的人。為什麽要在這個渾濁的池塘裏惹一身穢氣呢?”
“你到底想幹嘛?”她轉過身,看着他。出了酒吧,才明顯看到了他眼角的細紋。
她差點忘記了,袁敏已經四十二歲了。
這個男人比自己大了将近二十歲,她在他面前耍心眼,也怪不得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沒想幹嘛。日行一善。”他攤手一笑,退後幾步,轉身離開。
她站在原地思考良久,對于他的話,有許多種理解。可按照陳韻然的心來說,願意去相信這是一個善意的忠告。
回去的路上,她給袁敏發了一條消息:——謝謝你,K哥。
對方沒有再回。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的一些事情,會不會被捅出來。
畢竟這一年多裏,飛龍的一些藝人,許多無關痛癢的新聞,甚至是一些大新聞,都是她給的料或者線索。
袁敏是股東,他有理由,有義務去揭露她的身份。
從那天回去之後,陳韻然便一直處于擔驚受怕之中。她真怕功虧一篑,這樣一直以來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新年的前一天,張佳玉約她見面。
“韻然,好久不見。”張佳玉一上來就給了陳韻然一個大大的擁抱,在她耳邊落下一句:“辛苦你了。”
“玉姐,K哥知道我的事。”她一股腦将袁敏的事情吐槽了一番,卻發現張佳玉笑得花枝亂顫。
“傻孩子。”張佳玉輕撫着她額前的碎發,拉着她在往前走,“陪姐逛逛街,慢慢聊。我好久沒買新衣服了…”
“可…”
“哎呀,那人就是個神經病!家裏太有錢了到處亂來。他只是給他哥哥挂個名,又不沾這個圈裏的事,你放一百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