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資料
“嗯,因為被你先一步逼瘋了。”
恒邛淡定的回話。
她放下手裏的按鍵和筆。
哪有什麽錄音筆,這些只不過是一點障眼法來增加可信度吓唬連擂而已,然而他那時候已經被瞎蒙,幾乎失去思考和辨認能力。
也才能被這麽輕易的威脅唬住。
這還是第一場剛剛開始麻煩。
她只是剛剛穿進來這具身體,半天都沒到的時間擺在她眼前的麻煩就已經有兩個了。
一是沒錢的問題。
二是原身這個貪婪的表舅并不會這麽輕易死心。
這場壓制也只能叫他暫時間歇下一段時間的心思而已,等到他反應過來。
恒邛壓了下手心裏的刀背,白痕帶着傾斜的弧度淺淺在掌心留下痕跡,滲出鮮紅血液。
她面無表情。
用紙巾抹了兩下血,扔進垃圾桶。
走一步看一步。
恒邛找出光腦的定位系統,嘗試摸索着位置定位,她呼出一口氣,走出門去。
長期的不見陽光叫她視線有些聚焦困難,那雙鴉羽般的眼睫低垂。
周圍算的上安靜,但還是有走動的聲音,越走遠越是。
直到有人叫住她:“小恒,你這兩天怎麽回事,我都沒看見你人了。”
煎餅攤的老板熟絡的同她對話。
恒邛沉默了一下,平靜道:“嗯,這兩天有些事。”
對面老板明顯是知道她的情況,搖了搖頭,“你就不要總是強撐着了,我剛剛看你那個表舅突然跑出去了,不知道什麽情況?”
他熟練的用鏟子給煎餅翻了個面,煎的焦黃的面餅滋滋作響,散發出特有的香氣。
“沒什麽,只是他剛剛來找我要錢。”
恒邛開口。
老板手裏的動作一頓:“你又給他了?”
恒邛搖了搖頭,“沒給。”
老板有些驚訝。
“呼,可以啊。你總算是想明白了,這種吸血鬼趴在身上早就該解決或者遠離他們了。”
他話語透露出對于連擂的厭棄和憤憤不平,顯然這種事已經不是發生過第一次了。
頗有些欣慰恒邛做出的決定。
畢竟她自己不肯站起來反抗,那他這個陌生人能幫上再多也是無用。
老板擦了兩下抹布,給自己嘴裏叼上根煙,不過沒點,他擡起眼,再看眼前的人視角卻又變得有些不一樣。
女生的臉色依舊是營養不良的清瘦蒼白,但背脊很直,黑色的簡單短袖只襯托出她的身形修長。
那雙眼睛似乎改變了不少,帶着難以言喻的淡漠感。
冷靜的過分。
雖然不知道她突然的改變是因為什麽,但老板并沒有深究其他人生活的習慣,他笑了笑,動作利落的從手側拿出一個雞蛋。
“行了,給你慶祝一下改變。”
他捏着雞蛋在邊緣旁敲了一下,打破蛋殼叫金黃的蛋液流暢的澆下來。老板動作行水流雲,顯然對于這份重複性的工作已經極為熟練。
金燦燦的蛋液流動在焦黃面餅上,他用鏟子推了兩下均勻攤開,又翻了一個面,接着就是卷起來切成兩段。
“好了。”他手腳麻利的用隔熱的紙袋套好煎好的面餅,遞給恒邛。
恒邛動作僵硬了一下,不過她神色很快恢複自然,搖了搖頭彎起唇角弧度接話笑道:“我最近可沒錢了。”
“這哪能要你錢,吃着吧!”老板白了她一眼,叼着嘴裏的煙頭笑罵道。
“都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要不是你那個表舅不做人也不至于這樣。”
恒邛沒拒絕他的好意。
她咬了一口手裏煎的焦黃面餅,裏面的雞蛋還很嫩,配着火腿更是鮮香酥脆,對于此時的她來說已經是上好的一餐了。
“挺好。”
老板坐在椅子裏點着煙,笑着罵道:“這還用你來說?”
“行了行了趕緊去吧。”他揮揮手。
解決了一頓早餐,恒邛現在手裏攥着的餘額還是原原本本的五十塊。
這一頓是暫時解決了,但是下一頓卻必須得打算。
好意能夠承接一次,但要變成天天蹭飯這份好意就變味了。
人家也得生活。
而她,還得用這五十星幣過上半個月。
恒邛慢慢收回眼,咬着嘴裏還溫熱的煎餅,酥脆的面皮塞滿她的口腔。
想起剛剛煎餅攤老板對于這具身體的關切。
恒邛視線停頓了一下。
原身這人,真是過分矛盾。
幹淨修長的指節摸索着傘柄,襯得清瘦冷白,長睫落在眼睑處,緩慢掃過。
城中村裏能夠安穩的是小部分,更大一部分還是混亂的景象,他們零散的聚在一起,目光或陰郁或貪婪。
恒邛将空了的紙袋捏起,扔下手旁的垃圾堆。
她平靜的無視過這些目光行走。
黑短袖加塑料拖鞋的配置也叫大部分人瞟了她一眼就毫無興趣的移走目光。
她朝着差不多搜到的地方走過去。
老板靠坐在自己的店鋪裏。
女生走過來,“還有過夜的面包嗎?帶上一瓶水。”
恒邛想了下,“算了,不用加上水了。”
“面包是還有過夜放着的。”老板有些詫異她的直接,像是篤定了自己家的确會賣這些一樣,不過堆放的過夜面包他放着浪費的确是清理低價賣出去的要好。
想到此處,他擦了擦手上的東西,看了她一眼,将身後堆放的饅頭裝起來,“行了,過夜的面包三個算你一塊。”
在旁的人路過,目光晦澀的盯着她買的這些東西,不加遮掩開口:“怎麽還會有人買這種?新鮮的面包也不至于差那麽幾塊錢吧?”
當然至于。
而且差的那麽幾塊錢還能要命。
能問出這種問題的,只能說是還沒窮過了。
恒邛視若無睹的拿出光腦支付了一塊星幣。
她當前的額度還剩49。
過夜的面包雖然不算新鮮,但對于她這種忽視了口食之欲的人來說卻沒什麽不同,至少價錢上它還能再多出一個來,能夠再抵個一餐。
她當前這點錢,雖然說着是撐過半個月。
但半個月之後究竟如何還難說。
恒邛拿了面包就走回了城中村的狹小家裏,空蕩蕩,裝修是四面的一片白牆,顯得沉悶又透不過氣。
恒邛将那袋面包封好口,放進冰箱最上層裏保鮮。
去飲水池接了杯生水。
她被嗆了一口,接踵而至的沉默感跟随着而來,黑暗叫這片空間沉郁,也叫恒邛聯想回自己的末世裏經歷。
說實話同那一比,眼前這些只能說是微不足道的存活而已,甚至算不上什麽大不了的遭遇。
恒邛沉默。
那段回憶裏一閉上眼就是大片的血跡和死屍在身旁,生水和面包這類食物都是奢望,但在生存擺放到第一位的觀念下她挨過來了,到最後甚至習以為常開始麻木感情。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她最後還是死了吧。
恒邛沉默着放下杯子打開光腦,登上星網查看關于這個世界的資料。
這裏分為聯邦,帝國和太陽塔的三方勢力,各不相幹卻又三足鼎立,外敵則是各類的異體與蟲族。
唯一特殊些的就是太陽塔了,那裏屬于夾在帝國與聯邦之間的中立勢力,監收一切犯人和奴隸,原身所謂的表舅所指的也就是那裏。
恒邛向牆壁後靠了靠腰椎,抵着眼睫,指腹擦蹭着冰涼的金屬體,散開深入骨的寒冷。
她所在之處即是聯邦,這裏按照精神力與能力值劃分等級,原主這個身體自然是屬于廢物級別的F級。
【你要是答應執行任務,我可以幫助你提升等級,別說區區一個a級,就算你想要成為sss級別的天賦者也并無不可。】
系統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緩慢開口道。
它的話語更像是說以欲望引誘與亞當夏娃的毒蛇,帶着令人生惡的冰冷延液感。
恒邛笑了。
斂起些許眉眼,但這個笑還不如不笑。
“你在引誘我。”
她冰涼的嗓音篤定道。
【是的,我在引誘你。】
系統坦然承認。
“那你還是等到我什麽時候撐不下去再說吧。”恒邛扶了扶額頭,冰涼蒼白的眼睫微微搭在眼睑處,濃郁的深黑色沾染在她眼底,像是抵觸的玻璃隔膜。
雖然是連遭碰壁,但系統倒也不氣餒,只是默默收回電子眼與自己的存在感。
——
只是簡單的翻看資料就已經差不多是一上午時間,恒邛将這片全然陌生的星際世界規則熟悉的差不多。
以及于此相關的常識性問題。
房間裏光線昏暗。
她只是打開桌上的那盞小夜燈,倒了碗生水,配着冰箱裏拿出來的過夜饅頭一點點撕開配着吞咽。
很硬,帶着些許發苦的澀味。
加上配着放冷的生水吞咽下去,從喉嚨進入食道管更是堵着反射性的産生抵觸以至反胃的嘔吐感。
恒邛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咽下去,仿佛反胃不是在她身上發生的事。
她又喝下去一口水。
擰緊瓶蓋。
些許飽腹感充填着胃部。
的确難吃,但是比起平常那些幾乎已經發黴的事物來說,卻已經說得上好了。
恒邛低着眼,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死前的那些事。
末世果真是個改造機器,叫她生生變成這麽一個冷血無情又麻木古怪的生物。
恒邛微微斂起神色,冰涼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