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幹脆利落,仿佛只是夥伴關系,與大多人親密依存的姿态相差甚遠。
安亦城和陸湛江也覺察到了舞池的那一對,陸湛江喝了一口酒,臉上的笑說不出的諷刺,“他不過就幫了你一次,就打算這輩子就為他賣命了?”陸湛江看着舞池裏的那個男人,露出微微的不滿來。
當初安亦城的兒子生了重病,醫院方面根本不願意為其治療,也對,那時的安亦城大學剛退學不久,窮得叮當響,醫院又不是做福利事業的單位,憑什麽要去救。如果不是顧長夜當時出手相助,也許現在的安明嘉也就真的去了,就因此,安亦城跟了那時正需要人才的顧長夜,忠心耿耿,無任何他想。
“這個世界上,總要讓某些人時刻記住別人對自己的援助,你覺得呢?”安亦城知曉,陸湛江根本不是來讓自己跟随他,只是想借此讓顧長夜不快而已,或者說對自己開始猜疑。
安亦城不喜歡去評價別人,但對顧長夜,刨開他個人的生活,別的方面可以說沒有虧欠任何人,尤其是他們幾個人,誰沒有得到過顧長夜的援助?哪怕是陸湛江與周承業,如果沒有顧長夜當時的出手,他們陸家的企業怎麽可能像現在這般,陸湛江自己脫離了自己的家族企業,仿佛就可以脫離出當時顧長夜對其的援助。
“死板。”陸湛江哼了一聲。
“你可以稱之為:知恩圖報,”說着與陸湛江幹了一杯。
陸湛江卻似乎仍舊有氣,“真不懂你們怎麽想的,一個能對自己妻子那般的人,真值得你們為他賣命?”
安亦城蹙緊了眉頭,看着陸湛江,“大哥的事,我不想評價。只是,你覺得你有資格這樣說?”安亦城搖搖頭,“倪妍的事,我沒有資格評價,只是老五你用一百萬買斷一個少女的感情後,然後來批判別人的感情,是不是太過了?”
陸湛江狠狠的瞪了安亦城一眼,倪妍一直是他心裏的痛,也是這麽多年來,一直和周承業關系觸礁的原因,別人提起,他确實不快,但此刻更讓他憤怒的則是他與聶初語的事,竟然能被安亦城知曉得清清楚楚,連他給了她一百萬的事都如此清晰。
陸湛江身體微微一僵,安亦城知道自己的事這麽清楚,那麽顧長夜也是很清楚的,這麽多年之所以未動自己,也是知曉自己翻不起什麽大浪,畢竟歸根到底他們是一個船上的人。
安亦城笑着再為陸湛江倒了一杯酒,“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哪有什麽對與錯,你覺得呢?”
燈光依舊暗淡,就在一曲即将結束時,顧長夜剛松開簡凝的手幾秒,便又迅速的捏起她的手,只是這次的力度很大,他抓緊她的手,并将她手中拿薄薄的兩片刀片取走,“你看,我愛刺激游戲的興趣還一直沒有變。”
簡凝也對着他笑,“那你是不是該感謝我又為你提供樂趣了?”
“這倒是。”顧長夜不看她,向一邊走過去。
簡凝跟上他,“不過是陪你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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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顧長夜躺回舒适的座椅,為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他看着酒杯裏的液體,“你說這顏色,像不像血?”
“一點也不像。”簡凝嫌棄的看了一眼,“如果是你的血,我想我會很興奮的搶過來喝下去。這酒,讓我興奮不起來。”
顧長夜搖搖頭,不再多言。
直到夜深,醫院方面打來一個電話,簡中岳恐怕不行了。
簡凝快速的趕到醫院,她發現自己竟然連傷心也能這麽麻木,好像她的親人一個一個的離開,都會變成固定的軌道,她怎麽都留不住,只能看着他們一個一個的離開自己的生活,最終再也不出現。
原來自己的心,也可以變成這樣,麻木得自己都感覺不到痛。
她趕去的時候,簡中岳還未閉眼。其實她很想說,她昨天來看他時,他還好好的,哪怕仍舊不認識自己,哪怕自己還是不能太靠近他,一天之後,所有的樣子都變了。可她不想說那些自己不願意承認的東西,她的父親就躺在那裏,像一具只剩下骨頭的幹屍,可他的眼睛第一次那麽亮。
簡凝劇烈的喘息着,然後才走到簡中岳的面前,“爸,我來了……凝凝來了。”她跪在地上,去摸床上的簡中岳的手,那雙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甚至那麽咯人。
簡中岳看到簡凝,仿佛突然之間清醒了過來一般,他盯着簡凝不住的流淚,眼淚鼻涕全都留了下來,嘴裏不斷的說着話,可卻沒有發出聲音。簡凝将耳朵湊到他的耳邊,聽到他不停的說着,“凝凝……我的凝凝……”
簡凝不斷的點頭,“是,是,凝凝回來了,凝凝回來了……爸,你好起來了,凝凝接你回家。”
簡中岳兩只手都将簡凝的手捏住,十分的用力,卻只是看着簡凝,不停的大喘着氣,他仿佛還想着什麽,但看着女兒,最終露出了一個笑意。
“爸……你說,我聽着……”她感到握着自己手的那雙手,此刻再沒有任何力度的垂了下去,她用手反握住那雙手,貼到簡中岳的胸膛,“爸,你想說什麽就說,女兒都聽着,女兒聽着……”
眼淚成串的流出來,仿佛滴在了她滿是傷口的心上,疼,可她再也不願意說她很疼很疼了。
簡中岳的葬禮是在兩天後辦的,她逼着讓簡一凡回來看了一次,簡一凡的情況很不好,簡凝對着簡一凡大罵,現在他們的父親已經去了,如果他還這樣,那他們簡家就真的完蛋了,簡一凡只是哭,進了戒毒所那麽久,也還是不配合治療,簡凝大罵了他一次後,還是将他繼續送進了戒毒所。
葬禮辦得很是風光,出現了很多簡凝有印象又似乎沒有印象的人,他們竟然全來安慰她,讓她節哀順變,不要太傷心。很多人來幫忙,讓她要哭,但她哭不出來,有人還狠狠的掐了她一把,哭不出來裝哭也好,簡凝還是哭不出來,可她看到那些她根本不認識的人,竟然哭得天崩地裂一般,她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很想笑。
來了很多人,送了很多東西。有老人對着她嘆氣,有小孩沖着她不斷的打量,那些人,她全都不認識。
她只是按照別人說的,将錢紙一頁一頁的燒着,不讓它熄滅。
那火一直燃着,她一頁一頁的放進去,好像只要火不熄滅,她父親這一程路就能好好的走,她在為他點燈。
在她視線所及,停了一雙皮鞋,她沒有看人,“請你離開。”
她不願意在這時和他争吵,更不願意讓他的氣息留在她父親身邊,顧長夜站在不動,只是看着她,“你需要休息。”
簡凝突然就笑了,“嗯,我現在很累,所以無法玩你喜歡的那個游戲,等我休息好了,我會陪你繼續玩,所以請你現在離開。”
“如果我不呢?”
“我原本以為你只對活人殘忍,原來你對死人也殘忍,我怕你在這裏,我爸死得也不安心。”
顧長夜動動嘴角,離她遠了一步,卻沒有選擇離開。如果他不來,她一個人怎麽能夠撐得過去,那些人怎麽可能看在顧長夜的份上前來參加葬禮,怎麽可能為簡中岳風光大葬。人在利益中,都是殺人不見血的畜生,別人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從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奪得利益,是怎麽搶過她身上的股份,簡中岳一離開,她會立即成為別人眼中的香饽饽,人心向來不足,誰會管道德的約束。
別說簡中岳現在死了,沒有死的時候,落井下石的人也無數。今天為什麽會來這麽多人,不就是想來探探底,他顧長夜會不會出現。如果他顧長夜不出現,那代表他對簡氏的事沒有太大興趣,既然他拿走了簡氏最重要的一部分經營權,那麽簡家就可以任人欺負。
顧長夜嘲笑般的露出笑意,“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殘忍嗎?”他停了停,“我就喜歡待在這裏,讓你們坐立不安,哪怕是個死人。”
“你……”簡凝氣急,抓起一把灰向他扔過去。
顧長夜身上沾滿了灰,卻還是一臉的不以為意。
“你看你又這樣,耐性這麽少,怎麽能做大事?”顧長夜竟然在她身邊坐下來,“你這個時候應該做的是對我笑臉相迎,和我和平共處,掩蓋掉你所有的情緒,這才是做大事的人應該有的城府。”
“你滾!”她咬牙切齒的瞪着他。
顧長夜卻止住她的手,以防她又要做些什麽事出來,“我只是在教你而已。”
“你什麽都已經得到了,可以滾了,滾得遠遠的。”
顧長夜搖搖頭,“得到簡氏,需要名正言順,我可是好公民,不幹違法的事,現在你是簡氏的大股東,我這個丈夫只是代理而已,岳父出事,我怎麽能不來?”
簡凝的臉色如死灰一般,顧長夜站起身,“加紙吧,火快要熄了。”
簡中岳的葬禮,簡凝一直死撐着,然後在風光大葬後,她一直守在簡中岳的墓前,她聽人說過,一個人死了的前幾天,他的魂都依舊還在。她想聽父親還想對自己說什麽,要告訴自己什麽,後來,她也不想聽了,只要父親走得安詳就好。她想了想,父親走之前,住在醫院的生活很平靜,沒有受過什麽苦,好像這樣也不錯,至少沒有怎麽痛苦。
她跪在那裏,磕着頭,“女兒對不起你,對不起所有人。”
她不知曉自己該說什麽了,父親那麽寵愛自己,也舍不得責怪自己,如果自己在他面前這麽痛苦,父親也會因此感到痛苦,她好像又做錯了事。
她突然想起她結婚的那一條,父親牽着自己的手,把自己交到了另一個男人手中,也是從那一刻,她所有的幸福全都化為泡影,然後父親的寵愛也在那一刻,變成了她生命裏的美妙記憶。
她一直跪在那裏不肯走,她的父親,最疼愛她的父親,最終抛下了她,選擇了離開。他好像說過,如果不是為了她和哥哥,父親早就下去陪他們的母親了。
“爸,你就和媽媽好好生活就好,不用擔心我和哥哥了,去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不要被我們再束縛了。”
“爸爸,你告訴媽媽,那顆桂花樹一直沒有開花,下次你們種的時候,記得種一顆會開花的桂花樹。”
“媽媽一定很開心,爸爸賺的錢全給媽媽買衣服、買好吃的……”
她想到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團聚了,那一份惆悵也随之淡去,她一直不停的說着話,說父親,說母親,說哥哥,說自己,直到她突的感到天昏地暗。
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四壁。顧長夜看到那白色的一切,發了一通脾氣,讓人趕快全都換掉,然後不是白色的一切,村托出床上躺着的人臉色更白了。顧長夜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最害怕的就是她這樣慘白着一張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每次這樣,他會下意識的檢查她全身,直到沒有看到血。他瘋魔了一般,以為她身體會流出血來,多年前的那一幕,成為他怎麽都忘不掉的夢靥,哪怕是假的,哪怕他自己很清楚不會再發生一次,可就是擔憂,并且不可控制的害怕。
她躺着,沒有醒來,這樣已經兩天了,他也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有人勸過,他全都不為所動。
他盯着那張慘白的臉,還是沒有任何血色,好像她真的就不會再醒過來了。
顧長夜腦海裏出現了許多的畫面,她哭着,她恨着,她惱怒着……唯一沒有的是她笑着,可那又怎麽樣呢,那都代表着她還活着,有呼吸,能說話,還能出現在他面前。
他突然就動怒了,站在病床邊,“簡凝,我上次就說你懦弱,你還不肯承認,一定要和我比一比,你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你半死不活着,而我去活得好好的……”說完了他大笑着,“這就是你要讓我不得好死?這就是你要為你的家人報仇?”
他大口的喘氣,“你父親剛死,你竟然在這裏躺着,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要為他報仇嗎?”
“小迪的仇呢?你不打算報了嗎?小迪肯定在地下惱恨自己有你這樣一個母親,你的仇人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能站起來報仇,你真是懦弱至極……”
“你哥哥還在戒毒所呢,聽說現在表現良好,你說我要不要去采取點什麽讓他表現不下去?”
“你就這麽躺着,把簡氏送給我,也不為你父親和兒子報仇了嗎?你真是我見過最沒有用的女人……”
……
他貼在她的耳邊,“你看我都還活着,還活得好好的,你不是要克我的命嗎?那你好好的活着來克啊,你給我滾起來,滾起來?”他惱怒的抓起她,反複的搖着她,“我都還活着,你仇都沒有報,你怎麽可以這麽一直躺着,你給我滾起來,滾起來……”
……
站在病房外的阮遇銘突然就紅了眼眶,大哥什麽時候這樣過,為了大嫂能好好活着,竟然如此的折磨着自己。
周承業斂了下眉,拉過陸湛江便走到一邊,他狠狠的給了自己弟弟一拳,“現在你還覺得他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嗎?他比你強得多,他不會像你玩了別人感情給了支票就以為自己真的不虧不欠了。”周承業怒火沖沖,這些年陸湛江沒有少做扯後腿的事,“而且你別忘記了你陸家的産業是因為誰而保全下來的。”
他以為将陸家的産業全交給周承業,他自己就可以脫身了,怎麽可能這麽簡單。
“湛江,無論什麽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大哥也在為他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而你,收手吧。”周承業閉了閉眼,“那件事和大哥無關,是我自己要去d市,因為她說她會等我,我以為她不會騙我……結果她還是騙了我,讓我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
陸湛江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倪妍的死,一直是他心裏的痛,他一直想如果當初不将她讓給二哥,如果當初和倪妍在一起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周承業,一切會不會不同,他不能恨周承業,只能把怨恨放在顧長夜身上,只能放在那個将周承業調走後讓倪妍一直等着周承業卻始終沒有等回周承業的顧長夜身上……其實,他真正恨的是他自己。
顧長夜一直守着簡凝,可她還是沒有醒過來,無論他說了什麽。周承業強迫他去休息,顧長夜也不聽,在那裏不肯走。
好幾天後,顧長夜去接電話,接完電話回來,發現床上躺在的人竟然不翼而飛,他去摸床,還能感到那淡淡的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盡力了,但好像也沒有寫多少……
但看在我勤勞的份上,多關心一下我的新文嘛,數據冷到了北極圈,求安慰
第三十六頁
顧長夜先是在醫院找着簡凝,原本猜想着她不會那麽快離開這裏,直到完全沒有找到她的身影,才親自出門去找。在知曉顧長夜仍舊沒有找到簡凝後,安亦城等人也分別派人出去找,他們原本并不想找到簡凝,但見顧長夜不找到不罷休的姿态,也只好順着顧長夜的意了。
顧長夜知道簡凝去過戒毒所和墓地,但随後的幾個小時候,完全無她的任何信息,這讓他慌亂了起來。他每趕到一個地方,都會被告知,她已經離開了……
簡凝先去了戒毒所,看了簡一凡一眼,沒有說話,便又離開了。随即她來到墓地,站在簡中岳的墓地前站了一會兒,在離開的時候,又向展恒和關甜的墓碑前走去,她呆呆的,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就好像這個世界有很多人,哪怕他們就在自己面前,她心中有千言萬語,她也無法張口說話,失去了傾訴的沖動。那些倒黴的、不幸的、痛苦的事,全壓在她心底,除了痛到麻木,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麽情緒。
她也不知曉,自己應該去哪裏。
當她準備離開時,卻看到一對母女向關甜的墓碑走了過來。婦女的五官柔和美麗,哪怕歲月已經殘忍的在她臉上留下滄桑,卻仍舊能看出,年輕的時候必然是一張精致的臉龐,她身邊的女孩,樣貌精致,一雙眼睛靈氣十足。
簡凝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一年,她和關甜一起去逛街時,關甜突然就跑了起來,簡凝不明所以,只能跟着關甜一起跑。最終關甜停下來,大口的喘着氣,順着關甜的目光,簡凝看到前面不遠處有着一家三口,男人有着慈愛的笑,女人眼裏的幸福藏都藏不住,男人和女人牽着自己的女兒,眉眼中有着那般美好的光芒。
簡凝一直看着關甜,發現關甜紅了眼眶。
關甜說她從沒有恨過自己的母親,在那樣的家庭下,一個女人真的很難。在她父親最初生病那段時間,脾氣暴躁,對自己的母親又打又罵,母親只能一邊上班一邊照顧他,還得忍受爺爺奶奶的辱罵,說是她母親這個壞女人害了父親,關甜多次看到自己的母親偷偷的流着眼淚。所以當她母親選擇離開時,關甜就站在門口,看着她遠去。
關甜說,她自己不能離開,如果她也跟着媽媽走了,那這個家,就真的不是家了。
可直到看到母親和她現在的丈夫,甚至還有了一個女兒,他們一家人過得那麽幸福時,關甜才知道,原來自己內心缺的那一角,怎麽都彌補不了了。
那是簡凝第一次聽到關甜說起她自己的家庭,被關甜用那樣輕松的語氣說出來,好似發生久遠的事,誰都不該再介意,可關甜紅紅的眼眶卻告訴着自己,關甜對家庭的那一份渴望。
簡凝轉過身看着那對母女,不由得走了過去,“楊阿姨,你好……”
女人和牽着的女孩同時看向簡凝,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楊嬌突然就紅了眼眶,拉着自己的女兒,“乖,喊姐姐。”
女孩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眼睛打量着簡凝,“姐姐好。”
楊嬌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對不起自己的女兒,自己自私的一走了之,把一切全留給關甜,這麽多年來,那一直是她的心結,她用手抹了一把臉,“我知道你是甜甜的朋友,她的好多照片裏都有你……她說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照片?”
楊嬌點點頭,“甜甜有好些東西都在我那裏放着,她留下的好多照片我都一一翻閱……”說到這裏,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
簡凝沉默半響,“可以讓我去看看那些東西嗎?”
楊嬌點了點頭。
關甜的東西并不多,但楊嬌用專門的一個屋子來放着關甜的東西,那個屋子專屬于關甜。楊嬌不是沒有找過關甜,希望自己的女兒回來陪自己一起生活,最初關甜說如果她自己也離開了,那她父親就真的是一個人了,後來關甜一直拒絕着,并不說原因。楊嬌自己也清楚,關甜是不願意j□j他們現在的這個家庭裏,這個幸福的小家已經有了所有的角色,關甜的加入,只會讓大家尴尬。
簡凝走進那個屋子,卻清楚的知曉,這裏的東西都是關甜的,卻沒有關甜的氣息,這裏不屬于關甜。從楊嬌口中,簡凝知曉了,在關甜自殺前的一天,她回到這裏來過,并陪着楊嬌睡了一夜。
關甜的東西真的不多,連一些小玩意兒和小物品,都是簡凝送給她的。簡凝摸着那些小東西,想着當初與關甜一起在大街上淘着這些小玩意兒時,她們臉上都有着滿足的笑,那時他們那般快活,那般幸福。
關甜的書不多,筆記本卻很多,因為關甜習慣性的喜歡寫日記。關甜說,記下的日記,在幾年後來看,看着自己過往的經歷,會特別的滿足。
她拿起一本日記翻開。
今天一個男生向我表白了,他沒有像別的男生那般說“我喜歡你”和“我愛你”,他說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其實這句話也沒有感動到我,讓我心動的是他說完這句話後低垂着眼眸,臉發紅了,突然之間,我仿佛能看到他真摯的內心。他說他叫展恒。
我和展恒在一起,別人感到不可思議,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要答應他呢?我不清楚。他那麽好那麽好,在老師那裏那麽好,在同學眼中那麽好,在我眼中也同樣那麽好,甚至他和我很不一樣很不一樣,可我拒絕不了他的笑。
展恒會常常和我提前簡凝,每次的用詞都極度無奈和不可思議,怎麽會那麽傻那麽驕縱那麽可愛那麽偏執,可他笑着的眉梢在告訴我,其實他很寵溺那個女孩,那個和我念同一個班級的簡凝。
我想簡凝并非是展恒說的那樣,她單純可不代表着傻,她每次送給我的禮物,都是精挑細選,不會買着過分昂貴的禮物放在我面前,也不會看上去毫無新意,她一定很認真很認真的選擇禮物,既不能讓我因為禮物的昂貴想到自己的家庭而自卑,也不會讓她自己顯得無誠意,她是那麽善良的一個女孩。
爸爸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展恒竟然在放學後幫爸爸擦着身體,他的眼裏沒有一絲嫌棄,那一刻我就知曉,他會是那個值得我愛的男孩,他有着世界上最堅定的眼神。
………………
簡凝默默的看着,關甜的日記裏,記錄下了那些發生過的點點滴滴,簡凝看着,有時手會忍不住的顫抖起來。那些全都是他們三個人的故事,是他們一生最美的時光,關甜的日記本裏寫着:感謝我今生遇見你們。
簡凝摸着那幾個字,咬着嘴唇,卻仍舊不知自己應該給出怎麽樣的回應。
她繼續翻着,後面關甜記錄了很多小事,然後便空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的那篇只是一個日期,日期的時間是關甜自殺前的那天,內容是用筆狠狠的刺着紙張,紙張被穿透了許多張,仿佛日記的主人情緒太過激動,寫不下一個字,只能用這這種極端的表達方式。
簡凝看着那一頁,仿佛能讀出那條關甜的情緒,那般痛楚,那般不爽。她摸着頁面的凹凸不平,甚至那天,關甜肯定哭了。
關甜說過,日記的存在價值,是為了記錄自己的快樂,不能留下傷悲,所以關甜只會将這些美好的東西留存下來。
“那悲傷的東西呢?”
“那應該放在一個黑洞裏,自己知曉,但永遠也不要拿出來見光。”
簡凝默默的念着“黑洞”,放在黑洞裏。有什麽東西在她腦海裏面閃過,她記得那時網絡剛興起時,她和關甜都申請了博客,關甜的博客名字就叫做黑洞。那時她去過關甜的博客,裏面什麽都沒有,她當時還詢問過,關甜為什麽什麽都不寫。
這一刻,她仿佛理解了什麽。
簡凝拿出手機,她登了自己多年前的博客,一條私信跳了出來————凝凝,你一定要找一個愛你疼你寵你的男人幸福的過一輩子。
發信的時間是多年前關甜出事的前一天。
簡凝的手,又開始抖了起來,眼眶也紅了起來。她知道關甜博客的密碼,有段時間,她心血來潮去試過,關甜設定的密碼是展恒的名字首字母加展恒的生日,那時她還曾因自己猜出了密碼沾沾自喜過。
她登了關甜的博客,頁面看上去還是空空的,她點進了自己的私密博文中,裏面陳列着一排排發表的文,全都是私密的,任何人都不能見。
她顫抖的點進去,一頁又一頁的翻看着。
裏面記錄着關甜的各種各樣黑色的往事,關甜看到自己母親離開時痛不欲生,照顧父親時,被父親大罵,爺爺奶奶不但不肯幫襯自己,還想将自己賣給一個有錢的老頭子。在十多歲的時候,關甜就想過自殺,各種自殺的方式都研究了一番,生活對于她,沒有任何陽光,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說他叫展恒,女孩笑着告訴她可以喊她凝凝。
關甜與展恒交往後,展恒對關甜十分關切,沒有多久,展恒的父母找上門來了,他們認為關甜這個沒有任何文憑的女孩,根本不配他們家展恒,要讓她離開展恒,不要影響了展恒的前途……
展恒自殺後,關甜去了展恒的葬禮,展父展母恨不得将關甜活活打死,換回他們死掉的兒子……
那一頁一頁,全是屬于關甜自己的痛楚。簡凝越看越心涼,直到她翻到最後一頁…………
那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關甜拿着簡凝給的錢,同那個渾身濕透了的男人一起上了車,簡凝卻因為別的事,不能一起去。關甜看着車上的男人,也不知曉傷得嚴重與否,但她也不能想太多,只能先将他送到了醫院。
只要有錢,一切都好辦。醫生說傷得不重,就是因為淋了雨,現在高燒不退,如果燒退了下去,應該就沒有生命危險了。
關甜一直守着這個男人,他睡着的時候五官也沒有柔和半分,她想這會是一個不好相處的男人,不知道凝凝喜歡他什麽呢?樣貌的确很英俊,可那眉眼,總藏着一股兒陰戾之氣。
她剛準備收回打量他的目光,病房門就被幾個人直接撞開了,她傻眼的看着那些人,立即感到了不安。
但她還是倔強的站起身,站到病床前面,“你……你們要做什麽?”
進來的男人似乎以中間個男人為首,他原本只看到病床上的人,現下被關甜吸引,一雙眼睛竟然在關甜臉上移不開了,這般妩媚與清純相結合的少女……人稱黃鶴的男人不由得眼睛眯了眯,“小姑娘,還是讓開吧!”
梁金鵬和他私下裏做了交易,如果他能将顧長夜暗地裏解決了,梁金鵬就能許他不少好處。
關甜站在那裏不動,她想到簡凝之前說的:這是我喜歡的男人,你要好好照顧他。
黃鶴再次将關甜打量了一番,這樣的年輕女子,也不知道滋味如何,“你想救他?”
關甜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
黃鶴笑了下,先把她給玩了,也不打緊,留兩個人在這裏看着,等一會兒人少之後,再過來把那小子換出去,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你別害怕,其實我和那小子是一起的,只是想過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現在昏迷不醒,不如你和我說說看?”黃鶴盯着她不放,“這裏也不是一個談話的地方。”
“你可以等他醒來後問他。”關甜讨厭他的目光。
“現在出了大事,如果我不清楚來龍去脈,那我就只有将他交出去,你希望他送死?”
關甜開始猶豫了。
“想救他,就快點出來。”
關甜猶豫不決,又想到簡凝說的話,只好跟了上去……
關甜越來越害怕,上了黃鶴的車不久,便要離開,黃鶴冷哼了一下,便對着她上下齊手,她不斷的掙紮着,黃鶴幹脆就向關甜身體裏注射了一劑藥物。
那是一個噩夢,最髒的一天,關甜只感到那些人渣不停的在自己身上動作,她想殺死他們,就算殺不死,自己就自殺好了,但她沒有力氣,一點力氣都沒有,哪怕連哭都哭不出來。
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她的人生在那一天,徹底的支離破碎,全盤崩塌,什麽都不剩下。
過了好久好久,有人來抱起她,将她送進了醫院。她醒來之後,便看到白色的一切,疼,很疼,可她哭不出來,一點都哭不出來。
“我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屋內傳出了聲音。
關甜找尋了一會兒,才看到那個男人,他坐在那裏,仿佛只是一團暗影一般。可她看着他,還是沒有哭,表情平靜到麻木。
他說他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意思是他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
因為關甜,成功的拖住了黃鶴,才讓顧長夜的人來找到他,否則顧長夜這一次,恐怕兇多吉少,聽聞梁金鵬給黃鶴的好處還真不少。哪怕是現在,因為顧長夜的事沒有處理幹淨,梁金鵬對黃鶴發了一通脾氣,黃鶴也不是個好惹的,現在與顧長夜聯合起來,一起對付梁金鵬。
而顧長夜想做的事便是借黃鶴的手先把梁金鵬拖下馬,然後再收拾黃鶴一群人,他現在還不敢輕易出手。黃鶴現在對關甜似乎很感興趣,梁金鵬也有意無意的想讓黃鶴與顧長夜對着幹。
那些東西,都好複雜好複雜,關甜都不想知曉,卻又無意中聽到了。她聽到那些打打殺殺,人命關天的事,想到的第一個念頭是:凝凝,這個男人不适合你,他不會是你的良人。
甚至在顧長夜沒有來醫院時,黃鶴來惡心過關甜一回,讓關甜跟了他,他對她很感興趣,關甜躺在那裏,看着這群把人命當兒戲的人,沉默不語。他們都是畜生,都是。
顧長夜一直照顧着她,她沒有問他會把黃鶴怎麽樣,他也沒有說,他只是默默的照顧着她。直到有一天,她對顧長夜說,帶她去本市的一所大學,她要和她的男朋友分手。
前一天的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展恒對她說,“以後我們要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就像我一樣聰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