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說得通。
只是一切順利得讓人驚喜,顧長夜暈倒了,洛明凱便趕快将她送走。送到事先已經準備好的醫院,醫院的一切,都由徐兆倫安排妥當了,洛明凱不敢在醫院方面動手腳,他的人某些動向顧長夜清楚,萬一有地方做得不恰當,後果不堪設想。
那是一場幾乎決定她命運的騙局,幸運的是上天最終還是站在他們這邊。
在洛明凱準備離開時,他看了看簡凝,“大哥現在一直發着高燒,也一直沒有醒過來……他對你不是……”
洛明凱還沒有說完,但簡凝已經不想再聽了,她只為自己能夠獲得新生而慶幸,至于顧長夜如何,已經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那時她原本想去遠一點的地方,可她的身份已經是死人,只好買了沒有要求拿身份證買票的長途客車,她只是随便買了票,便來到了這個小鎮,從此在這裏生根。
簡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望了望天空。
上帝既然給了她一次新生的機會,想必不會對她很差,而她也不可能那麽倒黴,與那個男人再次扯上關系。何況……她想了想,也許顧長夜現在過得更加風生水起,身邊美女如雲,只有她自己才活得如此小心翼翼,以為那個男人還會記住自己。也許在自己“死去”之後,他也就失去了折磨他們簡家的樂趣,自然也就無暇管她家裏人了。
她的心稍稍安了起來,她知曉“皇城”旗下有好幾家貴族醫院,而且其中有一家,還是專為他們“皇城”幾兄弟提供服務,裏面的守衛十分森嚴,他們那些人,全都惜命得厲害。
而她坐着長途汽車去安川市主城,坐的是公交車,即使她想遇見曾經的那些熟面孔,想必也沒有機會,不用這麽杞人憂天。
只是“萬一”這個詞在她腦海閃過,心口就會抽搐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安慰着自己,應該不會那麽倒黴,而且最多在那裏住兩三天,只要過了這幾天,她便會和楊明輝在一起,過着屬于她自己的小日子。
簡凝向老板請了假,得到了批準後,看着小迪,最終決定将小迪放到隔壁家的那對老人住幾天,兩位老人很喜歡小迪,而且有小迪與他們的孫子作伴,他們也很開心。
她也舍不得與兒子分開,但想到醫院的環境,狠了狠心還是不将小迪放到身邊。她去照顧楊明輝,雖然談不上多麽辛勞,但肯定得在醫院守夜,她自己能去将就,可要讓小迪去将就,她不願意。
她離開的時候,小迪只是看着她,沒有纏着她,只是怎麽也笑不出來。
在簡凝走遠了後,小迪才喊着,“媽媽,。我等你回來。”
簡凝的眼眶突然就紅了,忍了又忍,才沒有轉過頭,她怕回過頭,自己就舍不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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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凝趕到了第三醫院,只感到醫院真的是永遠不差顧客的地方,護士的态度也很不錯,大概工資待遇很理想,她們看到每一位病人或家屬,都能保持得體的微笑。
在簡凝來了之後,楊父楊母便去租的地方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他們趕過來時,看到簡凝照顧楊明輝很認真,沒有偷懶,是認真照顧着他們兒子,也是真關心他們兒子,他們的臉色才好了很多。在楊明輝強烈要求他們回家後,楊父楊母這才松口,雙渝鎮上的小超市,已經好幾天沒有開門了。在知道兒子無大礙後,二老就為這麽多天沒有營業的損失懊惱了,便囑咐了簡凝許多,這才離去。
楊父楊母離開之後,楊明輝看着簡凝的樣子特不好意思,“原本想過兩天出院了就回去,沒打算通知你的……我爸媽他們太小題大做了,還讓你專門跑來。”說着還嘆了嘆,可即使這樣,也能看出,他對她能來照顧自己,很開心。
而且他清楚,她來這裏照顧自己,是在讨好他的父母,她能為他做這些事,他很高興。
“我們之間,還說這些做什麽?”簡凝睨了他一眼,将護士讓他測體溫的溫度計夾在他腋下。
楊明輝配合的放好溫度計,神色有幾分憂慮,“小迪呢!怎麽不帶他一起來?”
“他不喜歡坐那麽遠的車,而且也待不了幾天,就讓他待在隔壁的張大爺他們家了。”簡凝自己說得輕描淡寫,可電話打回家的次數特別勤,而且不止問那對老人小迪的情況,還非得聽到小迪的聲音才安心。
楊明輝看了簡凝許久,只是嘆了嘆,“過兩天我就出院。”語氣十分的堅定。
“還是多住幾天吧!”簡凝随意的開口,還是希望等醫生說了能夠出院的時候再出院,雖然她也很想快點回家,但還是希望他的病情能夠完全恢複。
護士來取過溫度計,一切都很正常。只是來的時候順便将今天的總花費單也拿了過來,上面陳列着各種藥物的價格,以及是否能用醫療卡報賬,當然護士沒有忘記最重要的一句,上次交的錢已經不能支付明天的費用了。
簡凝看了那張單子上陳列的藥品,貴得出奇,仔細問了幾句,那護士有一點不耐煩,卻還是認認真真的回答了她的問題,看她的眼神也頗為深意。簡凝深刻的明白,這裏的護士态度比較好,對病人也關愛有加,前提是你交錢的速度特別快。
簡凝先問楊明輝想吃什麽,又囑咐了他幾句,她便先去交款,之後才去買食物。
只是連交款都需要排着長長的隊,她耐心的排隊,然後交款,将單子認真的放好。只是她沒有走幾句,就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她略微停頓腳步,身體微微的僵硬起來,這麽多年,似乎再也沒有人這般叫過自己,除了驚訝,還有幾分酸澀在裏面。
她回過頭,便看到程羽菲向自己跑了過來。
程羽菲的樣貌和記憶中并未有何不同,在這一秒,她微微有點恍惚,直到程羽菲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
“你……”程羽菲的表情顯然很詫異,将簡凝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才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而且……”
簡凝知道程羽菲的意思,問自己為何會要回到這裏來。
“這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簡凝沒有打算解釋什麽,“放心,,我很快就會離開,不會待多久。”
程羽菲的神色卻并未因此輕松下來,“你就不該回來,你就不怕萬一顧……”程羽菲想了想,還是沒有提那個人的名字。
簡凝知曉程羽菲還有話告訴自己,于是借了筆,寫了自己所在的病房號放到程羽菲手中,因為簡凝已經看到在另一邊站着的薛佳柔,她一直都知曉程羽菲與薛佳柔是很好的朋友,好的程度就像她過去與關甜,想到關甜,簡凝的心再次抽了一下。
當初徐兆倫會幫自己,也是因薛佳柔的關系。正是因為薛佳柔與程羽菲的閨蜜之情,薛佳柔的丈夫才會出手相助,想到這裏,簡凝對站在遠處的薛佳柔笑了笑,然後才看着程羽菲,“代我對你朋友說一聲感謝,這句感謝一直積壓了好久。”
程羽菲确實也顧忌着薛佳柔,沒有與簡凝交談太多,而簡凝也沒有問她們為何會來醫院。這麽多年過去了,簡凝只感覺自己的好奇心,越來越輕了。
在第二天時,程羽菲便來找簡凝了。對于這個朋友,簡凝一直都很感激,也猜到了她會來找自己。
程羽菲來的時候,簡凝正在為楊明輝擦臉,楊明輝一直推脫,她卻笑着堅持,楊明輝也就半推半就的從了。以前她一直不覺得這些小事有什麽深意,這兩天卻體會出了其中的樂趣,好像兩個人的距離,無形之間便拉近了許多。
見程羽菲來了這裏,楊明輝對她很客氣,連連讓簡凝陪程羽菲出去走走。簡凝知道,楊明輝看出了程羽菲是有話對自己說。
簡凝帶程羽菲來到了天臺,程羽菲問起她這幾年的現狀,問她過得好不好,關切的意味十分濃厚。這麽多年,簡凝過去最好的朋友沒了,以前交往的那些同學朋友走的走散的散,多數也沒有什麽聯系,想到程羽菲還能念着自己,心裏不是不溫暖。
程羽菲所問及的事,簡凝都一一作答,雖然她們之間也因許久不見而有些陌生,但不妨礙對彼此的關切。
只是程羽菲在最後還是提醒簡凝,讓她盡早離開,簡凝也點了點頭。
簡凝問起他父親和哥哥的情況,程羽菲猶豫了幾秒,還是說他們過得很好,讓簡凝別擔心,要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簡凝很快輕松下來,沒有看到程羽菲眼神快速的暗淡了下去。
她們又聊了一會兒,這才匆匆下樓去了,只是剛走到病房門口,便已經聽到了楊明輝的聲音,“簡凝,你有朋友來找你。”
簡凝待在這裏照顧着楊明輝,楊明輝已經能分辨出她的腳步聲了,老遠都能知道是她回來了。
簡凝一聽楊明輝的話,先是蹙眉,在前腳踏進病房,看清楚病房裏站着的男人時,全身便忍不住抖了抖,只是這麽多年,她遇到過太多太多的意外和困境,每一次她都咬牙堅持着,心中的彷徨快速的滑過,她甚至能保持鎮定下來。
男人有着一張清俊的面容,臉上無波無紋,眼神也平靜如水,但看人的目光卻充滿了審視之感。
簡凝記得這個男人,是顧長夜手下得力的助手,很得顧長夜的賞識。她記得他的名字是安亦城,別人喊他安少,很多年前他的地位似乎并不高,顧長夜曾救過他的兒子,因此他對顧長夜十分的忠誠。
簡凝先是對楊明輝笑了笑,有着安撫之意。
安亦城看着簡凝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如同萬裏無雲的天空,無任何雜質的暈染,卻讓簡凝心裏起了漣漪。簡凝扯住一絲笑,讓神色有些不安的程羽菲先離開,她自己的事,不想害了別人。
程羽菲似乎有些猶豫,在她猶豫的時候,安亦城卻提着腳步走到了簡凝身邊,極快的動了動嘴角,快速的離去,仿佛他從未來過。
他說的是:大嫂,別來無恙。
那般平靜的語氣,卻讓簡凝想到果然是那個男人帶出來的人,行事作風都一致。不用說什麽威脅的言論,就那麽輕飄飄的一句,就能震懾住對方。
安亦城到了這裏,知道了她的下落,那麽自然顧長夜也知道了。簡凝有點想笑,她躲了那麽久,卻還是回到了原點,不對,也不是什麽原點,她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簡凝了,那個簡凝在五年前自殺身亡的那一天,就已經徹底死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只是一個想要好好活着的女人。
程羽菲似乎看出了簡凝的不對,想說點什麽,簡凝卻讓她先離開。
在程羽菲離開後,楊明輝才皺緊了眉,“剛才那個男人是你……”他聰明的選擇了閉嘴,剛才她的神色很不正常。
簡凝嘆了嘆,又嘆了嘆,“對不起。”她說完才發現自己這句話很有歧義,這時也有點清楚了,也許楊明輝誤會了,他猜測着自己和安亦城的關系……她微微苦澀,卻沒有打算糾正,“過去的事,我不想提,對不起。”
楊明輝看她許久,從知道她一個人懷着孕來到雙渝鎮時,他就知道她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只是那麽多年,那個故事都沒有呈現,于是他自己也好像忘記了,在今天,那個故事似乎有了開端。
他輕輕的嘆了嘆,卻讓簡凝心口發酸,“我……”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有解釋,顧長夜已經知道了她還活着,會如何對她?對她當初的欺騙,一定很動怒吧?一定會想出更折磨的手段對她,如果是這樣,楊明輝不知道真相也許會更好。
在她選擇閉嘴時,楊明輝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過了許久才慢慢開口,“我相信你,無論你擁有什麽樣的過去,我都願意要你。”
簡凝很努力很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她何德何能,這輩子還有如此對她的人,她的運氣,并未在過去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第一更,不能因為後面有兩個弟弟,就将我舍下,看了我的留下腳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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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亦城出現在醫院的前幾個小時……
當顧長夜出現在屋子內時,氣氛驟然下降,惹了禍的阮遇銘辯駁了兩句,在大哥陰森森的眼神中低下了頭,顧長夜掃了牌桌邊的人一眼,将視線落到了神色肅然的洛明凱身上,他點了點頭,随即轉身走向裏屋,那間屋子是他們休息的場所。
在顧長夜擡步走去時,洛明凱也站起了身,跟在了他的身後。他們這些人,跟了顧長夜太久了,連他的一個動作,都知曉是意味着什麽。洛明凱此刻心中波瀾不驚,他已經想過了,那件事遲早會被發現,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能瞞五年,已經很不錯了。
顧長夜進去,就坐到主位上。他的目光很冷,洛明凱站定在他面前,卻坦然接受了來自他審視的目光,或許裏面還有失望。顧長夜用人,從來都遵循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是如此相信他們幾個兄弟……想到這裏,洛明凱稍稍有些愧疚。
顧長夜看了洛明凱良久,才端起不遠處的一個杯子把玩,只是臉色更沉了沉,“我記得那天,你最先趕到別墅,你說是恰好有一份文件需要我簽,很急。”
“是。”洛明凱硬着頭皮回答,心中也知曉,大哥定是猜到了自己做過什麽事了,他自己沒有太擔心,反正這一刻總會來。
顧長夜嘴角微微翹了翹,可不但沒有讓他的神色得到緩和,更像是暴風雨快來前的烏雲密布,“可我怎麽記得,你從不會來我家讓我處理公事。”誰都知曉,顧長夜絕不在家處理公事,他們幾個人對此應該更清楚。
“那份文件很急。”洛明凱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可我怎麽記得,那份文件急的程度不至于讓你親自趕過來。”
“嗯,那天我的确考慮不周,望大哥見諒。”洛明凱眸子閃了一下,頭卻低着,視線落到了地上。
“到現在你還騙我。”顧長夜将手中的杯子直接扔到了洛明凱的身上,洛明凱站在原地,并未躲。
見洛明凱的姿态,顧長夜心中聚集的怒火更盛。他從不會懷疑他們幾個人,也不願意懷疑他們,但他換來的是什麽?他相信他們,将他們當做自己的親兄弟對待,就是換來這樣的結果?
是了,他傷害過很多人,折磨過很多人,可其中沒有一個是他的好兄弟,所以洛明凱才敢在他面前有恃無恐。
“為什麽?”顧長夜冷冷的看着洛明凱。
洛明凱嘴角微動,卻選擇沉默。
顧長夜腳快,手也迅速,當拳頭落在洛明凱身上時,洛明凱依舊站在那裏微動。
“說話。”顧長夜冷冷的開口。
洛明凱抑制住胸口傳來的疼痛感,“我鬼迷了心竅,得到了徐家少爺的好處,我做錯了事,大哥罰我是應該的。”
又有拳頭落到了洛明凱的身上。
如果之前顧長夜的表情是暴風雨的前夕,現在就已經是雷雨交加了,到現在這個人都還在騙着自己,果然是自己的好三弟。就憑洛明凱的身份,他現在什麽得不到,還需要徐家那小子相助?
洛明凱咬緊了牙關,無論顧長夜如何逼問,都死咬住是因為徐兆倫他才如此做。洛明凱清楚,徐兆倫如今和政府那邊的關系非同尋常,自己大哥是不會對徐兆倫如何。
顧長夜一拳打在洛明凱臉上,洛明凱向後踉跄了好幾步才倒在了地上。顧長夜的手緊緊捏成拳頭,冷眼看着洛明凱一手擦掉嘴邊的血跡。
“滾。”
洛明凱從地上爬起來,“謝謝大哥的寬容。”
顧長夜的手捏緊後又放下,“讓老四進來。”
洛明凱腳步一頓,慢慢松開捏住胸口的手,輕輕的一嘆,這才走了出去。
“三哥為什麽要這麽做?”紀柏軒想了很久,也沒有得出答案,這事兒完全沒有絲毫的好處,而且關于大哥的事,他們都知道需要避諱。
阮遇銘看了衆人一眼,見他們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才發表看法,“難道三哥和徐家那小人真的有關聯?”
項天逸閉了閉眼,看了老七老八一眼,“能讓三哥不要原則不要理智不要命的人是誰?”
“三嫂。”紀柏軒與阮遇銘異口同聲的開口。
項天逸輕輕的一笑,“也不是特別笨。”
阮遇銘輕輕的嘀咕着,“可這事兒和三嫂能有什麽關系。”
項天逸沉默兩秒,“我收回剛才的這句話。”
沒有多久,安亦城便再次出現在了顧長夜面前,他手中拿着一些信息,“三哥和徐兆倫并無過多接觸,除了那一次的聯系,私下沒有任何往來。”
安亦城說這般話時,語氣十分的平和,眼波也沒有任何的波動,只是陳述着一個事實。
顧長夜沉思了片刻,似乎已經得到了結論,看向安亦城的眼神別具深意,“你會不會有一天,也因為一個人背叛我?”
安亦城看着顧長夜,笑了一下,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不願意說謊,未來的事誰都不清楚,誰又能輕易的就給出保證,給出的保證,實現不了,便就成了謊言了。
“說話。”顧長夜的聲調降了一下,顯示出他并未生氣。
“如果那個人值得,也許。”安亦城說得很平靜。
顧長夜看了安亦城許久,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想保護的人,誰也別想去影響什麽。
安亦城卻在看到顧長夜的表情後,原本的擔憂已經放下,看來大哥沒有想去查三哥背後的事,對三哥藏着真正的原因也閉口不提,那麽這件事在三哥的問題上就告了一個段落。誠如他們的認知,大哥也許會對別人狠,但對他們,他永遠都留有餘地,這麽多年老五做的那些事,大哥不可能不清楚,卻還是選擇了睜一只眼。
“你知道怎麽做就好。”
安亦城聽後,點了點頭,“我等下就會去醫院。”
顧長夜的眉眼輕輕一斂,卻還是點了一下頭。
時間回到現在……
簡凝努力表現得自己很正常,還是如常的照顧着楊明輝,而楊明輝卻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簡凝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了下來,她不願意楊明輝知道她的過往,不是害怕她曾知道她的那些過去,而是害怕顧長夜知道楊明輝的存在,或者說害怕顧長夜會傷害這個對她好的男人。會這樣想,也不是她在杞人憂天,在雙渝鎮的時候,她就親眼看過一對夫妻之間的争吵,最後事件鬧大,連警察也來到了。那家的丈夫在外面出軌了,回到家之後,得知自己的妻子和鎮上的一個男人關系暧昧,竟然将妻子打得半死。很可笑的做法兒,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可在生活中,其實無論男人女人,都有那種心思,允許自己抛棄他人,卻不允許他人抛棄自己。
即使她只是顧長夜不要的一個女人,恐怕他也容不得別的男人對她好。
如果安亦城不曾來這裏,她的确是準備和楊明輝一起到老,或許不夠驚天動地,但至少安穩又溫暖,她在小鎮,看過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手牽着手,走得很慢,步伐蹒跚,白發蒼蒼,甚至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那個鎮,但他們手牽着手的姿态,卻能讓簡凝只看一眼,就感動的落下淚來。
也許最美的生活不是看遍最美的地方,僅僅只是有一個人用溫暖的手牽着自己一輩子,這個夢想很大,因為它需要一輩子才能實現,這個夢想也很小,它只需要你學會滿足。
而現在,她知道,不可能了。
雖然那個男人沒有露面,卻用別的方式告知了她,他知道她的現狀,她也別想着要再次跑了,他絕對不會給她再一次的機會。
她惴惴不安的想着顧長夜會如何對自己,同時也回避了楊明輝希望她能将一切告知他的暗示。
這幾年的時光,對于她而言,仿佛就像是自己偷來的,她小心翼翼的珍惜着,于是每一個細節,都能讓她溫暖。小迪很聰明,也很乖,開始學走路時,不能從客廳走到卧室,他就從客廳的這邊,先走到沙發那裏去,再從沙發走到椅子邊靠一下,再走到卧室的門邊……小迪做的事,都在她腦海裏展覽了一遍。
她不能,讓小迪落到那個男人手裏,絕對不能。
幸好,她這次沒有帶小迪來,不幸中的萬幸。
簡凝接下來的時間一直擔憂着,心也一直提着。就像要參加一場決定命運的考試,可她沒有準備複習資料,也不知道考試內容,夢想着時間能夠加快,最好能穿越到考試後。
太過平靜了,讓她都能感到這如同暴風雨的前夕。
她交完費之後,突然想要去試探一下她的猜測。她隐隐的希望,她想得最壞的結果全都是她的臆想,顧長夜對于她的離開,并未有任何反應。或者說因為她的離開,他的生活反而精彩了起來,因此除了有些懊惱,并不會對她如何,安亦城的到來,只是他想借此吓一吓而已。
這是最好的發展方向,她迫切的希望現實也是如此。
她一步一步向醫院的大門走去,但願她之前所想全都是杞人憂天……
在快走到大門時,她內心的喜悅慢慢的蔓延着,蔓延的速度不快,卻足以讓她嘴角揚起一絲笑,在她的笑意釋放到最大時,一輛車出現在她的視線裏,讓她嘴角的笑瞬間定格。
如果她能自由出入這醫院,那就代表顧長夜打算控制她,也就不會派人來守着……如果有人……
她咬着唇,站在原地,眼睛呆呆的望着那輛車。
慢慢的,她向那輛車走了過去。
如果那輛車的車門突然打開,她直接撲過去,弄死裏面那個人幾率有多大?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第二更,前有大哥,後有小弟,你們不能不疼我,看了我的,留下證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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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還未靠近車時,車門已經打開,車裏的人快速的走了下來。簡凝緊繃的弦也在這一刻崩斷,本能的皺了皺眉。
司機在她面前站定,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對着她恭敬的略微低着頭,“夫人。”
真是一個具有諷刺意味的稱呼,簡凝都懷疑這人大概是故意的了,只用兩個字,就可以讓她不痛快,并且還能聯想到當初那個愚蠢的自己,竟然會為了這兩個字激動不已,那個傻得她想從記憶裏洗刷了的自己,卻被這兩個字再次提醒,變得清晰起來。
她輕輕的吐了吐氣,“說吧,他想幹什麽,是覺得我一次沒死,讓他覺得遺憾了,想讓我再表演一次?”
司機的嘴角抽了抽,擡頭看了簡凝一眼,這才平靜的敘述着,“少爺讓你去見他。”
簡凝哼了一聲,便往回走。他還是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她原本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或許他們都已經變了,也許變得彼此再也不認識彼此,原來是她想多了。
“少爺說醫院裏的那個人再過一兩天就應該出院了,如果夫人這麽喜歡待在醫院,他不介意讓那個人這輩子都出不了院。”
司機的話進入簡凝的耳膜,她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她站在原地許久,才能平複自己劇烈起伏的情緒,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失控,“給我一天時間。”
也不管司機會有什麽表情,她頭也沒有回。
她向醫院的一個小角落跑去,停在一顆樹下,她的雙手撐在樹上,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并不傷心,可她知道,自己需要發洩。幾分鐘後,她擦掉眼淚,拿出手機,把手機當做一個小鏡子觀察着自己的臉色,直到自己的臉色看上去正常後,她才回到楊明輝的病房。
她和這個男人,這輩子也許真的是有緣無分。
她還是好好照顧着楊明輝,還是沒有告訴他,屬于她自己的秘密。
直到第二天,楊明輝可以出院了,簡凝幫他整理着東西,把一些東西歸類,認真告訴楊明輝,怕他回去後不知道什麽東西放在了哪裏。
楊明輝默默的看着她的動作。
簡凝突然擡頭看他,“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楊明輝看着她,沒有說話,卻用動作示意她說。
“請你幫我照顧一下小迪,我現在可能不能回去……”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看他的目光充滿了祈求。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楊明輝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能讓她舍得丢下小迪,還讓他幫忙照顧一下,那一定是大事。
“求你,別問。”
楊明輝原本一定要問個究竟的心理,被她幾個字就打回了原形,深呼吸了一下,最終還是尊重她,不願意讓她為難。
“楊明輝。”她突然笑了起來,睜大眼睛看着他,這時的她充滿了活力,笑得美好如豔陽,“如果我很快就回到雙渝鎮,我們就直接結婚,不管有沒有人反對我們,不管別人會如何說,我們結婚,好不好?”
楊明輝突然就紅了眼眶,“好,我回去帶着小迪等着你。”
因她的這句話,他突然就心安了起來。他有過猜測,也許那天出現的那個男人就是她孩子的父親,他們再相遇了,她對那個男人還有感情,他怕她會想給小迪一個家,選擇和那個男人重新在一起。
原來不是這樣,也許她只是去解決和那個男人的過往,只要他等着她就好,她會回來,因為她永遠都不會丢下小迪。
簡凝一直将楊明輝送到車站,這才坐上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那輛車。
坐上車後,她原本狂亂的心,突然變得節奏均勻。她對楊明輝說的那句話,與其說是為了讓楊明輝安心,不如說是為了讓她自己安心,給她自己一個念想,她很快就能回到雙渝鎮,很快就可以和兒子見面,永遠生活在那裏,她哪裏都不去,就在那裏好好生活一輩子。
而她在車上的心情,就是一個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于是認命了,接受了來自死亡的認知,于是也就不再害怕了。
當車開到那條熟悉的道路時,那些過去的事,在她大腦一遍又一遍的放映。當放映結束後,她笑了一下,她竟然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她的記憶裏,她與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歲月,他們從未幸福過,連一秒都沒有。就連她曾經以為的幸福,都是那時她一個人的幻想,從不曾出現過。
車,終于在別墅門口停下。簡凝擡了眸子,這棟別墅,還是過去的樣子,仿佛從未變過。可她自己卻清楚,心已經老了,她不再是過去的那個簡凝了,物是人非,大概就是形容的這種心境吧!
她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力求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做到安靜沉穩,她不要讓這個男人,再傷害她第二次。也許她的确沒有能力對他做些什麽,哪怕是以為醫院外面的那輛車裏坐着的人是他,她也只想了幾秒她能将他弄死的可能性,随即也就腌了下來。她會想到如果自己出事,小迪該怎麽辦……以後怎麽辦,束縛她的東西太多了,她得努力活下去,不能做錯任何事。
看吧,她自己永遠都不能成為無拘無束敢作敢為的那種女人,但她可以将自己的心一點一點鑄得嚴實,最終誰都傷不了她。
簡凝從車上走下來,立即有人迎了上來,态度十分的恭敬。管家還是過去的那個管家,只是臉上的皺紋更多了,她原本想給這位老人露出一個笑,畢竟他從未虧待過自己,可她笑不出來,臉很僵硬。
“少爺在等着你。”
簡凝聽到了話,只是緩慢的走進去,呼吸也平穩得厲害,她終于有一天,她變成了她過去希望變成的樣子,沉穩,淡定。
客廳的格局,還是和過去一樣,包括坐在沙發上的那個男人。他仍舊俊逸非凡,甚至周身散發的氣場更為強大,就像一具完美的雕像,如果他不動絲毫的話。簡凝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鞋子,坦然的對自己笑了一下,這般的差距大,他一雙鞋子的價格,大概夠自己一年的生活費吧?無形之間,其實他們已經越來越遠。
她想着自己應該有着怎麽樣的反應,如果是過去,大概會躲着,會逃避着,可她不能,她必須勇敢。
她站定在門邊,沒有動,這裏不再是她的家,那些熟悉感,慢慢消散,提醒着她與不遠處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屬于同一個世界。
顧長夜将翹着的腿放了下來,目光輕擡,看向站在門邊的女人。她似乎還是和過去一樣,仍舊嬌小的模樣,卻似乎又完全不一樣,她的眼神太過陌生,讓他微微的擰着眉頭,“你站那麽遠,我們怎麽談話?”
談話?簡凝簡直想要學着他過去的模樣,對他進行冷哼一下,但她不想讓自己将姿态放得那麽高。如果他不打算做什麽,她自己也沒有打算去招惹他絲毫,惹得他不愉快。
“站遠一點,就不用那麽礙你的眼了。”她停在他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