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現在煩透了,好不容易解決掉外面那些事連夜趕回來,他只想休息。
下車之後,他疾步走進去,“你說的事,最好足夠重要。”
管家的額頭已經冒着冷汗了,“夫人……”似乎想到了他的禁忌,“簡小姐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一夜了,沒有出來吃過飯,我們叫她她也不應聲……”
“她想餓死,你們管她做什麽,成全她啊?”顧長夜對着管家怒目而視。
不出門,不吃飯,還真當自己是夫人了?擺什麽譜兒?還是有自知自明,不敢出來見他?
他并未多想,那個女人膽子那麽小,一定是害怕見到他。他現在也沒有心情理會她,只想好好休息。
他走到二樓,在準備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時,鬼使神差的頓住了,他轉過身,看向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好像有什麽東西牽引着他,他一步步走了過去。
門緊閉着,他推了推,又握住門鎖搖了搖,門從裏面反鎖了。
他突然就升起一股兒怒火,敲打着門,“開門,給我開門……”
沒有動靜,他用腳踢着那門,整條走廊都回蕩着他颠門聲,“簡凝,給我開門,你別以為不開門我就不能把你怎麽樣。”
還是沒有動靜,他怒火中燒,這個女人怎麽還是那麽的蠢,還是那麽的笨,從來都不知進取。
他退後幾步,用身體撞擊着門。
一下,兩下……撞了許久,門終于開了。
“簡凝,你看我怎麽收……”他怒氣沖沖的走進去,腳步卻頓在門口,他臉上的怒意定格成扭曲的弧度。
強烈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看到有血不斷的流着,甚至流到他的腳尖。視線順着血的痕跡,是血的源頭,床上的女人倒在血泊裏。她好像只是睡着了,臉色一如既往的白,眼睛閉着,睡得很沉很沉。
在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刀柄的花紋十分精致,他記得這是他從瑞士帶回來的刀。她曾經在飯桌上和他鬧騰,他将刀j□j飯桌裏吓她:你再鬧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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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把刀,就插在她的胸口,血還在不停的流動着,鮮紅的液體一直流竄着,好像她最愛的玫瑰花,那麽豔,那麽妖。
他全身止不住的抖動起來,血液也失去固定頻率亂串着一般,他似乎走不動,只能慢慢的移動過去。
她躺在那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可他喉嚨發不出聲響,連想要叫醒她都做不到。
床邊放着一張紙,他的拿起來。
喉嚨裏一抹腥甜,他抑制不住的吐了出來,白紙染上了鮮紅的液體,如同那還在不斷滴着的液體,同樣妖嬈的顏色。
我的命賤,換不了她的命,我用兩條命換她一條命,求你放過我家人。
的絕望感襲擊着他,他連站也站不穩,手中緊緊握着那張紙,在倒下的瞬間,他好像看到了那個穿着婚紗站在教堂的女孩。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他愛我。
她眯着眼睛笑着,笑得那樣好看。
楔子
作者有話要說:記得有人說過,完全看不到小說的趨勢,不知道要呈現一個什麽樣的故事。那我在這裏說說吧,其實就是一個狗血的普通文,但裏面有很多回憶,我覺得我文筆不怎麽樣,也怕講不清楚具體的事,幹脆的就将回憶內容提前,就是前面五萬字的婚之初,其實那就只是回憶的內容而已,是導致多年後為何會如此的原因……這樣就将前因寫清楚了,現在是五年後的現在,故事是從這裏開始的……
謝謝一朵菇和2303兩位同學的地雷……
天氣已經變冷了好久好久,就和他的心一樣。
顧長夜伫立在那間屋子前,看着那熟悉的鎖把,久久未動。他幾乎都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踏進這間屋子,其實也沒有多久,五年了吧,從五年前那個黃昏開始,時間對于他突然變成了靜止的東西。他将手放到自己胸口的位置,續劇烈的聲響那麽清晰,提醒着他自己活着,一直都活着。
他嘴角漫出一點笑意,想着關于五年前的那一天。她求他,求得那麽厲害,求他放過她肚子裏的孩子……從去出差的路上開始,他就一直煩躁着,一直苦悶着,他用了各種借口騙着自己,最終終于得到釋然,也許可以答應她,讓她生下孩子……
想到這裏,眼角的那點笑意,慢慢化為了苦澀。當他這樣想的時候,那個女人卻不是,她累了,倦了……他搖着頭,将這些想法通通抛到腦後。
門上已經有着淺淺的灰塵,沒有他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靠近這間屋子,這是他的禁地,從五年前那滿臉的血腥味撲過來就開始。
用手在門把上轉了轉,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他站在門口,心口處仿佛有着什麽禁锢的東西,抵抗着這間屋子,可他還是一步踏入。不再是刺鼻的血腥味,而是灰塵與黴味,交織在一起,仿若連呼吸也變得極為困難。
五年了,眼前的這一切,都已經相隔五年了。
床亂得不成樣兒,被卷成一團的床單,還留着大塊大塊烏黑的痕跡,那是血液凝固的塊狀,地面深深淺淺一些痕跡。那些都是傭人手中的半成品,他醒來後,便看到傭人在收拾着這間屋子,怒不可抑,不準任何人進這間屋子,不準任何人靠近。地面被沖了一半的水,那些血跡漫天的紅,就和他眼中帶着的血絲一個眼色。
從那天後,這間屋子,成為一個詭異的所在。
門沒有鎖,卻緊緊的閉着。
而他就像一個瘋子,每次回來,都很晚很晚,然後一個人走過走廊,站在這間屋子前,久久站立,卻連推門而進的勇氣都沒有,甚至着會不會有一天,裏面出現着呼吸聲。有着瞬間的向往,也許還和過去一樣,那個女人把自己躲在這間屋子裏,她只是不肯出來,站在陽臺上,默默觀察着自己有沒有回家……
他的手握緊,松開,再次握緊。
他走到床邊,左手的食指勾起床上的床單,再摸到那一團團烏黑的痕跡,摸上去有些發硬,這說明沾上的血跡很多。床單幾乎大片都沾上了深深淺淺的血跡,加上地上的……他眼眸閃了閃,一個正常人,怎麽可能流出這麽多血,可他當時看到這畫面,理智已經全然崩潰,再不能深想。
他将床單扔掉,走過去将陽臺的門打開,清新的空氣撲進來,讓他的肺得到了很好的調節。
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他才走回去,匆匆下樓,提醒管家,把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管家的神情怪異非常,可他的性情越來越讓人捉摸不定,也不敢多問。誰都知曉,那間屋子成為他的禁地,被換掉的女傭都知曉那間屋子透着詭異,甚至還傳言有鬼,也不敢靠近,現在他卻主動要求人去打掃那間屋子。
顧長夜微微一笑,“打掃出來,迎接女主人。”
管家努力的眨了眨眼,他多年來雖然還是不怎麽了解這個男主人,卻有着多年的主仆之情,見他這樣說,不由得也替他開心,看來少爺是走出了五年前的那場夢魇,準備獲得新生了。
顧長夜大步走出去,摸着手機,臉色卻陰戾起來。騙局,這一切全都是騙局,而他被騙了五年,他的這些日日夜夜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全都成為了笑話。
他點出安亦城的手機號,撥下去,快速的交代了幾聲。
幾個小時以前……
醫院永遠是人滿為患的地方,阮遇銘終于将車突出重圍,從一條狹窄的道路開進醫院。在前一輛車醫院裏面,自動欄杆準備放下的瞬間,他立即沖了過去,車化成一道完美的弧線,惹得小屋子裏的守衛将頭伸出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輛看上去無比豪華的車。
另一名工作人員拍拍同伴的肩,“算了,看那車也知道,我們也惹不起……”
“不是,是那人膽兒也太大了,多危險……”
這兩道人聲,已經被阮遇銘丢得遠遠的了,進醫院永遠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找車位,看到好幾個車位已滿的牌子,已經讓他的耐心消耗得差不多了,不過裏面的車也沒有幾個按照規則來,多數都停在路邊,就連那所謂的車位,也只是一個稍稍空曠一點的地而已。阮遇銘看到這狀況,忍不住埋怨二哥周承業了,有私家醫院不住,偏偏跑到這普通醫院來,連個停車位都讓人犯難。
埋怨歸埋怨,他也清楚,二哥是他們幾個人中,最不願涉及那些黑色地帶的人,二哥總是說做人得做正正當當的生意,他也以實際行動诠釋着他的話。只是阮遇銘有時候也覺得二哥挺單純,有時候不是你想要脫身就能脫身,很多時候無從選擇,大哥這麽努力的漂白,現在也不能完全漂幹淨,收手從來都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
周承業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現今還住在醫院,阮遇銘從外省一回來,就趕着來醫院看看情況,從電話裏得知,不怎麽嚴重,腿骨折了,就是休息的時間可能有些長。
他轉了方向,繼續找着停車的地方。
前方好像有空位,他眼睛一眯,便準備向前沖過去,最好是占據着絕佳的位置。只是他無意中的一眼,卻瞟到了後視鏡,一個穿着藍色外套的女子,手上拿着什麽單子,匆匆的走着。
阮遇銘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取下臉上的墨鏡,将車慢慢向後倒退,直到越來越靠近那個女人。
車身的玻璃漆黑,從裏面能看到外面,卻無法從外面看到裏面。當真正看清楚那女人的外貌時,他猛的将車開出去,半天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大嫂在五年前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當時三哥打來電話,大家都随即一愣,說句實話,愕然的感覺大于悲傷。大概是大哥對大嫂憚度一向不冷不熱,連帶的他們幾個也沒投入什麽感情,只是見面時候喊一聲,平時也并未有過多的接觸。
是三哥送的大嫂去醫院,他們幾個趕到大哥的別墅,聽說大哥昏倒在地。三哥恰好在那天有事找大哥,這才緊急處理了那些事。
當他們幾個站在大嫂自殺的那間屋子,看到滿地的血,以及床上的血,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他們看到那場面,都不敢大聲呼吸,唯恐驚動了什麽。
還是一向被稱為冷心冷腸的五哥陸湛江看了一下,瞬間做出決斷,“血流這麽多,兇多吉少。”
在五哥說出這番話後,三哥的電話也從醫院那邊來了,大嫂……真的過世了。
不過大哥醒來的消息,很快就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家庭醫生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麽大礙,只是氣急攻心。他們幾個人互相看着對方,都有些不解,大哥對大嫂憚度不是一向很差嗎?怎麽會表現出這個樣子,連血都吐了出來,吓得他們想将大哥直接送往醫院,都忘記了大哥平生最讨厭的就是醫院,差一點就犯了他的禁忌,還是陸湛江讓大家別着急,應該沒有什麽大礙。陸湛江常年在外,涉及的又是最危險的生意,受傷的次數也多,久病成醫,一些小病小傷,他倒也知道許多,他讓先請家庭醫生來看,大家也就聽從他的意見。
大哥沒有多久便醒來,醒來後一言不發。
大哥醒來之後,從床上下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對他們關切的話也視而不見,而是急切的走到大嫂住的那間屋。當時女傭正在打掃着屋子,大哥氣急似的,沖女傭吼着。女傭似乎吓了一跳,提着的水,晃動劇烈,濺出了許多水,而地面拖帕已經拖了一下的地面,更是血水淋淋……大哥站在那裏很久,盯着那紅色的液體,眼睛赤目而紅,一口血又吐了出來。
他們從沒有看過大哥這個樣子,都吓壞了,這下沒有辦法,立即送到醫院。之後大哥便一直昏昏迷迷,發高燒,說胡說……。
阮遇銘去床頭聽過大哥說話,他反反複複只會說一句: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沒有人知道,大哥想表達什麽意思。
大哥這個樣子,他們也有些束手無策。當時二哥還在國外,三哥見大哥這樣,便提議先将大嫂的事處理了,大哥光看到大嫂睡的屋子都能氣成這樣,如果真看到大嫂的屍體……完全無法想象大哥會有什麽表情。
他們在一起計較了一下,決定先行處理大嫂的事,最多等大哥身體好之後,他們幾個全都請罪,這樣一想之後,醫院方面全都由三哥處理。
他們都沒有想到,大哥的身體在醫院待了兩個多月,才真正好了起來。
那時大嫂的屍體已經被火化,死亡證明,火化的手續,全都辦妥。三哥在大哥面前陳述着那一切時,他們都會三哥捏着一把冷汗。大哥卻看也不看三哥手中的那些東西,只是目光呆呆的,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後來大哥就不再笑了……
想到那些,阮遇銘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世界上真的有長得這麽像的人?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且,那眉眼也太像了,不是像,而是就是一個人的感覺,就是如果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會直接開口喊大嫂……
難道大嫂沒有死?
這個懷疑讓阮遇銘心驚膽顫,他寧肯是自己看錯了,他很清楚如果他的猜測是真,這其中得涉及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會因此遭殃……
阮遇銘嘆了一嘆,發現秘密的滋味,一點也不好。這種壓迫感,連找到一個不錯的車位,也未能讓他心情變得好起來,反而更加埋怨二哥幹嘛找這麽個破醫院。
周承業住的病房,條件相當的不好,這是在阮遇銘看來。只是病房只住了周承業一個人,嗯,這是唯一的優點,房內有電視機和空調,整個屋子一眼望全,角落的牆面粉刷的油漆已經脫落,露出裏面灰灰的顏色……
阮遇銘簡直都不忍心看這所謂的病房。
只是好像聽說過,二哥住院後,二哥公司的一個小姑娘主動承擔起了照顧二哥的重擔,當他們說起時,阮遇銘眼睛都睜大了,要知道這二哥很久很久都沒有和女人扯上關系了,不由得讓人想入非非。
阮遇銘很失望,因為他并沒有看到那傳說中的“女主角”。
在他虎頭虎年打量着這病房後,眼神終于帶着失望之感。周承業看阮遇銘的眼神就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還好,他知道這幾個兄弟這幾天來看自己,就讓她先回去了,否則以她的臉皮薄,一定又鬧個臉紅。
“進來了也不問我的身體狀況,出去沒有多久心腸倒變硬了。”周承業看着阮遇銘,涼涼的開口。
阮遇銘立即提起神來,“就是心腸太軟了,在電話裏一再打聽你的身體情況,害得他們後來都直接不接我電話了。”
他說得誇張,周承業也只是笑笑。這阮遇銘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看別人熱鬧。
阮遇銘問了一下周承業的身體狀況,确定沒有大礙後,也放了心,只是臉色卻慢慢沉了下來。
“二哥,你有空時,多勸勸五哥。”阮遇銘這段時間一直在外省跑,也與許多來頭大的人有接觸,得到了一些确切的消息,“有人似乎盯上了五哥。”
周承業與陸湛江的關系,一直都讓他們看不透。這兩人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周承業的父親與陸湛江的母親組成了再婚家庭,沒有什麽小三上位的事,雙方都帶着兒子,再婚後父母也恩愛,周承業與陸湛江的關系也一直如同親兄弟,看上去完全就傾向于完美。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兩人之間似乎刻意帶着距離,也不是恨,就是說不清的與對方保持距離。
就阮遇銘所知,好像是因為一個女人,這才感嘆着女人果然是禍水。
但無論如何,周承業與陸湛江确實如同親兄弟一般,讓周承業說話,比他們這些人去提醒好得多。再加上陸湛江雖然沒有和他們翻臉,這幾年也特立獨行着,隐隐有要脫離“皇城”的意思,而顧長夜對陸湛江的所作所為冷眼看着,也不阻止,這讓另外幾個人也不好說什麽。
現在阮遇銘得到消息,想了想也覺得告訴周承業比較好,借着周承業告訴陸湛江,也不枉兄弟一場,他們這幾個是打算一直待在“皇城”了,對于想脫離出去的想法,雖不贊同,卻也不會與人為難。
周承業沉思了片刻,問了一下細節,這才點點頭,“我會提醒他。”
阮遇銘眉頭皺得厲害,“而且,跟着五哥的那個女人,有問題。”
聽到這裏,周承業也忍不住直皺着眉頭了,這種事,說複雜也不複雜,說簡單卻也不簡單,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阮遇銘今天來見周承業,主要就是告訴他關于五哥的事,現在目的達到了,也安心了起來,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阮遇銘這才準備離開。走之前也不忘打擊周承業的喜好,住這種醫院,不是折騰他自己,而是在折騰別人。
阮遇銘興高采烈的回去,已經約好了三哥四哥六哥和老八打麻将,好久都沒有玩了,手已經癢得很了。
他開着車,回到他們常聚集的地方,看到他們,阮遇銘就笑道,“上次害我血本無歸,這次我是準備回來大顯神通的。”
麻将瘾來了,看到那一張張麻将,不由得越看越可愛。
洛明凱與安亦城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給我們送錢來了。”
阮遇銘嘴角一抽,不由得哼了一聲。
就連老八也在那裏笑了起來,阮遇銘恨過去一眼,随即讨好似的對沒有嘲笑他的六哥笑,結果項天逸只是慢慢平移了他的目光。
阮遇銘也沒有當一回事,牌桌上才顯真本事。他今天的運氣不錯,簡直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贏了好幾圈,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
“大哥不在吧?”阮遇銘試探着詢問起來。
洛明凱與安亦城坐的方向,瞥眼就能看到顧長夜正往這邊走來,但他們兩人今天的運氣的确有點差,于是不打算告訴阮遇銘事實。
阮遇銘對面的項天逸,難得的笑了一下,“不在。”
安亦城看了項天逸一眼,這種平日裏不愛多言的人,說起謊話來倒是眼睛也不眨一下。
“今天我去二哥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和大嫂長得好像……”阮遇銘搖了搖頭,不聳動了一下眉頭,“不止是像,簡直就是一個人。”
阮遇銘沒有注意到,洛明凱的臉色已經大變,而另外幾個人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此時顧長夜已經走到了阮遇銘面前,“是在哪裏看到的?”
阮遇銘的心都提了起來,臉色也變得僵硬,“大哥……”
見顧長夜一雙眼睛盯着自己,那目光像帶着實質的冷氣一般,落在臉上還帶着寒意,“只是像,很像,不是一個人……”聲音越發小了起來。
當洛明凱被顧長夜叫進裏屋去後,阮遇銘後知後覺稻了嘆氣,目光在安亦城和項天逸之間轉了幾圈,“我是不是把三哥害慘了?”
當初大嫂的事,都是三哥在處理,如果大嫂真的沒有事,那能夠做到的人只有三哥。雖然那個女人只是有可能像大嫂,不過阮遇銘心底卻覺得,的确是,兩個人也許有可能那麽像,但要氣質和感覺都一樣,似乎也太天方夜譚了點,而且生活也不是什麽電視劇,哪裏都能看到一模一樣的人。
只是三哥為什麽要這麽做?
洛明凱和大嫂一丁點關系也談不上……
過了一會兒,洛明凱從裏屋走了出來,臉已經腫了,看來大哥下了狠手,不知道衣服遮住的地方被打得多慘,阮遇銘下意識的回避,不敢看三哥。
洛明凱走到安亦城面前,“大哥喊你進去。”
安亦城略略點頭,看了洛明凱一眼,看洛明凱的表情,那剛才阮遇銘說的話多半是事實了,大嫂還活着,這樣想着,他的臉色也沉了沉。
安亦城走進裏屋,顧長夜正甩着他的手,見到安亦城後,怒氣也還未平息下來,“這件事交給你去查。”
“嗯。”
安亦城打量了一下大哥的表情,發現怒氣其實并不盛,也許對于老三的欺騙,大哥對大嫂還活着的信息更為關注,又或者,還有點喜悅吧?
第一頁
我知道我并不勇敢,或者說仍舊懦弱,沒有能力去給曾給過自己傷害的人教訓,我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的心一點一點變硬,直到別人傷害的刀子再也刺不進我的心。
————題記
今年的冬天,來得很快,也來得很猛,似乎只是一個下雨的夜晚之後,冬天便降臨了,刺骨的風并不猛,卻如影随形,提醒着着這個冬天會有多冷。
簡凝搓了搓手,再将手放到嘴邊,吐出一口熱氣在手心,好像就能将那冰冷感轉移走。她繼續翻着今天的單子,用小小的計算器算了一下,今天賣出去的衣服總價格為6780元。她再将抽屜裏的錢拿出來,用驗鈔機一次又一次的數,錢的數目減去原本的數目,剛好與計算器顯示的數目合上,不由得露出些微的笑意。
今年的衣服,比去年要好賣一點。大概是天氣冷的原因,厚一點的衣服很好賣,連去年的存貨也賣得差不多了,前幾天老板來看了一下店裏的情況,對今年的銷售情況還是挺滿意。
這家位于雙渝鎮上的衣服店,一直以賣中學生衣服為主,分為男款和女款,銷售情況一直還不錯。前方不遠處就有一所中學,有學生的地方,自然就有生意。這種小地方,和很多稍微偏的地方差不多,孩子通常交給爺爺或者外公外婆撫養,父母常年在外面打工,過年期間回來,通常都會拉着孩子來買新衣服。
還未到年底,天已經冷了下來,許多爺爺也帶着孫子孫女來店裏選衣服。老人家的選擇風格和孩子差異很大,有些老人直接坐在一邊,讓孩子選,只是看到那一百多或者兩百多的價格時,會念叨一番,然後才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口袋,是用小布自己縫成的荷包,袋子口用松緊的繩子捆住,可以拉開或者拉緊。
簡凝每每看着這些老人,數着錢時的認真模樣,都抑制不住心口微微抽動。她已經很久都不會回想過去的自己是什麽樣兒,因為她現在,也和這些人一樣,每天将自己口袋裏的錢捏得緊緊的,偶爾的時候,一遍又一遍數着。
店裏的工資并不高,底薪加提成。800元的底薪,加上3%滇成,因為店裏一共有三個員工,實際上滇成只有1%,不包住宿不包飯,更沒有別的什麽待遇。就是這種待遇,簡凝也一直在這裏幹了好幾年,和她一起工作的那兩位同事,一個留在這裏是因為在家帶孩子,順便找一個輕松的工作混點生活費,而另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則是在主城已經買了房子,将孩子直接丢給男方的父母,帶着丈夫一起來這小鎮過二人世界的小日子。
簡凝想到兩位同事,便不由得想到那位同事将孩子送去幼兒園時的學費。幼兒園的學費,一學期已經要交1600了,而可笑的是八月份底得的工資一共只有900多點,想到這些,簡凝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
物價上漲,連一個小鎮的物價都這麽貴,菜現在也很貴,可工資只有這麽一點點,她只能節省了又節省的使用。
她将裝錢的小抽屜鎖上,這才看了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到九點。老板規定的打烊時間是晚上九點,晚上的生意比白天要差很多,她們三個便自己分配,每天晚上由一個人守着店就成,今天恰好該她守店。
她擡眼看着另一邊圍着烤爐的簡迪,發現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店對面的燒烤攤。燒烤攤上冒出濃濃的白霧飛在空氣中,在這麽遠仿佛都能夠感受到暖意。
簡凝不由得輕輕一嘆,她到這個地方好幾年了,這裏的變化,仿佛可以用燒烤的價格作為論證。她來的那一年,燒烤是五角錢一串,之後漲價了,變成了一塊五兩串,再後來,直接變成了一塊錢一串,而前幾天聽說又漲價了,變成了兩塊錢一串了。
兩塊錢一串,簡凝的唇抿得緊緊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她身上一般只放二十塊錢,那都是買菜的錢,如果遇到別的東西想買,也會三思而行。
她走到兒子面前,摸摸兒子的頭,“是不是肚子餓了?媽媽給你買燒烤吃。”
她以前一直嫌棄這種燒烤攤,不衛生,吃那些烤制的東西也對身體沒有任何好處,可現在,燒烤對于她們,變成了一種美味到極致的食物。
簡迪轉過小腦袋,看了看媽媽,用力的搖搖頭,“不餓。”他伸出自己在烤爐邊烤得暖烘烘的手,去握住簡凝的手,簡凝的手太過冰冷,簡迪摸上去時,下意識的抽離了一下,随即沒有猶豫的握緊媽媽的手,将媽媽的手也放到烤爐前,“媽媽也來烤,這裏烤着暖和。”
簡凝看着自己懂事的兒子,将手中的兩塊錢捏緊了又捏緊。簡迪放開媽媽的手,去端了一個小凳子過來,讓媽媽也坐下。
家裏是沒有烤爐的,一是這個東西要花好幾十塊錢,太貴了,二則是簡凝害怕孩子一個人在家裏,長時間烤着會出問題。
店裏的烤爐是老板提供,電費也是老板交,對于這些東西,老板還是不怎麽吝啬。她之所以選擇這份工作,最大的原因就是可以将孩子也帶在身邊,雖然錢少,可當下她也沒有辦法。
簡凝将手铐得暖和了,才摸摸兒子的手,“一會兒就可以回家了。”
簡迪用力的點點頭。
其實回到家,也并不好,家裏沒有暖氣,連一個烤爐都沒有,踏進屋子便能夠感受到冷飕飕的氛圍。
簡凝微微一嘆,讓小迪自己坐好。她去拿出拖帕,将地拖幹淨,這是每天下班前必須要做的事。
她拖了一會兒,就看看坐在烤爐邊的小家夥,他坐在那裏,十分乖巧的樣子。在九月份時,雙渝鎮的一家幼兒園搬了地方,正巧搬到他們租的房子後面,她常常看到小迪站在一個小凳子上,通過窗戶看出去。那些小朋友,正在新修的小操場上做操,小迪看了一會兒,便自己也在屋裏做着那些動作,伸着他的小胳膊。
簡凝當時想,要是一狠心讓小迪去念幼兒園,會不會好一點?她猶豫了很久,在那一千六的學費面前,還是退卻了,那段時間,她甚至不敢看兒子的眼睛。
她本身,根本沒有錢,過去對錢也根本沒有概念。她離開的時候,離開安川市內時,程羽菲将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她,她才沒有活活餓死,那時她才真正明白,讓人最絕望的不是所謂的什麽情情愛愛,而是有一天發現自己連吃飯都成問題。
“小迪,數數給媽媽聽,看看有沒有進步。”簡凝突然開口,沖自己兒子喊着。
小迪歪着頭,看了看媽媽,點了點頭,乖巧的數着數:1、2、3、4、5、6……
聽着兒子清脆的聲音,她心裏空空的地方,仿佛也得到了滿足。她一邊拖着地,一邊聽着兒子的聲音。
初始到這裏時,她手中只有三萬塊錢,得租房子,得負擔自己的生活。在她生下簡迪後,剩下的錢,一半拿去買粉,一半做生活費。想到那時的生活,簡凝都不知曉自己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坐月子時,還得自己照顧孩子,有時候看到孩子不停的哭,她都想跟着一起哭,那段日子太艱難了,她都覺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至少現在,她活着,孩子也好好的。
簡凝将拖帕收拾好,笑看着兒子,“真乖。”
小迪也對着媽媽笑着。
簡凝看了小迪幾眼,這才走出店門,将玻璃牆外面的卷簾門拉下來。鐵鈎冷似冰,簡凝握着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卷簾門發出狉狉垮垮的聲響,在夜色中格外響亮,吸引了不少人。
附近做生意的人,見她拉下門,不由得和她打着招呼,“這就下班了?”
簡凝點點頭,下班了,一天也快結束了。
在準備關門前,簡凝将手放到烤爐邊,将手烤得十分暖和後,才将烤爐的插頭取下,牽着小迪走出去,她再将大門的卷簾門拉下來。
小迪的手和媽媽的手緊緊牽在一起,他看了一下那所中學的方向,“好幾天都沒有看到楊叔叔了。”
簡凝看了兒子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淡笑着,“楊叔叔有他的事要忙啊。”
小迪點點頭,并未糾纏這個話題。
簡凝将他拉到對面的燒烤攤,小迪看了媽媽幾眼,吞了吞口水,“媽媽……”
簡凝摸着兒子的頭,“想吃什麽?她掏出兩塊錢,媽媽現在有錢錢……”
小迪滿臉都是笑,指了指豆幹,簡凝便讓老板烤一串豆幹。
小迪手中拿着烤好的豆幹,聞着那香噴噴的味道,拉着媽媽的手,努力往下面扯,“媽媽,你先吃一口。”
“媽媽不餓,小迪自己吃。”
小迪倔強的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