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變故
宋桑池欲要說出口的後半句話徹底啞了聲, 藏在木桌下面的手指尖微蜷,感覺到了絲絲的不自在。
在此之前,她以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兩人有了默契, 都不會提起, 卻沒想到陶酥不是不想提起,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就比如現在。
陶酥眼眸彎彎, 在耐心等待着宋桑池接話, 看起來興致很高。
“昨天晚上……我應該沒有說什麽不妥當的話吧?”宋桑池的思緒轉得很快,沒一會兒, 就想好了怎麽去應對陶酥的問題。
就像程遇說的,很多事情不需要邏輯, 裝傻就行了。
“當然沒有。”陶酥答得飛快,通過回答,她先入為主就認為宋桑池昨晚喝大了,所以忘記了一些事情,“那你還記得昨晚在酒吧裏的事情嗎, 有個女人……”
陶酥欲言又止,眼神出賣了想法。
宋桑池假裝回憶思考了會,才緩緩開口:“昨天朋友約我出去喝兩杯, 後來她被臨時叫走就沒回來了。”
“那個女人,我不認識。”
對于昨晚在酒吧裏發生的事情, 宋桑池幾句話含糊帶過, 顯然不想說太多。
昨天晚上之所以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其實也是她一時頭腦發熱, 信了程遇的話, 本來按照她的性子是絕不會做出那樣極端而又大膽的事情的。
說是試探,結果什麽也沒試出來。
陶酥的每一個反應都很正常, 絕沒有一絲越界,這樣一個結果讓宋桑池也說不上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沮喪。
“就是沒想到酒吧侍應生會把電話打到你那裏,還讓你特地過來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她說着,臉上露出一個歉疚的笑容,卻不怎麽真誠。
陶酥聽了之後連忙否認:“不麻煩,還好打給我了。”
她一邊說,也沒忘記着重提醒:“只是酒吧這種地方太亂了,宋老師你下次去的時候如果是一個人的話千萬不要喝那麽多了,如果昨晚那個電話我沒接到的話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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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個人擁有過人的美貌不是什麽壞事情,卻很容易招來其他人的觊觎,陶酥只言片語間全是擔憂和不贊同。
宋桑池擡眸,只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赤誠,陶酥的心思是完全透明的,實在太好猜。
她薄唇微啓,輕聲應了一個“好”字。
沒一會兒,老板就端着兩碗熱騰騰地牛肉粉送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陶酥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冒着熱氣食物吸引過去,沒有再和宋桑池繼續剛剛的話題。
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被這麽輕輕揭過,誰都不再提起,尤其關于那一抽屜的玩具,陶酥更是直接将這個秘密爛在了心裏。
時間好像被按下了快慢鍵,從早餐店裏出來之後走學校西門進去,就是一條寬敞的柏油馬路,校內的大路鮮少會有車輛路過,多數都是些抱着課本的學生。
太陽從厚厚的雲層裏冒出個頭來,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舒服得讓人生出幾分倦意。
一路上,偶爾遇到幾個相熟的學生和她們打招呼。
行至交叉路口,陶酥停住腳步,和身旁的人打了個招呼:“那……宋老師,回頭見。”
她沖人笑笑,眼睫上抖落一層光暈。
“回頭見。”宋桑池點了點頭,又恢複到了平常淡然清冷的模樣。
原本同路的人一個繼續往前,一個往右,開始分道揚镳。
一直往前走了七八分鐘的樣子,前方隐約可見一棟公寓樓,陶酥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昨天晚上情況突然,沒有換洗的衣物,陶酥也不想在別人家裏洗澡,所以這會跑到學校裏來沖了個澡,順便換了一套新的衣服。
這樣,整個人才覺得清爽許多。
出了浴室沒多久,陶酥嫌客廳裏悶,于是披着毛巾站在開放式的陽臺上擦頭發,透明的水滴被陽光折射成好幾條光線。
她垂着眸子,眼神沒有焦距地散落在樓下那條大路上看過往的學生,神思其實逐漸散遠,在思考着其它事情。
突然,玄關處傳來“滴”的一聲,緊接着是門鎖轉動的聲音。
陶酥愣了愣,停住擦頭的動作往裏走,只見公寓的管理員手裏拿着一張通用門卡正朝屋子來。
“陶老師,你在啊?”管理員阿姨顯然也愣了下,随後緊忙着開口解釋,“我還以為你又跟之前一樣不在,所以這不……就沒敲門。”
“沒關系,”陶酥沒太大的反應,她的眼神落在對方手裏的表格上,“是學期檢查嗎?”
“對,”管理員阿姨擡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裏的表格,接住陶酥的話繼續說了下去,“除了各個公寓的公物損耗之外,還要重新統計一下各院的老師人數,以及空置的公寓,過段時間要重新分配名額了。”
“這學期好幾個專業一起從老校區那邊搬過來,公寓名額肯定是不夠的,下半年估計要起新公寓了。”
原來這邊所有的公寓都是學校名下的公共財産,兩室一廳,有資歷的老師如果主動申請,一般都能分到入住資格。
像陶酥這樣的關系戶就更不用說了,壓根都用不着主動申請,校方就主動批了一套公寓下來給她,說是兩人一套的兩室一廳,實際上面根本沒有要給她安排室友的意思。
阿姨感慨着,陶酥聽聽就算,她很配合地讓開一條路給對方核對檢查。
教師公寓她不常住,但客廳裏還是擺了一箱礦泉水應急,這會兒正好拿來招待人家。
阿姨一邊檢查,陶酥一邊搭話還了解到一些內幕消息。
比如,有些老師私人衛生很差勁,每次學期檢查的時候管理員阿姨都要戴口罩進去。
又比如,因為公寓入住名額緊缺,數學系那邊的老師過來幾個月了都還沒分到房子,系主任已經上報過好幾次了。
她的住的這間公寓是前幾年剛起的,裝修家具什麽的都很新,管理員阿姨随便看了兩眼就離開了。
房門輕輕帶上,整個屋子又變得寧靜了起來。
下半學期的課程很快提上日程,陶酥分到手裏還是四個班,仍舊是上學期教過的《歌曲寫作與作品分析》,只不過換了一批學生而已。
之後宋桑池又找了個機會請她單獨出去吃飯,說是為了感謝那天晚上的事情。
陶酥雖然覺得不用謝,卻也不好推辭,還是去了。
樹洞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動靜了。
陶酥每天晚上睡前習慣了打開看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已經成為了她生活習慣的一部分,沒有新的傾訴進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似的。
宋桑池的生活時而離她很近,時而又離她很遠,看起來觸手可及,可伸出手去又會發現,不過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罷了。
學校的二十周年校慶一天天逼近。
校慶的前幾天,陶酥特地空出一個中午的時間把數學系的老師們再叫到音樂教室,準備進行最後一次排練,誰知道宋桑池沒有來。
不僅沒有來,也沒事先在手機上通知她,陶酥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便和其它老師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宋桑池惹上事情了。
等她排練完畢匆匆趕到校醫院的時候,只看見一個面熟的男生靠在病房外牆壁上,一張年輕的臉龐上滿是懊悔和歉疚——這是她之前教過的一個學生,大概打了兩個學期的交道。
陶酥有些訝異:“許陳,你怎麽在這裏?”
“陶老師……”男生被叫到名字擡起頭來的時候也很意外,不過卻不知道該要怎麽回答陶酥的問題。
他的眼神閃躲,透着心虛和歉疚,再一和校醫院這樣的地方聯系起來,站在病房門口卻不進去,不難猜出宋桑池惹上的“麻煩”和許陳有關。
陶酥沒有多問,直接繞過對方走進了病房。
也是在她踏進房門的那一剎,宋桑池的眼神恰好朝這邊瞥來,兩人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房間沒有別的人,櫃子上擺放着零散的水果和零食,一看就知道先前有一撥人來過了。
“你怎麽來了?”看到陶酥的出現,宋桑池眉眼間的肅冷之意變得柔和了幾分,她從床上坐起,視線跟着陶酥移動而移動。
直到人拉過一條椅子,在床邊坐下。
“你忘了今天中午要排練。”陶酥解釋道。
“也對。”宋桑池神色平平,很快就沒有了追問的欲望,畢竟這種事情只需要稍稍打聽就能知道,陶酥知道也不奇怪。
“要吃水果嗎,有喜歡的可以自己拿,洗手臺在外面的陽臺上。” 宋桑池整個人沒有太大的情緒外露,說話的語氣也很平常,但陶酥還是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心情不太好。
她沒有接話,只是開始用眼神在對方身上游移,口中發問:“你傷到哪了?”
宋桑池遲疑半秒,很快将自己的胳膊從被子底下抽出來,擡起,和陶酥示意了一下。 巴掌大小的燙紅和周邊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想要忽視都很難:“被開水燙了一下,校領導大驚小怪非要我在校醫院休息會再走。”
“醫生沒給開藥嗎?”
“開了一只燙傷膏,在那。”只見她微微揚起下巴,示意陶酥往櫃子上看,一支不太醒目的燙傷膏混在一堆水果零食裏,絲毫都不起眼,“我現在懶得擦,一會再擦吧。”
說完,她想要把手重新藏進被子裏,不料被陶酥伸手輕輕捉住了手腕。
“受傷了怎麽能一會擦?”陶酥微微蹙眉,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将燙傷膏拿到手裏,态度不同與往常,夾雜着幾分強硬,“萬一留疤了怎麽辦?我幫你擦。”
宋桑池翕動了兩下嘴唇,終于還是沒有開口反駁,任由陶酥拆開藥盒的包裝在折騰。
病房的朝向很好,現在正值中午,是一天之中陽光最好的時候,透明的玻璃窗沒有任何遮擋,刺眼的陽光穿過陽臺斜斜照進屋子裏,陶酥背對着光源,整個人藏在半灰色的陰影中朝她走了過來,半蹲下,這個高度剛剛好适合幫手上藥。
淡黃色的燙傷膏在充足的光線下看起來晶瑩剔透,沒那麽讓人難以接受,病房裏沒有找到棉簽,陶酥幹脆用食指接住擠出來的藥,然後往宋桑池的傷口上小心塗抹。
指尖的熱度混合着藥物的冰涼感,一冷一熱,讓宋桑池覺得微微刺痛卻又感覺癢癢的。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宋桑池竟然覺得有些享受。
一直低落的心情總算有所回升,她低垂着雙眸,眼神落在陶酥那一雙細-密的長睫上,又黑又密的長睫擋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只看到張張合合的唇瓣。
“是許陳弄的嗎?你的傷和他有關?”陶酥随口問道,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宋桑池的的傷口上,顯然沒有察覺到自己在被觀察。
宋桑池沒有回答,反而反問:“你認識他?”
被這樣問到,陶酥擦藥的動作停頓了幾秒,認真思考過後才緩緩回答:“教過他兩個學期,說不上很熟,但偶然碰到幫過我好幾次,每次上完課都是留到最後打掃完教室衛生才走,看着……不像是個壞心眼的學生。”
陶酥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宋桑池的傷口上,說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擡頭。
她不知道事情的經過,就連大概都是從別人嘴裏聽來的,既然宋桑池問,那麽她只将自己知道的客觀事實說出來,倒沒有要幫人說話的意思。
果然,宋桑池輕輕“嗯”了一聲,沒什麽表示。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他對自己的成績不滿意,特意查了課表,趁着中午下課在教室門口找我要說法,結果不小心撞倒了保溫杯裏的開水,全都濺到了我手上。”
宋桑池不愧是搞數學的,用最簡潔的話闡述清楚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不像其它人還會加一點故事性的修飾和主觀揣測。
“那你的傷就是他弄的。”陶酥複述了一遍事實。
宋桑池又再“嗯”了一聲,比起陶酥剛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又再冷了幾分回去,顯然剛剛那幾句話裏陶酥觸到了她的黴頭而不自知。
在宋桑池的設想當裏,陶酥接下來應該是要幫對方說話了,就像之前那些過來探望的老師和領導一樣,可是她等啊等,都沒有等到對方再開口說起這事。
直到燙傷藥擦好,陶酥将蓋子蓋好重新放回了一旁的櫃子上,然後随手翻了翻旁邊的塑料袋,聲音裏透着幾分驚喜:“诶,竟然有櫻桃,宋老師你吃嗎,我洗一點來。”
“……”宋桑池擡眸往她,臉上的開心的不似作假。
縱使她還沒出聲回答,人家已經把手伸進塑料袋開始拿櫻桃了。
她忍不住開口:“你沒別的話要說了嗎?”
“什麽?”一顆顆的櫻桃不好拿,陶酥幹脆直接提起整個袋子往陽臺外面走,“先等一下,我洗個水果。”
熱衷于白嫖宋桑池“病號餐”的陶酥完全沒有意識到宋桑池欲言又止的難受。
水龍頭開啓,“嘩嘩”的流水聲響起沖淡了宋桑池心裏的燥意。
沒一會兒,陶酥就提着一個濕漉漉的袋子回來,一顆顆櫻桃沾了水珠變得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透出嫩紅,宋桑池被強喂了幾顆之後連忙擺手,示意自己不吃了。
陶酥這才收手:“好了,宋老師你剛剛問我什麽來着?”
“你不幫你的學生跟我求情嗎,之前過來的老師都和你一樣說他是個不錯的學生,勸我算了,不要太較真把那一分給他。”宋桑池偏過臉來看她,眼裏帶着不易察覺的審視。
許陳品學兼優,還在班裏擔任了班幹部,平時不管是在同學間還是老師面前都有着不錯的口碑,但因為家庭十分困難,所以每學期都會很努力去争學校設立的獎學金。
宋桑池這一分,剛剛好卡在那個分數線上,就這一分,他拿不了獎學金了,所以才會在成績出來之後那麽激動的找宋桑池理論。
他覺得宋桑池是在故意卡他,因為考場上他有故意讓同學偷瞄自己的試卷,所在的考場剛好是宋桑池監考的那個,從而被警告了好幾次。
“我剛說的是對他這個人評價,和這整件事情沒有任何關聯。” 陶酥滿不在乎往嘴裏塞了一顆櫻桃,果肉在口腔裏滾來滾去,最後被抵到了左邊的口腔壁上,以至臉頰突兀的鼓起來一小塊,“他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質疑老師,到處傳揚不實謠言,甚至因為情緒失控而導致了宋老師你受傷,這都是不争的事實,和他平時是個什麽樣的人有很大的關系嗎?”
功不抵過,恩怨也要分明,凡事混為一談才是最不可取的。
陶酥睜大了雙眼,用一種誇張的語氣故意道:“他把你燙傷我沒罵他就算好的了,還幫他說話,做夢!”
說完,她又往自己嘴裏喂了一顆櫻桃。
一整袋櫻桃在不知不覺間見底。
宋桑池知道對方在故意逗自己笑,眉眼間的肅冷之意也消失不見,心情松快了許多。
“不過宋老師,這件事現在鬧開了外面說什麽的都有,我覺得你要不把他那份試卷公布出來給大家看看澄清一下,不必要承受這些污水。”
試卷和評分标準一公開,自有公斷,陶酥說的就是最簡單的辦法,她從頭到尾都站在宋桑池的角度,為宋桑池考慮。
“倒也不是不行,”宋桑池接了一句,“只不過這樣的話許陳就成了倒打一耙的那個了,他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不小的代價。”
這個代價也許許陳承受不起,或許還會因此受到同學們的冷嘲熱諷,亦或是來自網絡的種種譏諷。
話音落地,她注意到陶酥眼神不經意瞥向病房門口,男生的衣角露了一截出來,人一直站在門口沒走,想來确實是十分歉疚。
陶酥始終還是沒有開口為許陳說過半句話。
臨到末了,宋桑池忽然沒頭沒尾問了句:“陶酥,你說那個學生機緣巧合下幫過你好幾次,是嗎?”
“對,怎麽了?”
“那我知道了。”
莫名其妙的對話,莫名其妙的結束。
午休時間其實早已經結束,只不過兩人下午第一大節都沒有課所以在校醫院多坐了會聊天,宋桑池也沒有一直在病房裏休息的意思,她不是很喜歡醫院的藥水味。
沒多久,兩人就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了。
在校醫院躺了那麽會,同事們送來不少東西,陶酥零零總總收拾出好幾個袋子。
行至門口,一轉臉就看到許陳那張寫滿了歉疚的臉。
“對不起,宋老師。”
“對不起,陶老師。”
男生看到兩人出來朝着她們深深鞠了一個标準九十度的躬,說話帶着幾分顫音,聽起來像是快要哭了。
這種情況是陶酥從教幾年從來沒見過的,她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見宋桑池沒什麽溫度的聲音淡淡響起:“把東西提上,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好幾袋水果零食瞬間轉移到許陳的手裏。
一路上三人沒什麽交流,氣氛仿佛被噴上了冷凝劑,陶酥弄不明白宋桑池到底想要做什麽,她只管在對方身後……左右,兩人的辦公室只隔了一條空中懸廊。
這個點辦公室裏的人不多,多數都有課,宋桑池回到辦公室以後直接拉開下層的抽屜,從一沓厚厚的試卷裏将許陳的那張翻了出來,攤開在桌面上。
她将人叫到面前,十分直接:“這是你的試卷,前面的選擇題填空題分數是沒有質疑的,後面的幾道大題也是按規則扣的,扣在哪你心裏應該有數。”
“唯一有疑問的那一分在這裏。”宋桑池伸出指尖,點了點卷面,“你自己看看,這一分我扣你扣得冤嗎?”
這陣仗過于嚴肅,惹得陶酥這個“數學抵觸者”也沒忍住順着宋桑池指的地方看過去。
——很好,看不懂。
陶酥壓根看不懂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數學符號,以及xy之類的字母……看了一眼之後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她幹脆走到窗邊透風。
樓下有三兩只流浪貓從草叢裏鑽出來,大搖大擺躺在水泥地上曬太陽,還互相舔毛,不比這份數學試卷好看多了?
數學老師和數學系學生之間的交流,她一個音樂系的就不該參與進去。
許陳捏起試卷的一角,在宋桑池的引導下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那一分,扣在他跳了一個小過程,一個他覺得可有可無的過程,但其實嚴格來說的話這個過程是不可以跳的。
數學本就是一個十分嚴謹的邏輯推斷過程,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可能影響到結果,宋桑池對于學術的态度向來嚴謹,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
這麽一個錯誤在別的老師看來可能是可有可無,但在她這裏就是不允許出現的。
扣一分都是少的。
“還有話要說嗎?”她問。
許陳沒有回答,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的情緒開始産生細微的變化,捏着試卷的手也開始發抖,很明顯,心理防線已經開始崩潰了。
然而宋桑池的态度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仍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這一分我會給你加上去,你可以繼續申請獎學金。”
許陳愕然擡頭。
“不過這不代表你是對的,”宋桑池沒管他,繼續道,“我給你這一分只是因為你确實需要,以及……”
宋桑池頓了頓,用餘光瞥了一眼正在床邊透氣的陶酥,金色的太陽在對方身上籠上一層柔光,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我聽說你自己也很喜歡數學,已經在準備考研了,以後還準備讀博是不是?”
“是。”男生的腦袋垂得老低,指甲已經快要嵌入掌心肉裏。
他當然知道宋桑池口下留情,這一分是施舍給自己的,他有羞恥心,有是非心,但就像宋桑池說的那樣,他真的很需要這一分。
“那希望這一分能讓你在前進的路上變得更優秀,擁有一個難忘的經歷。”宋桑池說完,不再多言,很快擡手送客把人送出了辦公室。
等再轉過身走回座位的時候,只瞧見陶酥已經從窗邊轉了過來,對方用腰部抵住身後的窗緣,朝她望來:“不是說沒準備可憐他嗎,怎麽忽然改變主意了?”
“你猜。”宋桑池三兩步也走到窗邊,和陶酥肩抵着肩,一起靠着窗緣。
她側過臉來望着對方,眼裏漸漸有了溫度。
陶酥的回答很快從耳邊傳來,聲音裏還藏着幾分狡黠:“你猜我猜不猜?”
作者有話要說:
旁若無人的調情,今天的更新二合一了哈。
依然謝謝大家給的營養液和霸王~
感謝在2022-01-23 10:00:00~2022-01-26 23:3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璃璃璃璃江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墨色之域、宵夜夜夜夜宵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9850228 4個;俟殇厭南、璃璃璃璃江 2個; jess soo、染秋、Lxx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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