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忍耐道:“路嘉,你又……
後來路嘉失魂落魄,已經不記得是怎麽被路子濯帶出門的了,只知道回過神來時,是上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車座,又剛好是受傷的地方。所以無意識地“嘶”了一聲。
座位是皮質的,按理說這樣碰一下根本不會痛。
路子濯立刻察覺到了,皺眉問道:“你受傷了?”
路嘉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搖頭道:“沒有。”
路子濯不說話,坐下之後讓他轉過頭來,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皺眉道:“嘴角這邊也有點青紫,還說沒有受傷?”說着動手掀開了路嘉的衣服,看到肋骨處赫然一大片青紫,語氣一下子沉了下來:“誰幹的?”
路嘉抿了抿唇,不說話。
路子濯冷笑道:“不說?那就是顏喬了。”
“不是!”路嘉立刻道:“怎麽可能是她?小舅舅,她一個女生怎麽可能在我身上弄下這些傷?”
“那是誰?”
路嘉只好道:“是洛遙。”
“他和你什麽關系?為什麽打你?”
“他是我的大學舍友,至于為什麽打我……因為他同時也是顏喬的青梅竹馬,他喜歡她。”
路子濯臉上沒什麽表情:“知道了。”
路嘉有些不安:“小舅舅……”
路子濯轉頭笑着撫摸了他的後腦勺,圓滾滾毛茸茸的:“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你情緒不穩定,先回家好好休息吧,順便陪陪你外祖父母,他們都很想你,我再幫你請七天假。”
被路子濯撞見他做這種不聽話的事,這種時候回家就相當于半軟禁了,路嘉想了想道:“再請七天,不好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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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濯就笑道:“我去請的話,就很好請。”
路嘉就不說話了。
前面有點堵,車子緩慢行駛着,路子濯低頭把玩着手指骨節,忽然開口道:“你安伯伯一直很喜歡你,他那個女兒你小時候也是認識的,最近聽說回國了,我看過照片,長得不比那個顏喬差,你想見見嗎?”
路嘉看着窗外,臉上沒什麽情緒:“不想。”
“不想就不想吧,你只要回家乖乖的別亂跑。不去見什麽不應該的人,我都随你。你要知道,她不喜歡你了,你再去找她,只能自取其辱。”
路嘉眼神飄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淡淡“嗯”了一聲。
那天路嘉被路子濯帶走後,顏喬抱着大樹,一個人發了好久的呆。等第二天上學時,才勉強調整好情緒。
她剛走進校門,就聽過路的女生議論說路嘉又請了好幾天假,那些女生讨論時的語氣都帶着點抱怨,因為這麽一來,她們又有好幾天不能在學校裏見到路嘉了,她卻是松了一口氣。
最好以後永遠都不要見到,就這樣相安無事,對大家都好,不然先不說路嘉每回來找她都會害得她心煩意亂,單是路嘉身後的路家,就不是她惹得起的,她大概永遠忘不了路子濯之前擡頭看她的那一眼她現在回想起來,仍是遍體生寒。
她有一種直覺,如果她再對路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可笑的是要是路嘉不來找她,她又怎麽有機會讓路嘉難堪?
所以,一旦跟路嘉見面,先不說心亂不亂,單是安全方面,就有很多問題她不能保證不被報複,雖然那只是她的一種直覺,但路子濯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她隐隐約約記得小時候她爺爺跟她說過,說她爸爸是一所重點大學的教授,當時他年紀輕輕就進了省裏數一數二的高校,待了幾年後發表刊物評了職稱,學校裏對他也很看好,他可以說是前途一片大好。
但後來得罪了人,只能灰溜溜地離開那所大學,前途一度毀了,後來幾經托人,加上對方不知怎麽罷手了,他才終于又進了一所高職院校,雖說也算是個體面的工作,但和之前的大好前途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自那之後,顏書良整個人也消沉了,一直到現在,也始終碌碌無為。
她爺爺把這些事告訴她的時候她還小,也沒怎麽聽明白,只是懵裏懵懂地問他:“爸爸究竟得罪了誰呀。”
爺爺長長地嘆了口氣,似乎不好開口,過了好久才諱莫如深地說:“路,是一戶姓路的人家。”
她當時天真無知,還拍手笑道:“哈哈,是小鹿啊,原來爸爸得罪小鹿了,是他去打獵了嗎?”
爺爺那時撫摸着她的腦袋,嘆了口氣之後意味深長地道:“其實,全都是因為你和你媽媽啊。”
她當時聽不懂爺爺的話,現在想起,不由一陣激靈,怪不得……姓路的一家人……怪不得說全怪她媽媽和她。
原來如此。
當時路子濯還小,報複她爸爸的事他想必也參與不了多少,不過顏喬上回見了他之後,直覺他若是想要報複,力度恐怕比路父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還是避着點比較好。
上午三四兩節是公共課,顏喬明顯察覺到有不少女生一直往她這邊看,湊在一起對她竊竊私語。
左不過又是因為路嘉吧,她也沒放在心上,下課後徑直去了男生宿舍樓,她想找一下洛遙。
自從上次洛遙從她那裏離開後她一直沒聯系上他,他畢竟是在她那裏受的傷,雖然路嘉說他下手并不重,但她看他神情是很痛苦的,所以總歸是有點擔心,微信上問了他傷勢之後,不同于從前的幾乎秒回,這次洛遙一直沒理她,她于是更加擔心了,所以就親自過來男生宿舍這邊問一下情況。
她剛走到男生宿舍樓下,迎面正碰上陳晨,她立刻叫了他一聲,直接問他道:“洛遙在寝室嗎?他傷勢怎麽樣了?”
陳晨明顯愣了一下:“洛遙?他受傷了?”
顏喬皺眉道:“你沒發現嗎?”她記得他臉上也是挂了彩的。
陳晨就搖了搖頭道:“不清楚。他莫名其妙就申請轉校了,說是去很遠的一個獨立學院,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個……以後就不在學校本部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分院那都是考不上本部的人才去的,位置也肯定沒咱們本部好,保不齊就是哪個鳥不拉屎的地兒呢,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他也沒來學校收拾東西,整個人就跟蒸發了一樣……”
他說着看了她一眼:“所以你問我,我也不清楚……”
顏喬有些恍惚:“轉校是想轉就能轉的嗎?學校居然同意了?”
陳晨也覺得奇怪:“是啊,這擱別人身上學校不會同意的吧……”說着不知想起了什麽,半開玩笑地看了顏喬一眼:“你說是不是他有什麽後臺啊,這種事跟學校打個招呼就能成的那種?”卻發現她臉色白得吓人,連忙問道:“你怎麽了,沒事吧?”
顏喬咽了口口水,勉強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之後轉過了身,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暖融融地照下來,周圍路過的同學都很惬意,顏喬卻覺得遍體生寒。
她不相信洛遙會突然自己想要轉校,這根本毫無理由,而且他前幾天對她還是很熱情,雖然她并不需要,現在一下子了無音訊,這實在太反常了。
反常的不只有這一個點,整件事情都很反常,顏喬想到剛剛陳晨開玩笑地說洛遙大概是有後臺,所以才會讓學校這麽輕易地同意他轉校。
但作為他兒時的鄰居,她清楚他的家世,知道他家境普通,父母都也只是普通的職工,沒什麽人脈。
再重逢後,也從未聽他提及什麽家裏有什麽大的變化,所以,他怎麽可能有什麽後臺呢?
後臺是真的,只不過,有後臺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洛遙。
是路嘉。
他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因為洛遙打了他,或者哪裏惹得他不痛快了,自然會有人出面幫他擺平一切。
她又想起了路子濯,想起他看她時冰冷的眼神,帶着森森的涼意,讓她後脊發涼。
洛遙的下場,會不會也是一個警告,如果她敢再傷害路嘉,她或許也會被迫轉校,就像當初她爸爸被迫換單位一樣。
正是最舒适的天氣,顏喬站在太陽底下,卻是冷汗連連。
她只希望路子濯能放過她,最重要的,是路嘉能放過她。
可惜,怕什麽來什麽,路嘉就像是有毒的罂粟,從一開始就用着最好看的皮囊,和最張揚盛放的生命力誘惑着她,原本如果她意志足夠堅定,不碰也就不碰了,可偏偏她禁不住誘惑,招惹了他,摘了他,聞了他,也嘗了他,欲罷不能的同時,毒素也跟着如骨附髓,就算她下定決心戒掉,從前上瘾的快感也始終忘不掉,一得了間隙就從神經深處攀爬蔓延,叫嚣着兩個字路嘉。
他不肯放過她,她忽然悲哀地意識到,恐怕終其一生,她也無法擺脫路嘉了。
這句話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那天是夏芒的生日,她們寝室幾個去外面聚餐,又是分蛋糕許願起哄,又是唱k玩游戲,等結束回去後差不多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樓道的燈壞了,她只能借助窗外街道的燈光摸索着從包裏翻出鑰匙,正準備開門,身後忽然踉跄地撲上來一個人影,帶着濃烈的酒氣,不管不顧地親吻她的脖頸,毫無章法地啃齧着,就像是久行沙漠的幹渴之人乍然見到活水,于是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味道,仿佛這樣才能解渴,才能活命。
一般女生大晚上回家碰到這種情況,一定會吓到失聲尖叫,顏喬起初也被吓得不輕,可等完全被那人從背後抱住,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他的氣息他的觸摸,她立刻就冷靜下來。
因為身後的那個人不是她最開始以為的那種會出現在社會新聞裏作案的歹徒,她跟他上了那麽多次床,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的心跳他的氣息,他一抱她就知道,他是誰。
顏喬麻木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耐道:“你又發什麽瘋?”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