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２

第13章 ☆、橙花

橙花是苦橙的白色花瓣。它的香味是細致甜蜜的橘子香，卻不若橘子般輕浮單純，而是有更深沉複雜的甘味內涵在其中。橙花精油在早期歐洲，就常被名媛貴族用來塗抹于發稍、裙擺之間當作香水使用。橙花的香味能使人安眠，是一種萦繞不去的幸福的味道……

早上，白玉堂準備齊整，就要出門，走到門邊，忽被韓章的驚呼聲喝住了：

“五弟！你要幹什麽？！”

“出門。你沒看到？”

白玉堂因他的大驚小怪皺起眉，反問他。

“你沒看今天的報紙嗎？”

韓章快步走過去，一把拉回他就要扶上門把的手。

“那篇說‘天才香水師消失了’的新聞？随他們怎麽說，我不在乎。”

“你倒是不在乎，現在外面的世界都沸騰了，這房子早被記者圍得水洩不通，你現在出去，只會被他們沒完沒了地纏住！”

“什麽……”

白玉堂驚訝，這事情已經引起了這樣的軒然大波嗎？

“香水界的奇跡，是否正在消失，現在是各大媒體聚焦的熱點。即使你想去公司，也得讓大哥派車和人來護送才行，你不能再随意外出了。”

“這太過分了！昭他……”

“就是因為‘第十三種’香味，你才不能輕舉妄動啊！你現在時刻被媒體跟蹤，如果被他們發現了什麽，很可能會連累到他！”

韓章大聲警告他。知道這對他來說，是怎樣巨大的煎熬。生怕他沖動之下，做出什麽不當的事來。

白玉堂緊緊握拳，才能忍受心裏碾磨而過的深痛。夢想如此渺茫，身上的枷鎖卻這樣沉重，即使想不顧一切地飛向他，也沖不破現實……

“總之，你再忍耐一點，不是已經派人去找了嗎？你先等消息吧。”

韓章幾要不敢看他的表情，勉強安慰了一句，逃避地走開。

安然在“陷空”樓上的窗戶，看到護送白玉堂的車在樓前停下，白玉堂的身影剛隐隐出現，就被已埋伏等候多時的媒體工作者一擁而上，團團圍住。幾個人簇擁着白玉堂，艱難地撥開人群，才令他順利地進到大樓裏。

這就是太過出類拔萃的代價吧？他現在的折磨，一定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安然心想。果然，見他進了工作室，将随身的東西砸在臺上，萬般不甘地咬牙低聲道：

“可惡！……”

“我想，你只是狀态不好……”

白玉堂聽旁邊人吶吶地說。仿佛是意識到按照人們交往的禮節，這種情況下，應該說點什麽，才強迫自己開口。

“閉嘴！做你自己的事情。”

白玉堂不需要這種空洞的話，他并非失去了力量，沒有“第十三種”香味，就無法再做香水，只像是一種本能一樣。

安然沉默看他一會兒，又埋頭于手上的活兒。最天才的香水師遭到質疑後，很多香水的訂單，都轉到了自己這裏，受矚目的程度也大大增加了。但他其實并不在乎這些，即使做出令世人陶醉的香水，他們又怎能理解自己對香水極致的追求？要說自己真正的知己，莫過于眼前這驕傲的天之驕子。安然依然崇拜他，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并沒有失去任何才華，失去的只是靈魂的碎片，如同自己當初苦苦思念“第十三種”香味一樣……

“你知道麽？外面的世界都亂套了，你的香水師，快把大家給逼瘋了……”

回到“第十三種”香味身邊時，安然淡淡提起最近的事。在他身側，精神總能自然放松下來，安然也比平常愛說話了。

“你到底想怎樣？就一直把我困着嗎？”

展昭不接他的話，冷靜問他。

“也不是……我讓你出來的話，你可以不離開我麽？”

展昭有些驚訝，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答自己的類似問題，感到這或是某種契機，安撫他道：

“也不是不可以……”

安然轉頭盯了他好一會兒，出乎意料地應道：

“那我們就試一試。”

他動手解展昭腿上的鐵環，幹脆得展昭都感到難以置信。安然将他手上的束縛，換成短鏈連接的鐵铐，拉他的手臂，讓他從水晶裏起身。“第十三種”香味就這樣流溢出容器，好像渲染了自己周圍的整個世界。安然有些癡過去，完全沒防備到他在雙腳都落了地後，猛地推開自己，轉眼便遠遠跑了出去……

安然并不吃驚，“第十三種”香味不會屈服于任何他認定之外的香水師。他苦笑，這就是自己無法停止的悲哀，但那又怎麽樣，自己不會讓他離開。

安然只是悠然地向花房深處走去，通過幽深的花之通道，一邊對那人說：

“這就是說我們的嘗試失敗了麽？不過，你并沒有讓我失望。你相不相信？我比你能想到的，更了解你……”

展昭憑直覺跑往一個方向，他并不知道出口在哪兒，從那水晶裏望出去，四面都是深邃的林子，花房的頂部，遠遠地看得到邊界，但真正跑起來，總覺得接近不了。更奇怪的是，無論自己怎樣奔跑，安然的聲音總能清楚地傳來，好像自己從未遠離過他……

“香水師總是能将自己的香料掌握于股掌間的，這裏是我的領域，只有我能走得出去。你也是這裏的一部分，是我最寶貴的香味，你永遠也不能離開我身邊……”

展昭跑到将筋疲力盡，果然如他所說的，這裏的植物似有着精心地安排，阻擾人的方向感，使人始終離不開一個圈子。展昭停下來喘息，那人的聲音馬上又接近過來，展昭低下身子，避在一塊矮叢裏，背靠着樹木。但沒過多久，就有人撥開樹叢，他俯下身子，背着光對自己微笑。

“你為什麽……”

“為什麽總能找到你？因為你的香味，如此令人印象深刻，讓人情不自禁追随，無論你到哪裏，我都能感到。”

他說得沉醉，展昭卻感到詭異得很，思維快速地運轉着，但一時真想不出什麽好的對策。這時，他朝自己伸出手來：

“來，我們回去吧。”

“不要碰我！”

展昭憤怒掙脫他的手，安然眼色一冷，抓住他兩手間鐵铐的鏈子往上一扯，将他雙掌疊在一起，另一手不知何時，現出一把匕首，刺進他掌心，釘在樹木上。

“你是要跟我回去，還是被我固定在這裏？”

展昭咬唇忍住劇痛，血汨汨地順着兩手臂流下來，安然卻忽然呻吟一聲，捂住了鼻子。他馬上将匕首ba出來，将人強行扛到肩上，走回閃爍的水晶旁，把肩上的人摔進去，鎖好他手腳。趕緊拿了棉花和繃帶來，快速地将他雙手的血漬清理幹淨，紮好繃帶，仿佛才能開始呼吸。

“血腥味，染到‘第十三種’香味裏了，真是場災難！難怪你的身上，從來就沒有別的氣味。他把你保護得很好，不愧是最天才的香水師！”

安然感嘆。慢慢放下水晶蓋子，不管那人在裏面掙紮呼喊……

你太美，世間的纖塵，都不配污染你。你是法老王千年不滅的神話；是橙花萦繞不去的幸福；是我瓶中，永恒優美的香水……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我永恒優美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