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人所留
楊晏清一邊朝着老婆婆指路的方向走,一邊看着周圍的景色,忽然輕笑了一聲。
淮濟的皮一緊,抓緊了身側挂着的刀。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偏高處的地方,楊晏清駐足向下看,整個漁村一覽無餘。
将那些淩亂散落的房屋從視野裏去除,那些漁民常用來晾曬海貨的長杆用一種詭異又協調的方式連成了一個歪七扭八只有楊晏清能夠看懂的圖案。
“齊老頭,啧。”楊晏清沒忍住又笑了一聲。
小路盡頭的屋子被茂密的樹枝擋着,兩人走過去的過程頗有些狼狽。淮濟擡着刀柄替楊晏清将兩邊橫過來的樹枝打斷,說:“這得是多長時間沒人來過了啊?”
楊晏清低頭看着另一邊草叢殘留着的被人踐踏過的痕跡,挑眉,意味深長道:“那可不一定。”
“啊?”
淮濟護着楊晏清先一步推開房門,迎面就是嗖的一聲從好幾個方向射過來的尖銳石子。
淮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這要是剛才莊主先踏進房……
“哪來的賊人,竟敢偷襲!”淮濟挽了個刀花,刀沒出鞘便将石子盡數打落,哐哐當當掉了一地。
楊晏清擡手按住了正要繼續呵斥的淮濟,上前一步朗聲道:“在下楊晏清,來見一位失散多年的故人。”
旁邊大樹的樹枝動了動,一條腿從上面伸下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少年郎從樹葉叢裏探出腦袋,直直看向說話的來人:“你就是楊晏清?”
“我是楊晏清。”楊晏清見到那少年便知道這便是老婆婆口中所說的“齊老頭”收養的孩子,看着少年的眼神平白多了一分長輩看小輩的慈祥,“你又是誰?”
“我叫桑念齊。”少年從樹上跳下來,仰着頭看向面前這個笑得奇奇怪怪但氣質卻是他生平見過最貴氣溫和的人,“你和老頭說的還挺像。唔,你要找的人已經不在這了,但是他留了東西給你。”
楊晏清沉默了一下,事實上對于這個結果他在來的路上便已經預想到了,若是言煜真的想見他,早幾年京城被他暫時壓下浪花的時候便去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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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了什麽東西?”楊晏清問少年。
少年從懷裏掏出一卷裹着防水皮的竹筒:“就是這個。你要是再不來,我都想着要不要去京城找你了。”
楊晏清接過竹筒在手裏摩挲了半晌,啞聲道:“就只是這個?”
“不啊。”少年仰着頭拍拍胸脯,“還有我!”
楊晏清:“……?”
***
除了駕車的淮濟和馬上旁邊護衛的人,在回去京城的馬車裏,不僅多了個名叫桑念齊的少年,還坐着一個時時刻刻盯着楊晏清的甘大夫。
被勒令好好養病的楊晏清裹在軟和的毯子裏,手裏一直握着那個竹筒垂眸思量,一整天了都沒打開。
桑念齊已經被壓着換了身衣服又上上下下洗刷了個幹淨,這會兒看上去就像是個天生小麥膚色的俊俏少年郎,他見楊晏清手裏拿着東西也不看,好奇地湊過去:“那個……莊主?你怎麽不打開看看啊?我也想知道老頭兒給你留了什麽。”
“你沒打開過?”楊晏清擡頭笑道,“別跟着他們瞎叫,既然是故人所托,以後你跟着我便喚我一聲兄長吧。”
“啊……”桑念齊聞言反而有些遲疑,猶豫了好半晌才說,“你先別這麽快說這個話,老頭兒當時走之前囑咐了,說如果你要是一上來就想定我身份,就讓你一定要看過竹筒裏的東西再說。”
楊晏清聞言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也依舊沒有打開那竹筒的意思。
旁邊手上翻着醫書耳朵支棱老高的甘大夫見狀,伸出手去:“你要是不想開,我來幫你一把?”
楊晏清淡淡道:“沒什麽看的,我大概猜到裏面是什麽。”
“什麽?”桑念齊比任何人都好奇這竹筒,要不是老頭兒臨走前說除了收信人,其他人打開都會毀了裏面的東西,他早就拆開來看看了。
楊晏清微微仰頭,閉上眼想起曾經那個與他一起快意江湖嬉笑怒罵的兄長,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倦怠:“是一張毒藥的方子。”
“難道是你當年——”甘大夫瞳孔大震,但是估計到一旁的桑念齊,又将後半句話收了回去,神情有些急切道,“等什麽?打開啊!”
楊晏清将竹筒往袖子裏一塞,整個人又軟軟倒向馬車裏墊了好幾層的軟墊裏,閉着眼睛含糊道:“急什麽,到京城再說吧。”
“嘿,我這暴脾氣——”甘大夫差點被氣得揚倒,還沒開始數落,就聽這個氣人的病人先開口為強:
“念齊,去到外面和那個黑臉大哥哥說讓大家停下來修整一番,再多烤兩份吃的給一直跟着的兩位兄弟。一路走來也怪辛苦的,他們明晚還要連夜趕路回去給王爺複命,還是吃點熱食暖暖身子為好。”
“好勒~”桑念齊颠颠的竄出馬車,他是第一次走出那個閉塞的小漁村,這會兒對什麽都好奇,能停下來逛逛周圍可是再開心不過。
“哼!”甘大夫重重哼了一聲,但也知道根本拿這人沒辦法,一甩袖子跟着下了馬車。
楊晏清将身上的厚毯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半張臉仿佛沉沉睡過去,收在袍袖中的手卻緊緊攥着那枚竹筒,直到指骨關節都泛着青白色。
***
蕭景赫來的比楊晏清想象得快。
原本在城外安營紮寨的府兵在距離城門外還有一段距離的岔道口截住楊晏清的馬車,身着蒼藍色團龍常服的蕭景赫端坐在墨骓之上,旁邊的蔣青晃着手裏的馬鞭左瞧瞧右望望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淮濟擡手示意身後的馬車停下,還沒等他讓人去詢問楊晏清,就見對面為首那一身矜貴煞氣逼人的男人直接打馬上前幾步行到馬車側面,漂亮地勒缰停馬,擡手用馬鞭撩開了馬車簾。
“幾日不見,先生的氣色倒是好了許多。”
“王爺還是一如既往的器宇軒昂令人心悅折服。”楊晏清窩在馬車裏半點要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蕭景赫揚眉一笑,翻身下馬直接動作利落地登上馬車,簾子一放就隔絕了外面衆人的視線。
楊晏清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王爺這是想在這繼續之前樹林沒做完的事?”
“本王怎麽會如此對先生?”蕭景赫欲要上前,忽然想起什麽詭異地停頓住,對楊晏清道:“先生身上……還有什麽玉佩首飾的小物件?先摘了吧。”
楊晏清:“……”
作者有話要說:
蕭景赫:一朝被放倒,十年怕玉簪,甚至還會舉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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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您要不把楊大人衣服也扒了吧,畢竟衣服穿着也挺危險的不是(捂嘴)
最近晉江真的是好卡啊orz……明天單位團建聚餐,休息一天呀!我要去大吃大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