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婚
十月十七,吉日吉時。
因着是皇帝賜婚,靖北王府的喜娘乃是宮中女官。
将內室裏的物件備好,女官朝靠坐在床榻前一身紅色喜服的男人躬身行禮,帶着一衆婢女安靜地退下。
出得內室關上門,不僅那領頭的女官松了口氣,婢女們更是瞬間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開始湊近彼此小聲咬耳朵。
“楊大人往日裏一派淡淡的模樣,沒想到這麽襯紅色,這一身喜服真真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不是嘛,之前聽書房當值的姐姐說過,楊大人笑起來可真真是眼颦春山,當時我還不信,如今看來呀……”
“雖說是皇上賜婚,但親王殿下和楊大人着實般配的緊。”
“傳聞親王殿下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況且楊大人他……”
“誰給你們的膽子妄議貴人!噤聲!”聽到這裏,女官轉身冷聲橫眼身後的婢女,揣在袖子中的手緊了緊,轉頭朝着廊外走去,“還不快跟上?”
聽着傳入耳中的竊竊私語聲,床榻邊原本閉目養神的男人睜開眼,手指撚着金絲團扇的長柄,扇子上綴着的流蘇珠串碰撞發出細碎的響聲。
輕啧了一聲,楊晏清将那素面團扇随手扔到一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
早知道成親是這麽累人的一件事,當初就不該答應小皇帝走這麻煩的明媒正娶。
此時已經是天色昏沉,內室裏燃着兩根紅色的喜燭,楊晏清借着燭光環視四周,懶懶打了個哈欠,彎腰攥住床上紅色的喜被一展,嘩啦啦掉出不少紅棗蓮子栗子花生仁。
楊晏清懶懶地垂下眼皮,頗為無語地看着散落一地的幹果。
他和蕭景赫兩個男人,是能早生貴子還是能連生兒子?
已是亥時,楊晏清也沒有等喜房另一個主人來的意思,擡手脫了大紅金絲繡紋的外袍随手搭在一邊,剛轉過身,便對上了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
Advertisement
蕭景赫推門的手一頓,長身玉立在門邊,視線從喜燭掠過旁邊桌案上的合衾酒,再到床榻上淩亂的喜被和滿地的幹果,最後停在了內室裏在大婚洞房時自顧自脫了衣服準備就寝的楊宴清身上,眉頭蹙起,臉上浮現出不贊同的神情。
楊晏清轉過身,眼神有些意外地看着門邊身着九章衮冕的親王。
蕭景赫似是斟酌猶豫了一瞬,反手關上內室的房門走過來,端起桌上的合衾酒倒了兩杯,将其中一杯遞給楊晏清。
“楊……先生。”
男人似是在唇齒間斟酌了稱呼,嗓音低沉中帶着一絲冷,楊晏清的睫毛微微一顫,擡眸看過去的時候跌入了一片沉靜的墨色裏。
蕭景赫将手中的酒杯朝着楊晏清的方向近了近。
楊晏清接過酒杯,近距離感受到男人身上冷冽的氣場,心中有一根弦被微微撥動讓他忍不住想去扒拉眼前這個一本正經的男人。
看看這身正統冕服下藏着的,是個怎樣的寶貝。
他的手指摩挲着酒杯邊緣,忽而笑開:“多謝王爺。”
這是蕭景赫第二次見楊晏清笑,眼前這個人明明長着一張儒生正統的臉,行為舉止皆被當做當世儒生标尺,只是一笑,五官中的風流之氣便滿溢出來,春風拂面,滿室欣喜。
蕭景赫的喉結動了動,眼神晦暗。
喝了合衾酒,杯身上纏繞着的紅色絲線在桌子上蜿蜒出暧昧的弧度。
楊晏清擡眸看着蕭景赫。
自先帝駕崩,年僅四歲的太子在兄弟叔伯的虎視眈眈下登基。帝師楊晏清肩負教導天子攝理朝政之責,不結黨,不收徒,在小太子蕭允登基同年接管诏獄,立鎮撫司統領錦衣衛。
此後五年,先帝遺留三位王侯兄弟先後因謀逆伏誅,皇子中除安分守己退居封地的七、十一皇子以及遠嫁草原的兩位公主,其餘參與謀逆造反者相繼被捕,屬于蕭氏王族的血在鎮撫司的昭獄石板上層層疊疊出陰寒刺骨的暗色,京中百姓甚至偶爾能在夜深人靜之時聽到從鎮撫司處傳來的呻|吟嚎哭。
因着這種不留絲毫餘地的手段,楊晏清向來被朝中老臣诟病忌憚,在茶樓書肆的說書先生嘴裏也算不得什麽純良忠臣。
蕭景赫是如今大慶朝僅存的一字王,戰功顯赫威名遠揚,靖北王一脈幾代鎮守邊疆,從不參與內閣朝政,更遑論謀逆——若是真說起來,名聲越過名為權臣實則被稱為瘋佞的楊宴清不知道多少倍,然而就是這樣位高權重的親王,錦衣衛遞上來的情報裏,卻寫着靖北王蕭景赫貪|污軍饷疑似私囤精兵于邊境青州。
這場賜婚不論是小皇帝和滿朝文武,亦或者是蕭景赫,都知道不過是一把刀懸在了靖北王府的上空,所以這大婚當晚蕭景赫出現在喜房裏才真的讓楊晏清有些訝異。
說起來……
楊晏清垂眸,視線掃過面前男人的腰帶,想起那日看過的情報裏提到的蕭景赫年過弱冠多年府中偏房侍妾男寵皆無的文字,眉梢微挑。
也不知道蕭景赫中不中用……
蕭景赫莫名感覺後背一涼肌肉收緊,拂袖間不着痕跡地側身避開楊晏清的打量。
半晌,自覺走完過場的蕭景赫開口:“書房尚有公務處理,先生自便。”
說罷轉頭就要離開。
“且慢。”
楊晏清自袖中取出一物:“王爺的玉佩,理應物歸原主。”
這塊玉佩是宮中設宴之後蕭景赫遺失之物,沒想到竟然落在了楊晏清的手裏。
蕭景赫不想收,但楊宴清已經把手伸了出來。
他眼神晦暗地注視着楊宴清,伸出手,手心朝上。
楊晏清将玉佩放進蕭景赫伸出的手心裏,指尖微動,輕輕地,勾了勾男人的掌心。
蕭景赫猛地收回手,唇角緊抿成一條直線。
他的眉頭深深皺起,似乎在忍耐着什麽,攥着玉佩的手垂下隐沒在寬大的冕服袍袖裏。
楊晏清幾乎能看到面前男人的太陽穴因為情緒的波動突突跳了兩下,鼻尖隐約聞到一種熟悉的鐵鏽味。
“天色不早,先生早些歇息。”再次開口的時候,蕭景赫的聲音帶了些低啞,他深深看了眼楊晏清,随即轉身走出了喜室。
楊晏清卻好心情地除去外袍內杉,身着裏衣泰然自若地躺進了紅色的喜被裏,随手摸了一顆床榻上遺留的蓮子,手指彎曲彈出去熄滅了燭火。
黑暗裏,楊晏清擡起手凝視着自己的手指,指尖摩挲着回味方才的觸感,唇角微勾。
***
書房裏。
蕭景赫坐在桌案後,表情有些空白的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
他回想方才那書生手指碰觸到自己手心時候的感受,細膩的觸感似乎尚存。
不是記憶裏令人作嘔的滑膩,而是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帶着些許溫度的肌膚觸感。
與幼時記憶裏那久遠的印象重合開來,勾起心中濃烈的躁動以及呼之欲出想要掠奪的沖動暴戾。
他的喉嚨上下滾動着,冷着臉許久,抑制住那只在心底抓撓的爪子,曾經為帝十載的男人緩緩握緊拳頭,沉沉呼出一口氣。
心裏那股陌生的瘙癢渴望卻越發猖狂的叫嚣起來。
蕭景赫提着提刀出門,敲響了副将蔣青的房門。
白日婚宴上就屬這人最會起哄。
蔣青聽到敲門聲本不予理會,沒想到門外那人執着的敲個不停。罵罵咧咧套上靴子開門,醉眼朦胧間被一把長刀抵住了鼻尖。
一瞬間,蔣青的酒,醒了。
……
“不是,殿下,您這大婚當日洞房花燭夜的,跑來折騰屬下算是個什麽事兒啊!!”
蔣青有些狼狽的抵擋來自蕭景赫的攻擊,幸好白日裏王爺大婚他喝的并不多,不然這會兒後腦勺都要被王爺削下來。
蕭景赫也不吭聲,僵着一張臉騰空而起,翻身間長刀化作銀龍呼嘯而出,刀刀都在宣洩那種難以抑制的沖動與渴求。
半個時辰後。
心胸舒暢了的蕭景赫提着刀心滿意足的回房準備沐浴就寝,徒留身後演武臺上死狗一般癱軟在地的蔣青。
蔣青生無可戀的四肢大張仰躺着,艱難而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之前是不是有傳聞說王爺不行來着?
蔣青歪頭呸了一聲。
咋不行?王爺可太行了!
洞房之夜不去折騰王妃,跑來演武場玩副将,這得多欲求不滿啊?
“将軍,王爺吩咐奴才們伺候您回房。”
蔣青抽了抽嘴角看着圍上來候着的一幹侍從小厮。
他該謝謝蕭景赫還知道善後,還是該吐槽一下這人叫來這麽多看熱鬧的,回頭傳出去他堂堂靖北王副将蔣青,在王爺大婚當晚演武場發洩,奇怪的桃色傳聞怕是要傳遍京城的各大茶樓。
這讓他怎麽和姚芳樓裏的卿卿桃柳小茹玉、蘇夢齋裏的婉寧柳柳梅月娘解釋哦……
蔣青和蕭景赫自幼一起長大,情同兄弟,正所謂兄弟手足,切不得、切不得——被小厮們扶着站起來,蔣青一邊吃痛得抽抽一邊心裏暗罵。
算了,二十七沒開葷的老男人,不跟他計較。
作者有話要說:
帶一帶古耽主受追妻小甜餅預收《國師為後》,寶貝們感興趣點開作者專欄哦!
————————
洛南姝幼時是個軟糯可愛的糯米團子,眉心一點朱砂痣,三歲仍無法言語。
唯獨在一次入宮看見少帝顧瀾時便抓住了那玄色的衣角,喚出了第一聲:“啊。”
老國師占蔔此子與少帝有緣,年少反骨的顧瀾冷笑:“哦?那朕便收小公子為義子,封安平侯。”
躺在寝宮入睡的顧瀾每晚閉眼前都不知道會在什麽東西身上醒過來。
不過他很淡定,總歸都是小家夥身上挂的、手裏拿的、懷裏養着的。
也不知道今天他養在宮外的小家夥遇上的是什麽鬼?
議親年歲,被京城世家盯着的洛南姝卻被老國師親授任命,成了占星鑒最年輕的國師。
國師冊封禮上,顧瀾看見形容昳麗,一身清冷矜貴的洛南姝,只見這人擡眸眼波流轉間的忽然一笑,眼帶諷意輕喚道:“父皇?”
顧瀾:“……”
【我朝律令,占星鑒國師一生不得婚配】
#是先解除收養關系還是先把媳婦兒從占星鑒撈出來?#
#在線等,急#
***
食用指南:
☆清冷美人受VS雍容腹黑帝王攻,年上,年齡差十歲,無血緣關系
☆國師有陰陽眼,強強
☆年少收養一時爽,日後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