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聽沐奕勳要請自己去, 溫玉當即心裏一緊,難不成又有什麽大變故?
見溫玉臉色不好,韓褚以目安撫, 讓她不必擔心。看到韓褚沉穩的目光, 溫玉安心了不少。
韓褚安撫過溫玉後, 旋即轉過頭來, 眼含厲色的問東青道:“何事沐大人要叫李娘子?”
東青一見二人的臉色,情知他們可能誤會了,沒辦法,誰讓他們錦衣衛聲名在外呢。
李娘子罷了, 可韓大人可不是好相與的, 雖然韓大人現在看起來仍是溫潤不變。但東青還是有種, 自己再不說清楚來意的話, 可能今天就走不出蕭宅大門的感覺。
東青咽了咽口水, 趕緊說道:“回韓大人的話。我們大人是請李娘子去救人的。”
“哦,救人?仔細說來。”韓褚神色不變的問道。
見韓褚一副不問清楚不放人的架勢,東青趕緊将事情緣由說了。原來,今日他們接報,戶部貪渎的事情已經出來了, 主犯乃是戶部郎中錢勇。
原本一個小小的戶部郎中還用不着勞動沐奕勳這個指揮使親自上門的。但架不住這個錢勇身份有點特殊, 乃是惠王錢側妃的哥哥。
要說一般的側妃也不會太讓他們錦衣衛為難的,可是這個錢側妃卻是不一般。惠王膝下一直無子,只有一個千金,這個千金就是錢側妃誕下的。
這錢側妃不但生下了惠王唯一的女兒, 而且她現在還懷有身孕。現在惠王對她肚子裏的孩兒可是着緊的很。
這次他們錦衣衛去錢郎中家抓人時,這錢側妃也在,百般阻攔。沐奕勳辦案,豈會被一個小小的女子所攔阻。當然是毫不退步的命人将錢永帶走的。
可誰知,卻引得錢側妃不小心動了胎氣。聽婆子說現在情況兇險的很呢。
原來是惠王的側妃動了胎氣。又是沐奕勳相請,溫玉不敢耽擱,趕緊帶上藥箱就出門了。
來到錢府,沐奕勳在那等着她的。看到婦人急急而來,氣息不勻的樣子,沐奕勳難得出言解釋道:“錢側妃有些不好,胡太醫也在裏面。錢側妃她們也都聽說過你的名聲,所以就将你請來救人。”
溫玉點點頭。看着溫玉那紅馥馥的臉龐,微微喘氣的樣子,沐奕勳心中泛起一股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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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奕勳看着她,輕輕的補了一句:“你盡管放手施為,不必擔心,萬事有我。”
溫玉一進到錢側妃院子,就有嬷嬷迎了上來,急切的問道:“來人可是李娘子?”
溫玉趕緊點頭應答道:“正是小婦人。”
那嬷嬷說了聲:“快随我來。”
溫玉一進屋,滿屋的婆子丫頭,另外還有一個太醫模樣的人,這人想必就是胡太醫了。
這接人的嬷嬷徑直将溫玉帶到錢側妃的榻前,對着旁邊侍立的一個模樣很是體面的嬷嬷說道:“周嬷嬷,這位就是李娘子。”
周嬷嬷聞言,将溫玉上下一打量道:“李娘子,請快給我們娘娘看看。”
救人要緊,溫玉也不管屋裏的胡太醫臉色如何的,趕緊拿過錢側妃的脈門診起了脈來。
一上手,溫玉就診出錢側妃的脈象非常不好,随時都有滑胎的危險。
溫玉不敢耽擱,趕緊拿起銀針迅速的紮了錢側妃幾個穴位。
一旁的胡太醫看着溫玉這煞有介事的樣子,暗自搖頭。今日錢側妃的情形頗是不好,不光是不好,還是非常不好。
而且她這樣子根本就不是旁人說的受驚所致。當然,也許是有點受驚,但最重要的是這錢側妃是接觸到了不能碰的要緊東西了。
現在這樣子,滑胎是必然的,藥石難救的。就是因為明白,所以,胡太醫在使了幾種救治手段無果後,錢側妃的貼身嬷嬷要求去将那近日在京城聲名鵲起的李娘子請來時,他是極為贊同的。
畢竟,到時如果錢側妃滑胎了,要吃瓜落,有人可以墊背了。
胡太醫看着溫玉心裏搖頭不已,這婦人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年輕人,碰巧有了點名聲就以為自己什麽都能治的。
且不管這胡太醫怎樣腹诽的,且說溫玉現在。胡太醫能看出來的,溫玉也看出來了。她當然知道錢側妃兇險的很。
不過,兇險是兇險,她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師從高師還是比旁人起點高很多的,也知道的更多些,就是那救命的藥也比旁人多點。
溫玉有條不紊的下針,見錢側妃呼痛的聲音漸漸消了,額頭上的汗也漸漸消了去,溫玉趕緊輕聲的問道:“娘娘現在可還好些。腹中的墜痛之感好多了吧?”
錢側妃虛弱的輕聲答道:“嗯,好多了。墜痛感下去了好多。”
溫玉笑着安慰道:“那就好。娘娘且放心,現在安心躺好,不要大動的。”說完,溫玉從藥箱裏拿出一味丸藥來,遞給站在一旁緊緊盯着她的周嬷嬷:“嬷嬷。此乃安胎凝氣的丸藥,快給娘娘服下吧。”
溫玉盡心盡力的救治着錢側妃。可是要把她治好的,原書中惠王長子就出自錢側妃的肚子裏。
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她腹中的就是那孩兒了。這可是原書中韓千羽極為忌憚的皇長子。可得好好的保下來,日後,也好給韓千羽添添堵,也給自己分一點火力。
俗話說的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方才溫玉一出手,那幹淨利落的亮針手法,可是讓屋裏人看得贊嘆不已,心裏也頓時有底了。
現在見溫玉遞過丸藥,周嬷嬷立即親自将藥丸化開給錢側妃服下。
丸藥服下後,溫玉仔細的觀察着錢側妃的臉色,屋裏衆人也凝神屏氣等着。這藥果然有效,服下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錢側妃就沉沉睡了。
溫玉見錢側妃雖然颌眼睡去,但臉色已然好轉,再不複之前那蒼白之像,這确定不是暈,而是睡了。溫玉拿過錢側妃的手腕又仔細的診了診脈。
現在錢側妃脈搏舒緩,果然是好多了。溫玉也放心的神情舒展了下來。緊緊盯着她的周嬷嬷見溫玉神色自如沉穩,也猜到她家主子想來是無礙的了。
不過,還是要問清楚才放心的。周嬷嬷問道:“李娘子,我家娘娘她?”
溫玉輕輕點頭道:“嗯,側妃娘娘現在最兇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不過,還是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要大動的好。”
周嬷嬷聞言大松,然而,還是要再确認下才好。周嬷嬷又請過一旁的胡太醫,請他再給側妃娘娘診脈。
胡太醫方才聽溫玉跟這周嬷嬷的對答,心裏好笑不已。這李娘子可真是撚不起輕重,真以為自己碰巧得了幾分名聲,就以為自己了得了。
錢側妃方才那脈象他可是號了好幾次的,那真是不好的很吶,哪裏能這麽快最兇險的就過去了呢。是最兇險的還沒來。
胡太醫胸有成竹的伸手去給錢側妃診脈,可是手指剛剛搭上錢側妃的脈門,胡太醫的胡子就一抖。這真是奇了,脈象平順的很。
胡太醫不相信的再次診脈,确實是平穩了。雖然說還是有滑胎之像,但只要料理得當,這也是可以保好的。
這李娘子果然有兩把刷子,莫非還真有真才實學。胡太醫收起了小觑之心,跟溫玉探讨起錢側妃日後的保胎問題。
溫玉見這老頭子神色間對自己客氣多了,知道,自己今日這露手,這還真是将他鎮住了。
不過,溫玉卻是本着大家各司其職的道理,也不大包大攬,免得無意中得罪人。于是,在胡太醫客氣的跟她探讨錢側妃後續保胎的問題時,溫玉對她說道:“胡太醫,保胎事宜,你老人家見多識廣,經驗多,還是您來制一個方案比較穩妥一些。”
見溫玉知道進退,也不貪功,胡太醫心下滿意,不過,這李娘子确實有兩把刷子,還是跟她讨讨主意穩妥些。于是,胡太醫捋着胡須跟溫玉客氣道:“李娘子客氣了。這保胎之事,我看還是李娘子拿主意好些。”
見這老頭子上道的很,溫玉也不拿喬,趕緊将自己知道的孕婦保胎知識一一倒了出來。
這些知識,有一些胡太醫知道,有一些卻是胡太醫都沒有聽說的。胡太醫有點驚住了,想不到這李娘子竟然此舍得。
胡太醫很識時務,現在不是争鋒的時候,既然李娘子大方,自己可得把握住,趕緊将這錢側妃這胎穩住。
先前是看情勢不好,怕但責任,找個人擔責的。現在事情既然已經有了轉機,那得好好把握。今天要是将這胎穩住了,說出去也有他胡太醫的功勞不是。
胡太醫專攻多年婦兒科也不是蓋的,很快,溫玉跟胡太醫二人一起将日後這錢側妃的安胎方案定好。
這邊錢側妃暫時無事,周嬷嬷也在一直詢問之下,得到了溫玉跟胡太醫的一致确定的回答,只要按他們說的方法仔細養胎,這腹中胎兒必定無事的。
錢側妃腹中胎兒無事的消息一傳出去,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最為高興的當然是惠王,就是一旁的第一謀士徐實都撚須嘆道:“小王爺沒事就好。王爺還是趕緊讓人将側妃接回來的好。這太後千秋眼見臨近了。可是得讓錢側妃保好胎,也好讓太後高興高興。”
是啊,錢側妃這胎實在要緊,現在皇上雖然兒子不少,但孫兒卻是不多的。惠王現在在朝中勢力不不弱,可惜就是為着子嗣之事矮了一頭。
也不知怎麽回事,惠王什麽都好,就是于子嗣一塊緣薄。這對有問鼎之心的皇子可是硬傷,畢竟,後繼無人這點,皇上也是要着重考慮的。
府裏姬妾不少,可就是養不住孩子。這錢側妃這一胎可是太重要了。惠王緩和了一下方才一直僵硬的神情,叫過心腹李泉吩咐道:“你帶人去将錢側妃接回來……”
李泉到時,錢側妃已然醒了過來,現在可是後怕不已。這腹中胎兒可是她最大的依仗,今日卻差點出了大意外。
現在正在問溫玉話呢,一再的确認這胎兒後面安好與否?知道,胎兒無事,錢側妃可勁兒的追問可有小人作祟?
溫玉當然不願卷入惠王府的陰私之中,只說今天是個意外,不過,也暗示錢側妃日後要小心身邊用物等等。
一再确認無事後,錢側妃立即高傲的命人去厚賞溫玉。
溫玉救人時也沒想着要得什麽賞賜,不過是盡醫者的本份而已。不過,有東西拿,那就不拿白不拿了。
見錢側妃這傲慢的樣子,溫玉嘆道,看來這錢側妃果真如原書中描寫的一樣,不是什麽聰明人,飛揚跋扈的。不過,蠢是蠢,但架不住人家命好,生了惠王的長子,此人可是跟韓千羽纏鬥了許多年呢。
果然,錢側妃聽人來報,王爺身邊的心腹李泉親自來接她回府了,當即氣勢大起。看看,看看,她家爺還是很着緊她的不是?
錢側妃心裏有了儀仗,立即拿喬。
錢側妃對來接她的嬷嬷說道:“你去給李泉說,讓他跟沐奕勳說趕緊将我哥放了,要不然,我今兒個就不回去了。”
雖然這嬷嬷可是受了叮囑來的,看好那錢側妃不許惹事的。
可是,上面雖然有吩咐,他們下人可不好直接動這個惠王府現在第一金貴的人。知道錢側妃性情桀傲的很,那婆子無法,只得趕緊傳話給李泉。
李泉現在正在錢府堂上跟沐奕勳背書呢,只聽他禮節周全的對沐奕勳說道:“沐大人,今日之事實乃誤會。我家王爺說了,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不管是誰犯了國法,沐大人秉公辦理就是,不必理會一些婦人之言了……”
沐奕勳神色定定的道:“既然如此,那沐某就多謝王爺體諒了。”
兩人正說着,就見方才去接錢側妃的那嬷嬷來了。這嬷嬷走近李泉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李泉當即神色一緊,這錢側妃真是蠢的緊,這種要緊時刻怎能讓她作妖帶累了王爺?錦衣衛捉人,你還敢硬抗,何況還是錦衣衛指揮使親自來了。真是不知所謂。
估計王爺也是知道她的性子,所以才讓自己親自來接人的。還是趕緊将這個燙手山芋接走,全須全尾的送回王府去才是。
李泉站起來對沐奕勳抱拳道:“沐大人,在下還有事在身,先告辭了。”
沐奕勳輕輕的拱了拱手:“李大人有事先請吧。”
李泉自去後院接錢側妃去了,沐奕勳卻是老神在在的繼續坐在那裏。
東青早就回過話了,說是已經将錢勇一幹人犯送到北鎮撫司了。要擱平日裏,沐奕勳早就忙着審問去了,今日人犯都走了好一陣了也不見他動彈。
現在見李泉來了又走了,東青趕緊試探的問道:“二爺,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
沐奕勳冷冷的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東青一見他那神色,縮了下脖子沒敢再開口了。
溫玉剛剛告辭走出錢側妃的屋外時,就見院門口進來個男子。溫玉趕緊低頭讓到了一邊。
那男子掃了溫玉一眼,溫玉輕輕一點頭,疾步往外走去。
剛走到院門口就聽那人高聲道:“屬下李泉奉王爺之命前來接娘娘回去!”
李泉?那就是原書中惠王的心腹助手了。這錢側妃這一胎果然要緊。不過,想到方才錢側妃說的話,溫玉估摸着李泉今日這接人恐怕要費點周折的。
別人怎麽樣不予理會,自己還是趕緊走了好。這錢府可是惠王的勢力範圍,想必更是韓千羽的監控範圍。
溫玉快步往外走去,剛剛走到前院,遠遠就看到沐奕勳站在那裏。
看到溫玉,沐奕勳不自覺的身形一動,上前走了兩步。
溫玉每次見到他都神經緊張的很,趕緊福身一禮:“沐大人。”
沐奕勳靜靜的看了一眼溫玉這緊張的神情,随即放緩了神情,對着溫玉說道:“李娘子,今日辛苦你了。”
溫玉趕緊急急道:“不辛苦,不辛苦。”
溫玉跟沐奕勳對答之後,溫玉指望沐奕勳酷酷的轉身就走的。誰知低頭等了幾息卻不見他動彈的。
溫玉擡眼看去,正要出聲先告辭時,沐奕勳卻是扯起嘴角冷冷笑着對她說道:“李娘子好像很怕我。”
溫玉一聽,心裏腹诽不已,當然怕你了。心裏這樣想,但嘴上還是要趕緊否認的,溫玉趕緊搖頭道:“沒有,沒有。”
聽了溫玉的話,沐奕勳嘴角提的更上了點:“那李娘子為何一直低頭?莫非某讓李娘子不忍直視?”
溫玉趕緊接着說道:“沐大人誤會了。沐大人風采高雅、容貌甚偉,令人敬仰。小婦人自慚形穢,不敢直視大人風姿而已。”
聽到溫玉這一如既往的胡謅,沐奕勳驀地哈哈大笑。
沐奕勳這一笑,可真引得全場側目。這一向冷然不見笑顏的指揮使大人,竟然有如此愉悅外放之時,真是少見。東青尤為震驚,心裏更是對李娘子此人重新評估了一番。
沐奕勳朗聲大笑了幾聲,很快就恢複了原本的冷肅,對着溫玉一點頭道:“李娘子,沐某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說完,對着東青吩咐道:“東青,送李娘子回去。”
溫玉一聽,趕緊搖手:“怎敢勞動沐大人的人相送,我帶的有人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見溫玉這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沐奕勳皺了皺眉,正要再說什麽時,這時川穹帶着人進來了。
溫玉一見,趕緊興奮的對沐奕勳道:“沐大人,真不用你的人送我了。你看,接我的人來了。”
看到溫玉這瞬間輕松的神情,沐奕勳的神情一冷,不過,也沒再堅持,于是,對着溫玉一點頭:“也好,路上小心。”旋即大步走了。
見沐奕勳終于走了,溫玉只感覺周身都輕松了不少。
川穹看着溫玉這輕松的神情,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先上馬車再說吧。
溫玉出了錢家大門,這邊,錢側妃也在哭哭啼啼中被人擡出了錢家大門。
錢側妃安然回了惠王府的消息很快就到了韓千羽的耳朵裏。
“什麽?!這賤人竟然安然無事的回王府了?”韓千羽氣得将手邊一套精美的茶具全部掃落在地。
韓千羽尖聲咆哮着:“你們幹什麽吃的?不是說都布置的萬無一失的麽?那賤人怎會無事?”
今天這些原本都是算好了的,知道錦衣衛上門抓人,錢側妃那個蠢貨必定會借勢回去鬧的。他們就全部準備好了。早就算好了,那錢側妃今天的胎兒必定是不保的。
人在錢府出的事,理由也都是現成的。惠王是再懷疑不到她身上的。可竟然失手了。
見韓千羽這次怒氣非常,惡狠狠的盯着他們要原因。孫方不敢耽擱,硬着頭皮走上前來說了緣故:“……我們的人手今天确實是都布置好了,胡太醫去了,當時都說了沒有辦法了。可誰知,那沐奕勳竟然去将李娘子請了去了。更沒想到那李娘子醫術竟然真的如此之高。最後就讓錢紫靈逃過去了。”
“李娘子,李娘子?這些時日沒少聽到她的名聲,如此人物怎麽不見你們好好查了來報于我?真是無用至極。”韓千羽寒意淩淩的瞪向了孫方。
看到韓千羽那冷意淩然的眼神,孫方的身子更矮了,趕緊低頭說道:“這确實是屬下的疏忽,先前只知道她是蕭九重的義妹,出來的也少,所以就疏忽了。屬下馬上讓人仔細查來。”
見孫方如此俯首帖耳,韓千羽氣順了點,但還是非常生氣的繼續诘問道:“就算不知道這李娘子的底細,但她的名聲你們也早就聽過了,既然知道沐奕勳要去請她,為何不派人攔截呢。”
孫方趕緊解釋道:“回小姐,這事我們也想過的,但當時去請李娘子的是沐奕勳身邊的心腹。不管我們是否攔截成功,都會引起沐奕勳的懷疑。”
韓千羽撐住了頭,歪到椅子上,聽完孫方的話,輕輕的揮揮手,神情有點疲憊的道:“剛才太着急了,都有點糊塗了。你說的對,既然人是沐奕勳去請的,不管出了什麽事兒,沐奕勳都會起疑的。”說完,韓千羽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不再說話。
見韓千羽神色很是不好,孫方也不敢多話,靜靜的候了一陣,方聽到韓千羽說道:“近來正是關鍵時候,不能再出纰漏了。吩咐下面的人,近些時候如非必要,不要輕易出手了。”
孫方點頭表示明白。現在确實是關鍵時候,這惠王妃已然病故兩月之久了,看宮裏皇上跟麗妃娘娘的意思,這繼妃人選估計出了三月孝期就會定下。
惠王雖然已經承諾過自家小姐,這繼妃人選非她莫屬的。可是到底名份未定,還是要小心行事才好。
孫方俯身行禮答道:“我這就去吩咐。李娘子那邊我也讓人盡快去查的。”
韓千羽點點頭,這李娘子确實要好好查查了。先前忙惠王妃的要緊事去了,也沒多注意李娘子這事兒。不知怎麽回事,現在再聽來,總是有種說不出的隐憂。
且不說韓千羽這邊是如何算計布置的。且說溫玉随了川穹上了馬車。
溫玉方才救治錢側妃也是耗神不少的,上車後就先歪了一會兒。
現在天已經快黑了,溫玉想起回家的路上有個夜市,現在應該是開始熱鬧了起來的。
于是溫玉在車內對川穹吩咐道:“等會兒到夜市那邊,你停下車。靖兒最喜歡吃那老劉家的豆腐花了,我買一碗回去給他。這半天沒見我,估計見了面了就會鬧的,我得好好哄哄。”
聽了溫玉的吩咐,川穹有點心裏發苦,天知道他多想出言示警的,可是,看着坐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侍衛,他又不好開口了。倒不是他有多怕,他是知道木已成舟,估計自家小姐就是要鬧也鬧不出花兒了。
主要是現在一說,小姐要是忍不住當街就鬧了起來,也是不好看。川穹是忍了又忍,方才壓住話頭,只是嗯了一聲。
還是溫玉發現不對了,奇怪,這跟今天從蕭宅去錢家的路根本不一樣啊。溫玉大驚,趕緊喝問川穹道:“川穹,怎麽回事?這不是回蕭宅的路。”
川穹嘆了口氣,心說,你才發現哪。
見車還在跑,溫玉掀開車簾大吼道:“怎麽回事?趕緊停車。”
川穹停了車,都不敢看溫玉,心裏也更苦了。低了頭,話在舌頭打轉了幾下,才嗫嚅道:“小姐,我們現在不回蕭宅那邊。而是去城東。”
溫玉心裏一咯噔,想起韓褚今天說的搬家的話,心道不好,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去城東?不會是去韓宅吧?”
答案是毫不意外的,只見川穹沉重的點了點頭。溫玉當即就炸了:“真是豈有此理。趕緊掉頭回去。”
川穹更低了頭:“小少爺現在已經在那邊了。還有,宅子裏小姐、少爺常用的東西也搬了過去。”
一聽兒子已經在韓宅了,東西也被搬走了。溫玉愣了一愣,旋即怒了,自己這是被人搬家了?韓褚還想強按牛頭去喝水不成。自己不搬,他能如何?
溫玉給自己打好心理建設,立即氣勢十足的吩咐川穹道:“走,給我快點,我們立即過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
川穹聽了溫玉這話,卻是沒有溫玉這豪情萬丈的。韓褚能如何?韓褚能順利的留下你來。
想到到時衛婆婆他們回京,家裏人沒人了,川穹都不敢想像這情形。這要一想,川穹更是深深覺得有負所托啊。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形勢比人強。
這韓褚等小姐一走,就将小少爺騙到他那裏去了,回頭就讓人到蕭宅替溫玉強勢搬家了。
他們是打也打不過,小少爺又在韓褚手上,他們能如何呢。也只好跟着去照顧小少爺了,好歹還能看着小少爺不是。
馬車一停,溫玉就氣勢洶洶的的沖了進去。可剛進門,迎面團子就沖了出來:“娘親,你回來了?”旁邊站着笑眯眯的好像真是迎接她回家的韓褚。
一看到韓褚,溫玉就氣不打一處來,正想撸袖子幹架的。可是被團子這一沖,氣勢頓時弱了好多。趕緊抱起沖過來的團子,強壓住心中翻騰的怒氣,柔聲問團子吃了沒?好玩不?
團子點着小腦袋,抱着小胖手,興奮的跟溫玉答話。溫玉本想敷衍兩句,就要支走團子跟韓褚算賬的,可是一想這是韓褚的地盤,團子可不能交給別人,還是抱在自己懷裏安全點。
溫玉是這樣想的,可是團子可不安生。溫玉摟都沒摟住,團子掙紮着蹦下地,急匆匆的拉着溫玉就往裏面跑去,興奮的叫着:“娘親,娘親,快進去,裏面好多好玩的。”
溫玉一腔怒火還沒來得及發,就被團子拖了進去。韓褚含笑在後面跟着。
一進屋,團子就拖着溫玉準備給他娘看他的寶貝,這時,七星在一旁說道:“小少爺,夫人忙了半天了,想是餓了。要不吃了飯再給夫人看?”
這七星的話聽起來好像沒什麽問題,可這稱呼怎麽想怎麽怪,溫玉瞪了過去,很想罵人。可是,怎麽罵?罵什麽?溫玉張了張嘴,閉上了。
一看溫玉的臉色,韓褚聰明的沒出聲,反正他有法寶在手。果然,團子一聽他娘餓了,趕緊心疼的拖着他娘的手往屋中擺着飯菜的桌子走過去:“娘親,娘親,你餓了吧。我們吃飯吧,吃飯吧。”
說是叫他娘吃飯,可是團子一看桌上擺的吃食,眼睛都直了,口水都快順着嘴角流了出來。好多好吃的啊,好想抓到手裏吃。
見團子饞的只吸溜,韓褚趕緊摟過團子,用筷子夾個翡翠蝦餃遞到他嘴邊。
團子迫不及待的咬了口,點着小腦袋,口中嗚嗚只叫。真好吃。餃子太大了,一口吞不下,韓叔叔筷子喂得很不得勁兒,于是團子拿手捧過了餃子來啃。
看着兒子像個小松鼠一樣的啃着餃子,饒是現在滿腔怒火要發難的溫玉都忍不住看得眼含笑意。
可笑意剛剛浮上來,溫玉想到這團子的手沒有洗啊。溫玉瞬間沖了過去,将團子手中的蝦餃拿掉,瞪眼道:“去洗手,沒洗手,不能吃。”
團子玩了半天也餓了,剛剛吃了一口餃子呢,就被拿走了,團子很是委屈。不過,一看他娘那神情,知道躲不過的,只得委屈巴巴的從韓褚懷裏跳下來。
韓褚一個眼風過來,機靈無比的七星立即将團子抱了起來:“小少爺,來,我們洗手去。”
文竹反應也不弱,趕緊上前要接過團子:“我來,我來。”
文竹哪是七星的對手,七星抱着團子一轉身,就将文竹隔了開來。然後,不待溫玉說什麽時,就抱着團子疾步往外走去。文竹不甘示弱的緊緊的跟着去了。
這是什麽事兒?看着已經被抱出去的團子,趴在七星肩頭對自己搖着小手說道:“娘親,娘親,我去洗手了。餃餃給我留着啊。”
看着被抱走的兒子,溫玉怔怔的出了一下神。
瞅着溫玉有點傻眼的樣子,韓褚輕輕的笑了,走過來對溫玉說道:“不用擔心,靖兒洗了手就會回來的。”
韓褚這一句話打破了現在有點安靜的空氣,也瞬間點燃了溫玉的怒火,溫玉立即調轉槍頭開炮了:“韓褚,趕緊将靖兒送回來,我們馬上要回家去了。”
聽着溫玉這怒氣的語調,韓褚點點頭,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還真是對的,方才溫玉在門口下車那架勢,看樣子是能将他生嚼了去的。
現在看來,氣勢弱了不少。果然有了兒子打岔效果就是不錯。
溫玉說完,也覺得這語句氣勢不足,正要再開口時,韓褚卻是鎮定自若的開口了:“你不必着急,先聽我說。”
溫玉氣道:“怎麽不急?我就出去了一趟,你就将我的家搬了。韓大人,我一寡婦人家,搬到你這兒來,瓜田李下的,你讓人怎麽看我。我不跟你廢話了,你趕緊将靖兒送回來,我們要回家了。”
溫玉這話,讓韓褚為之一噎,這婦人還是這麽氣人。不過,由此韓褚倒是判定這溫玉當年必定是知道自己的,不然,她也不會屢次這樣氣自己的。
他日定要讓她知道她男人不但沒死,還健壯的很。一遐想到那一日,韓褚喉頭就是一緊。
這婦人如玉的容顏在燈下更添一層仙氣缭繞的感覺,真是讓人挪不開眼去。
韓褚甩甩頭,壓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馬,現在還不是可以肆意的時候。再不好好說道,仙女恐怕就要變河東獅了。
韓褚趕緊喊冤道:“你冤枉我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原本是想好好給你找個宅院,慢慢搬的。可是,還沒等我安排的。韓千羽的人也來查你了。”
“先前蕭九重隐瞞的也還好,韓千羽也沒将你放在眼裏。可是今日你将錢紫靈治好後,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了。韓千羽我一向不敢小觑的。再加上沐奕勳也已經知道你沒有出京。他們二人之于你如何,這點我不說,你也很清楚的。所以我就幫你搬家了。”韓褚頭頭是道的分析着。
溫玉聽完,驚問道:“你是說,韓千羽命人來查了?”問完,溫玉感覺自己好像被韓褚帶偏了一樣,複又瞪着眼說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等我回來再搬就是了,哪用得着這麽急的。”
聽了溫玉這話,韓褚心道,我跟你商量,你肯爽快的搬麽?
不過,此話心裏想想就算了,還是趕緊将眼前人兒的毛順下才是。
韓褚趕緊說道:“我這不是趁他們都有事要忙,暫時顧不上你這兒,趕緊将你安置好才是。不然,等他們騰出手來,你哪能那麽容易走出蕭宅的。雖說我也派人護着,但到底也有點不趁手。”
“何況,你想想你前不久出京的事。你跑的那麽快,還是讓人截住了。”韓褚話裏有話的點了點溫玉逃跑的事。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溫玉就來氣:“你還好意思說。我出京又不礙你的事兒,當時你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非要把我截回京城,要不是你,我何至于此?”
對于截溫玉回京這事兒,韓褚是從不後悔的。但是溫玉說起來,還是要為自己辯駁一二的,只聽韓褚說道:“當日就算我不截你回京,你們也跑不遠的。傷了他的人,沐奕勳豈會輕易放過你們。說不定還連累了別人,你想想是不是?”
韓褚的話換來了溫玉的一記白眼,正要再反駁時,發現事有不對,等等,話題怎麽歪到這裏了。正想将話題再扳回去時,韓褚卻是不再給她機會了。
知道溫玉最忌憚誰,韓褚就拼命的渲染沐奕勳韓千羽他們二人的可怕之處,讓溫玉深刻的了解一下她目前最忌憚的兩座大山有多厲害。然後問她:“倘若你在外面,你能護得住靖兒周全麽?”
韓褚的心理攻防戰很成功,溫玉最後發現,自己現在在京城好像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韓褚了,現在能護他們母子周全的也只能是韓褚了。自己現在如果強行搬出去,得罪了韓褚,他真撒手不管,自己也難辦了。
這時團子也像商量好了的在屋外喊了起來:“娘親,我回來了,餃餃還有麽?”
溫玉調整了下有點僵硬的面部表情,站起身,笑着接着沖過來的團子說道:“你洗手怎麽洗了這麽久。餃餃都涼了。”
韓褚掃了眼桌上的飯菜,立即吩咐道:“去吩咐廚房,趕緊重新上一桌菜上來。要快。”
韓褚親自吩咐,當然是快的,很快,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上桌了。團子歡呼一聲,撲了過去,嗚嗚叫着吃起來。
吃罷飯,團子還精力十足的嚷嚷着要出去玩。被溫玉強力鎮壓了:“天很晚了,要趕緊去睡覺覺了。要不然長不高高了。”
團子對長高是特別的有執念的,幾次坐在椅子上,腳夠不着地,急得哇哇叫:“我腿短了,腿短了。”每次溫玉就趁機教育他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
今天也一樣,團子一聽,對長高不利,也不鬧了,趕緊乖乖的答應去睡了。
溫玉抱起團子,轉身問婆子道:“睡房在哪兒,帶我過去。”
韓褚一聽,搬家的事兒妥了。終于将這婦人真正的完全攏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雖然她的卧房,韓褚親自去看了幾次的。但今天他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很,溫玉肯定是不肯讓他帶去卧房的。于是,趕緊讓人仔細伺候着溫玉母子,自己麻溜兒的滾到一邊。
溫玉幾人來到卧房,別說溫玉了,就連文竹都嚴重懷疑韓褚先前在蕭宅那邊安插了不少人手。看看這卧房的裝扮,都是溫玉喜歡,慣常用的。
文竹極為自信的打開衣櫥一看,果然,小姐的衣物擺放都跟在蕭宅時一般無二。看着這些,文竹都禁不住感嘆:“這韓大人還怪用心的。”說完,又在心裏補了一句:“不過,也太用心了些。”
一直嘀咕這事兒的文竹,在團子睡去後。就悄聲跟溫玉說起話來:“小姐,我們這是在這裏住下了?還是以後找到地兒再搬?”
溫玉重重的出了口氣才緩緩說道:“眼下先就這樣吧。在衛婆婆他們還沒回京之前,先在這裏住下吧。其實我想過了,韓褚今天這樣做,也算是給我解決了一個難題。我們孤兒寡母的住在蕭宅孤立無援的,也确實不大安全。”
“何況,就算我們想搬,那也得找地兒。到時還是得求韓褚的。反正是繞不開他,先就這樣吧。”溫玉給文竹解釋也順便給自己住在這裏的理由。
溫玉主仆在這裏竊竊私語,那邊,韓千羽也正在聽孫方彙報對李娘子的調查結果。
“你是說這李娘子來路頗為蹊跷,是三年前突然出現,然後找到蕭九重的母親,跟她在一起?後來蕭公子認母後,将她認為義妹?”韓千羽皺眉凝思,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麽。
“等等,你說三年前她是大着肚子突然出現的?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韓千羽感覺有什麽自己可以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