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聽這聲音, 溫玉奇異的有了一絲安心的感覺。韓褚來了。
可旋即,想到自己方才的胡說八道,溫玉真是想鑽到地裏不出來了。自己方才的話, 他沒聽見的吧?
應該是沒聽見, 溫玉自己安慰自己。趕緊笑容滿面的往門口迎了幾步。
門口團子歡笑的聲音進來了, 聽到兒子這清脆的笑聲, 溫玉第一次心情不大美妙。
還沒等溫玉做好心理建設,韓褚已經抱着團子大步走了進來。臉上仍然還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溫文爾雅的微笑。
可今日溫玉看來,總是有種脊背發寒的感覺。
團子看到母親,咯咯笑着對她獻寶:“娘親, 韓叔叔給我了好玩的。”看着團子手上舉着的這個, 溫玉趕緊說道:“此等貴重之物, 怎能給靖兒玩。靖兒, 快點将這玉佩還給韓叔叔。”
這韓褚竟然給了團子一個雲紋環形玉佩, 足有巴掌大的這麽大個玉佩,那還不得價值連城啊。可看團子這完全當玩具玩的樣子,溫玉有點心驚,這麽貴重的東西玩不起啊。
聽了溫玉的話,韓褚眉眼不動的溫笑道:“無妨, 不過就是個玩器, 談不上貴重不貴重。”
韓褚将團子放下來,叫過人來自如的吩咐道:“帶小少爺出去玩。”說完,拍拍團子的小腦袋,讓他出去玩。
文竹今天真是腿腳打顫, 她最害怕的殺神突然沖上了門不說,剛才小姐在那胡說八道,鉚足勁兒的說韓褚的壞話,都不知道這韓大人在外面聽了多久了。
現在見韓褚吩咐要帶團子出去玩兒,眼珠一轉,機會來了。于是,文竹麻着膽子上前道:“我去吧,我帶小少爺出去。”說完,頭都不擡的,抱起小團子就走了。那被韓褚吩咐的丫頭也緊跟出去。
看着文竹出去的身影,一時間溫玉羨慕不已,要是自己也能走就好了。
這蕭宅的下人竟然如此聽韓褚的話,而這李娘子也竟然任由韓褚支使她的下人。看方才韓褚這熟拈的吩咐人的神情動作,看來,平日裏沒少吩咐了。剛剛有所緩和的沐奕勳臉色複又變得冰冷一片。
溫玉硬着頭皮招呼完韓褚,小心的看看他,見他神色不動。溫玉心裏僥幸不已,也許方才自己那番胡說八道,韓褚并未聽見。溫玉提着的心稍稍放了放。
見李娘子跟韓褚招呼過後,那韓褚的眼神還是不離李娘子左右,沐奕勳神情淡淡的開口了:“韓大人,某來公幹。不知韓大人私闖民宅所為何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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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褚不為所動的答道:“沐大人此言差矣。我跟李娘子乃是莫逆之交,乃是通家之好,怎能說是私闖呢?”
聽了韓褚的回答,沐奕勳勾唇冷哼:“是麽?可是我方才問李娘子時,李娘子說跟韓大人根本就不熟,不過是陌路之人而已。既然是陌路,我看方才韓大人進來之時,并未經得主人同意,這不是私闖是什麽?”
韓褚溫文的臉色一僵,溫玉心又提了起來,這沐奕勳也端的可惡,方才自己說的話,不過都是些推脫之言,她就不相信這沐奕勳不知道。現在竟然當着韓褚的面說了起來,這韓褚要是怒了也難辦啊。
不過,雖然是難辦,可是溫玉心中下意識間還是覺得,韓褚應該不會拿自己怎樣的。相比較而言,她還是更害怕沐奕勳一些的。
溫玉為難的看向了韓褚,韓褚聽了沐奕勳的話,本來就惱怒的心裏更是又點惱怒了。但見這婦人祈憐的眼神,卻是忍不住心軟了起來。
罷了,這婦人在人前不給自己留情分,可自己不能不對她留情分。安內還得先攘外才行。
韓褚聽了沐奕勳這隐隐的挑釁之言,直接撂過這個話題不提,順勢反問了回去:“我跟李娘子是否相熟,日後自然就知道了。不過,倒是沐大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這處宅院不過是婦孺而已,沐大人說是公幹,不知今日來,是要捉拿什麽要犯呢?”
方才李娘子跟韓褚的眼神交流,俱是被沐奕勳看在了眼裏。想不到他們二人竟然能如此默契。沐奕勳心裏更是堵了一口氣。
沐奕勳冷冷的答道:“我為何而來?沐大人不是很清楚的嗎?想必正是沐大人心知肚明我為何而來,所以才來得這麽快的吧?”
韓褚搖搖頭:“請恕韓某驽鈍,今日沐大人為何而來,韓某确實不知。”
見這韓褚裝模作樣的,沐奕勳也懶得跟他做口舌之争了,既然他明知故問,那就直接回答好了,沐奕勳眼含厲色的看着溫玉輕輕一過,然後對着韓褚說道:“哦,原來韓大人竟然不知?那我就給韓大人說說好了。這李娘子前些時候打傷了我錦衣衛,所以今日想請她去北鎮撫司走一趟。”
什麽?去北鎮撫司走一趟?雖然溫玉沒有見識過北鎮撫司是個什麽樣兒,但聽說也聽說過很多次了,這要是進去了,哪還有自己的活路了。
溫玉膝蓋有點發軟,要不,自己跪下求饒?雖然很丢人,但總比去了錦衣衛被人按着跪的好?可是自己就算跪了,這沐奕勳會放過自己麽?
溫玉正在激烈的鬥争中,韓褚卻是答話了:“哦,原來沐大人是為此事。之前京郊襲擊之事,這事我碰巧知道。如果真要說起來,我看沐大人恐怕不光不能罰這李娘子,反倒是要好好的感謝一下這李娘子了。”
“哦,竟還有此事。沐某倒是不知了?莫非我還得感謝李娘子打傷我的人了?”沐奕勳冷笑看着韓褚胡扯。
韓褚目光坦然的答道:“沐大人誤會了。以李娘子這芊芊弱質女子怎能傷得了貴屬?打傷貴屬的人不是李娘子,而是百越公子。”
“是嗎?沐某倒是不知,這百越公子為何會傷及我的屬下,而韓大人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還請韓大人解惑。”沐奕勳豈是好說話的,抓住韓褚話裏的漏洞,步步緊逼。
韓褚不慌不忙的說道:“當日韓某剛好有事經過之時,百越公子正在跟人對恃,剛好貴屬來了,百越公子以為是仇家來了,于是就用藥放倒了貴屬。”
“此事乃是誤會,百越公子也說了,等沐大人回京後,他必登門請罪。可惜還沒等沐大人回京,蕭公子就已出京了,但是他日,蕭公子必定會登門謝罪的。此事确與李娘子無關。”韓褚神色自若的說道。
沐奕勳定定的看着韓褚,此人可真會說話,他說的話裏似真非真。當日的情形,錦衣衛後來也是查清楚的了,他做事向來是有跡可循的,要不是已經清楚了當日情形,他沐奕勳也不會這麽快就上了蕭宅的門。
沐奕勳聽完,擺頭哼笑:“就算是誤會,但百越公子到底是傷了我的人未來告知,還是罪不可恕的。可觀李娘子現在就住在蕭宅,想來跟百越公子關系匪淺。”
“這細究起來,百越公子也是要犯了,可李娘子竟然跟要犯同住一宅,這不是明知故犯麽?不論怎麽看,這李娘子都難脫幹系。何況,沐某還是有一事不明,李娘子既然沒有犯法,為何要連夜出京呢?這事,沐某一直大惑不解,難不成韓大人也知道此事?還請韓大人解惑。”沐奕勳緊追不舍道。
韓褚聽完,心裏好笑,李娘子為何連夜出京,這個中緣由他還真知道。不過,知道也不能跟沐奕勳說的。
韓褚正要将心裏已經打好的腹稿說出來時,這時,溫玉卻是接過話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了:“回沐大人,小婦人自知連夜出京讓人生疑的。可是小婦人也是迫于無奈啊。小婦人乃是寡婦人家……”
又是寡婦人家?這婦人端的可惡,一再當着自己的面說自己死了。韓褚心裏又是一堵,手掌微微輕動,很想摟過那婦人好好懲戒一番,最好是能堵住她那胡說八道的小嘴兒。
韓褚努力收住蠕蠕而動的手臂,定了定心神。算了,現在還不是跟她計較這個的時候,還是先一致對外再說。
現在且聽她怎麽說,只聽溫玉哭訴道:“……小婦人夫君早逝,小婦人不為夫家族人所容,只得帶着當時還未出世的孩兒長途奔波,投靠京城的遠方姑奶奶。”
“本來住的好好兒的,可誰知前些時候,我那殺千刀的小叔子知道了我的落腳處,為了搶奪我的家資跟孩兒,帶着人來追殺我。再加上當日山上那麽多人來刺殺,小婦人害怕的緊,不得已,所以才連夜出京的。小婦人出京是為了躲避那該死的小叔子追蹤,并不是誠心想冒犯大人的。”溫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敘說的好不動情。
聽這溫玉這含沙射影的罵聲,韓褚先前有點惱怒的心情,好了一點。不過,剛好了一點,再一回味,卻又覺得頗不是滋味兒的。溫玉名義上的小叔子,沐奕勳?
想到此,韓褚溫文自如的臉上有了一絲裂縫。
沐奕勳聽了溫玉這一場似是而非的哭訴,心裏仿似也有點不是滋味兒。看她哭得好不可憐的樣兒,要不是自己讓人查過了,還當真了呢。
溫玉先前是假哭,可哭着哭着就真哭了起來。想想自己前十幾年過的多順心如意,可自從遇到了沐奕勳他們二人,自己東奔西逃的,過的可真辛苦,她自己都可憐自己了。
這樣一想,溫玉哭得真是氣噎難忍,她怎麽這麽命苦?
見這婦人哭得戚戚婉婉的樣子,沐奕勳一向冷硬的心軟了一軟。看着她那微紅的鼻頭,說不出的好看,還有那水汪汪的眼睛,哭過之後,真是如同天青水洗一般,亮汪汪的動人,之前總是聽人說梨花帶雨,這可真像是荷花滾露一般。沐奕勳看得有點呆了。
想他錦衣衛指揮使,本就是皇上的一把刀一樣,出入如刀出利鞘,見到他們的人少有不痛哭流涕的。他早就視若無睹了,可今日,這婦人的眼淚像是流到他心裏去了一樣。
沐奕勳臉上的神色緩和了很多,眼裏也多了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憐惜。見溫玉哭得傷心的緊,沐奕勳身形動了動,瞬間又頓住了。自己這是在幹什麽,今日他是來問罪的,卻怎會對問罪之人起了憐惜之心呢。
深覺今日自己想法頗為怪誕的沐奕勳想動而又未動。這時,一旁有人影動了。
韓褚先時一直旁觀着溫玉的哭訴,先時看得還頗覺好笑,可是看到溫玉真的哭得這淚眼汪汪,哀哀傷心的樣子好不可憐,頓時心疼無比,也先顧不得她先前是不是說話刺人了。
韓褚大步走了過去,輕輕的扶着哭得有點搖晃的婦人。
嗯,剛才演戲演過頭了,後面假戲真做哭得太投入了,腦袋有點暈,身上也有點木了,溫玉确實有點支撐不住了,就由着韓褚扶住她。
韓褚原本是想将人扶到椅子上去坐下的,誰知,這軟軟的身子一靠上自己,那淡淡而又濃郁的馨香撲面而來,真是讓人說不出的迷醉。韓褚舍不得了,再看溫玉這楚楚可憐好像随時軟倒的樣子,于是韓褚心安理得的扶着不動,讓溫玉軟軟的靠着自己。
一旁的沐奕勳劍眉緊縮,冷冷的開口說道:“韓大人,旁邊就是椅子,你還是扶着李娘子坐下吧。”
韓褚眉頭一動,看着沐奕勳笑笑:“韓大人說的是。”說完,韓褚慢悠悠的扶着溫玉往過走去。
看着韓褚這恨不能将一步拆成三步走的樣子,沐奕勳冷笑不已。
韓褚慢條斯理的扶着溫玉坐下後,韓褚又對旁邊站着的丫頭蘇葉說道:“蘇葉,趕緊給你家娘子沏杯熱茶來。”蘇葉答應一聲,轉身自去了。
沐奕勳的下颌緊緊的咬動了一下,這韓褚竟然能如此自如的支使蕭宅下人,這些人竟然能如此聽話,看來,工夫下的不少啊。
溫玉接過熱茶輕啜了起來,哭也累人的很,現在口幹舌燥的,還是趕緊喝點差潤潤喉。
溫玉在這邊喝茶,韓褚也不閑着,方才沐奕勳看溫玉那憐惜的眼神固然讓人不痛快,可是,到底也是看出來,這沐奕勳已然松動了,既然如此,還是趕緊趁熱打鐵将人送走了事。何況,等人走了,自己還得給跟這婦人好好說道說道,算算賬才是。
不能讓溫玉先前的哭訴表演浪費了,韓褚目光定定的看向沐奕勳道:“沐大人,當日之事确實是誤會。李娘子不過是一介芊芊弱質,還請沐大人網開一面,不必跟婦孺計較。沐大人乃朝廷重臣,跟一介女子計較,也怕失了身份。”
拿他跟婦孺相比激他?沐奕勳豈會輕易上當,沐奕勳冷笑的不予理會道:“韓大人可真會說話,這國法乃是國之根本,又不是我沐某人定的。依法度而行,乃是天下正理,我沐某人怕誰說了?”
見沐奕勳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面上喝水,實際上一直豎着耳朵聽他們說話的溫玉,立即驚懼的擡眼看了過來,這沐奕勳還沒完了,還不想放過自己?
看着溫玉驚慌的眼睛,黑亮的瞳仁抖動瞪圓,可愛之餘也是讓人憐惜,沐奕勳收斂了一下方才自己對陣韓褚時放出的氣勢,看着溫玉聲音放緩徐徐道:“不過,既然你們都說此事與李娘子無關……”
今天這就是過關了?溫玉松了口氣,高興的看向了沐奕勳。
看着眼睛閃亮如同星星般的溫玉,沐奕勳眼裏不禁浮起了笑意。溫玉滿臉喜色的正要站起來要給沐奕勳行禮道謝的。誰知這厮竟然接着說道:“但因蕭九重現在沒有在京裏,不便當堂對質。此事就暫且擱下,待日後蕭九重回京再行過堂吧。”
溫玉臉上的喜色上來了又下去了,還當是自己今天就這樣過了呢,誰知只不過是緩刑。
緩刑就緩刑吧,至少現在沐奕勳這厮沒有步步緊逼。溫玉立即很有阿Q精神的将自己安慰好。人都站起來了,這謝也得繼續道了算了。
溫玉對沐奕勳輕輕一福:“多謝沐大人寬宥了。小婦人感激不盡。”
見這婦人神情怡悅的對自己道謝,沐奕勳頗是滿意,坐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身子,甚是自在的答了聲無妨。
這事情都了了,自己的謝也道了,也該請他們走了。
溫玉正在心裏想着如何委婉的逐客呢,這時,韓褚開口了。只見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沐奕勳道:“沐大人今日來此的公事已了,想必沐大人公事也非常繁忙,我等也不耽誤沐大人公幹了。沐大人,請。”說完,韓褚就站了起來準備送客。
聽了韓褚的逐客之語,沐奕勳眼裏寒意頓起,冷意斐然的笑了:“哦,此乃蕭宅。我倒是不知韓大人也可代為逐客了。”
沐奕勳的不悅之語,韓褚正要再駁回去時,只聽一旁的溫玉聲音輕快的說道:“沐大人誤會了。韓大人的意思呢,是說他也忙的很,剛好跟你一起走的。兩位大人請。”溫玉神情頗是松快的彎腰送客。
……韓褚溫文的臉色瞬間有點龜裂,這婦人還真是過河拆橋,自己本意是替她解圍送客,卻不曾這沒良心的婦人卻是要将自己一起送出去。今天的賬還沒給她算呢,怎能就這樣走了?
“哈哈哈,韓大人,看來,你這客也是不好送的。”沐奕勳不無得意的大笑了起來,真的笑了,渾身的冷意去了好多,這婦人可真是有意思。
看看她這毫不留情的就要将人逐走的樣子。看來,先前這婦人說的當韓褚是陌路人還真是真的了。雖然自己也在被逐之列,但沐奕勳的心氣兒還是順了不少。
韓褚雖然有點着惱溫玉這毫不留情的逐客,不過,他也清楚,沐奕勳在這裏對溫玉而言還是太危險了些,還是先将人送走再回來找這婦人算賬不遲。
于是韓褚也不再反駁,而是順着她的話道:“李娘子說的是,沐大人,請,韓某順道送送你。”
沐奕勳卻是不理韓褚這一茬兒,而是舒展了身子,慵懶的在椅子上動了動,方才看着溫玉目有深意的道:“看今日李娘子這樣着急送我出去的樣子,我倒是覺得公事還未了。不如,我們不等蕭九重回來,今日就先行問個清楚吧。”
這厮竟然威脅自己,溫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不過,形勢比人強,溫玉趕緊狗腿的表示自己絕無此意,沐大人能來,那簡直是蓬荜生輝的。
看到這女子前後不一的谄媚樣,沐奕勳本來怒氣滿滿的心,漸漸舒緩了下來。看着溫玉胡扯,心情頗是舒暢。
溫玉這賣力表忠心的樣子,韓褚簡直是不忍直視,心裏也更不爽,這婦人還沒對自己如此谄媚讨好過呢。就知道今日不大好送這韓褚出門的。幸好他方才已經做了準備,不然,今天送這沐奕勳出門,恐怕還得費點周折。
韓褚這裏心有不順,沐奕勳倒是心情難得的輕松。見溫玉忽閃着眼睛看着他們,沐奕勳看着她淩淩一笑,語氣宛然的道:“李娘子,我進來這許久了,連茶水都沒見到。這可不是招待蓬荜生輝的貴客之道吧。”
一聽沐奕勳這話,溫玉心裏翻白眼不止。別人客氣一下,你還當真了?你這是哪門子的客人?氣勢洶洶的殺上門來也算?
好吧,殺神上門,可不得小心伺候着,溫玉只得忍氣吞聲的命人送來茶水。
看着這厮慢條斯理的喝着茶,溫玉都急死了,說實在的,她真是害怕這沐奕勳啊。溫玉心裏翻騰着,看這厮的架勢,難不成還想在自己這裏吃飯的?
好在,沒讓溫玉着急太久,這時,只見門口急匆匆進來一人。東青迎了過去,那人耳語幾句,東青臉上一變,趕緊走到沐奕勳面前輕聲禀報。
沐奕勳聽完,神色不變,不過周身的氣勢卻是一冷。目光森冷的看着韓褚道:“韓大人好手段,這是算好了?”
面對沐奕勳的诘問,韓褚聲色不動道:“沐大人說什麽在下委實不知,還請明示。”
沐奕勳冷冷的的盯着他,冷哼一聲緩緩起身。
站起身來的沐奕勳,涼森森對韓褚道:“韓大人方才不是早就說過公務繁忙麽?要跟我一起出去的麽?請吧。”
就知道這沐奕勳不好請走的,幸好早有準備,現在布置的已然生效,卻是不必急的了。現在聽得沐奕勳要讓他一起走,韓褚氣定神閑的答道:“沐大人公事繁忙,沐大人先請。韓某還有事要跟李娘子說道說道,暫時要先在這裏盤桓一陣了。”
知道這韓褚現在也不會走的了,沐奕勳冷哼一聲,甩袖出門去了。
終于送走了一個大殺器,溫玉大松了口氣。
見溫玉就沐奕勳離去,這眉張眼舒的樣子,韓褚心下滿意,這溫玉果然不待見這沐奕勳的很。
溫玉看着沐奕勳離去高興不已,可是一轉眼,這裏還站了一個呢。溫玉想着今天自己在沐奕勳面前說的那些推脫之辭,頗是有點不自在。想着趕緊請人走的好。
可韓褚哪是那麽容易被送走的?溫玉的逐客之辭還沒想好怎麽說呢。
韓褚卻是已經先開口了:“沐奕勳只不過是今日有事,暫且走開,以他的謹慎,估計不會這麽快就輕易撂開的。李娘子,你的身份可是要藏好啊,不然,一旦讓沐奕勳知道,還不知會引起怎樣的風波呢。”
這點溫玉明白的很,那是,自己的真實身份那沐奕勳要是知道了的話,肯定不會是像今天一樣放過的,到時那還不得一片腥風血雨啊。
韓褚說完,見溫玉在那乖巧的點頭,看着這婦人鴉青的烏絲微微拂動,嫩白飽滿的額頭輕輕低下,韓褚的手悄悄的動了動,這撫上去一定讓人心化。
心化肯定是心化,可是現在卻也只能想想,要是要不到的。
韓褚按捺住自己有點心猿意馬的心思,接着說道:“前些天,我接到消息,好像沐奕勳在查當年沐家家廟的事情。”
一聽這話,溫玉緊張的眉梢眼角直抖,趕緊驚問道:“啊,他是發現了什麽麽?”
韓褚輕輕一搖頭,看着溫玉語氣閑閑道:“這個就不清楚了。李娘子,我還有公務在身,先告辭了。”韓褚說完,作勢擡腳往外要走。
這麽要緊的消息剛才開了個頭,怎能就這樣讓他走了的了,溫玉趕緊攔住韓褚,韓褚卻執意要走。
溫玉心裏氣死,這韓褚忒也可惡,明明知道自己最擔心什麽,現在卻透個話頭,就要走人。真真可惱。
不過心裏再可惱,溫玉也不能讓人走了的。
溫玉趕緊笑着留客道:“韓大人今天來了,都沒安心的坐上一坐的,哪能就這樣走了呢。既然來了,就請多坐一會兒,說不得呆會兒靖兒還要找你呢。韓大人,今天就在這兒用飯。剛好今天廚房有新鮮的鹿肉,我讓人做了個口蘑鹿肉,韓大人就在這兒用了飯再走吧。”
韓褚本來就是以退為進的,哪裏真是要走了的。
見溫玉殷勤留客,于是,也不推辭,立即老神在在的坐回了椅子。溫玉一見,忍不住心裏磨牙,這厮還真是裝模作樣的緊。
不過,心裏再不爽,還是得求人的,溫玉趕緊麻溜兒的殷勤端茶遞水,對着韓褚打探消息。
今日的這頓飯菜已然到手了,韓褚更是放松了,見溫玉這團團轉的打探消息,也不松口,享受了好一陣子這婦人的谄言谄語,方才輕輕擺頭,神情懶懶,冷冷的道:“李娘子,我也只是聽說這事兒,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
溫玉哪能不知道這厮趁機拿喬呢,趕緊狗腿的奉承着:“韓大人英明神武,耳聰目明的,哪裏有事能瞞住您呢。今日的事情可真是多虧了韓大人您呢,小婦人真是感激不盡。這沐奕勳在查當年之事的這事兒,想必您能遮掩過去的吧。”
韓褚輕哼一聲:“李娘子太看得起我了,此等大事哪是說遮就能遮過去的。何況,此事與我何幹?我幹嘛要遮掩過去?”
溫玉一聽,氣的牙癢,心裏嘀咕,當年的事你也有份,什麽與你無幹了。不過,此話只能想不能說了。不然,得罪了這韓褚,真格的一甩袖子走了,可怎生是好。
溫玉趕緊溫玉求告道:“是是,但此事跟我有關哪,韓大人一向古道熱腸,還請施以援手。”
聞言,韓褚冷哼一聲:“是嗎?可是,李娘子,我跟你不過是只見過幾面的陌路人,而且我幾次都想逼于你,對你是極為不善的,你不是對我讨厭至極麽?”
“我待你如此之惡,李娘子你放心我幫你?何況,你我不過陌路人一般,我為何要幫你呢?”韓褚先前聽到這婦人的那些誅心之言,心裏一直憋了一口氣,現在可算是找到機會了,立馬一口氣還了回去。
自己先前說的話還真被這厮都聽到了耳朵裏了。溫玉臉紅了紅,趕緊服軟。這事既然已經被人聽見了,就不能再抵賴了,大丈夫都能能屈能伸的,她小女子有何不能屈伸的。
溫玉趕緊狗腿的檢讨自己:“韓大人,我方才說那些都是推脫之辭,實乃為了解眼前之困不得已而為之的,還請韓大人千萬大人又大量,不要跟我一介婦人計較了。不過,我說這話也是多餘了,韓大人乃堂堂男子漢,想必不會跟我這無知婦人一般見識的不是。”
韓褚被溫玉這抱歉之辭氣笑了,感情自己要是計較了,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了。
不過,自己今日來不光是為了解圍,還有事要辦的,這些留着呆會讨利息好了,不用跟她做口舌之争了。
打定主意的韓褚,看着溫玉輕輕笑道:“難得李娘子如此信任我,我當然是要幫忙的。我這次接報,沐奕勳現在查到的消息不少,我們現在也只能稍稍的遮掩一二,要早做打算的好,以他的能力想要全然瞞着恐怕是不大可能的了。”說到這裏,韓褚停頓了一下。
溫玉也是想到這點,所以才急得不得了,急問道:“那,那如何是好。”
現在自己實力還不夠啊,要真讓那沐奕勳摸過來了,現在那自己可真是有分分鐘沉塘的可能,搞不好還會連累溫家了。
見溫玉已然着急的不行,韓褚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趕緊趁機建議道:“現在蕭宅恐怕已然在沐奕勳的監視之下了,你一個不小心,随時都可能漏出痕跡來,到時,恐怕難以善了。”
溫玉當然知道,趕緊問道:“是啊,那如何是好?我現在要怎樣做。”
見溫玉問道這個,韓褚知道,今日自己收利息的機會來了。韓褚看着溫玉認真的建議道:“我看蕭宅你現在是不能住了。還是趕緊搬走的好。”
溫玉在蕭宅也住了這麽久了,自己的女人跟你兒子怎能住在別人家裏?
韓褚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在城東有一座別院,乃是我母親的陪嫁,雖然一直空置着,但一直都有人照看,東西齊備的緊。我看,你就般到那裏去吧。”
溫玉一聽,搬到韓褚的家裏,那哪能行,自己這不是才出狼口又入虎口麽?趕緊搖頭。
就知道這婦人是不會爽快的住到自己家裏去的,韓褚接着給溫玉分析道:“我也沒在你面前掩藏過行跡,我是什麽樣子的,你盡知。不瞞你說,城東那處宅院,我布置的不敢說固若金湯,但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進得去的。你住在那裏,有個什麽事的,我也好照應。”
溫玉心裏只叫娘,我就是不想你照應才走的啊,還照應呢。你家裏還有個大殺器呢,我要是住進去了,她不是遲早就會知道的?
當年溫玉能成功死遁,這韓千羽功勞不小的。因此,韓褚哪裏不知道韓千羽對溫玉那是殺意滿滿的。
知道溫玉擔心這個,韓褚也去掉揶揄調侃之心,認真的對溫玉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現在這樣子不過是權宜之計,你這事是瞞不住的,就算瞞得住,你也不能一輩子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韓褚說這話時,在心裏接了一句,我也不讓你一輩子用他人身份活着。我要你堂堂正正站在我身邊。
不過,這話也只敢心裏念叨一下,現在要真讓這婦人知道自己是作何想的,估計她更抗拒了。
溫玉知道韓褚說的話有道理,但是,她還是不想跟韓褚有交集啊。
要知道,韓褚在原書中是早死了的,在靖兒還小的時候就死了的。她雖然天天以寡婦自稱,但她是無意真做寡婦的。
韓褚說了一陣,見溫玉還在猶疑。心裏恨恨道,就知道這婦人避自己如洪水猛獸一般,罷了,自己一直游說未必又用,還是找幫手的好。
韓褚對七星一使眼色,七星會意,趕緊麻溜兒的出去找小少爺去了。
可是要快點,多難得啊,他家大公子這個鐵樹也開花了。可不得趕緊将女主子想辦法哄回家麽?
團子正在院子裏逗貓捉狗的玩的不亦樂乎的。一看到七星來了,團子立即箭一般沖了過來:“七星叔叔,來,飛飛。”
飛飛可是團子百玩不厭的游戲。見了韓褚七星他們那是必玩的項目。這種一下飛到半空感覺可真是爽。
小少爺有令,可是得讓他開心了。七星用心的将團子抛上抛下,把團子高興的咯咯笑個不停。
兩人玩了一陣子,團子又拿出韓褚剛才給他的白玉環玉佩,讓人挂在樹枝上:“七星叔叔,你會百步穿楊吧,來來,你将這個從那兒射過去。”說着團子就讓川穹塞了把小刀到七星手上。
見自己少爺忽閃着大眼睛要看呢,七星趕緊表演了起來。帥帥的耍了幾個什麽“金雞獨立,倒挂金鈎”的動作,将小刀穿過遠處樹枝下的白玉環孔。
團子一看,歡呼的聲音都有點嘶啞了,巴掌也拍紅了,還直叫七星繼續表演。七星笑着說道:“小少爺喜歡這個?小少爺想不想以後經常玩兒啊。”
團子鼓着小嘴兒,重重的點着大腦袋:“嗯嗯,想,想。”
七星道:“小少爺,知道你喜歡玩這個。小少爺,韓叔叔城東的院子裏還有好多比這個更好玩的。日後,帶你過去玩。想不想去啊?”
團子高興的昂昂叫:“想想,七星叔叔,你現在就帶我去嘛。”
團子對這七星撒起嬌來,七星笑道:“小少爺喜歡,以後天天帶你去玩。不過,現在我們還有點事,你出來這麽久了,先去見見你娘親再說吧。不然,怕你娘親擔心的。”
團子嗯嗯的點着頭,被七星帶到了客堂。
韓褚現在正在跟溫玉進行心理攻防戰呢。團子在門口大聲叫道:“娘親,娘親,我來了。”
聽到兒子這天真可愛的聲音,溫玉精神一振,愁緒瞬間去了好多。趕緊起身去接兒子去了。
溫玉還沒走兩步,小人兒就張開雙臂如乳燕入懷一般撲了過來。不過,還沒等團子撲到近前,就被韓褚一把拎起:“別這樣對着你娘親沖,小心傷到她了。”
團子不滿的嗷嗷叫,雖然自己喜歡韓叔叔,可是看到娘親更是要親香一下的,見兒子在韓褚手上撲騰,急的不得了,溫玉趕緊接過兒子。
溫言溫道:“你去哪兒玩了?玩什麽了?這麽久都不進來找娘親。沒有調皮吧?”
面對母親的問話,團子奶聲奶氣的一樣樣說了,末了,還特別強調最喜歡七星叔叔說的院子了。
溫玉一聽,這韓褚忒也可惡,竟然将團子也般了出來。
團子卻是不清楚大人之間的洶湧浪潮,鬧着要去。
溫玉當然不會因為團子要去就搬到韓褚那裏去了的。韓褚也不急,他有的事辦法讓她搬到自家宅子裏去的。現在叫團子過來,不過是讓溫玉的心防撤下去而已。
有了團子的加入,最後,溫玉雖然沒有同意搬家,但也沒有很強烈的拒絕了。
這時,下人來報,可以開飯了。團子在後院玩鬧了半天了,早就餓了,一聽可以開飯了,歡呼一聲就往飯桌那邊撲過去了。
韓褚心滿意足的坐了下來,這婦人忒的狠心。他來了蕭宅多次了,這還是第一次被留下來用飯,如果不是因為有求于自己,估計自己今天又是被這婦人掃地出門了。
看着溫溫柔柔的婦人,還有忙忙碌碌的笨拙的往自己嘴裏塞東西的兒子。韓褚頭一次覺得人生很是靜谧美好。他喜歡這溫情脈脈。
可是這份兒美好很快就被打破了。門房來報,東青有急事求見。
溫玉吓了一跳,這東青去而複返究竟是為何?
韓褚卻是神色不動的說道:“讓他進來吧。”接着,韓褚眼神一凝,一個眼風過去,七星立即會意而出了。
東青進來,抱拳行禮後,韓褚悠悠問道:“你來有何事?”
東青急匆匆的說道了:“回韓大人。我們大人命我來請李娘子即刻去一趟戶部郎中錢永的宅邸,有事急需李娘子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