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到來人,溫玉先是緊張,接着心虛不已。方才自己好像咒人死了一樣,可是被咒的人偏偏還聽到了。
天啊,小團子手裏牽的是誰?是韓褚啊。
溫玉壓住差點沖口而出驚問,努力使自己冷靜一點。
這些年來,溫玉對京中諸事是時有關注的。這韓褚現在早就算是京中的傳奇人物了。不,其實不光是韓褚,是整個郓國公府自韓千羽回來後,就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
現在京中都在盛傳,韓千羽乃是天生的福瑞呢。人善,心慈,又特別有福氣。看看,自她回來後,她那病得随時快死了的大哥,現在不但是身體好了,站起來了,竟然還能騎馬射箭了,當然最讓人驚嘆的是韓褚現如今還在兵部郎中呢。
按說一個郎中沒什麽值得人驚嘆的,何況以郓國公府的實力,韓褚又是堂堂長子嫡孫,一個區區五品算不上什麽說頭的。可是他是兵部武選清吏司的郎中啊,這可是個要緊的實缺,跟那些蔭封的虛職是不一樣的,最重要的是,他是病了多年突然空降的,可不是讓人驚訝的麽。
奇怪了,這韓褚不在京城中好好的上班,跑這兒來幹什麽?
許是溫玉眼裏的疑惑之意太盛了,韓褚對着她溫文爾雅的解釋道:“方才在下在外遇到這位小公子,才發現這裏竟然還有一所小院兒,就跟着過來了,貿然上門,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見這厮還是維持着他溫文爾雅的人設,溫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還是這麽會裝。明明是故意找過來的,還裝作不經意的。我見怪你能走麽?
溫玉在心裏慫慫的腹诽過瘾,但是面上卻是絲毫不敢怠慢的趕緊俯身行禮:“公子言重了,貴客上門,寒舍蓬荜生輝,怎敢怪罪。”
溫玉的這一番對答很正常,但看她的這番神态,竟然詭異的有種熟悉的感覺。韓褚的眼神瞬間深邃了起來。
跟韓褚客套完,溫玉不再看他,避看他那面上溫文,實則探究的眼神。溫玉迅速摟過牽着韓褚的團子,低垂了眼,對着垂然欲泫的小團子問道:“你怎麽跑出去了?”
小團子委屈的不行,扁着嘴抽泣道:“剛才川穹大伯帶我出去的。”
見兒子一副快哭了的樣子,顯然是還在為自己剛才的話困惑傷心,溫玉匆匆撫慰了兩句,就想哄他跟川穹出去玩兒。小團子卻是不上當,不理溫玉這茬兒,忽閃着水光流動的大眼繼續扁着嘴問他娘:“娘親,爹真的死了麽?你不是說爹出遠門了麽?”
溫玉心虛的更不敢看韓褚,掩飾般的抱着團子緊了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溫玉現在恨不能将自己錘死。當年小團子懂得問爹時,她想着孩子太小,一個怕說死亡的話,日後明白了對他心裏造成傷害;另一個呢人還小,估計也不懂什麽是死,說了怕他反倒疑惑。所以就說他爹出遠門了,沒想到現在竟然在這兒等着她。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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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溫玉非常為難的樣子,川穹過來救場了,彎腰對小團子說道:“小少爺,你不是要捉知鳥的麽?我帶你去捉,再編幾個小簍子裝知了,你看好不好?”
小團子不上當,還是要問完她娘再說。韓褚跟沐奕勳也是一臉探究的看着溫玉,仿似也是在等她的答案一樣。
看到旁邊盯着自己的一衆灼灼目光,溫玉頭上的汗都下來了,趕緊對團子說道:“天佑啊,娘沒騙你啊。你爹他真的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這人死了呢,就是出遠門了。”
小團子不上當:“你騙人。我可是聽小六子說過了,他說死了就是再也見不到了,不是出遠門了。”
小團子質問的話說完,旁邊一道犀利,一道探究中帶有一絲戲谑的目光還是緊盯着溫玉。溫玉硬着頭皮趕緊圓話:“天佑啊,娘沒騙你啊。這人死了呢,就像是去到很遠很遠的對岸。你看娘上次給你将的彼岸花的故事,這彼岸花啊,一生都是花葉永生不得見的。所以說呢彼岸也就是遠方,因此娘親才說你爹去遠方了。”
這話說完,小團子沒有被安慰道,眼裏傷心的淚水頓時滾落了下來:“娘,那我以後就沒有爹爹了?”問完,張開小嘴兒嚎啕起來。
溫玉胡扯這一通時,想着韓褚就站在面前聽着,心虛的不行,現在兒子還是這麽不配合的大哭,溫玉急得不行,趕緊口不擇言的承諾:“不會的,不會的。天佑會有爹爹的,娘親再給天佑找個爹爹。”
天佑其實不大懂什麽是死亡,他最擔心的是沒有爹爹。現在聽到他娘親這樣跟他承諾,當即破涕為笑:“好好,我們再找個爹爹。”
韓褚先前看着這女子對着小兒胡扯一通,還覺得頗為有趣,看向那女子的目光是一片溫和戲谑。可是,現在聽到這換爹爹的言語,怎麽聽怎麽有點不對味兒。不知怎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戾氣,一直表面溫和的眼光瞬間變得如寒冰凍人一般。
溫玉點頭附和的同時,總是感覺自己的頭頂好像被人的眼光灼出了一個洞。
雖然韓褚不知道,可是當着孩子他爹的面說再給孩子找個爹,這話,怎麽看都讓人心虛不已。見小團子不歪纏了,溫玉趕緊說道:“天佑乖啊,跟川穹大伯一塊兒玩去。你看,跟你一起上山的叔叔,娘親都還沒奉茶請坐呢。”
說完,溫玉示意川穹帶開小團子,對着韓褚他們輕輕一福:“方才多有怠慢,還請公子千萬不要見怪。”
溫玉倒是想讓小團子走開,可是小團子不配合啊。小團子抹着臉上的淚珠兒,跑過去拉着韓褚的手說道:“娘親,我不走。我喜歡這個叔叔,娘親,你去忙吧,我來陪叔叔說話。”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今天一看到上山來的這個叔叔就莫名的喜歡,就是想黏在他身邊。
一見兒子這人小鬼大的樣子,溫玉緊張的都快跳出來的心軟了一軟,到底是父子,真是血脈相連。
溫玉緩了緩心神,趕緊上前拉過小團子對着韓褚說道:“小兒無狀,還請恕罪。”說完,不待小團子反對的,讓川穹趕緊将人抱走了。
可是得趕緊走,她可是看到沐奕勳探究的眼神在小團子跟韓褚身上掃了幾個來回了。
沐奕勳當然是探究個不停的。之前單獨見這個小兒還不覺得,現在他跟韓褚站一起,沐奕勳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種違和感,細細的打量了二人一下,這二人也太相像了些。
沐奕勳的打量,也當然盡在韓褚的眼裏了。別說沐奕勳了,就是他自己也感覺奇怪,初初一見到這小兒,他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親近感,所以才任由團子拖着他的手來了這小屋。
現在沐奕勳這種打量,感覺團子在這兒由沐奕勳這樣審視,頗是讓人不爽的,韓褚本能升起了一種保護感。所以溫玉要讓人帶走團子,他也沒阻攔,反倒是勸着團子跟着川穹走。
小團子走開了,溫玉也趕緊托詞給韓褚備茶水,匆匆避開壓驚去了。
溫玉雖是急急走開,可是背後的幾道目光還是灼人的很,尤其是其中兩道,那犀利探究的眼神極為燒人。
看着眼前急促離去的女子,沐奕勳心中的疑惑很大。看方才這李娘子方才看到韓褚那驚訝的眼神,他篤定這李娘子認識這韓褚。
溫玉見到自己,就跟見到鬼一樣的驚愣的眼神,韓褚當然是盡收眼底的。韓褚迅速回想了一下,這女子自己之前确定沒有見過。可是,就是篤定自己沒有見過,才更有這種詭異的感覺,既然沒有見過,那種熟悉之感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這女子外露的氣質,一看就知道于己無害的。現在不是探究這個時候。這女子的違和之處先就抛開,眼前的人才是自己現在需要花心思應對的。韓褚做此想,沐奕勳亦做此想。
二人差不多同時間收回目光,兩道如電似劍的眼光迅速碰到一起,較量一番過後,方才同時若無其事的轉開了去。
沐奕勳對這韓褚,心裏很是警覺。這韓褚之前一直是以病弱示人,可病好的莫名其妙不說,還一下就就進了兵部,職位還是兵部武選清吏司的郎中。這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自己今日上山來緝拿盜匪,京中知道的人不少,現在大家都是盡量的避開,可這韓褚竟然是反其道而行之,這可就有趣了。
之前見到此人,總是一副病恹恹的文弱書生樣,可是今日,他明顯的沒有隐藏自己的內力,甚至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釋放出氣勢,同是高手,對方的實力如何一放出來,就可以感知到,這韓褚實力不俗,甚至有隐隐超過自己之勢。
明明可以隐藏,偏偏要在自己面前盡露實力,這就意思了。
沐奕勳輕輕一勾唇,如鷹的眼睛看向韓褚問道:“今日可是巧了,竟然在此遇到韓大人。沐某為公事而來,不知韓大人是為什麽而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韓褚:當着我的面要給兒子換個爹爹。女人,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