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眠 “我真是敗給你了
時夏再回到宿舍已經是兩天後。
關于她和遲讓的消息在學校裏滿天亂飛。
所有人都在猜測他們的關系, 尤其有人看見遲讓是開着豪車來的,更是對他的身份議論紛紛。
旁人不知內情也就罷了,作為每天跟時夏同吃同住的室友們也對畢業典禮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這簡直不能忍!
時夏一回來, 立刻被扭送至下鋪, 床簾一拉,臺燈一開, 幾個姑娘板着臉,活脫脫就是審問犯人的配置。
不等時夏開口, 姑娘們七嘴八舌,一個接一個的八卦問題甩過來, 前後夾擊。
幸而時夏面色如常,面對威逼利誘, 她始終鎮定自若, 只肯透露:“他是我高中時期的前男友。”其餘的一句都不再多說。
姓名、年齡、家世背景,這些信息她通通閉口不談。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服衆,她在寝室住了三年, 聽了其他人不少戀愛故事,但她們可沒誰聽說過時夏還有個長得這麽帥還開捷豹的前男友。
尤其她那天被帶走時, 分明說過一會兒就給她們回電話,結果一消失就是兩天。
都已經是前男友了,怎麽可能還跟人出去過夜?
但時夏嘴巴太緊,無論她們怎麽問,她始終不肯多說半個字。
這可把姑娘們急壞了。
要知道, 時夏是跳級畢業的,她們可都還有兩年要讀。等時夏搬出了寝室,再想這麽便利地把她抓到面前來問這些八卦可就難了。
可時夏這次回來就是來搬家的。
公司那邊已經給她租好了房子,就在公司附近, 而且還一人一間。這待遇,比設計院可好了不知多少倍。
晚上的時候,時夏請寝室裏的人吃了頓飯。
大學這幾年,因為有這麽好的舍友、同學,她過得很開心。
一聽她這樣說,幾個姑娘都有些傷感,即将分別,大家心裏多少都有些不舍。
但時夏要奔赴她的前程,分開是遲早的事情。
那天晚上,時夏頭一次在聚餐的時候喝酒。
酒精真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喝多誤事,但有些感情就必須依靠它才能得以順利的宣洩和表達。
時夏的酒量不知道遺傳誰的,表面上看起來若無其事,實際上第一杯就已經醉了。
吃完喝完,其他幾個人都是你攙我我扶你,搖搖晃晃的走出來,只有時夏始終站得筆直。
她幫忙攔了出租車,一個個給她們送上去,還知道門沒關好,又重關了一次。
說再見的時候,車裏的姑娘們吵吵嚷嚷地哭成一片,時夏站在馬路牙子上,朝她們微笑揮手,面色一片淡定。
一直到出租車開出老遠了,她才有些暈暈乎乎地靠着電線杆蹲下來。
遲讓坐在車裏,看着她從出門到送人上車,再到現在蹲在地上,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眼中的笑意就沒消失過。
印象裏,他見過時夏很多種模樣,冷靜的、失控的,開心的、不開心的,但像這樣喝成一個醉鬼,還真是第一次。
低調的黑色運動型捷豹就停在不遠,遲讓突然很想看看她下一步會做什麽。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車載藍牙音響裏很快将時夏的聲音散滿整個車廂。
眼角微揚,遲讓看見路邊的時夏縮成一只鹌鹑,手機被她夾在肩膀裏。
“你在哪?”
“聚餐結束了?”
“結束了。”
“玩得開心嗎?”
“還可以。”
“沒有喝醉吧,現在要去下一趴了嗎?”
“沒有醉,她們已經回去了。是我送的。”
“這麽貼心?”
“這不是貼心,是禮貌,知道嗎,禮節。”
遲讓故意抛出了幾個問答題,時夏應答如流,從她的聲音裏一點也聽不出她真實的狀态,清淡的嗓音還是一如往常。
但細聽之下,會發現她有幾個音節發的黏黏糊糊。
像小朋友感冒時帶着鼻音那樣。
聽筒裏的背景音異常安靜,他大約在休息。
時夏默默估算了一下從希爾頓到這裏需要多久,頓了一下才開口:“你可不可以來接我?”
“你在哪?”
“在酒店門口。”
“那你等我。”
“好。”
時夏乖乖應聲,然後挂斷電話。
這時,有車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來,冷氣呼出,車裏的人問:“小姐,要坐車嗎?”
時夏搖搖頭:“不要,我等我男朋友來接我。”
“你有男朋友了啊,他叫什麽?”
這人問這做什麽?時夏皺了皺眉頭,“為什麽要告訴你?”她扶着電線杆站起來,臉色看似清醒,杏眼微微染着些緋紅,嬌俏之餘不乏戒備。
她準備換個地方繼續等,一邊朝旁邊走一邊在包裏摸手機。
車門開關的聲音傳過來,那人似乎下了車。
時夏于是更加警惕,可加快了腳步還沒走出幾米,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身子往旁邊歪了一下——
有只堅實的手臂托住她的側腰,将她撈了回來。
熟悉的氣味竄入鼻間,時夏擡頭,看見遲讓,一愣。
“你……”她不是才給他打的電話,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遲讓眉目含笑,将她往懷裏一帶,挑起她的下巴,吻下來,“表現不錯。”
時夏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什麽表現不錯?
不等她問,遲讓便摟着她回身朝車旁走去。
時夏現在腦子裏被酒精弄得一片混沌,暈暈乎乎的,思維能力遲緩到她剛察覺了一些端倪,就已經被人塞進車裏。
遲讓幫她扣安全帶的時候笑着啄了一下她的臉,又摸一摸。
“乖乖坐好。”
時夏睜大眼睛看着他,思路再次被打斷。
再等她将這條思路重新鏈接上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回希爾頓的路上了。
看着窗外的街景,她問:“為什麽是去你那裏。”
遲讓在專心開車,她突然出聲,他側眸望去,片刻,有些失望地撇撇嘴,“這麽快就醒啦。”
時夏皺了下眉頭,不懂他為什麽表現得好像很遺憾的樣子。
“本來還想繼續玩陌生人的游戲。”窗外的霓虹印在他含笑的眸子裏,光彩妖異,“看來回去得多喂你一些酒了。”
時夏現在看起來清醒了一些,實際只剩最後一點意志。
等真正回到酒店,甚至還沒到遲讓的房間,酒意揮發到極致的時候,遲讓用他的吻和觸碰将她完全點燃。
身體裏有一把火,過去兩天的某些記憶傾瀉而出。
那時她還能對身體保有最後一些主控權,這次卻全然身不由己。
手腳軟得不像話,她沒有辦法,只能選擇依附與順從。
中途似乎有醒過來的時候,但很快就被一浪又一浪的潮水淹沒。
最後當天色漸漸露出熹光,意識徹底消散,黑暗湧上來的時候,時夏只記得身後的人一直牽着她的手,不曾放開。
……
地産公司給的入職日期是七月十號。
時夏打電話過去延後了五天。
直屬領導非常欣賞她,什麽都沒問,很爽快地就答應了,還親切地問需不需要多一點時間處理事情,如果生活上有任何困難都可以随時提出來。
時夏千恩萬謝地挂掉電話後,長舒一口氣。
此時已是傍晚,天空中火一樣的晚霞絢麗非常。
遲讓從身後靠近,将她擁入懷中,輕緩地吻她耳廓,慵懶的聲音格外撩人:“嘆什麽氣,嗯?”
時夏怕癢,被他吻得不自在地往一邊躲。
不知道是因為西方過于開放的環境,還是她自己太過保守,她從前從未發現遲讓是個如此重欲的人。
她有些……招架不住。
在發覺這個試探性的親吻有逐漸發展成為不可控制的傾向時,雙股間的酸痛提醒了時夏,她反身叫停。
“遲讓。”
身後的人已經陷入了欲念的漩渦,濕潤的黑眸裏霧氣彌漫。
時夏心頭一緊,深怕自己也陷進去,她快速地別開視線,“我有話問你。”
“問。”
既然要問話,那自然應該保持距離,但時夏怎麽都推不開他,嘗試幾次後,她不得不板起臉,嚴肅道:“你先到旁邊去。”
見她要來真的,遲讓眼中的潮濕漸漸消退,眉尾挑了挑,他松了手,痞氣道:“好好好,時老師要問話,我走開一點。”他邊說着,邊步調懶散地走回身後的大床,跳上去,沒骨頭似地往床頭一靠,“問吧。”
他穿着浴袍,這樣倚着,胸前散開了一大片,時夏只是視線碰到,臉上就開始發燒,她不自然地垂下眼簾,盡量只盯着他身下的枕頭。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遲讓眼尾一揚,愉悅顯露得悄無聲息。
時夏:“你在國外……談了幾段戀愛?”
第一個問題就這麽直接,遲讓卻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表情,只是笑容更有深意了些。
“你呢。”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那個送你玫瑰花的,好像追你很久了。”
他說徐子煜。
時夏坦誠道:“是很久,但我沒有答應他。”頓了頓,她強調:“我沒有答應任何人。”
遲讓望着她的眼神深了些,“為什麽,就沒有讓你心動的?”
時夏:“沒有。”
遲讓:“那是他們不夠優秀。”
他這個人有時候真的很臭屁。
明知道她是為什麽,還硬要轉彎抹角地貶低別人一頓。
“你還沒有回答我。”
“我也沒有。”
“為什麽?”
遲讓笑意收斂了一些,眸光也變得深邃,“那些人哪有時老師漂亮。”
時夏一頓,“別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他從床上翻身下來,白色的浴袍随着他的動作掀起又落下。
時夏恍惚一瞬,遲讓已經到了身前。
後腰收緊,兩人再度貼近。
遲讓微微俯身下來,額頭輕輕貼着她,吐息之間,暧昧四溢,“在我眼裏,你才是最完美的。”
話音落下,他的吻也跟着落下來。
輕觸慢碰,帶着誘哄。
時夏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分開三年,時夏知道他身邊不可能沒有任何人出現,也明白他也許會寂寞,她甚至已經想好,不管他的回答是什麽,她都要跟他說清楚,她不是那麽保守的人,也沒有什麽感情潔癖,但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必須一心一意。
但他給了她這個答案。
在他眼裏,她最完美。
這句話如果換個人來說,時夏一定覺得只是句恭維。
但從遲讓嘴裏說出來,她根本沒有懷疑。
他們之間好像有種奇異的默契,不需要任何言語和保證。
他們卻都謹守着相同的東西。
心裏最後一道防線也被跨越,遲讓完全掌控了她的心跳。
“問完了嗎。”唇齒間,他的聲音性感至極,“問完了,我有些別的事情想做。”
窗外光線暗下,火燒雲的絕美景色不及此時臉頰緋紅的時夏萬分之一。
意亂神迷時,時夏只覺得慶幸。
慶幸她早已在他面前摘下面具,否則面對他,那份虛僞的假面根本不堪一擊。
在節奏徹底由他帶領之前,時夏艱難地抵在他肩上,啞聲問:“你什麽時候走?”
埋首在她頸間的人一頓,片刻,遲讓緩緩擡起頭來,“我說過我要走嗎。”
時夏杏眼含水,分明已經情難自已,面上偏偏還是一片從容。
她定定望着他,并不出聲。
四目相對,半晌,遲讓低低笑出來,“我真是敗給你了。”
他用力蹭了蹭時夏的鼻尖,喟嘆似的道:“我有時候真是愛死你這份理智,但有時候又恨不得讓你幹脆發瘋。”
她永遠都能用理智讓他難以自持。
但這種理智有時候真的很掃興。
“你啊,能不能傻一點。”
他充滿無可奈何的口吻帶着令人無法自拔的寵溺,幾乎瞬間就讓時夏的心化成了一灘水。
遲讓攬着她的後背,将她壓向胸口,嘆息之後,他吻了吻時夏的耳朵,淡聲說:“十四號晚上的票。遲旸有個國際會議,十五號下午就會到加州。我得在那之前回去。”
時夏一頓,“那你……”
她想問他要回去多久,但又覺得這樣問太自私了。
往返加州一趟,加起來快要兩天了。
兩天都沒辦法好好休息,太累。
遲讓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麽,低頭輕咬她的耳垂,“心疼我的話,不如這幾天好好表現,如果你表現夠好,也許我會早一點回來。 ”
他說得輕輕松松,可他越是這樣若無其事,時夏心頭便越有種難言的酸楚。
眼中突然有些潮濕的感覺,她擡手環抱住他的腰身,低聲說:“我會再努力一點。更努力一點。”
直到你不用再這樣離開。
感覺到她将自己抱緊,遲讓唇邊笑意更深,他吻在她發頂,低沉的聲線溫柔到了極點,“你已經很好了。”
“再沒有人,比你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