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4)
血腥味和指尖的溫熱讓比爾博差點犯惡心。那麽多血從索林身側一處深深的傷口中湧出。比爾博拼命努力回想歐音曾教給他的醫學知識,那矮人曾慢吞吞地解釋過包紮上藥以及各種在戰場上的急救術。他檢查索林的臉,沒有血從嘴裏出來,蒼白的唇上沒有紅色,所以他的肺沒事。但比爾博知道的只有那麽多,他壓下胃裏正泛起的惡心,一只手牢牢夾住傷口。
“堅持住,索林,堅持下去。”
“比爾博……我——”
“你敢,你敢。你會沒事的索林。巨鷹來了。巨鷹來了我們會沒事的。你,你敢……別……”這在他腦海內一遍遍重複。‘你敢。你敢離去試試。你敢把我留在一個你不在的世界裏。你敢放棄。’
不要放棄。
----------------------------------------------------------------------
踏上從主殿通往防禦城牆的臺階時比爾博沒法停下手上的動作。他一會拍拍大腿,一會互相交叉,握緊又松開,漫步到室外朗朗夜空。外面很涼爽,并不寒冷,比爾博想着這有點滑稽,自己總是恰好在秋季來到伊魯博。
很容易找到索林,他正站在城牆正中,雙臂撐在身前,重重倚靠牆頭俯視着陡峭的下方。比爾博咽了咽,回憶起曾越過肩頭看過類似的高度。這堵牆更整潔,石塊堆砌穩固,牆上裝飾着環環相扣的鎖鏈以及繁複的幾何設計,再綴以渡鴉的雕刻。但這場面依然熟悉得足以令比爾博緊張地回想自己差點經歷的那場墜落。
“我全記得。”索林柔聲說,僅此一次比爾博是那個跳将起來的人,随後內疚地慢吞吞走過去,意識到自己肯定沒想象中那麽無聲無息。
“是啊。”他答道,吞咽了一下,胳膊肘撐到離索林遠些的牆上,眺望夜空絕對不往下看。“不過我更喜歡這堵牆。”他繼續道。“更漂亮。”
“對不起。”索林的聲音更輕了,像随風飄來的絮語。“我很抱歉,為所有事情。為了我曾說過的話,為了——”
“索林,沒關系。”比爾博立刻打斷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否應付得了索林嗓音中脆弱的顫抖。“真的……”有一陣他想起的不是墜落的恐懼、索林當時話語中的暴怒與痛罵,而是他說‘你偷我的東西?’時脆弱心碎的語氣還有他眼中痛心的淚花。老天啊,那模樣現在愈發重擊到他,鑒于他了解了秘銀禮物的意義,索林病态的頭腦中如何看待他倆的關系。即便在那時索林病了,可他之後說過禮物背後是一片真心。而無論動機好壞,無論有意無意,比爾博還是當衆拒絕了他。
“對不起。”比爾博嘆道。“無論我的理由是什麽,我背叛了你。而我不……那不是我想要的。那是我做過最艱難的事,有好幾次我都差一點點就把它給你,就因為我知道你有多渴望它。我從未想要背叛你。把那石頭交出去是——。我知道我在傷害你而我無法——”
“你做了必須做的事。”索林還是沒從牆上擡起頭。“你做得對,沒把它給我,拿走它,知道別跟随我一同死亡毀滅。你是唯一那個看出對遠征隊、對我最有利方案的人。你唯一的錯誤是行動後又回來。你總是——”索林停下來,緩慢地呼吸,然後從牆頭退開身完全站直。“我很抱歉。這些不該是你在此逗留期間該仔細回憶的經歷。”
“它……”比爾博吸吸鼻子,手指敲着冰冷的石頭,努力找出最好的方法來提出可能是相當危險的問題。“它現在在哪兒?阿肯寶石。”
“在深處。”索林堅定地說。“它回到山的深處去了。封印在埋葬在此喪生的人的墳墓中。”
Advertisement
比爾博點點頭。“好。那,那很好。那是放置它的好地方。”
落在他們身上的沉默不像剛才與遠征隊時那樣痛苦,但依舊沉重。它壓迫着比爾博,他努力別明目張膽地注視索林,後者正堅決看向他處而不是比爾博。
他好奇索林有多少次上這兒來,迷失在自己的頭腦中,囿于回憶與悔恨,看不見當下正在發生的事。太過迷失于毀滅中,無法看清他為山中再次帶來多少生機與光明。
他倆都是傻瓜,真的。比爾博嘆了口氣,朝索林走去,後者拒絕望向他。
“索林——”
“你會在我們這兒待多久?”索林迅速問道,頭稍稍扭開眺望着山麓,語氣重回那種強制的僵硬與正式。比爾博停下腳步,終于他對眼下的事情恍然大悟,為何索林僵硬拘謹地站着,反常地迫使自己彬彬有禮。
“什麽?”他眯眼問道,看清索林緊繃的肩膀,手搭在牆上,指尖敲擊着石塊。
“你總是……你想待多久都行。我會讓巴林給你安排住處,假如你想留在伊魯博的話。待到春天再走會比較明智,那時更容易穿越迷霧山脈回到夏——”
“笨蛋!”比爾博嚷道。總算索林因此看向他,目瞪口呆。“你這個十足的大笨蛋!我都沒法相信——”
索林注視着他仿佛剛發現比爾博在那裏,而且不知道他是怎麽會在那的。“什麽?”他猶豫地問。
“你——!你覺得我為何回來?你覺得我為何搭便車跟着一群矮人商隊花上幾個月時間一路回到這座該死的山?!”
“我不——?”
“你是國王!你應該有能力理解!你真是絕對的白癡!拜訪!”比爾博擡手把襯衫領子往旁邊扯開些,露出他離開夏爾時就穿着的秘銀上衣。“拜訪!當真?!”
索林怔住了,眉毛疑惑地糾結了一會兒,随後他瞥見一抹銀色瞪大了眼睛。他有一陣靜靜不動,随後氣息不穩地呼了一口,肩膀垮下表情放開,充滿難以置信,他朝比爾博的衣領伸手過去,把它拉到一邊露出更多底下的上衣。
“你覺得我為何回來?”比爾博搖頭大笑,心髒在胸口狂跳。“你這完全、徹底、不可思議的傻瓜。”
索林咽了咽,比爾博可以感覺到抓着他襯衫的手指在顫抖,而矮人只是凝視着秘銀。他短暫地擡頭看了看比爾博的臉,表情驚愕暈眩,随後又看回秘銀。
“我當時只是需要思考!”比爾博繼續道。“索林,我需要真正地思考!遠離這裏所有的壓力!我當時不知道你——那一切事情。我從來不敢奢望任何東西!你是——。呃你是你!你是索林·橡木盾,國王、戰士還有所有你成為的角色。我只是——”
“比爾博。”索林用氣聲道。
比爾博吞咽着,擔心他可能做了某件尴尬至極的事情。比如意亂情迷。所幸他雙腿牢牢站着,他擡手握住還抓着自己襯衫的手。“對。沒錯。你瞧——”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後悔自己沒找機會彩排一下。“這很瘋狂很不合常理,但你……那個……常常讓我做出瘋狂反常的事情。我——”
他不得不花幾秒鐘去呼吸,而且在索林現在直視着他時很難控制,索林驚奇敬畏的神情、瞪大的雙眼和微微分開的唇,比爾博曾那麽多次親眼目睹。
“我。好吧。我同意。好嗎?結-結婚。那檔子事。那個主意。我。沒錯。對。我-你……我愛你。好嗎?我過去也愛你,但我得把腦子轉過來想通那不是件壞事,你确實是我可以——沒錯。所以我為此回來了。因為我想——。那裏再也不是家了。而我想這裏可以是。一個家。和你。如果你——”
索林呼出口氣,發出無言的小聲響,拽着比爾博領口的手滑向他的後頸。那手把他拉向前,而索林傾身将他倆額頭抵在一起,顫巍巍地在兩人中間的空間裏呼吸,與此同時比爾博可以感覺到自己臉上又浮出異常激動的笑容。
他兩手搭到索林上臂,手指緊張地捏住毛皮。索林的頭發再次像簾幕般圍住他倆,而現在他可以閉起眼睛放任自己感受這親密、從索林身上傳來的熱量以及他們之間輕柔的呼吸。索林的手從比爾博後腦勺移向他的下巴,另一只也擡起來,于是比爾博的臉龐被一對溫暖長繭的手掌溫柔地捧住了。
“比爾博。”索林的話近乎耳語。“我現在要吻你了,而我希望這次不會挨罵。”
哦救命呀他可能真的要暈了。“要是你不吻我的話我可就要罵你了你這——”
他沒有機會說完這句肯定十分精彩的髒話,因為索林用手掌把他的臉擡起來然後猛地俯下身,嘴唇按上比爾博的。
而這,這是個真正的吻。比爾博甚至在自己搖搖晃晃抓住索林袖子穩住時都不會感到難為情。它溫暖柔和同時又堅定,而他感覺自己仿佛被靠着臉龐的幹燥手掌徹底包圍,大拇指輕柔地愛撫他的臉頰,胡子刮蹭着他,索林的唇牢牢地壓着。他嘆息着放松地沉浸于此,穩住心神湊上去回吻,在索林立刻回應踏上一步完全緊貼比爾博身體後感到一陣狂喜。
索林率先打斷了吻,盡管他幾乎沒有離開,只是轉頭去親吻比爾博的臉頰然後把兩人的臉緊貼在一起,胳膊把他緊緊摟住靠着自己的身體。比爾博大笑了幾聲,仿佛自己的五髒六腑被煙花取代,好似唯一把他固定在地面上的只是索林握住他時紮實的暖意。他把臉埋在對方濃密的烏發裏,擡手抱住索林的肩。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索林驚奇地柔聲道。“當渡鴉傳回你安全到家的消息後,我以為那是最後一次聽到你的消息。”
“傻瓜。”比爾博咧嘴笑了,胳膊緊抱住索林大笑,而索林回以低聲的輕笑。“我很抱歉……對我之前離開的方式。我不知怎麽辦才好,但不該借口——”
索林又動起來,用另一個不過是嘴唇輕蹭的吻止住了比爾博的話。“你現在在這裏。”他在比爾博嘴邊呢喃。“你回來了。你總是會回來。”
“而你總是那麽驚訝。”比爾博笑道,對一切都感到頭暈目眩。“我很高興能回來。夏爾……你說得對,它現在太小了。我沒法回去再做回自己,而同時不停地想着這裏每個人。想着你。而你曾經說過關于這裏的話很對,你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做了那麽多事。這裏又變成家了。我想它現在真的可以成為我的家。”他咽了咽,小聲道。“我們的家。”
“我們的。”索林低聲道。“Amral’im’ê.”(譯注:矮人語‘我的愛’)他歪過頭又吻上去,比爾博能感覺出這次有所不同。他能感到索林的臂膀緊緊摟住他,把他微微拉離地面貼近矮人的身體,以及索林很有把握地按上他的嘴,唇瓣含住比爾博的下唇随後又移到上唇。一瞬間比爾博感受着涼風拂面,索林雙手手掌張開堅定地上下摩挲他的後背,他自己的手指糾纏住索林濃密的頭發。
這真的不可能是秋天,不可能像現在這麽溫暖,溫暖得可怕。比爾博的呼吸一滞,感覺到舌頭輕柔探詢地掃過他的唇,索林雙手擠進他襯衫底下一瞬的暖意,把熱量穿過冰涼的秘銀。比爾博吸氣,張開嘴然後胳膊緊抱住索林,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幾乎是挂在對方身上。但就連那都差點失敗,因為索林在他嘴邊的低吟,手指捏緊他的後背把冰涼的秘銀按進他皮膚裏,而他的舌頭與自己的火辣交纏。
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他稍稍想起來他們還完全在城牆上只是理論上沒有外人,而且這進展有點快,他真的沒有更多經驗了。但索林牙齒微微擦過他的嘴挫傷比爾博的唇,然後發出低沉的聲音,比爾博能透過貼着他的胸膛感受到震蕩,而這個吻與他在夏爾伴随鮮花與羞澀微笑的小小甜蜜親吻差得太多太多。
這次他不得不當那個打斷接吻的人,好去吸入涼爽空氣,努力控制心跳。索林在他身前毫無助益。比爾博正試圖穩定心跳,而對方的唇滑過他的臉,火熱的嘴張開沿着他下颌按壓,舌頭還時不時地飛快舔過脖子。沒有幫助。一點兒都沒有。
“索林——”比爾博打算指出他們正在室外,卻是教人丢臉的微弱氣聲。索林的手指按進他後背,而比爾博感到呻吟聲反彈到他脖子上,矮人的嘴放在他脈搏處突然用力吸吮,把比爾博的話變成一記尖細的叫聲。他的手胡亂抓上索林,接着握住他的發絲,若是比爾博腦子更清楚正常些的話,他可能會擔心拉疼對方,盡管索林似乎毫不在意。
索林從他留下的标記上移開,沿着比爾博的脖子往上一路吻到耳朵,用牙齒輕輕拉拽,把比爾博的世界傾斜。比爾博過去從未想過耳朵會顯得尤其私密,但索林用自己的牙齒和舌頭做出很好的反駁。火花在他全身綻放,他确信。他無法控制呼吸或是從喉嚨逸出的細碎聲音,接着是一下吹氣,比爾博懷疑是索林的大笑,與此同時索林靈巧地用唇勾勒他耳朵的褶皺接着把耳垂吸進嘴裏。
“索林!”這次比爾博都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麽,或者在發出哀鳴時究竟有沒有想好說什麽。他肺裏吸入的空氣不足,而且在這種猛烈攻勢下幾乎站不住身子。
索林放開了比爾博的耳朵,只是吻着後面敏感的皮膚。“今晚和我過夜吧。”他說道,聲音低沉、炙熱、優雅。而且,似乎特意為了抓住比爾博胸中某種火辣翕動的東西。“直到永遠,”他補充道,“但現在,只是過夜。”以防比爾博沒領會他的意思,他又張開嘴吻着比爾博脖子,雙手滑下去伸到秘銀上衣底下,順着光裸的皮膚往上摸着。“Akhjamu'e amule'mê, amral’im'ê。”(譯注:矮人語‘親愛的我會讓你爽翻的‘大舅老是害羞地用母語說黃色的話2333)
比爾博氣喘籲籲,拳頭緊握住索林的頭發,把臉埋在他肩頭,努力把腦子理清楚。索林沒有放開懷抱,但他确實移上去在比爾博太陽穴落下一個不那麽火辣的溫柔親吻,而比爾博讓自己在腦中的急流裏安定下去。
倒不是說他從未考慮過那事,曾經有過這樣那樣的詭異時刻:當索林擁抱他,或者他倆緊挨着坐一塊的平靜時光裏,比爾博可以在每一次呼吸間感覺到他倆肩膀互蹭。可他從未放任其越過“假如怎樣怎樣”的幻想階段。盡管他也沒考慮太多超過接吻的情節,而且那已經有點過頭了。
索林小心翼翼地把手從秘銀上衣底下拿出來,擱在比爾博襯衣外面,平靜地在他後背畫着圈。而就是那個,終于讓他安定下來。比爾博吸氣,靠着索林放松,讓自己閉起眼睛被平靜地抱一會兒。這是他一直從索林那裏獲取的被包圍的安全感,這一次也一如既往。正是這種堅定恒久的支持讓他做出瘋狂的事情,沖進未知的荒原中。
“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系。”索林柔聲道,唇還按在比爾博太陽穴上。“你不必——”
“好。“比爾博突然說道,靠着索林的肩飛快點頭,心跳又開始加快。”我-對。好。我-我可以做那事。完全可以。“
索林猛地吸氣,後背溫柔的撫摸變成更為大力的按壓。他頭上被飛快地又吻了一下,接着索林略略往後靠,燦爛地大大咧開嘴笑着。“你确定?”
“對!”比爾博呼了口氣。“假如我不想做我不會說——”他再一次被打斷,索林把他拉起來用力吻下去,一只手牢牢勾住他後背,另一只貼着他的下颌。比爾博差點被拉離地面,手臂胡亂揮了幾下,接着好好捉住索林後背,而一切都縮小到手、牙齒、舌頭還有——
他的肚子發出一聲嘹亮的隆隆聲打斷了他們,索林怔住時他不知道是不是可能會有另一頭惡龍跑出來把他當場吃掉。短暫的停頓中索林往後靠,挑起眉毛低頭看着他,而比爾博正要張開嘴,這時他的肚子又發聲了。
“對不起我很抱——”那條惡龍在哪兒。那條惡龍在那兒,這樣他就可以在此處一了百了。“來到這兒之後我就被各種事情纏住了,沒機會吃東西——我非常抱歉。我們可以——?”
索林慢慢低下頭,把前額重重地擱在比爾博肩上,發出一聲緊巴巴的長嘆。“求馬哈兒賜予我耐心”(譯注:矮人語“Mahal akhjamu tulmel’e.”)他咕哝。“讓我應付得了這些半身人。”
“真的很抱歉。”比爾博羞愧地小聲道。索林又嘆了口氣,重新抓住比爾博的頭用力把額頭靠在一起,而比爾博真的說不清他到底是在大笑還是僅僅在發抖。
“不。不,這顯然是我的錯,沒有盡到地主之誼。”他挖苦道。
“我呃。或許。或許我本該在來這裏找你前拿點東西吃吃。”比爾博承認,而索林現在肯定是在大笑了,雖然有一丁點絕望。
“那樣會比較明智。你也可以在說你願意和我同床共枕前提起這事。”比爾博大聲清着嗓子,感覺到臉熱得更厲害了,到這地步他恐怕已經在涼爽的空氣中冒蒸汽了。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沒有——”他開始結結巴巴地表達更多歉意而索林粗暴地親了一口他的前額。
“在我改主意前讓我們去給你弄點吃的。”他嘆氣道,接着退開身,在緊貼索林那麽久之後打在比爾博身上的冷空氣真是刺激不少。
他們花了一些功夫才算回到他剛才離開遠征隊的餐廳。這完全是索林的錯。比爾博的手被緊抓着,幾乎被拖着穿過走廊,經過幾群表情驚訝的矮人。以索林的步速,他們本該幾分鐘就到達,只不過每當有任何他們獨處的跡象,索林便會抓緊機會突然轉身把比爾博拉過來粗暴地吻起來。周遭事物便變得有點模糊,時間也在緊握的手和熾熱氣息中流逝,随後索林嘟囔幾句矮人語然後又拖着比爾博繼續走路。
“我們真的沒必要那麽趕。”比爾博跌跌撞撞跟上去。
“不。我們有必要。”索林堅決地說,繼續往前走,比爾博還能聽到遠征隊其他成員們在大笑大嚷。肉和面包還有宴會上其他食物的香味擊中了他,而他的肚子又咕咕叫起來,讓他瑟縮。
“你确定不要停一停和其他人聊會兒?”比爾博問,他被拽向那餐廳,同時奮力壓下大大的笑容。“我需要問問歐力他的編織活做得如何。”
索林突然站定,腦袋啪地轉過來驚恐地瞪着比爾博。“你不需要做這事。”他嘶聲道,比爾博止不住對他語氣中的咬牙切齒哈哈大笑。索林眯起眼睛,把比爾博一下子拉過來,緊緊捉住他的手臂,湊上去在他嘴邊低吼。“在遠征還沒結束前我就已經等了超過半年,接着又是一年我以為徹底失去了你。你不會那麽殘忍到讓我幹等着,而你卻和歐力讨論編織。不能在我可以提供某個更為有趣的主題時。”
比爾博嘴巴發幹,心髒在胸口确實詭異地跳了一下,所有在牆頭時散發的熱量一下子又沖回來了,他的笑聲有些高亢激動。“呃我猜他費了不少功夫,真的有些非常詳盡的針織花紋設計,我很有興趣去瞧——”
索林猛地把兩人的嘴壓在一起,比爾博好奇這是否會成為讓他閉嘴的常規手段。他無法抱怨,鑒于目前為止每一個吻都讓他腦袋發暈,腳趾在石地上蜷起。他快活地嘆息,手指埋進索林下巴的胡須,決定好好享受一番突如其來的吻。
他身後傳來響亮的咳嗽聲,好似一桶冰水澆到比爾博後背。
他們正身處該死的門口。
“所以你倆全都搞清楚了?”波佛咯咯笑着問道,比爾博還被索林的胳膊困住,伸長脖子環顧四周,難為情地看到各張笑臉。
“哦不。不不不不。”比爾博哀嚎道,而索林短暫地捏過比爾博的手臂,然後用肩擠開他和遠征隊的成員們大步往前走,完全無視嘲弄的歡呼與鼓掌。在波佛朝他眨了眨眼後,比爾博用手捂住了臉。
“那麽巴金斯老爺,你這次,曉得正在發生什麽事情吧?還是那塊淤青只不過是友誼的象征?”波佛發問道,而比爾博一掌拍到他後背,只能發出恐慌的高音。等着索林來搭救的任何指望在他瞧見國王臉上大大的笑容而煙消雲散。徹頭徹尾的混蛋。比爾博痛苦地發現幾處細節;像是索林的頭發有多亂,還有他自己的襯衣沒有掖進褲子裏,令人難堪地與背帶纏在一塊。
“啊,索林,”巴林微笑着清清嗓子,貼心地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盯着比爾博瞧,而索林闊步走到桌邊。“東麓的工匠主管來過,他想知道如果——”
“我不關心。”
“好。我想也是。你倆會待——”
“不會。”索林伸手越過葛羅音,粗暴地抓過一個堆滿面包卷和肉片的盤子。“我們把這個拿走了,不用等我們。”
比爾博再一次好奇那條龍能否重新現身現在就把他幹掉。遠征隊員們全都朝他露出巨大的笑容,而畢佛對他激動地豎起大拇指,索林拿着盤子轉身。
“我可能要暈了。”在索林朝他大步走回來時他告訴矮人。索林只是一只手搭在他後背,堅定地将他帶出屋子,笑着迎接一路跟随他倆的掌聲和歡呼。
“不你不會的。”
“我真有可能。那太丢臉啦。那絕對是最壞——”
“反正他們最後總會發現的。”索林聳聳肩,似乎沒有理解他們被他确信是下流的矮人語叫嚷聲送出去有什麽問題。比爾博磨着牙,意識到這件事他不可能贏。矮人們吶。
“拿着。”他倆一邊走,索林一邊說着把一條面包卷塞進比爾博手裏。“吃了它。”
“你是要在我們到你房間之前把我塞飽嗎?”比爾博問,在咬上面包卷時他的笑容又回來了。
“對。沒錯。我只有那麽多耐心而且你還在考驗它。”索林領着他倆大跨步走過一排戴着王冠表情陰郁的矮人雕像,來到一扇寬闊結實的橡木門前。
“我什麽都沒做。”比爾博朝索林的表情笑笑,後者推開門。
他不确定自己對國王的寝殿會有什麽期待,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驚訝。高挑的穹頂在意料之中,而雕有戴着王冠的渡鴉以及巨型石斧的高大柱子自然也與山裏的宏偉環境保持一致。與精靈差不多高的壁爐已經燒着旺火,令房間充滿淡淡的金光,柔化了深色石塊以及在各個表面可見的線條淩厲的交叉幾何圖形。牆上挂着藍色和深紅色的簾幕,上面排成一線的橫幅上繪有栖于橡樹枝頭的渡鴉。有張堆滿紙張的桌子,另外還有一對桌椅,放着一只水罐和幾個銀制結實的茶杯,而石塊上細細的金色紋理給整個線條淩厲規整的空間增加了流動感。
比爾博暗暗注意到除了石塊本身的自然紋理外,這屋子裏沒有一點金色,倒是有幾處令人生疑地被刮擦過的石頭。
“我恐怕這裏與舒适的哈比洞相差甚遠。”索林關上門輕聲說道。他的微笑像是試圖開玩笑,但比爾博聽出裏面那個小小的詢問,他親切地微笑着環顧這個說實話有點吓人的地方。
“哦沒那麽糟。”他道,擡頭望向讓人望而生畏的梁柱和粗粝的石頭。“它只需這裏那裏加點溫馨的布置。”
索林把盤子放到桌上,伸手拉過比爾博,輕輕嘆息,松松地摟住他吻上額頭。“我很樂意。”
“呃,”比爾博飛快地親了親索林臉頰,輕輕扯着他一根辮子。“那麽我把家具帶來是好事了。”他走到桌邊坐下,朝索林目瞪口呆的表情大笑。
“你真的帶了?”索林問道,他拖過一把椅子坐到離哈比人最近的地方,一只手始終搭着比爾博後背,看起來有點暈眩。比爾博點點頭,抓起一片烤肉塞進兩片面包中間。他把它遞給索林,後者只是搖搖頭,繼續輕輕上下撫摸比爾博後背。
“我有一整車東西,巴林把它塞到什麽地方去了。”他邊吃邊解釋。“把袋底洞裏最喜歡的東西打包,寫了份遺囑,然後把剩下全部東西留給了我堂弟家。”
“你真的過來打算留在這裏。”索林道,瞪大着眼凝視比爾博,仿佛他不可思議、令人敬畏又振奮人心。好似比爾博只不過做了打包離開夏爾這麽簡單的事很難以置信。比爾博聳聳肩忙于進食,臉蛋因為索林毫不掩飾的驚奇表情而漲紅,接着後背上那只手滑上去輕輕撥弄他後頸的頭發讓他臉更紅了。
“沒錯。呃。通常接受婚約時我們就這麽做。或者起碼是自己明确接受婚約時。”
索林的大笑是一個短短的呼氣,然後他湊過去吻上比爾博的太陽穴,比爾博開始懷疑這絕對要變成日常了。脖子上的手變成了摟住他肩膀的胳膊,而索林輕嘆着把臉埋在比爾博發間。他們安坐在比爾博一直喜愛的舒适寧靜中。索林只是靠着他呼吸,而比爾博享受着溫暖以及他當天早上離開河谷鎮後吃到的第一頓飯。
“你平靜了一點。”比爾博發現,伸手搭在握住他肩膀的手上。
“我沒有完全确定你真的在這裏。”索林小聲坦白,比爾博可以感覺到發間氣息的變化。“我曾夢見過——”索林頓了頓,在比爾博掌下的手轉而捏住他的手指。“你過去真的不知道?”
比爾博略略扭過頭,鼻子蹭着索林不光潔的下颌線條。“那似乎是每個人都在不停問我的話。但沒錯,直到你蘇醒胡言亂語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咯咯笑着,索林朝他轉過頭。“或許我這邊有點故意忽略吧。”
“我到最後都沒試着隐藏。”索林呼了口氣,手指轉動與比爾博的交纏。“我還以為你知道的。以為我們倆都只是在等一個更好的時機。直到我……龍病發作後。當我以為我——”
“那麽我倆都是大傻瓜。”比爾博趕在索林再次陷入自我厭惡和悔恨前立即說道。他轉頭又吻了吻索林的臉頰。“但我們已經都搞清楚了。”
“是的。”索林同意,往後退開到足以湊過去像第一次那樣細細地親吻比爾博。比爾博歪過頭靠近,而索林把另一只手搭到比爾博身側。平靜、溫柔、誘人、不疾不徐,比爾博貼上去,放任唇瓣緩慢研磨,大手撫上自己前胸。
激情逐漸穩步累積。手捧住下颌,指尖愛撫顴骨,手臂環上肩膀将他拉近,比爾博張開嘴吻着,遲疑地用舌頭舔過索林的唇瓣,後者發出顫抖的嘆息。
節奏就此加快,索林吸吮他的舌頭,牙齒刮擦他的唇,手指按進比爾博下巴軟軟的皮膚。“請告訴我,”索林呢喃着,輕咬比爾博的下唇,在每個詞中間繼續在他嘴角落下細碎的吻,“你現在吃飽了。”
比爾博眨巴着眼,花了點功夫理解這些詞,或是如何把它們組成連貫的句子。他又花了點功夫讓自己刺痛腫脹的嘴唇聽從指揮發出詞句。“啥?哦。對。沒錯我現在不餓了,沒事。”
“很好。”索林低吼道,雙手突然抓住比爾博的腰,毫不客氣地把他拖過來。比爾博高聲抗議,撲騰了一下,被大力拉到索林大腿上,他的臉又熱起來了。他覺得自己真該表明立場堅決反對這種粗暴的行為,但索林的嘴又重新回到他脖子上,而他很難回想起來自己要反對啥。所以他轉而決定最好就放任自流,于是在索林大腿上好好坐定,心髒砰砰直跳,呼吸艱難,同時用手指梳理着眼前的黑色長發。
索林雙手順着他後背滑下去,匆匆抓住比爾博臀部然後把他拉得更近。哦夏爾的山丘與小河啊。熱度在下腹聚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感覺到熱度緊貼他大腿內側。他的肺差點完全罷工而他确信自己的心髒已經這麽做了。他的喉嚨發出嘶啞的小聲音,他突然意識到這事真的在發生,而索林真的在拉他的褲子背帶,同時緊緊貼住他的腿。這不是什麽可以在清晨立刻推開的夢,一瞬間比爾博無法讓事情快點過去。
這本該讓他恐懼,某種程度也确實如此。但未知帶來的腎上腺素沖擊、他砰砰的心跳和輕飄飄的腦袋讓他飛快地褪下背帶。索林的手指短暫地按下去,随後滑過來撫上前胸,摸索着比爾博襯衣扣子,同時在每一寸曝露的皮膚上用舌頭和牙齒熱吻。
“索林。”比爾博聲音卡住了,不得不吞咽幾下才能再次正常工作,在索林抵着他喉嚨靠下的皮膚低聲呻吟時哆嗦。“索林,等-等一。不不別停別——你沒事,只是讓我——”他松開緊緊抓着索林頭發的手,匆忙對付着自己的襯衫扣子,那樣比索林的摸索要快一點。他往後靠去上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