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狗雜種，你是什麽
此時李楊氏晚飯也做好了。李氏母女先去吃飯，因着有一只山雞加菜，一家人吃的分外開懷。
飯桌上，李楊氏旁敲側擊地問李明夏有沒有什麽看上的男子。以前李明夏癡傻，這種事情楊氏也沒想過。但如今李明夏轉好了，娶親之事也是時候提上日程。
李明夏連連搖頭，“爹，我還小。”別說她今年才十八，這個朝代的男子嬌弱的實在讓她承受不來。
李鐵花毫不客氣地拆臺，“你小啥啊，隔壁村的桂花和你一般年紀，都當娘了。”
李明夏換了一種說法，“爹娘，我想多、陪陪、你們。”
果然，聽到李明夏這話，李楊氏和李鐵花都不開口了，半響，李鐵花對李楊氏道：“孩子爹，咱們看明夏意思吧。”
李楊氏點頭，可微紅的眼睛洩露了他此時的情緒。
吃過飯後，三人開始做豆腐，往常只有李楊氏和李鐵花做豆腐，要忙上許久。如今多了個李明夏，三人分工，活計立刻輕松不少。
豆漿在桶裏已經煮熟，李鐵花打出來裝進木桶裏，往裏面加入鹵水不停的攪拌。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木桶裏的豆漿就逐漸凝結，李楊氏拿出模具，一一擺放在後院的桌上，李明夏往模具裏舀進豆腐花，裝滿之後蓋上紗布，接着一層壓一層，最後用重石蓋上，模具四周滴滴答答的滲水。
等上一夜，等到了明日清晨，水分被壓去大半。豆腐花凝結在一塊，豆腐就做好了。
第二天，寅時，李鐵花早早的醒了，比她起的更早的是李楊氏，李楊氏提前做好早飯，凝結的豆腐也切成塊裝進木桶裏，只等李鐵花吃了早飯，就挑着木桶乘着村口的牛車去鎮上，給鎮上酒樓送豆腐。
李楊氏則可以回去再睡個回籠覺，卯時再起。
卯時剛到，李楊氏就起來了，李鐵花每天早上去鎮上送豆腐，他也會在家門口支攤子賣豆腐，兩文一塊。
村中人都會做豆腐，但是，做一次也麻煩量多。再者豆腐這東西不經放，想吃豆腐時索性直接去李鐵花家買豆腐，省事。
李楊氏從房中出來，就見家門口的攤子已經支好了，第一次支好的時候，他還驚訝得很。如今他已經習慣了，頗有幾分感慨，自家女兒清醒後，也知道疼爹娘了。
往後院瞧了一眼，果然見李明夏一邊漱口一邊打瞌睡，他有些心疼自己女兒道：“明夏，困就去睡時間還早，起這麽早做什麽？”
李明夏依舊閉着眼睛，含糊道：“緩緩，就好，我一會兒，山上看看。”
李明夏說的山就是昨日抓野雞的岩山，附近幾個村子都是靠這座山而居。山體很大，年代久遠，早些年甚至還有人撿到過龜殼，魚骨，老一輩的人說，很早之前岩山是海。
可能也是因此，山上的物種繁多，李明夏很喜歡去山上尋寶，村中的山上只要不跑深了，沒什麽野獸，李楊氏也比較放心，“行，那你注意着點安危。”
李明夏咬着漱口的枝條點點頭，早上喝過豆漿，拿着野菜餅子就上山了。
她這幾天雖然海着玩，但是也有觀察過村中上上下下的情況，村中人多數以種田為生，農閑的時候就去鎮上打工掙家用。
山上資源很多，但是很費時間，進山兩三天空手而歸的時候很常見，農忙雖然已經過去，但田地裏還有不少雜事要費心。所以不是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也甚少有人這個時候上山。
她吃着野菜餅子在山上瞎逛游，想着事情不知不覺走得就有點深，沒留心腳下，差點摔了，眼疾手快扶到旁邊的樹才幸免于難，她低頭看一眼腳下，是一塊石頭。也沒在意，拍拍身上的灰繼續往前走，山林裏一堆叫不出名字的樹，有些還結着小果，一看就青澀得很。
腦海裏莫名回想起剛才絆着她的石頭，翻出來下面好像是白色的。想到這，她停住腳步返回剛才的地方，絆倒她的石頭依然在那。
她拿起地上的石頭仔細觀察，除了是白色的略帶晶狀的模樣，李明夏琢磨不出來這是個啥。但下意識覺得不太像個普通石頭，索性用樹葉包着放懷裏，想着下山帶給趙初認一認，看看她知不知道。
山邊上還有一大片竹林，往前再走個三四裏，就是周百金家，周嬸是村裏有名的木匠，周叔也有一手編竹筐的好手藝。
李明夏看着滿地冒頭的竹筍，有點饞，從旁邊找着石頭就開始挖，挖了四五個，才想起忘記帶筐了，她找了片大葉子一塊包着，抱着一堆竹筍朝山下走。
山上不覺時間，上山時天還是蒙蒙亮，下山時，太陽卻已經照在頭頂上了。好在春日的太陽不曬，李明夏抱着竹筍到家門口時，瞧見有個男子正在跟他爹買豆腐，那男子側臉看着幾分眼熟。
李明夏歪着腦袋思索，好像昨天才見過，跟在許儀旁邊，叫什麽青玉？
方，方青玉，李明夏想起來了。
她記得昨天他勸許儀的樣子，感覺脾氣還行的模樣。李明夏眼神好，她看見那方青玉遞給她爹兩文錢，她爹卻包了兩塊豆腐給他。
看到這，李明夏挑挑眉頭，沒有當即上前，等人走了，她才慢慢悠悠走到她爹跟前。李楊氏見李明夏身上都是泥，先是吓一跳，李明夏嘿嘿一笑，說自己挖竹筍沾上的，李楊氏見她身上沒什麽傷這才放下心來。
眼見着快午時了，家家戶戶都要做飯了，李楊氏也收了攤子，回屋裏準備做飯，李明夏跟在旁邊問她爹：“我剛才、瞧見，方青玉，來買豆腐。”
李楊氏望了李明夏一眼，有點詫異，“你瞧上青玉那孩子了？”
李明夏聽到這話，差點把手裏竹筍摔了，“爹，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只是，看你、給了他，兩塊豆腐，我才好奇、問問的。”
聽到李明夏說這個，李楊氏嘆了口氣，“之前你未開智不曉得，方家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
“他們家，怎麽了？”李明夏印象中沒有什麽方青玉的影子，村裏也沒見人議論。而且，昨天看着和村長兒子關系還不錯的樣子。
“她娘酗酒，喝多了喜歡打人，我也是偶然看到他身上的傷才知道的。前兩年她娘喝完酒與人打架，兩條腿被人砸斷了，現在他們家只能靠着田地租金和他做點針線活掙錢，日子過的也艱難，能幫就幫點。”
李明夏聽到方青玉的娘酗酒時眉頭就皺起來，再聽喝完酒還打人，李明夏氣道：“要是我娘，喝酒打人，我就、幫你揍她。”
李楊氏本來還有幾分惆悵，聽到李明夏這孩子氣的話，也忍俊不禁，“你娘快回來了，要讓她聽見，可得傷心了。”
“才進家門口呢，就聽見你們說話，說我什麽呢？什麽傷心？”說曹操曹操到，兩人在院子裏說話的功夫，李鐵花就挑着木桶站在門口，李楊氏趕忙上去接過空桶，與她講話，“今兒怎麽回來得早些？”
“有陣子沒去酒樓，那個張老板把我豆腐要了大半，剩下的賣的也快。”李鐵花從懷裏掏出今日的收入，大多都給了李楊氏，從其中分出五枚銅錢，遞給李明夏，“這是你的。”
李明夏揚眉一笑，語氣滿是讨好，“謝謝娘，你對我、真好。”與剛才叫着要幫楊氏打人的模樣渾然不同。
李鐵花和楊氏被李明夏這谄媚甜嘴的樣子給逗笑了。
李明夏見着自己爹娘的笑，也很感激，能在這個時代遇見這般好的爹娘。
這邊李明夏家中氛圍和諧。
而另一邊，方青玉家就赫然是另外一副模樣。
方青玉提着豆腐剛到家門口，就聽到屋裏傳來摔碗的聲音和怒罵聲，他在外慣來平和的臉龐聽着屋裏的動靜漸漸沉下來。
他将豆腐放到廚房，進屋就見到他娘坐在輪椅上，頭發微亂，面目猙獰如惡鬼，嘴裏喋喋不休地罵着髒話，地上是碗碟的碎片，他爹正唯唯諾諾地落着淚佝偻着站在一旁。
“哭哭哭，就知道哭，娶了你真是倒八輩子黴了，連個女兒都生不出來！要你有什麽用！”
見到方青玉進門，方母的攻擊目标立刻轉向方青玉，“你這個小娼夫，我讓你去給我找大夫，你找了嗎？我要治腿！我要治腿！”
方母的腿斷了兩年，早就沒法治了，可她仍然還抱着虛幻的妄想，為着她治腿家裏銀錢都幾乎花盡了，也只能勉強站上那麽幾刻鐘，到底是無法完全站起來，原本惡劣的脾氣也是愈發見壞。
方青玉早已習慣方瑩這般行事，他對着瑟瑟發抖的方宋氏道：“爹爹，你先去做飯吧，這裏我來收拾。”
方父聽言，如同有了主心骨，頭也不敢擡地去了廚房。
方父走後，方青玉蹲下身用手将瓷片一片一片地撿起來，方母髒話連篇，卻見方青玉不理會自己，更是氣急敗壞，恨得咬牙切齒，“狗雜種，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聽到這個稱呼，方青玉手一顫，瓷片劃過指尖，他眸色幽深地看着指尖上的一點一點滲出……
好半天才擡頭盯着椅子上的方瑩，眼中帶着恨意，也許是知道如今的方瑩腿斷了，再也無法輕易能踢打他，這股恨意似乎有了底氣，他嘲諷道：“我是狗雜種，你是什麽？”
方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小娼夫竟然還敢和自己頂嘴，原本瘦黃的臉變得更是陰森可怕，眼睛裏燃着怒火，張嘴就胡亂大罵，四處搜索手邊的東西想砸方青玉，卻發現那些能砸的早已在之前砸了他那沒用的夫郎，只能無能狂罵！
方青玉聽着她嘴裏噴出各種腌臜下流話，他陡然意識到，他剛才與方瑩頂嘴。若是往日早就被打得半死了，可如今腿斷了的方瑩也只能嘴上叫罵，而他不一樣，他不僅能站着，他還能做點其他的。
想通這一點，方青玉還滲着血的指尖拿着瓷片站起來，走向方母。他面上無甚表情，在方瑩看來，顯得甚是恐怖，爆怒的心氣短了半截，顫着聲音質問：“你，你這個小娼夫想做什麽？！”
厭惡和恨意支撐着方青玉走到方瑩面前，他白皙的面容如同覆了一層厚厚寒霜，語氣冷得不帶一絲感情，“我想幹什麽？你的腿斷了，如今我想幹什麽你能攔得住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