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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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小心翼翼來到後院一道鏽跡斑斑的鐵門前。昊子拿出一根鐵絲對準鎖眼捅了幾下将鎖捅了開,幾人走出去,又把門鎖上了。
呂翼領着幾人走向村頭停車場,那裏停着他的摩托車,還有幾輛車。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人追上來了。
“跑!”呂翼喊了聲,和魏嘯朗兩人架着姑娘就跑,一邊跑一邊吩咐昊子,“你跑快點,弄輛車。”
“哎。”昊子應了一聲,跑到前面提前到了停車場。可大概是太過緊張的關系,平時輕車熟路的事此刻也做不好了,他捅了半天也沒把車偷到手。
呂翼三人也跑到了停車場,見昊子急得滿頭大汗也打不車門,呂翼将摩托車的鑰匙扔給他:“帶上魏嘯朗坐我的摩托車走。我去擋住他們。”
一輛摩托車只能載兩個人,聽他這麽一說是不準備帶上自己了,姑娘掙脫兩人的手拔腿就跑。
顧不上姑娘,呂翼催促道:“快走,不然誰都走不了。”
昊子跺了跺腳,戴上頭盔,喊魏嘯朗:“上來。”
“哥。”魏嘯朗搖搖頭,“要走一起走。”
呂翼發火了:“快滾,你以為我關心你?我是為了南真。”
“你他媽走不走?不走我走了。”昊子也急了。
于是魏嘯朗一咬牙上了摩托車,和昊子兩人飛速離開。
見他倆沒了蹤影,呂翼悠悠哉哉地走到不遠處的小賣店買了一包煙,點了一根,走出了小賣部
沒多久,幾個彪形大漢迎面跑過來。其中一個對他說:“掃地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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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翼拿出幾支煙,遞給他們:“什麽人?”
那些人沒接。
其中一個嗤笑一聲:“掃地的,你是不是不知道後院有監控?”
“哦。”呂翼應了聲,忽然推開一名大漢,拔腿就跑。
一群人在他身後窮追不舍。
被他們追到非被打死不可,呂翼用了吃奶的力氣使勁兒跑,沖上了公路,還回頭看那些人追上自己沒有。
“叭——”一輛大貨車瘋狂地按着喇叭,打着橫朝他沖了過來。
“喪門星,你做好事幹嘛?連累我們。”昊子一邊開車,一邊狂罵車後座的魏嘯朗。
魏嘯朗沒應聲,低頭看着手機,見手機終于跳出了信號,趕緊撥通了110:“喂,新橋這邊有人涉嫌誘拐婦女。”
昊子急了:“不要報案,報案了我們還怎麽在道上混。”
魏嘯朗不是吃素的,放下電話吼:“混個屁,小喽啰一群,誰把你們當回事?不報案哥就危險了。”
知道呂翼留下很危險,昊子現在恨不得把身後的魏嘯朗掀下去,對他也越發不客氣:“我們是小喽啰,小混混,你是上等人,那你幹嘛要屈尊降貴和我們小喽啰搶女人?”說着他又恨起了自己,要是他不把魏嘯朗帶到呂翼那邊去多好,不就沒這些事兒?呂翼也一樣,做別的勾當的時候膽子那麽大,一遇到和南真相關的事就犯慫,狠心把魏嘯朗弄了豈不一了百了。南真也是,不好好跟着呂翼,非要同魏嘯朗牽扯不清。
“混蛋,都是混蛋!”昊子大罵。
魏嘯朗不想跟他一起發瘋,沒再理他。
魏嘯朗是和警車一起趕回來的,還沒進村子就看到馬路上鬧哄哄的,停着一輛大貨車和一輛救護車,還有好些圍觀的人,堵住了進村的路,衆人只得下車。
心中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魏嘯朗對昊子說:“你帶同志們去現場。”
然後他擠進了人群,果然一眼就瞥到擔架上血葫蘆似的呂翼,他趕緊舉起手跑過去:“我是家屬!”
救護車上,魏嘯朗抓着呂翼的手給他打氣:“哥,挺住,你要是有事以後我和南真吵架誰替她出頭?”
呂翼掀起眼皮看了看他,擡起左手無名指,上面套一枚素金戒指。
他的嘴動了兩下,魏嘯朗湊近了才聽出他說的是:“摘……”
魏嘯朗趕緊将那枚戒指摘了下來:“哥,摘了。”
呂翼費力地挪動手指,将魏嘯朗拿着戒指的手合攏,輕聲道:“你的……”說完閉上了眼睛。
坐在太平間門口的長椅上,魏嘯朗渾身發涼,忐忑不安地搓着手,盡管手已經洗幹淨了,但他仍覺得手上有一股血腥味。
昊子坐在他身邊,一邊捂臉哭一邊罵他:“喪門星,你克死了我呂哥,你還我哥哥。南真也是喪門星,非要勾搭你,都是你們兩個害的。”
南真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她胖了一圈,穿着一條灰色的寬松裙子,面無表情。
魏嘯朗起身喊:“南真。”
昊子早叫起來:“你能不能再來晚一點,你幹嘛不等呂哥入土了再來?”
沒看他們,南真淡淡道:“我哥在裏面?”
魏嘯朗忙跑過去推開了那扇冰冷的門。
南真走了進去,魏嘯朗也想跟進去,她說:“不用你跟。”
魏嘯朗只得關上了門。
隔着門,他隐約聽見南真說:“哥,你起來,我回去就把簾子拆掉,你快起來。”然後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半天,南真走了出來。眼眶紅腫,眸光猶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氣。她看向兩人:“我哥是怎麽死的?”
昊子擠到她面前說:“他非要去那邊見呂哥,還非要救人,被那些人發現了,呂哥帶着我們跑……”
打斷昊子的話,南真問魏嘯朗:“你為什麽非要見我哥?”
魏嘯朗輕聲道:“我想見你。”
“你們一起跑,為什麽你們沒事?”南真又問。
魏嘯朗心中不愧,不敢開口。昊子解釋:“呂哥讓我們騎他的摩托車跑,他留下拖住那些人。”
南真冷冷一笑:“所以你們就丢下他跑了?”她擡手撫上兩人的胸膛,低聲罵,“兩個廢物。”同時用力一推。
昊子眼疾手快抓住了旁邊的鐵欄杆,魏嘯朗沒那麽好運,他仰面一倒,身後正好是一截黑乎乎的樓梯。南真回過神想去抓卻晚了半步,只見他骨碌骨碌順着樓梯滾了下去。
醒來時魏嘯朗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ICU,腦袋包得嚴嚴實實的,幾乎沒辦法動彈,等他傷情穩定,有人進來給他做了筆錄。
那兩棟樓果然大有問題,已經被上面立為大案要案,呂翼的案子也并案處理。警方人員感謝了魏嘯朗的社會責任感,又問起了他受傷的事:“監控顯示,你是被人推倒的?”
魏嘯朗趕緊說:“不對,是我沒站穩,女孩子根本沒勁兒,就是我自己沒站穩。”
“可是監控……”
“我自己比監控清楚吧,就是沒站穩。”
既然當事人這麽說,也沒有追究的必要了,對方正要告辭離開,魏嘯朗趕緊問:“請問,輕輕碰了我一下的女孩現在在哪?”
見他那麽着急,對方好心的告訴他:“她繼父拖着她繼兄的屍體到司機家門口索要賠償,她想砍她繼父,反而被她繼父砍了。她現在也住這個醫院,她繼父要她賠錢,不然就起訴她,目前這事還在調解中。”
魏嘯朗急得掙紮着想坐起身:“請你叫我的家人來。”
魏嘯朗被南真打傷,沈素衣對南真已恨之入骨,她拿走了魏嘯朗的卡,任魏嘯朗怎麽哀求都不松口。魏嘯朗不能動彈無計可施,只能等表哥張君野來探病時哀求張君野:“哥,算我求求你。南真的哥哥沒了,他們兄妹的感情最好,她現在情緒不穩定,你們別逼她。我和她,我們已經有夫妻的關系,等大學畢業我就會和她結婚,她是我的妻子,你們不要為難我的妻子。還有,她也不是故意打她繼父,哥你借我點錢幫幫她,我的積蓄都被我媽沒收了,你幫我救她。”
張君野心軟了:“好,我會幫她。”
“謝謝哥。”魏嘯朗這才放了心,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過幾天張君野告訴他:“南真的問題已經處理好,她繼父不找她麻煩了,你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去看她。”
聞言魏嘯朗渾身輕松,他努力配合醫生,吃得好睡得好,才幾天就出了ICU。換病房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坐着輪椅去看南真,可到了張君野說的病房,裏面住的是個陌生人。
“她不想用我們家的錢,出院了。”張君野說。
這倒符合南真的性格,于是魏嘯朗努力做複健,出院後連家都沒回,直接打車去了呂翼家。那個小院子仍然大門緊鎖,裏面空無一人。于是他又去了倉庫那邊,昊子和金子正在倉庫門口給呂翼燒“四七”,見到他,昊子撸起袖子走過來:“你還敢來?”
金子攔住昊子,問他:“你來幹嘛?”
“南真呢?”
“因為你,南真房子沒了,哥哥也沒了,這座倉庫又在呂利國名下,她無家可歸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哪裏去了。”
“房子沒了?”魏嘯朗不解。
“對啊,”金子笑了笑,“你不知道嗎?她讀高三的時候你媽媽讓她還錢,說是她從你手裏騙走的,呂翼賣了他們的房子才把錢還上。你媽真會挑時間,在她馬上要高考的時候來搞她,不愧是有錢人家的闊太太,聰明,像諸葛亮。”
魏嘯朗渾身發抖,怪不得高考前南真突然對自己冷淡了許多,本是清華北大的苗子,志願卻填了她以前從來沒提過的中大。問原因,她只說:南方賺錢比較容易。當時自己還笑她一心向錢看,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南真做白日夢,想攀上你這個大少爺。呂哥也做夢,想留住她,他們兄妹都為自己的異想天開付出了代價。別找她了,她為了你把呂翼的命都搭進去了,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離開前,金子對魏嘯朗說。
那兩人走後,魏嘯朗靠着牆獨自站了很久,直到白宇航來了一通電話:“嗨,魏小乖,知道我在重慶看到誰了嗎?你媳婦和餘炎海,他們倆怎麽會在一塊兒?你知不知道這事,要不要處理?”
“我知道的,不用了,随她去吧。”魏嘯朗挂斷電話,将手心裏那枚素金指環揣進衣袋,轉身朝巷子口走去。
如果不是同他在一起,南真至少還有房子,有哥哥。要不是他去找呂翼,呂翼不會死。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南真躲着他是因為恨透了他吧,而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南真。
他們本是天下最情投意合的一對,沒傷天沒害理,卻走得如此辛苦,最後兩人還一同背上了沉甸甸的孽債。如果分開能讓她的罪孽感少一些,那就放她自由吧。
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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