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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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嘯朗說：“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讓人姑娘一個回去不合适。盡管相親不能成，風度還是要有的。
“好。”姑娘點點頭。
可等兩人到了停車場看見那輛破舊的捷達，姑娘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魏老師，我突然想起來和朋友還有個約會，那地方停車不方便，我坐公交車去就行了。”
不就是怕共處一車尴尬嘛，魏嘯朗也不戳破：“那我送你到公交站。”
去公交站要穿過一片寂靜的居民區，姑娘不想跟魏嘯朗聊天，魏嘯朗一時也忘了姑娘的名字，兩人就一句話都沒說，沉默着往前走。不過已經順利相親的預期目标，魏嘯朗雙手插在褲兜裏，走得十分坦然。
“铛、铛、铛……”
這時，旁邊傳來了一陣敲竹筒的聲音。
姑娘突然來了興趣：“有溫州敲馄饨耶，魏老師你要不要吃一碗？”
相親已經失敗了，再花錢也沒有意義了，魏嘯朗搖搖頭：“你自己吃吧。”
于是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到了那個小攤前：“老板，來一碗小馄饨。”
那是一個設在三輪車上極小的攤位，招牌很普通，紅底黃字，寫着“溫州小馄饨”。攤位上一個空竹筒，聲音就是敲那個竹筒發出的，一種特有的攬客的聲音。一個木架子，架子上面幾排抽屜，拉開抽屜，裏面放着一屜排列得整整齊齊，粉嘟嘟的小馄饨。
昏黃的燈光下，老板的臉藏在一波波往上泛的水汽後面。只見她麻利地往鍋裏下了馄饨，拿起碗放作料。
“豬油和香菜要不要？”她問。
淡淡的，懶懶的聲音，落到魏嘯朗耳朵裏哄地一下炸開，炸得他心發慌，呼吸發緊，竟不知所措。冷靜片刻，他按捺着激動的心情往旁邊挪了幾步，想看清對方的樣子。
高挑的個子，身材纖細。穿着一件淺藍色牛仔夾克，內搭黑色襯衫，襯衫上挂着條暗紅色條紋休閑領帶，一條銀色高腰闊腿褲。頭上戴着漁夫帽，遮住了短發，額前露着幾縷天然卷的墨黑劉海。右耳上三枚銀色耳釘。口罩遮住了巴掌大的鵝蛋臉，眉眼濃豔而精致，微微上挑的眼線，琉璃色的剔透雙眸又冷又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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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了将近十二年，他還是能一眼就被南真一切吸引住，周身的氣質，清冷淡漠的眼神，以及那放佛被時間凝固住了的模樣和身形……
更想不到，在遠離故地的杭州兩人能重逢。
該怎麽打招呼呢？
好久不見……
不行，他得往後退一點，萬一她拿熱水潑他怎麽辦？她會不會還恨着自己，如果是，該怎麽補償她呢？給她錢，照她的脾氣她是不會要的。要不，娶她，照顧她好不好？
将馄饨煮好遞給姑娘，南真說：“美女，十二塊。”
“我來！”魏嘯朗猛地從亂七八糟的念頭中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掃碼付錢。
他想讓南真看他，于是故意付了120塊。
“支付寶到賬120元。”播放器裏傳出聲音。
南真低頭給別的客人煮馄饨，頭也不擡，波瀾不驚：“客人付多了，請等一下，一會兒退給你。”
魏嘯朗急忙道：“不用，以後我經常來吃。”想的卻是，她怎麽不擡頭看一眼呢。
“好，一會兒給你記賬。”還是那副你愛怎樣怎麽樣的口氣。
馄饨攤的生意很好，客人一波接一波。南真一直忙着煮馄饨，她似乎有點困，懶洋洋的，連看都懶得看衆人一眼。
她沒聽出自己的聲音，是自己的聲音變了嗎？還是自己老了她認不出自己了？魏嘯朗站在馄饨攤旁邊，背後一陣涼一陣熱地交替，七分緊張三分害怕，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等女孩将馄饨吃完，對魏嘯朗說：“魏老師，我吃完了，走吧。”
見馄饨攤前還圍着好幾個客人，魏嘯朗點點頭：“好。”
把姑娘送到公交車站，魏嘯朗忍不住問姑娘：“我看上去是不是有點老？”
不然南真為什麽沒有一點反應？
姑娘禮貌疏離地說：“沒有，魏老師很年輕，車來了，你趕緊回去吧，小心老板賴賬不退你錢。”廉價自助餐、一盒椰汁、小杯可樂和爆米花，再加上那輛舊捷達，姑娘已經認定了他是往死裏摳的主兒，摳門的人自然在乎多付的錢能不能要回來。
見公交車已開到跟前，魏嘯朗朝姑娘揮了揮手就走。
先是大步走，後來變成了小跑，很快跑回小攤前，他先站定整理了一下衣衫，平複了一下呼吸，這才不緊不慢地走過去。走到近前渾身血液一涼。小攤的攤主居然變成了一位老大娘。
他急忙上前問：“請問剛才煮馄饨的姑娘去哪了？”
大娘沖着他笑，用江浙女人特有的軟軟的語音對他說：“你就是多付了錢的客人吧，她跟我說了，放心吧，你留個手機號，我給你記一下錢。”
“她人呢？”魏嘯朗急切地問。
“你找南真啊？她是我的老客人，經常到我這裏吃馄饨，剛才我離開一下子，讓她幫我代代班吶。”
“她住哪？”
“這個不曉得呢。”大娘指了一個方向，“她往那邊走的。”
魏嘯朗拔腿就追，他還是不知道追上了南真該說什麽，但先追了再說。已經分開十二年了，她了無音訊十二年，他必須追上她，就算她罵他打他都無所謂。
夜晚的街道仍然人來人往，可那麽多背影，沒有一抹屬于高挑瘦削的她。順着街追了一會兒，還是沒追到人，魏嘯朗頹然地坐在路邊的椅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張君野的電話将他從迷迷糊糊的狀态中驚醒。他拿起電話還沒開口，那邊就傳來了張君野的怒吼：“魏嘯朗，人家姑娘回來跟我說你是個奇葩，死摳死摳，你缺錢嗎？收入那麽高，家裏還有那麽多産業，是餓過你還是窮過你？”
“兄弟，要怎麽讨女孩子歡心？”他問。
張君野脾氣不錯，立刻苦口婆心地教育道：“早跟你說過要舍得花錢。先把你那輛破車處理掉，換一輛新的。”
“換什麽？”
“至少換輛朗逸。”
“朗逸，太寒酸，哥，你明天陪我看看大G吧。”
摳門的人突然想揮霍了，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張君野那邊安靜了片刻，立刻非常嚴肅地說：“小朗，你在哪，快告訴我位置。聽哥哥說，相親失敗嘛沒什麽了不起的，千萬要想開。咱摳就摳吧，不要管別人說什麽，勤儉節約是優秀的美德。”
魏嘯朗滿頭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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