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貪念重人心不足
紫嫣在回來的路上，暈頭轉向的，她做什麽事，才能有功勞，得到夫人的認可，賞她這門親事呢？
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了，臉白了一下，出了身冷汗，現在最大的事情，不就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匆匆的回了院子。
主院裏靜悄悄，她裝做沒事人一樣進了主屋，發現主屋裏沒人，轉了一圈兒，幾個丫頭在做事，朱嫂子在東廂房裏，正在用炭火小爐煮東西，紫嫣不願意理她，随便拉了個掃院子的小丫頭問“夫人去哪兒了？”
那小丫頭并不知道“夫人帶着大小姐出去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綠萼在屋裏，在擺弄衣物“綠萼你怎麽在屋裏，夫人去哪了？”
綠萼臉也沒轉，說“去後頭花房了。”
紫嫣問“你沒跟着去？”
綠萼一撇嘴“哪裏用得着我？！紫嫣，你沒發現，那個叫阿雀的，不管誰當值，她都在，裏外的張羅，不是教這個，就是說那個，什麽都得她來做主！”
紫嫣又怎麽會不知道？那個阿雀，做事恰到好處，規矩好的很。還有那個阿鹂，說話慢吞吞，但都不吃虧！
沉默了一會說“是，她帶着那幾個小的，假模假樣。呵呵，也不知道夫人怎麽從莊子上弄來這麽幾個。綠萼，我打算告假回家，跟我爹娘商量一下，不行，就想贖身出去了。”
綠萼吃一驚“啊？出去？你家都在府裏，你自己出去怎麽辦？”
“回去先商量一下吧，再讓我哥哥，看看外頭……”
“外頭？！紫嫣，你父母是奴身，外頭人，像點樣子的會介意。不像樣的……你又何苦？！”
紫嫣苦笑了一下說“你說的沒錯，只是，我的年紀，在這兒可耗不起了，無論如何，也得開始打算。”
綠萼一聽，兩個人年齡差不多……也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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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嫣說“跟你說幾句心裏話吧，世子爺對夫人，呵，可着京城，也能算數得着的。夫人要再順利生下個兒子……別說侯夫人，就是侯爺，也不會為難她。一晃幾年，就過去了……她兒女雙全，有什麽急着？等到人老珠黃了，即使不得已要給世子爺納妾，又有我什麽事？”
“哼，誰說她生下來就一定是兒子？還有可能生不下來呢……”綠萼恨恨的說。
“噓，哎喲姑奶奶。”紫嫣趕緊到窗邊往外看看“你可別瞎說。讓人聽到了，萬一她有什麽事，還不得怪你身上啊。”
綠萼說出來也感覺冒失，小聲說“我又沒說錯，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這個念頭，不知怎麽的，就留在了心底。
“你說的也對，這個事情，誰能說得準呢？光咱們聽說的就有多少？還有沒聽說的呢？但是，咱們是她身邊伺候的，要是有事，首先就是咱們倒黴。這可不是鬧着玩兒……唉，咱們這個夫人哪，命是真好！誰想得到呢？侯夫人是繼室，但也是她婆婆啊！說了話都沒用，給壓得沒辦法，說不定，整個侯府的運道，都被她占了。唉！”
“她命好，也不能不給別人活路啊！”綠萼犯上了寧。
紫嫣心中暗笑，綠萼平日裏，最是要強，幹活，穿戴，接的打賞，事事争先。誰要是比她強點，她都能恨上誰。自己從不與她争風頭，并不是怕她，而是，勝了她又能得着什麽？所以處處讓着她，倆個人相處的還不錯。
呵呵，誰欠你什麽了？怎麽就不給你活路了？
真左性。
不過……紫嫣心裏想着事，不由得輕輕的嘆息一聲“咱們的命，不由已呀。但是，也不能完全指望別人，能算計多少，是多少吧。”說完她出去了。
綠萼連續多少天沒睡好了，這個時候，她直愣愣的看着窗戶，喃喃道“自然是不能完全指望別人……”
陳鳳若帶着趙宜來花房看她的花，定南侯府的菊花在京城是很有名的，有不少珍稀的品種，每年秋天辦的菊花會，也是京城高規格的聚會之一，皇子公主也會來參加的。
多數的菊花在莊子上種着，開宴會之前才弄進府裏擺放。而最為珍貴的品種，大多放在府裏花房。種在花盆裏，放在高高低低的架子上。花房的頂，搭着木框子，上面是厚厚的草墊，能隔溫，又能揿起來給花曬太陽。
陳鳳若讀書女紅和才藝都不大行，趙煊不在府裏，她不管家，應酬也不多，平日裏有大把的時間，擺弄花草就成了她打發時間的方式，有兩間花房就是她自己蓋的。
她人雖然粗狂豔麗，卻很喜歡淡雅的蘭花。兩間花房幾乎全是蘭花，其中有不少極為珍貴的品種。一部分是故去的侯夫人留下來的，一部分是一個愛好蘭花的朋友送的，還有陳鳳若自己買的，平時養護，修整，施肥，分株，都是她親自動手，到現在大大小小得一百多盆了。
蘭花并不好伺候，溫度，濕度，土壤都有要求，所以花費不低。這一塊，都是她自己掏的腰包，也算是她為數不多的大花銷……
她花房也有些菊花，是她瞎鼓搗出來的，不名貴，只是顏色造型都有些個色，好看不好看的，她挺起勁的折騰。
管花的裏面有兩個婆子，是姐妹倆嫁了兄弟倆，姓劉，給她照顧着這些花，粗活都是這倆婆子幹，跟着她也得了不少的好處。
今天陳鳳若帶着趙宜剛一進門，大小劉氏趕緊迎接過來笑着行禮“夫人！大小姐！”
“嗯。”
張嬷嬷上前，給她們倆一人一個包“夫人帶了些茶和酥皮點心給你們。點心拿回家給小兒子吃吧。”
大劉氏笑着見牙不見眼“都是托夫人的福，老奴才能見着這麽好的茶葉呢，都便宜我家那口子了，這麽好的點心，便宜我兒子了……”雙手接過來，鼻子湊上去聞，沒口子的感謝。
陳鳳若邊走邊說“別光想着兒子，女兒和兒子，那都是一樣的。”
“哎哎，一樣，一樣！”大小劉氏笑着。
“那幾盆惠蘭怎麽樣？”
大劉氏說“好着呢，香味飄老遠了。”
小劉氏卻悄悄的說“夫人，今天上午，朝陽院二小姐身邊的丫頭秋雁來了，看到這幾盆惠蘭開了，聽那個意思，是幫二小姐問的呢，應該又有了用處。要不是知道您要來，奴婢還要去跟您回這事兒呢。”
陳鳳若有點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麽。
趙宜問“怎麽又問？”
前些日子，趙煊和陳鳳若要給去世的侯夫人上香，陳鳳若知道去世的婆婆喜歡蘭花，就打算擺上幾盆，怕別人拿就提前跟花房裏說了。二小姐趙爍打發人來要時，花房人說蘭花是世子夫人留着有用的，沒給。
這次陳鳳若懷了孕，趙煊心裏頭高興，跟老婆說哪天還要給老娘上香，告訴老娘這個好消息，正好又有花開，還是帶香味的。陳鳳若打算到時再端幾盆，放在婆婆牌位前，讓婆婆聞聞香氣。
大小劉婆子知道，所以趙爍打發丫頭來問惠蘭，花房劉婆子只得又說是夫人讓留着有用的，秋雁以為花婆子故意的，當時就急了，很是說了一些難聽的。
小劉氏報怨道“夫人您讓奴婢看着花，奴婢當然要看好了！您說她一個丫頭，跟奴婢這兒耍橫，可算怎麽回事呢。”
陳鳳若笑道“你受委屈啦，本夫人有賞……”
大小劉氏嘿嘿的笑着“奴婢可了拿夫人不少好處，家裏日子都好過多了呢。”
陳鳳若雖然喜歡擺弄花草，又是自己掏腰包，但并不吝啬，誰要是有什麽用，跟她說一聲就行。時間久了，有時拿走花卻忘記說了，她也不在意，于是，大家成了習慣，拿了也不跟她說了。
這裏面拿花最多的，就要算是趙爍了。
趙爍的生母李娘姨，出身書香門第，因父母早亡家裏困難，她進侯府為妾，把幾個弟弟供了出來，現在大小的也都做了官。
李姨娘還有個遠房堂叔，幾年前偶然的機會搭上了榮親王，竟然混得順風順水，現在在京為官，很受皇上器重。堂叔出息了，對李家子弟畢竟照顧。尤其是對這位侯府的姨娘侄女和她的弟弟們。
平日裏趙爍跟這個李家舅祖走動的很多，她為自己有這門親戚而自豪。
因為同是庶女，自己的身份，那可要比丫頭姨娘所生的的三妹妹趙炴，高得多了！
甚至連嫡長女趙燦，也沒門這樣的外親呢。
尤其是，她姨娘剛偷偷的給她來了個好消息……她有了弟弟了。
她就更要跟李家走的近些，将來也好為弟弟謀個好前程。
這位舅祖李大人，短短十幾年累積了不少家資，門生和下屬送禮也多，家裏銀錢物件不缺，所以她每年送的菊花蘭花，就成了雅致又稀罕的禮物。
趙爍長得不錯，又多才藝，彈得一手好琴，還會寫幾句酸詩，自诩清貴，平日裏跟貴女們交際，也送過蘭花。前些日子，她一個閨友過生日，她想帶盆正開花的蘭花去的。派丫頭來花房拿，卻沒拿回去。
她就有些不高興，見到陳鳳若和趙宜臉色不好看。
趙宜看到了，心裏更不喜歡她。
這兩天，李家老太太過壽，趙爍要去拜壽，就想提前讓丫頭把花備上，結果又遭拒了。
陳鳳若走到蘭花房，仔細的打量着每一盆。黑漆漆的眼睛有種專注的神采，趙宜感覺這個時候的娘，特別好看。
張嬷嬷在那裏叨叨“您仔細着腳下，可別絆在花盆上。您要是想幹什麽，讓大劉幹就好，自己可不能動手了啊，懷孕最怕的就是猛的用力，也怕抻着。”
陳鳳若身上一點難受的感覺都沒有，所以根本不在乎“這點小事，沒問題的！”
趙宜說“娘，這個時候，您何必讓女兒和嬷嬷看着着急呢？想怎麽樣，您告訴女兒。女兒幫您還不成？！”
“你這小丫頭會什麽？”
“女兒不會，可以學啊！學了就會了，将來您照顧弟弟，女兒就來幫您看着花！”
“呵呵，乖宜兒，好，娘聽你的，不動了。大劉，你把這盆端過來！”
大劉氏趕忙的把架子上的花擺在陳鳳若面前的小桌上，陳鳳若左右看看說“這批開花的有八盆。要不然，就拿那兩盆給二姑娘吧，她張了兩回嘴了。這六盆開得好，就留着。”
大劉氏剛要答應，趙宜說“娘！這花是咱們的，是您自己掏銀子，親自侍弄的。給二姑姑是情份，不給是本分。開得不好的，讓我爹擺在前書房，也不錯。”
“呵呵，只兩盆花，與她計較什麽？”
“上次沒給二姑姑，她看到咱們，臉色都不好。大小劉花婆，是聽了您的吩咐才不給的，她的丫頭居然出言不遜，就不給！”
“好，那就不給！”陳鳳若還是沒當回事，拿個小剪子，把不喜歡的枝葉剪掉。
只聽門外有人喊“大嫂！”
陳鳳若和趙宜轉頭一看，趙爍帶着幾個丫頭來了。
趙宜一看，趙爍本來就白，這回可能是生了氣，臉更白了，端着架子，對着陳鳳若輕輕施一禮。
趙宜叫了聲“二姑姑！”
趙爍看了她一眼，輕輕的嗯了一聲，又轉頭跟陳鳳若說“大嫂，今天我讓秋雁上這兒要兩盆花，花婆子不給，您知道這事兒嗎？”
陳鳳若有點想笑，果然是啊，找人家要東西，還沒個好态度！
于是說“我知道，是我吩咐她們不能動這些花的。”
趙爍一愣“您，您有用？”
陳鳳若“嗯。”就不說話了，又開始修理眼前的花。
把趙爍晾在一邊。
趙爍自诩是大家閨秀，與陳鳳若不同，于是她沉了下氣又說“大嫂要用多少？這批開花的有八盆呢……”
“呵呵，二妹妹，你今天有些奇怪呢，這花我有用，跟開了幾盆有什麽關系？”
趙宜聽着心裏舒服，娘就應該這樣！
“話不是這麽說啊大嫂，開了八盆，我只用兩盆，這也沒什麽的吧？”
陳鳳若大眼睛描了她一下“二妹妹，你知道這兩間花房連同這裏的花，都是我的嗎？房子是我蓋的，這蘭花有一部分是原侯夫人留給我的，還有我自己買的，然後就是我培養的。平日裏的維護，銀子也都是我自己掏的，遇到要緊的時期，每天都要在這裏呆上二個時辰……所以，這些就是我的呀！你們平日裏拿了，有時連招呼都不打，我可沒說過什麽。那些珍貴的品種，幾百兩銀子一盆也不算多吧。我沒跟誰計較過，現在我有用了，還要跟你們交待？難道我要把你們的用處也考慮進來？”
趙爍沒想到陳鳳若這麽直白，有點惱羞成怒“大嫂，我一個閨中女兒，您可別銀子銀子的挂嘴邊。您說的這些，我是不清楚的，以為這些花就是府裏的，既然說是您的，我也不一定非要。說東說西的可沒意思。”
她還挺厲害。
說完她掉頭就要走。
“慢着!”陳鳳若也不高興了，兩眼一立“趙爍，你說你不知道，那我就來跟你分說分說！你從四年前開始拿我的花，頭一次拿，李姨娘還在府裏頭，是她親自來跟我說的。第二次，是你身邊的王嬷嬷來說的，四年中，你一共拿我的蘭花二十五盆，菊花八盆。每一盆都是我親手侍弄的，當然記得清楚。二十五盆裏，稀罕的品種有十二盆，每盆六百兩銀子不為過吧，這些大概算你一萬兩銀子，拿來吧。”她手一伸。
趙爍大吃一驚，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身邊的丫頭秋雁說“一萬兩銀子！？這，這不訛人嗎？”
張嬷嬷大聲說“放肆，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兩步沖了過去，摟頭就給了秋雁一巴掌……
秋雁差點給煽倒……
“誰訛你？你狗膽再說一遍？”張嬷嬷指着她鼻子說。
趙爍也傻了“大膽！你，你敢打我的人？”她氣得直哆嗦，再也沒想到，對方上來就動手。
張嬷嬷沒理她“一會兒還要去侯夫人跟前說道，一個奴婢，敢辱罵世子夫人？！你的小命不打算要了？”氣得她恨不得還打。
秋雁才十四歲，哪受過這個？耳朵嗡嗡直響，又知道自己說錯話闖禍了，撫着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陳鳳若把剪子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土“這一萬兩銀子，你要是拿來，咱們錢貨兩清，以後再也不提此事。要是不拿來，你就得規規矩矩的跟我道聲謝！”
趙爍冷笑着，臉都有點扭曲，眼前的“大嫂”，一個鄉下妞兒，走運當了世子夫人，就以為自己是貴婦了嗎
“大嫂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回頭我爹回來了，與爹去說道吧！”哼，我有弟弟了，我還有高官舅祖，來日方長，到時算！
氣哼哼的帶人走了。
陳鳳若對着女兒說“還是我宜兒聰明，她這樣還送她花，沒得惡心人呢。”
趙宜連忙說“娘，這銀子咱們拿得回來嗎？”
“明兒我先跟夫人說，她不給，等李姨娘回來呀，問李姨娘要去！”
“要來給宜兒買好吃的。”
母女倆笑起來……
趙爍回房氣的要死，秋雁跪在她面前哭“小姐……”
她看着秋雁冷冷的說“平日裏縱着你們，倒把你們慣得不知道輕重，在自己屋裏說說也倒罷了。當着她的面兒就胡噴……她再怎麽，也是世子夫人！是我的大嫂！你一個奴婢竟敢出口不遜……她惱了你，把你趕出府倒沒什麽，可會帶累我，丢我的人！”
“小姐，求求您，奴婢實在是替您氣急了……再也沒想到會說出一萬兩銀子……”
“滾出去！”
趙爍坐在那裏，感覺十分的羞惱。哼！銀子？！俗不可耐，這樣的人，還養什麽蘭花，真是糟蹋！
山高路遠，咱們走着瞧！
作家的話：重新折騰一下，看看這樣行不行。多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