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博前程各有打算
侯夫人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陳鳳若懷孕的消息，雖然這是她無法掌控的，而且是早晚會來的。但還是忍不住心意沉沉，無處安置。一個人坐在屋子裏，後背曬着太陽，身上的絲衣在太陽下閃着光芒，她的手輕輕的撫着腕上的镯子，眉毛輕蹙，東想西想，連趙煖要回來的高興，都淡了許多。
紫嫣找了個由頭跑來找芳群，帶着一包蜜餞，芳群丢了一個在嘴裏，看着她笑。
紫嫣臉一紅問“姐姐笑什麽呢？”
芳群“我是笑妹妹好事兒快到了的啊！”
“我能有什麽好事兒？”紫嫣低頭失落的說。
“你還裝傻！世子夫人有了啊？！那不是你的機會來了？你看，她沒有陪嫁丫頭，剛從莊子上找的這幾個年紀還小，就那個阿雀年齡合适，但聽說要放到宜姐兒屋裏頭的。那，那不就還是你們這四個嗎？”
“那又怎麽樣……”
“你這死丫頭還裝？！伺候世子爺的，不就是你們四個了啊！黃果和藍晶，這兩個都提不起來，你和綠萼，總要上一個的，依世子夫人的性子，二選一肯定選你。哈，還沒準二個都選呢。”
紫嫣說“姐姐，這個我是不指望了。”
芳群奇怪“怎麽？這不是順理成章的嗎？”
“順理成章？真那麽容易？真要是那樣，你過來都行呢！”
“你這丫頭說什麽呢？”芳群臉一紅。
“可不是嗎？婆婆身邊的大丫頭，指到兒子房裏，那不是在論的嗎？後婆婆也是婆婆。”
“唉，咱們家，那可不一樣。侯夫人進門時，世子爺都十多歲了。在前院跟在侯爺身邊，夫人也插不進手去。沒兩年就去了南邊，想放人，也沒那麽容易的……你什麽打算呀？”
“沒指望，我想出去了。只是，姐姐，我們是侯夫人指派到這個院的。那我們的事，是侯夫人說話嗎？”紫嫣問。
“出去？你是說，你想求了夫人出去？”芳群有些吃驚，這麽容易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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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問一下，再說，我打算有什麽用？還不得聽主子的嗎？”
“世子那兒，你不去……”
“世子夫人，哪是容人的？上次那位方姑娘的事，姐姐你看的還不清楚嗎？世子夫人那麽下世子爺的臉，世子爺也沒怎麽着……這有了身孕，世子爺別提多高興了，哪會再去惹她？”
芳群努力說服着她“我覺得，無論如何，總要努力一下的，不成再說不成的。要不然你甘心嗎？”
“我，我……”紫嫣有些不好意思。
“你有中意的人了？”芳群問。
“沒有！姐姐可別開玩笑……”
“咱們倆一直那麽要好，你還能不跟我說？好，你現在不說，以後你也別跟我說了。”芳群斜眼瞪她。
“好姐姐，這種事兒，咱們想有什麽用？又不能做主。”紫嫣臉紅着，眼眸低垂，顯得無比俏麗。
“好歹跟我說一下，幫不幫的上，我總比你消息靈通一些。”
“不知道，那……趙三兒……”她輕聲問，小白牙咬了咬嘴唇……
“誰？”芳群吓一跳。
“你聽見了。”紫嫣一扭身子，不理她。
芳群聽着心裏直跳，趙三兒，那可是現在府裏黃金王老五，自己也是打量了很久了。
她雖然開着紫嫣的玩笑，可她自己又何嘗沒面臨這樣的事情呢？
趙三兒，雖然是鳏夫，但是沒兒子，人又長得好，二十三歲，沉穩又能幹，氣度也沒得說，父兄體面，現在他又管了府裏那麽多事，存了不少家當，世子爺重視他，将來當官兒都有可能。府裏的丫頭，誰不看着他眼饞？
沒想到哇，紫嫣竟然動了這個心……幸虧先知道了。
那邊，綠萼的娘也偷偷把女兒找了去，悄聲的跟她說“這是個機會，夫人這麽快就有孕，是好事兒，你要抓緊哪。可不能讓紫嫣搶在前頭，別看她平時不言不語的，心裏有準兒着呢。”
綠萼聽着就沒好氣兒“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哪有這個心哪！上次世子帶回來的姑娘，那麽好看，不也沒成麽？她怎麽會給世子爺安排我們啊。”
“唉，就沒見過這樣當夫人的。“綠萼娘也是恨得牙癢癢。
“侯夫人不是親婆婆，這事兒，沒長輩提，她自己不肯。我又能怎麽辦？”
“你，你可以去找世子啊，從他身上打打主意。你也別急，先憋他一陣。夫人那裏他沒辦法，過上半個月，一個爺們哪受得了。你再撩撥一下……”
“娘！你說什麽呢？”綠萼好歹也是個黃花姑娘，聽完羞得滿臉通紅。
“我是你娘，跟你說什麽不行？你也不用這樣，都是這麽過來的。我可跟你說，要是不行，就要想辦法出來了，你爹和你哥都說了好多次了，我知你心意，好歹的壓着他們呢……”
“得了，我再想想吧。”
趙宜心情很好，正跟張嬷嬷說“可巧剛從莊子上弄來人，這就派上用場了。”
張嬷嬷也笑着“可不是？這些日子看着，這幾個丫頭都還可以。”
“嗯。本來我還想讓阿雀到我身邊，如今看，不如還是放娘身邊吧。阿鹂不行也去娘那裏，我留着阿羊就成。還得找産婆子大夫的吧？”趙宜也弄不清還需要什麽。
“有，上次生您時候伺候的産婆，大夫，都是家裏用的，都很不錯。”
“這一下，我有些不知道要忙些什麽了。”
張嬷嬷說“大小姐，也就是京城的人講究，像咱們老家，有的女人能生一串，生頭一個二一個的在乎，後來的，自己家裏人搭把手就能行了。夫人身子好，上次生您的時候，順利着呢，這次二胎，比那個時候還要順！尤其現在世子爺在家，更有主心骨呢。現在咱們人手也充裕，您就放心吧！只要夫人心情好，吃的好，咱們再注意些，您就安心等着抱弟弟吧。”
“娘啊，您要不要開個小廚房？去找兩個好廚娘，到時給您做順口的。”
“現在府裏廚房，就供家裏幾口人，廚房完全忙的開，娘也沒那麽挑食，先這樣吧，不行再開。你爹說，怎麽都成，或者想吃什麽，他給我買回來。”陳鳳若臉上有種幸福的光芒。
張嬷嬷這些日子過的也開心，人都顯得年青了許多。
“昨天知道這消息啊，夜裏嬷嬷都笑醒了好幾次。哎喲，可算踏實了。”
陳鳳若笑着。
趙宜接着說“嗯，朱嫂子不光頭梳得好，辦事，說話，挺踏實，有眼力，懂規矩。派出去幾次，看着也有管事嬷嬷的樣子。趁着娘的喜訊，不如就升為管事的嬷嬷吧！把阿雀和阿鹂升成一等丫頭，阿雀年歲大穩當，讓她跟着娘，阿鹂呢，等小弟弟生出來，再回我屋裏。阿羊和阿鵑升為二等。侯夫人那邊如果這麽短的時間不好提，咱們就自己先升，月錢上的差，娘，咱們就自己先補上。”
陳鳳若說“成，這點小事，聽宜兒的。”
張嬷嬷左右看看說“那紫嫣她們幾個呢？大小姐，有些話，老奴不方便跟您講，可……”
“什麽事不方便跟宜兒講？”
陳鳳若眨着大眼睛，不明白。
“紫嫣和綠萼，這兩個丫頭。也十八了，這姑娘大了，難免有自己的心思。”
“你是說，你是說，她們……啊？呸！敢？！”陳鳳若瞪起眼睛。
趙宜一笑“娘，放心。沒事的。”
“怎麽沒事？別弄出事來惡心我！”陳鳳若狠狠的咬口梨子。
“嬷嬷。那怎麽處理好呢？”
“您看，她們倆大了，應該找人家兒了。可身契在那邊侯夫人手裏。咱們夫人不管家，不方便處置，可侯夫人那邊，又不提這個事兒，所以，她們倆心裏起急。咱們夫人懷孕了，要在一些個世家裏，這時候，是要幫着丈夫安排妾室，咱們不做，未必她們不指望。”
陳鳳若撇撇嘴“指望去吧！”
張嬷嬷對趙宜說“這個事，還是提前料理一下，要是讓她們做出什麽事兒來，成不成的，惡心到夫人，就不好了。夫人的性子強，又懷着孕，可別惹她生閑氣。”
趙宜悲催的發現，這兩塊狗皮膏藥，還真不好打發。
她們事情做的不算好，但也沒大錯兒。
你說她們想勾引爹爹吧？她們也沒做出格的。
想打發她們外嫁吧，母親這裏剛懷孕，需要穩當的時候，把貼身丫環打發出去，別人還以為怎麽着了呢。
愁得她托着腮幫子愣了半天。
晚上，趙煊老早的就回來，後面的衛士捧着好幾個盒子，趙煊笑着說“媳婦兒懷孕了，就是為夫的獎賞……”
陳鳳若笑着問什麽東西，兩個人腦袋湊一起，嘀咕去了。
陳鳳若緩了兩天，趁這天精神頭好，就去給侯夫人請安。知道小女兒要回來，侯夫人跟陳鳳若的态度也緩和了許多，她們母女倆再來請安，她也見了。
侯夫人看到陳鳳若氣色不錯“瞧着氣色不錯！你要吃什麽，用什麽，只管說就是。”
“是，前幾天，就是感覺又累又困的，歇了這些日子，好些了，小姑要回來，不知道夫人準備得怎麽樣了？”
“嗯，差不多了。”
“這是件大喜事，有需要鳳若辦的，您就吩咐。”
“我這個當娘的，這些年都沒盡過多少心意，這下可折騰了不少日子，連燦兒跟着我，都累了這半個月。等煖兒回來了，再弄些花草就是了。”
“現在到了月季尾，等小姑回來，正好是菊花開的時候。正好，府裏開菊花會開的時候，小姑在場！”
侯夫人聽得也臉上帶笑“這倒是，要讓她見見親朋好友，将來要交往的。正好熱鬧熱鬧。”
“鳳若那裏有老家送來的擺件，雖然沒京城的精細，但都是西北的風格，倒也有些意思。只是不知道小姑喜歡什麽樣子的。要不然拿些過來您瞧瞧？給小姑屋裏擺上點，增添點喜慶。”
“勞你這個嫂子還惦記着，回頭，讓燦兒去幫她妹妹瞧瞧。要不然，就等她回來，自己去看。這個囡囡啊，從小就離開我的身邊，一晃都大姑娘了，我哪知道她喜歡什麽呢。”不管怎麽說是親生女兒，心裏惦記着。說到這兒眼圈都有點紅。
陳鳳若笑着沒說話。
兩人聊着，少有的和諧的景象。
大小姐趙燦，面上帶着笑，其實心裏不耐煩。
她和妹妹從小沒在一起過，所以沒什麽感情，她娘總跟她念叨，這次又這麽折騰，她有些吃味。
聊了一會兒，侯夫人說“燦兒你帶她們幾個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與你大嫂說。”
趙燦幾個帶着趙宜出去，侯夫人就又問“我是個繼母，到底不太好說你屋裏的事。但這個，總是當母親和當婆婆應該過問的事……你這有了身孕，那屋裏是怎麽安排的？”
“安排？您指的什麽？”陳鳳若不慌不忙的問。
侯夫人氣得要命，裝傻啊！
只得耐心誠懇的說“你懷有身孕，世子還是分房睡出去。那身邊兒，得安排人照顧啊。”她有些溫和的怪罪。
陳鳳若一下子笑得前俯後仰。
侯夫人“……”
“我說了什麽你笑成這樣！”侯夫人臉色不好看。
陳鳳若還是笑着說“這怪不好意思的……夫人，這事兒啊，我問過世子爺了。他說不用我管，要是有他看中的，直接跟我說，哎喲，我正樂得輕松呢。”
侯夫人想發脾氣，但還是語重心長的說“話雖如此，但他一天天都忙的是什麽？都是家國大事！哪有功夫去看哪個女郎合心意？你這做妻子的，可不就是要操心這些事的？”
陳鳳若笑着不說話。
“再一個，你屋裏的紫嫣和綠萼，也跟了你五六年了，這兩丫頭，長相不錯，規矩好，一個活潑一個沉穩，知道世子的喜好，本身又是家生子，可靠。兩個人都十八了，伺候你這麽多年，你總也要安排她們的前程啊。依我看，不如她們倆開了臉放在屋裏頭吧。”
陳鳳若奇怪的問“夫人，這兩丫頭由我來安排前程嗎？她們身契并不在我手裏。我也沒管家，所以還真沒想過要安排她們，以為會有人報到您這裏，由您來安排呢。難不成，丫頭在我屋裏伺候，就是要留給世子的？“
“我只是說，她們比較合适。”
陳鳳若一笑“夫人哪，這個事兒，世子要是願意，不用我安排他就要了。他要是不願意，總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啊。要真是說起她們倆，這事兒還真得您來安排了。”
侯夫人心裏火的要命，臉色也不好。煩躁的說“得了，我就是操心的命，剛說了，我是個繼母，要是依仗身份強行安排，恐怕大家臉上都下不來。算了，你回去跟世子商量吧。那兩個好好的丫頭，也不是非要賴你屋裏。你不要，我替她們想辦法吧。”
但陳鳳若根本不在乎“哎，那就麻煩您再費心了。那鳳若就告退了。”說罷行外禮，走了。
趙宜正在院子裏等她，看她來了“娘。”
“走吧，咱們回去。”
綠萼一路上看着陳鳳若，不知道他們在屋裏說了什麽，她急的直想張嘴問，百爪撓心了半天。
回到院裏，陳鳳若帶着趙宜喝着甜水，趙宜說“娘，您想睡一會嗎？”
“不用呢，不累。朱媽媽，你去叫宋太太進來吧，寫會字兒。”
綠萼看這裏不用她盯着，對紫嫣使了個眼色回到自己屋，一會兒紫嫣也回來了。
她連忙拉了紫嫣說“方才在侯夫人屋裏，侯夫人把世子夫人留下單獨說話兒了，不知道說些什麽。”
紫嫣“一會兒，那去芳群打聽一下，她應該是知道的。”
“我現在就去。”她站起來要走。
紫嫣把她拉住“你別急，院子裏這麽多人看着呢，晚一些。”
看着綠萼坐不定的樣子，她嘆一口氣“唉，綠萼，我覺得沒什麽指望。”
“我就不信，侯夫人要是跟她說這事兒，她能當沒說過？”
“畢竟是繼母。”
“侯夫人也真是，太軟了，有繼母的人家多了，光咱們就聽說了多少？想拿捏個媳婦，那還不是容易的很？孝道比天大，偏咱們家不一樣！”綠萼情緒有些激動。
紫嫣搖搖頭“沒那麽容易。咱們家，侯爺你也知道，不偏不倚的，即給夫人面子，讓她掌家，又重視世子爺。現在世子爺立住了，說話很有分量。夫人能做的，也有限。”
綠萼想了一會兒，眼淚都下來了“紫嫣，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倆真是世上最可憐的？可笑我們當初，進了這個院子，還挺高興！”
“嗯。”紫嫣不願意多說。
“我沒出錯！她也不能随随便便打發了我，反正我不能輕易的配了人。”綠萼執拗的說。
紫嫣對做姨娘的事不抱希望了，但她不敢說。
到了下午陳鳳若睡覺時，綠萼看沒人注意她，偷偷去找了夫人身邊的芳群，問侯夫人怎麽跟陳鳳若說的。
芳群為難的說“綠萼，你的命真是……唉！”
“怎麽了？姐姐明點給我，我好知道，也死了心。”
“夫人跟那位明說了，你和紫嫣，一個活潑一個穩重。又是家生子，到了年齡。伺候了世子多年，習慣秉性的都知道，讓世子收了房正合适。可那位就是不吐口！夫人都替你們說了，你們伺候了她這麽多年，沒有過差錯，怎麽也要妥當的安排。結果人家還說不行。”
“夫人都說了，她還就這麽紅口白牙的拒絕？這不是忤逆？！”綠萼簡直不可能相信。
“唉，她現在有着身孕，夫人還能罰她？人家說了，世子爺看中了會跟她說，沒看中，她也不多事安置。提到你們，她說她沒管家，不知道怎麽安排你們的出路。讓夫人看着辦。”
“哇！”綠萼哭了出來。
芳群吓一跳，“輕點聲音，姑奶奶，你別哭了，哭有什麽用？夫人不是沒為你們說話，不管用。你也知道，世子爺現在的氣勢，侯夫人說了再讓人駁回來，多沒面子？所以一提，人家不接話也沒辦法。”
綠萼說“我怎麽這麽倒黴？”眼淚嘩嘩的。
芳群安慰她幾句“反正夫人能幫的，都幫了，不行，也沒辦法。你跟家裏人商量一下吧。”
綠萼一個人在園子裏躲着哭了半天，想到世子那又帥又貴氣的樣子，自己就在他身邊，怎麽就！他怎麽就不多看自己一眼呢？也沒有讓他另眼相看的奢望，只想留在他身邊，做個本本分分的姨娘就成，怎麽這麽難呢？
她回去與紫嫣說了，紫嫣愣了一會兒，拿了自己一只手镯，又去找芳群，塞給她“姐姐，你說，趙三那事，我能怎麽求下夫人呢？”
芳群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曾經有人問到夫人面前，夫人跟嬷嬷說的時候我聽到了，夫人的意思……趙三是咱們府裏頂尖的人，想嫁他的多了。要想讓夫人指婚，怎麽也得有指婚的道理啊。”
“指婚的道理……是指什麽？”
“大概得有什麽功勞吧？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芳群眼皮低垂，掩飾了異樣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