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部分【“警察”落馬】一【1】
一
一個警察
當一個人成為囚徒,便有大把時間可以追憶曾經。
一個兒子
當一個人只剩下傷心,便總是被圍困在悔不當初。
一個天才
當一個人已經死去,便只剩下口口相傳的故事。
一個城市
當一個已經站起的城市有了歪斜的征兆,便需要一個警醒。
一個故事
當一個人面對世界無能為力,便只能把良善編寫成一個故事。
一個警察便是丁赫,如今他成了階下囚,他的一切被記錄在DMC還有18層的文件上。
丁赫,所屬11區,從小在11區的孤兒院長大。
和平市第一次尋找“社會遺漏者”時被選擇的其中一個兒童。
之後他來到了和平路,被前市中心警局局長領養。
15年後警校畢業,從此便在17號任職。
Advertisement
四年來丁赫破獲不少重案,升職飛快,最後所調查的一個案子編號A-107-MD,血色天平案件。
關于這個案子,在他給18層的報告中這樣寫着:茲懷疑血色天平案件兇手是為白玄,借由于白玄接觸暗中調查,為查明真相,制造假象于其一起逃脫,欺騙其将所有真相告知。白玄于逃往11區路途對自身罪行供認不諱,但,于時吾試圖勸其自首,遭遇其極大反抗,白玄于被逮捕過程中,因一場意外爆炸而身亡。
一個警察怎麽成為了階下囚?監獄長接着翻看着他手中的文件。
丁赫入獄所犯罪名為謀殺。死者為前市中心警局局長。
“惡有惡報。”
監獄長咒罵了一句,把文件放到了一個箱子裏封存了起來。
封存的箱子被秘書拿着,放到了離開監獄的黃色車子上。
車子一直駛向了17號。
文件箱子最終傳遞到了CA的參與調查人員柳風和祝粲運手上。
柳風抱着文件和祝粲運乘着電梯又來到了他們這四個月熟悉的辦公區。
一出電梯,他們就看着辦公區前吵吵嚷嚷的,一些穿着18層制服的人圍着小陳,要求他交出丁赫的一些物品。
看着這麽熱鬧的情境,柳風和祝粲運對視了一眼,他倚到牆上,大聲講道:“看戲了,看戲了。”
吵鬧的人注意到他的聲音,回頭看過來。
柳風笑眯眯地講道:“別停呀,接着演啊,正熱鬧呢。”
這些新派的人不想被這兩個老派的人看熱鬧,互相眼神交流着,最後領頭的人作出指示,他們還是離開了。
看着這群人走進了電梯,柳風離開了靠着的牆,走向了小陳,一邊走着一邊諷刺道:“和平市如今還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充斥着人性的地方,牆倒衆人推,樹倒猢狲散。”
他把文件箱子扔給了小陳,問道:“說吧,陳警官,我們要調查些什麽?”
他們要調查的,是這個城市灰暗的秘密。秘密的持有者是父親,而父親們,都已經死了。
若要了解一切,便要從兒子開始查起。
一個兒子便是明塵溫。在DMC的檔案裏,明塵溫是這樣被記錄的:明塵溫,明池海的獨子。
明塵溫十九歲開始參與明氏的業務,負責白玄經紀人的職位。
還記得那一天,第一天成為白玄的經紀人,在前往白玄公寓的那一天,明塵溫坐在車上,十分的局促不安。
明池海告訴他,憲池死了,就是白玄殺死的,但是白玄對他還有用處,讓他一定要自己小心。明池海就這樣把他扔給了一個殺人狂魔,他不敢抱怨也不能做到不害怕。
汽車停在白玄公寓樓下,他知道自己要去見一個殺人狂魔,緊張又害怕,可是還是平靜着呼吸下了車。
白玄那時的公寓還不是密碼鎖,門鎖的鑰匙明氏的手裏也有。
明塵溫用手裏的鑰匙打開了門,走進了那座公寓。
那座公寓的裝修風格還不是全白色,布置的像個家,活潑又溫馨。
明塵溫一進門便險些被腳下的瓶子絆倒。
他低頭看看那個瓶子,繞開,又擡頭看着這個公寓,客廳茶幾上擺滿了很多空瓶子、空的食物包裝,四處都亂糟糟的。
白玄在哪裏?隔着茶幾,他看着地毯上側躺着一個人。
他小心地走過去,辨認着那個人。
地毯上的人聽到人的腳步聲驚喜地轉過頭問道:“阿憲?”
明塵溫看着那個人,哭幹的眼睛,憔悴的面孔,跟他見過的照片上是一個人,白玄。
白玄看到他,眼裏很失望,她撐着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背靠到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問他:“你是誰?”
他回答道:“明塵溫。”
白玄輕輕點了點頭。
她打量着他,突然開口請求道:“你可以抱我去洗個澡嗎?”
明塵溫聽到她的話,反應了一下,才慌張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要抱起她。
白玄看着他靠近的臉,突然愣住了,她自言自語地說着:“綠色的。”
“什麽?”明塵溫一邊把她抱起一邊問道。
白玄虛弱地講道:“你的眼睛。”
她把頭埋到了明塵溫的懷裏,傷心地小聲喃喃道:“阿憲。”
明塵溫把白玄抱到衛生間,把她放到浴缸裏,放好了水,便在外面客廳裏等着。
這間房子的布置還有白玄的樣子都讓他覺得沒有侵略性,都讓他開始沒有那麽害怕,他打量着客廳,開始收拾着茶幾上的垃圾。
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明塵溫看着牆上的時鐘,他望向了衛生間,開始有些擔心。
客廳的衛生打掃幹淨,時間又過了二十分鐘,明塵溫看向衛生間,他走過去,隔着門詢問道:“白玄?”
門內沒有聲音,一種令人害怕的感覺在他心中升起,時間仿佛靜止,他聽着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兩聲,而後是衛生間內撲通一聲。
他慌張地伸手扭着門把手,撞門沖了進去。
白玄整個人被淹沒在水裏,疲憊地閉着眼睛。
一雙手,明塵溫的手把她從水裏撈了出來,水花四濺,白玄被明塵溫抱了出去,一直被抱到了卧室的床上。
卧室的門被撞開又回彈緊閉。
牆上的時鐘顯示着,一刻鐘以後,明塵溫從卧室裏走出來,抱着一堆濕漉漉的衣服,床單,餘驚未定。
他去把那些衣物扔到了洗衣機裏,而後回到了客廳,心情繁重地坐在沙發上,平靜呼吸而後又看向了卧室。
日落月升又月落,卧室裏,白玄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清醒。
早上十點,她睜開眼睛,靜止着,仿佛在思考着什麽。
不知道最後的思考得出了什麽樣的答案,她眨了眨眼,起身。
早上十點半,白玄從卧室裏走了出來,從這一刻起,這個人有了那個我們熟悉的樣子。
她看着客廳被收拾過,明塵溫坐在沙發上,她走了過去,詢問道:“我的工作表。”
明塵溫一邊打開着盛着早餐的盒子,一邊講道:“明……公司那邊讓你先休息。”
她搖了搖頭,講道:“不可能的。”而後坐到了明塵溫對面。
明塵溫一邊遞給她筷子一邊問她:“什麽?”
她岔開了話題,詢問盒子裏的東西:“這是什麽?”
明塵溫回答道:“生煎。”
白玄用筷子夾起一個生煎,她好奇地看着這個東西,問道:“為什麽要把包子倒着放?”
明塵溫一邊拿起筷子伸向食物盒子一邊講道:“不是包子。”
白玄沒有理會他的話,又翻看着那個筷子上的生煎,問道:“為什麽上面要撒芝麻和……蔥絲?”
明塵溫講道:“為了裝飾。”
他擡頭看向白玄,看着她那副好奇的樣子,他和他筷子上的生煎仿佛一起問道:“你沒吃過?”
白玄搖了搖頭,講道:“我們有朋友對蔥過敏,阿憲不會買這個回來。”而後咬了一口生煎。
生煎汁水噴濺出來,白玄趕緊低下了頭,明塵溫抽了兩張紙巾給她。
“謝謝。”她接過紙巾擦着嘴,聽着明塵溫問道:“你們的朋友,周以瑞?”
白玄點了點頭:“嗯。”
說到周以瑞,明塵溫突然講道:“明天有一個周氏的電影項目我跟你要一起過去。”
白玄嚼着口中的食物,咽下,模仿他的語氣平靜地講了一句:“公司那邊讓先你休息。”
明塵溫知道她在諷刺,默默低下了頭。
窗外,此時陽光濃烈。和平市總是如此,不管是什麽天氣都一股腦地傾倒。下雨便狂風大作,天地昏暗,令人害怕是不是發了災。天晴便是毒日頭,熱浪和光毫不吝啬。
中午的時候,他們才吃完了早飯,明塵溫收拾着桌子,白玄問道:“你也要住在這裏嗎?”
白玄的詢問令明塵溫想起了明池海對他講的話,憲池跟白玄分辨不清的關系。
他點了點頭,白玄看着他點頭,又一次話語裏有些諷刺地問道:“你也睡得慣沙發嗎?”
睡不慣,可是昨天他躺在沙發上也睡着了,能睡憲池一個高大個子的沙發,躺下他綽綽有餘。
于是明塵溫搬到了她的公寓裏,第二天,他們一起去了周氏,談生意。
周氏,周以瑞的辦公室,白玄和明塵溫一起走了進去。
周以瑞和白玄打招呼,那是明塵溫第一次見白玄笑。
笑裏是身處安全之所的放松,在她的公寓裏,她沒有這種表情,她一直嚴肅着,精神着,對一切謹慎着。
他們忙碌了一天,晚上,吃過晚飯,他們跟周以瑞告別,兩人站在榮譽酒店的門前,白玄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轉頭看向她,她問他可不可以去一個地方。
地下三層的酒吧,明塵溫第一次見到酒吧老板。
晚上十一點,白玄在酒吧舞臺上表演,明塵溫被酒吧老板拉到舞臺上唱歌。
他跑調又顫抖的歌聲結束,酒吧中響起了安慰的掌聲和歡呼。這是明塵溫第一次知道原來一件事做不好也沒關系。
表演完,他們回到了後臺,白玄進去了鐵門後的那間房間,明塵溫側身看向門內,看到門內是一個純白色的房間。
看着門被關上,他問酒吧老板白玄是在做什麽。
酒吧老板笑着開玩笑說殺人越貨。
酒吧老板的玩笑話可是把他吓壞了。他想起了明池海的話。
想起了,他就沒能忘掉,在所聞和所見中掙紮着、分辨着。每日不僅要負責白玄的工作安排,還要向明池海彙報情況。
這樣兩頭忙碌的日子過了三個月,到了和平市的太陽将要燃燒殆盡的時候,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明塵溫接到了明池海的電話,然後便急匆匆地回了公司,把白玄扔在了半路上。
白玄坐在路邊,看着天邊濃雲密布。
緊接着,一個打閃,一聲悶雷。
天上下起雨來。
白玄坐在雨中,雨水把近來三個月的經歷沖刷幹淨,讓過去的一切都浮現了出來。
她坐在雨中期待着,一動不動,像個瘋子。
無論以何種方式,她突然很想要見到憲池。
一個小時過去,雨中散發出光芒,一輛車駛向她。
車輛在雨中停下,車燈的光照在她的腳旁。
車上有一個人跑了下來,一邊跑向她一邊打開着手中的傘。
人跑到她的面前,白玄被傘籠罩住,她擡頭看着傘下的人,綠色的眼睛,明塵溫。
她的眼中掩飾不住的失望。
明塵溫拉起她,伴着劈裏啪啦砸向雨傘的雨滴聲音喊着:“快先上車!”
白玄坐到了車輛副駕駛的位子,車外心裏都下着大雨。
明塵溫在行駛的途中瞥向她,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被責備卻心生愧疚。
他們一起回了家,明塵溫在卧室替白玄找着幹衣服,白玄冷漠的站在一旁。
卧室的門又一次自動關上,這一次一刻鐘以後沒人出來。
過了一夜,明塵溫以為他們的關系和距離有了些質的變化。
的确,白玄向明池海要求換掉他的職務。
因為這件事,明池海又一次把明塵溫叫到了公司,怒吼,摔杯子。
明塵溫一如既往地忍耐着,等到回到家,他失望地問她:“為什麽?”
她冷靜地講道:“我不想再淋雨。”
他向她保證道:“我不會再讓這種情況發生第二次。”
之後白玄再也沒淋過雨,無論在何處等明塵溫的時候,她開始自己照顧自己,躲雨,躲風,躲太陽。
沒辦法,她的經紀人是一個人的兒子,所以她只能開始成長。
白玄真正開始過着沒有憲池的日子,學會自己好過。
明塵溫不知道這一切,但是他的态度就是這樣從這裏開始轉變的,每天看着一個活潑有趣的女子,他開始壓根想不起什麽殺人狂魔。
明池海依舊不時地讓他彙報白玄的情況,他開始撒起謊來,隐藏他快樂的事實。
當然,這是清醒的時候。清醒的時候,白玄逐漸成了他眼中這世界上最會苦中作樂的人,可是在夢中,她總是一遍一遍地做噩夢。
她口中念着憲池的名字,阿憲,阿憲,頭上發着高熱,難以醒來。
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他總是害怕地搖晃着她:“阿玄,不要想他,阿玄,不要想他!”
他在喊什麽,害怕還是嫉妒?萬一哪一天白玄不會被他搖醒怎麽辦?
白玄醒來,他緊緊地抱着她,安心又崩潰。
白玄醒來,迷茫,迷茫。明塵溫好像在乎她,他抱着她緊得有些發痛。她總是又會想起明塵溫不在乎她,無論是在工作過程中一臉冷漠還是在他父親面前對她惡言相告。
這樣的不解令她本就脆弱的神經雪上加霜,她總是時不時地頭痛。一些過去的令人害怕的經歷也随着頭痛被回憶起來,她花費大量的時間減輕自己的痛苦,不停地工作,香氛療法,甚至開始不去睡眠。
明塵溫開始決定真正改變,他想要努力做好憲池曾經做的每一份工作,不給白玄回憶的機會。
可是,他恨憲池的工作,只是一件小事,白玄讓他來系一個她的紐扣,他的手指需要觸碰到她的皮膚,由此他就知道她跟憲池的關系遠比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要親密。
一年的相處,白玄比他冷靜又有骨氣。她的臉上唯一對他的波瀾不過是因為他的那一雙綠色眼睛。
白玄陷入噩夢的時間越來越長,明塵溫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她想要永久的待在只有她和憲池的夢裏。
每個晚上,他都害怕他臆想的一切成真。一次一次的擔驚受怕,總是引起白玄回憶的這間公寓,總是能被明氏的鑰匙打開的大門,一切都是那麽令人崩潰,想要讓人一把火燒掉。
于是,願望成真,這間公寓真的燃起了一把大火。
他跟白玄搬到了一個新的住所,他以為可以把溫馨重新規劃到他們自己的房子裏,可是白玄卻把房子設計的盡是白色,讓他想起酒吧後臺鐵門後的房間,讓他想起酒吧老板口中的殺人越貨。
面對白玄,他開始總是想起殺人狂魔,面對明池海,他開始總是想起白玄的苦中作樂。
這樣兩面掙紮又分裂的生活一直過着,誰都知道這不是結局,他的劇目如果想要落幕,還要有一個轉折。
轉折在今年的六月來臨,白玄被卷入了一個案件,血色天平案件,她最終死亡。
他的父親因為突發的疾病,死亡。
于是明塵溫的劇目落幕了,他獲得了成長,不再是一個兒子,而是明氏的董事長。
明塵溫如今是明氏的董事長。最近17號的局長死了,他正在謀劃着把警局的勢力攥到自己手裏,而不是像明氏往年一樣地只與17號合作。
當然,今天他打扮地幹淨利落,不是為了操心17號的事情,而是要去探監。
探監的目的是為了聽人複述一個天才講過的關于一座城市的一個故事。
隔着一層玻璃,明塵溫和丁赫坐在兩邊,丁赫給他講起了這個故事。
/該從何講起呢?/
八月份,逃亡的路上,白玄一邊走着一邊說道:“該從何講起呢?”
她看了看身後,他們走了很久了,可是依舊能夠看見城裏的高樓大廈。
她回頭講道:“我們生活的這個城市叫做和平市。”
朝向他們的風吹起風沙,聽着白玄不停地講道:“和平市,其實一直都不和平。”
“很多年前,這裏被稱作監獄城。”
不過五十年前,這個地方還是城裏城外都飄散着風沙。路上盡是髒兮兮的人,一座座水泥牆的高樓樹立城正中,樓上的窗子都鑲嵌着鐵欄杆。
“所謂監獄城,正如它的名字,這個地方所盛産的就是一座一座監獄。”
那些水泥高樓便是一座一座監獄,裏面關押着城裏城外的犯人。監獄樓圍着的一座高大的不一樣的紅樓則是掌管監獄的官員辦公的地方。
“監獄,是關押罪惡伸張正義的地方。”
“然而掌管着監獄的官老爺們卻不這樣想,監獄,是他們牟利的地方。”
每天,城外路過九安山腳下都會有一輛一輛拉着犯人的卡車入城。卡車進去監獄城,走着泥濘的路,一直來到監獄樓下。犯人帶着手铐腳鏈被押送到水泥樓裏,有時候押着犯人的獄卒會和掌管監獄的官員在樓下耳語幾句話。
“但凡是進了監獄,有錢的,吃香喝辣,沒錢的,替罪頂死。”
“兩個人碰頭,用袖子遮着,把手伸在一起一筆劃。”
“有人就活了,有人就死了。”
“壞人就活了,好人就死了。”
不敢相信的是,這個地方居然也有着法院。然而,今日卡車入城的同時,法院裏正在進行對前院長的審判,而不幸的是,一錘定音,他的辯護律師,韓哉至,敗訴了。
“多少年,這個地方臭名昭著。”
“直到有一天,這裏有個年輕人終于醒悟了,想了起來要改變這一切。”
“韓哉至,我們韓市長的勵志故事能寫好厚的一本書。”
“這個人唯一的污點,抛妻棄子,靠女人上位。”
一個打閃,一聲悶雷,天上下着大雨,韓哉至淋着雨走出法院,臺階下撐着傘的一個女人走向他,兩人在傘下傷心地相擁。
“他父親的官司敗訴以後,他便不再是緩和派,為了和平市匡正的事情心焦起來,不惜用些歪門邪道,從市長的女兒開始下手。”
當時,和平市市長的女兒好穿一身粉紅裙子,長相一般,嬌生慣養,老喜歡去城裏的清風茶館聽故事。
她聽着故事吐着瓜子殼的時候,家道中落的蘇末阮卻被戴上了手铐。
“為了入贅市長家并以表忠心,他的愛人蘇末阮被他親手送到了監獄裏,為了那所謂的更遠大的目标,這是他第一個犧牲的人。”
韓哉至憑着和市長女兒的婚姻一腳踏進了和平市當時的政局渾水裏。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和平市風光無限和無數官員一起談笑風生的時候,蘇末阮在監獄裏只能隔着鐵欄杆望着窗外的月亮。
監獄城外傳來急促的急救車的聲音,随之興起的是樓內犯人們幸災樂禍的聲音,而後是獄卒用鐵棍敲擊欄杆的警告聲。
“韓哉至自語過了一段忍辱負重的日子,終于等到有一天,前市長在醫院死亡,他踏上了市長的位子。”
“待到他成功當上了市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懲治了監獄裏的壞人,放出來被關押的好人。”
監獄城的大門大開着,接連不斷的人排着隊走出門外,他們有人看着幾十年不曾看見過的太陽,有的人家裏人都已經死光了,此時出獄也只能羨慕地看着旁的久別重逢的家庭敘舊。他們羨慕別人,可是自己也是幸運的,和那些還未見過太陽便被黑布蒙頭拉出去槍斃頂罪的人相比。
“韓哉至在城裏實行了一大批的好政策,不少曾經蒙受冤屈的人都得以厚待。”
“而蘇末阮呢,他該怎麽彌補她?”
“他沒有辦法,因為她已經死了。”
蘇末阮的墓碑立在九安山上,屍骨和石頭只剩下風吹雨打着。
“蘇家在和平市是德高望重的大善家,不少城裏的人都受其恩惠。蘇末阮的父親被前市長陷害致死,蘇家家道中落。蘇末阮又被韓哉至關到監獄裏,最終也死亡。正因如此,那些曾經在監獄中被關押的人即使出獄也不感激韓哉至,反倒因為蘇末阮的死,反他。”
這座城市匡正後的第一場戰争居然是韓哉至和監獄裏的好人在打,本就破舊的城還未來得及複興如今又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動亂,鎮壓,動亂,鎮壓。”
“一群曾經蒙冤的人最終真的成為了草寇,好不諷刺。”
草寇的隊伍節節敗退,兩方的仗打到了和平市的邊界,韓哉至在那裏築起了高高的圍牆。
“韓哉至仁慈,只是把他們趕到了柏林路外。”
“人們都稱,那是“柏林牆”外。”
“我就出生在那裏。”
回到八月份,白玄看向丁赫,講道:“你要好好聽着,這個故事我要上場了。”
她又搖了搖頭,糾正自己道:“不,我還要再等一會兒。”
探監的房間,一個工作人員走向明塵溫,客氣地向他提醒探監的時間已經到了,明塵溫讓那個人退下,他看向丁赫讓他接着講,于是丁赫接着講道:“那些人被趕到“柏林牆”外以後……”
……八月份,白玄沉默了一瞬,又接着講起來:“那些人被趕到“柏林牆”外以後,和平市的局面開始平穩起來,韓哉至大刀闊斧的搞改革。和平市百廢待興一點一點景氣起來。”
傍晚了,榮譽酒店總是城市裏第一個明亮的建築,它的光亮,即使遠在11區也能遠遠看見。
“榮氏兄弟從江南百貨再到榮譽酒店,可謂是和平市的經濟支柱,外來軍閥柳家保佑這個地方一方太平。”
“韓哉至一把火把腐朽的都燒掉,新的城市誕生了。”
“這個新城市,此時才真正被韓哉至取了名字,和平市。”
和平市,這三個字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份證明上,出現在邊境的路上,出現在和平市的機場車站裏,令和平市的人看了忍不住挺起脊梁。
“有錢,有了圍牆,可是和平市的土地沒有糧。”
“于是韓哉至就對邊境的土地動了壞心思。”
八月,11區的路邊不遠處皆是成熟的玉米田,再遠一些的地方長着水稻,棉花,各種農作物,從空中俯瞰,這裏有着不同于別處盡顯富饒的萬紫千紅。而五十年前的這片土地,盡是燃燒的火焰和沖天的黑煙。
“一場仗打過去,11區便成了和平市的土地,成了和平市的糧倉。”
“和平市有了自給自足的資本,那蓬勃向新的氣勢更是不得了,這座城市愈發厲害起來。”
被火燎燒過的11區糧食長得更旺,新苗破土不費吹灰之力。和平市內,萬丈高樓平地起,把可憐的監獄城圍得喘不過起來。韓哉至留下了水泥樓和紅樓,當作政府的辦公建築和關押特殊犯人的地方,以此作為整座城市的警醒。
“日子過了不久,韓哉至開始想要集權。”
“柳家的勢力被他攥到了自個兒手裏,榮氏兄弟也被迫退居二線。”
“這樣的和平市,一天比一天壯大,這個外人鄙夷的城市最終吸引了大量的外來人。”
和平市的入境處多少年都是這座城市熱鬧的地方之一,本國人外國人,多少人慕名而來,人潮擁擠,吵吵嚷嚷的各色聲音恨不得掀破樓頂。
随着他們的到來,和平市這座城市愈發沖破天空,夜晚愈發明亮。
“人們為了這座城市的繁榮一同努力,可是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其他的聲音。”
“和平市裏的人一邊不承認11區,一邊被這裏土地生長出的糧食喂養着。他們跟柏林路外的人矛盾也不斷。”
“不只如此,城裏的人還發明了一個詞叫做外來人。對于那些和平市匡正以後才來到這裏發展建設的人,他們都被稱做外來人。”
“城裏人和外來人叽叽喳喳吵了好多年,樹上的鳥都嫌棄聒噪,少來這座城市找食吃。”
“外來人們說和平市的人排外,和平市的人說外來人最終會占領他們的城市。”
“這樣的争吵愈演愈烈,于是,漸漸地,這片土地有了兩個派別,人人都要站隊。”
“派系鬥争害了許多人,不肯站隊的人也都遭到了迫害。”
故事講到這裏,白玄看向丁赫,眼神有些悲傷。
故事聽到了這裏,明塵溫看向丁赫,眼裏有些不滿。他說道:“這都是一些衆所周知的事情。”
丁赫點了點頭,他看着監控,講道:“這裏只能講一些衆所周知的事情。”
明塵溫也看向他那一邊的監控,攝像頭中的他略有思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