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額頭金線】
“啪嗒”
白玄的公寓裏燈光打開,讓站在門口的丁赫眼神微動。
白玄的公寓就像是一張白紙,什麽家具器物都是白色的,只有鑲着邊的金線在區分彼此。這樣的房子其實很奇怪,可是她住好像又顯得不奇怪,丁赫默默看她一眼,心裏又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大概這是因為,酒吧、警局、還有公寓,在看到她的時候,都只能成為背景?
“啊~,我家只有一間卧室。”白玄一拍手看向一扇門的方向,然後轉過頭皺着眉朝他抱怨。
丁警官看向她看的方向,心裏接着再次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是準備用美人計來幫自己洗清嫌疑?她以為他……
“所以,要麻煩丁警官在沙發上委屈一夜了。”白玄微笑着抱歉。她原先是沒想到,帶其他男人回家其實還是很麻煩的。
欲擒故縱?丁警官看向她,又有……“你如果在卧室裏……”
在卧室裏幹嘛?這個人怎麽總是懷疑她,懷疑她還非要說斷句,她要是補全,顯得自己很有嫌疑,她要是不補全,對不起她的智商,白玄接着他的話說道:“逃走嗎?我的卧室又沒有秘密通道。”她開玩笑地說:“丁警官不然去檢查一遍?”
于是,丁赫一本正經地走向了卧室的方向。
白玄站在原地忍不住嘴角一抖,這人聽不出話裏是諷刺嗎?
白玄的卧室和外面是一個風格,所有的東西都是白色的,只有各種的邊線上都是鑲着金線,區分了物與物的界限。
丁赫的視線首先放到了床上,床是雙人床,有兩個睡枕,兩個睡枕都有枕過的皺痕,當時,丁警官讓自己相信這人睡覺是不老實的類型。
卧室的衛生間和丁赫想的有些不一樣,他還以為洗手臺前會擺滿了女人用的護膚品,結果幹淨的跟樣板間一樣。衛生間還有的一處不一樣是裏面放了一個大櫃子。
丁赫把它打開,一臉了然的樣子,從天花板到地板整櫃的洗漱用品,每一種都放了一整行,它們都是稍微有些色差的白色瓶子。
這些只是洗漱用品,真正的護膚品在白玄卧室的同樣幹淨的化妝臺旁的一個更大的櫃子裏。
衣櫃裏的衣服也全是白色系,可是白玄今天卻穿了一身紅色裙子,想來應該是表演完就被他拉到警局做筆錄,沒來得及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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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衣櫃的上層,下層……
“下面也要看嗎?冬季夏季,深色淺色,運動休閑宴會。”跟在他身後的白玄指着衣櫃下層從左到右的跟他解釋。下層放的衣服,自然就是上層沒有看到的,那自然就是……
“不用了。”
“确定嗎?說不定有逃走的秘密通道呢。”白玄微笑着問他。
這回的語氣他聽得出來是諷刺了吧?白玄想着,看着丁赫無視了她的話看向了她的書桌。
終于來到這裏了,她又警覺了起來。
丁警官走向書桌,随手将要拿起一張紙,結果被她伸手壓下:“不能看,這些是未發表作品。”
“你還寫作?”
懂了嗎?白玄問自己。她應該好好學學,諷刺就該是像丁赫這種語氣。她微笑着問:“怎麽,看不起文藝工作者?”
白玄的房間沒有問題,至少,沒有密道,她也不至于從十八層跳下去。丁赫坐在沙發上默默想着,又想着自己居然真的在想這個問題,不由得被自己蠢得搖了搖頭。
“我家沒有男士的洗漱用品,這是我用的。”白玄從卧室裏抱出一堆洗漱用品給他,裏面摻雜着一件睡衣,樣式,是中性風格。“衛生間在那邊。需要我把卧室的門一直開着嗎?”
白玄實踐了一下剛才從丁赫那裏學過的諷刺技巧,丁警官說:“你要是不介意的話……”
失敗!
“那我把門關着,但不會上鎖。”白玄轉身回了房間。
窗外燈火闌珊卻一片靜寂,厚重的窗簾阻隔着,漆黑的夜晚,丁赫仰面躺在沙發上,客廳裏不停的飄散着香薰的香氣,氣味和白玄用的香水後調很像。他忍不住閉上了眼,腦海中仿佛又響起了十一點時酒吧裏的音樂聲。周圍的人群漸漸消失,聲音漸漸減弱,他仿佛看到只有白玄在笑着對他歌唱。
是她們這個行業的人天生就會給人親近感嗎?他今天第一次見白玄,卻沒有任何跟陌生人相處不舒服的感覺。還是因為他在日常生活中聽同事談論了她很多次,才覺得熟悉?
白玄的卧室門被打開,白玄走了出來,卻沒有開燈。
這個舉動,直覺告訴他絕對有鬼,于是他決定按兵不動,依舊閉着眼睛。
“丁赫,丁赫?”
白玄走近,叫了他兩聲,卻沒有等到他回話,于是她在沙發旁的地毯上坐下,抱怨了一句,“這時候睡着了,你可怎麽抓犯人啊?”
白玄話裏的語氣很奇怪,至少他知道這不是在以一個犯人的角度來嘲諷他,可他也不知道她具體為何這樣說,他正思考着,卻察覺到白玄摸上了他的鼻梁。
“小時候就是個塌鼻子,長大了,倒是直挺了。”白玄的食指從他的鼻梁一直劃到鼻尖。
他正思考着,他們小時候見過嗎?卻又察覺到那人的鼻息撲過來,離他很近。
白玄正手撐在他耳邊,借着窗簾縫隙透過的光看着他的臉。
丁赫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這個場景,然後他的腦子一下子放空了。
白玄轉過身,背靠在沙發上。
“你知道我在寫一個什麽故事嗎?從前,……其實也不是從前,她住在我們的未來,只是,那是她的從前。從前,有一個實驗室,他們喜歡研究各種各樣的人,實驗室的走廊裏排滿了玻璃柱子,裏面營養着奇奇怪怪的人。我記得最清楚的,有個人長着鴨手和鴨腳。有一個奇怪的實驗人員,他的實驗是想要創造出世界上最漂亮最聰明的女人。他看着玻璃柱子裏的人從胚胎一點一點長大,玻璃柱子裏的人也每天每天的看着他。終于有一天,她長大了,也不是,那時我只有五歲。許多實驗人員都來觀看他的……作品。他們對她評頭論足,有人覺得她不夠絕頂的漂亮。他很生氣……你知道嗎,因為,那是他按照他死去的妻子創造的。可是也有人覺得她漂亮,想要和她……如果是最漂亮最聰明的男人,他肯定有更多用處。他不願意,他不喜歡所有其他人的實驗,他們把人随意拆卸,拼湊,醜化,不顧後果。他覺得那不是實驗,是玩弄,他甚至覺得實驗這個詞都是令人惡心的。他打破了我的玻璃柱子,對我說:“run”。我跑出實驗室,用我從來不曾行走過的腿。跑出實驗室大門的一刻,我就跌倒了,跌倒的一瞬,我回頭望去,整個實驗室都化作了火和灰。”
白玄又轉過頭去望着他:“是不是都怪你,所以我才這麽慘。丁赫,我真的想恨你啊。”
為何要恨他,這個人話裏話外……他們以前認識嗎?
“你要做個好夢。”
白玄,親吻了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