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野告急
只見劉琦風塵補補地走進來,玉冠微斜,衣袍上還有些許泥土。他撲通一聲跪下,向劉表行大禮道“孩兒拜見父親,願父親福壽安康。孩兒來晚了,望父親責罰。”
劉琦不僅晚宴遲到還衣着随意,劉表已然憤怒到極致,陰沉着臉盯着劉琦。
劉琦被他盯得一個哆嗦,趕緊再次跪拜道“孩兒愚鈍,曾聽鄉間傳言在父親生辰那天由兒子去山林中情願,再采集林中吸收了日月精華的晨霜夜露給父親喝,則可保自己的父親長命百歲。孩兒雖知鄉間傳言不可信,但說不定也有他的可取之處,故去了城外山林。卻不料回來晚了。”說罷雙手捧出一個竹筒。這些說辭都是黃元命東兒偷偷轉告給他的。
立刻就有家仆捧了竹筒交給劉表。蔡夫人和蔡瑁兩人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黃元見了心中暗自發笑,就你們會演戲麽?她随即好奇地問劉琦“按理說從城外山林中采了夜露回來也不該這麽晚啊。姐夫為何此時才回來?”
“說來慚愧,我本想多采集一些夜露因此往山林深處走了一段,誰知回來途中遇着了猞猁,與那畜生周旋了一番故而晚了。孩兒不孝錯過了父親的壽宴還擾了父親的雅興,請父親責罰。”劉琦話說到後來有些哽咽。
賓客們聽得唏噓一片。
荊州別駕劉阖向劉表拱手稱頌道“主公,大公子雖錯過了你的壽宴但他為主公夜入深山險些遭遇不測,其孝心天地可鑒當為我荊州萬民的楷模。有子如此乃主公之福,荊州之福啊!”
其餘人聞言立刻附和“主公之福,荊州之福!”
唯蔡夫人在那邊不知該笑該怒,表情瞬息萬變異常滑稽。
“嗯,”被衆人這麽一捧,劉表心情大好臉色卻依舊嚴肅“琦兒快起來吧。以後莫要再做這等傻事了。”
“是,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呵呵,事情弄清楚了就好。真是難為琦兒了,差點受了冤枉。”蔡氏神色已經恢複如常,笑着勸劉表道“夫君,時候不早了,你勞累了一天也該回去歇息了。”
劉表點點頭“嗯,是該散了。”他站起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便由蔡氏扶着首先離開。
今夜天氣極好,夜空中一輪彎月皎潔如洗,四周繁星閃爍。黃元踩着青石板路面一手撫着褪色的朱牆徐徐而行。深秋的夜風已有些刺骨,東兒和婉寧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姑娘,更深露重易傷身,還是快回去歇息吧。”東兒見黃元生的單薄不免替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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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元停住腳“東兒,”她轉頭看她“你可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麽滋味嗎?”
“什麽?”東兒被問得一頭霧水。
“呵呵,”黃元微笑,随即快步向前走去。“就是今日晚宴上蔡氏兄妹的滋味”,只是這後半句話她并未說出口。蔡氏兄妹此舉為的是讓劉琦在劉表和荊州士族面前出醜。誰知黃元将計就計反讓劉琦在衆人心中留下了至孝的好名聲。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麽?上次劉表回襄陽劉琦卻不知道,想來也是蔡氏從中作梗。看來這荊州少主的位置已經有人勢在必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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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一日的北風使得天色沉暗了許多,風吹雲動灰蒙蒙的塗滿天穹。
形兵之極,至于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因形而措勝于衆,衆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之形。故其戰勝不複,而應形于無窮。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案前的少女肌膚勝雪,面容清麗,一套裁制精巧的粉色衣裙襯托出她姣好身段。雕花銅鏡映着燭光正好照上她那如畫般的眉目,眼波流轉間似有光華映動左右。黃元擱下筆,盯着宣紙上娟秀的字體略有所思,右手有節奏地輕叩幾案。東兒安靜地立在她身後。整個房間幽然沉靜只剩“篤、篤、篤”的叩案之聲。
新年剛過,曹操就派曹仁率五萬大軍進攻新野。新野令劉備将少兵寡特向劉表請援。得到急報當晚,劉表便與蔡瑁等一衆文武商議決定命蔡廂與劉琦率兵兩萬助守新野。黃元怕劉琦與蔡廂同行會吃虧,特地帶着東兒喬裝打扮尾随大軍前來,卻在新野城門口被劉琦發現。因此劉琦勒令她待在新野府衙的偏院房中不可外出,還特意派了兩個親信看住她。
暮色西沉,昏鴉歸巢,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格外早。黃元推開窗看了看,天空中壓了層厚重的烏雲,看來不日就将大雪。她又瞟了眼倒映在門上的兩個士卒身影,轉頭吩咐東兒“東兒,你留在屋中不要亂跑。”
“什麽?”東兒尚未做出反應,就見黃元縱身一躍跳出窗外,粉影忽閃便不見了蹤跡。只剩她對着空落落的窗口發呆,那聲“姑娘”還卡在喉間。
劉備、劉琦、蔡廂等人皆在前堂讨論軍情。今日上午,曹仁率精銳來攻,被劉備軍師徐庶使了個八鎖金門陣大敗而歸,屯兵樊城與新野對峙。
“大哥,我看那曹仁也不過如此,不照樣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的嘛。我看劉琦公子、蔡校尉你們就回去吧,告訴劉州牧新野有我們在就可以了。”張飛因今天打了勝仗心情大好,說着白天打曹仁軍隊的情況。由于劉表心中顧忌劉備的聲望與能力,只讓他做了個小小的新野令,且處處防他一手。關、張二人于是皆對劉表、蔡瑁心有芥蒂,因此不待見劉琦、蔡廂一行人。
“三弟,不得無禮!”劉備低聲斥責他。
“大哥,我看三弟說得沒錯。曹仁經此一戰定不敢再貿然出擊。我和三弟、子龍守新野綽綽有餘。”關于替張飛幫腔。
劉琦坐在一旁并不做聲也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蔡廂則是雙手抱于胸前,斜睥着關張二人滿臉不屑。
“主公,在下覺得曹仁心性較高向來不輕易服輸,且不乏勇氣和謀略。故而,我猜測他今晚會來夜襲新野。”這次說話的正是那位白衣軍師——徐庶。
“哦?”劉備聞言深思。
“不會吧。我說徐軍師你會不會有點太多慮了?他今日被我們打得那麽慘,還敢來?”張飛反駁道。
“我覺得徐先生所言有理。”黃元行至門口正巧聽到他們的對話。
“阿元,不得放肆!”劉琦一見是黃元,氣得從座位上站起來呵斥她“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不快回去。”
關羽更是冷哼一聲“州牧府好管教,行軍打仗不僅能帶着小姨子,還容許一個小丫頭妄議軍政。”
劉琦被他一說又羞又怒,臉頓時漲得通紅。
倒是黃元依舊氣定神閑,她瞟了關羽一眼,向劉備行禮說“向劉皇叔請安。皇叔,阿元記得聖人孔子曾向七歲孩童不恥下問,信陵君親為候嬴駕車又數次拜訪朱亥,故而采言納谏不應因身份而有別。不知皇叔認同否?”
劉備打量她一眼點頭道“元姑娘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謝皇叔,”黃元再向劉備行一禮,回身問徐庶“不知先生有何計策?”
徐庶向她和劉備說道“埋下伏兵,空城而待。”
“嗯,”黃元點頭繼續問“那依先生之見此戰需要多少兵力呢?”
“需我新野守軍全部兵力。”
“好。曹仁白天損兵頗多,他若想在晚上一舉攻破新野定會用全部兵力來攻。樊城已成空巢。”黃元說着走向懸挂在一邊的地圖,熟練地指出一條山道,廣袖下滑露出小段凝霜皓腕“此路春夏被灌木叢所遮住。現在是冬天草木凋謝可以行軍,這是去樊城的近路。”她又指向相距樊城不遠的一處山谷,“此路較其他山路而言最為開闊,唯這一處山谷可以設伏。曹仁與曹操一樣疑心頗重,從新野兵敗而逃時恐中埋伏絕不會走小路。到時候,蔡校尉你帶五千軍士在山谷中設伏,殺其潰軍,但只為拖延時間擾其軍心。”
“嗯?”蔡廂似乎還沒從驚詫中緩過神來“哦,嗯。”
黃元轉向劉琦“姐夫,你可帶領剩餘軍士經小道直取樊城……”她收回手向劉備靠近幾步,面帶微笑“皇叔、姐夫、徐先生,你們覺得此計何如?”
“甚好。”此計堪稱絕妙,劉琦頓覺臉上增光,聲音也大了不少,還有意無意地瞟了眼關羽。
劉備見徐庶在一旁點頭,略一思索便說“沒想到元姑娘小小年紀卻是人不可貌相。此計甚好。”他轉身對關羽、張飛吩咐道“二弟、三弟,你們與軍師一同出去布置今晚的伏擊。”
“諾!”關張二人雖不喜劉琦、黃元等人,但軍令如山不可耽擱,便不再多說與徐庶一同領命出去。
“那我們也回去準備今晚的行動了,皇叔,劉琦告辭。”劉琦起身向劉備拱了拱手,又小聲叮囑身旁的黃元“阿元,你今晚在屋中待着哪兒都不許去,聽到沒有?”
黃元癟癟嘴,還是乖乖答道“是,姐夫。”
他們三人又與劉備客套了幾句後也退身出去。
行至門口黃元竟鬼使神差般地回頭望去,見劉備仍站在剛才的位置面朝着她。只是屋中光線較暗,他又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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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從曹操處逃命出來後投奔荊州牧劉表,做了個新野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