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地驚雷·一·你惹上了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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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零點,霓虹倒映在迷蒙小雨裏。
北百川正和同事駕着警車,在夜場外的街道上巡邏。燈光透過水汽,暈成廉價的油畫,又被雨刷器層層刮去。
街道靜。車內也靜。雨絲打在車窗上,啪嗒啪嗒地響。副駕駛上的老輔警抱着手,腦袋上下地點。
轟!巨大的引擎轟鳴撕裂了寧靜。一輛黃黑相間的跑車呼嘯而過。擋着半個牌照,車身不自然地打着漂。
“這崽種應該沒少喝,”北百川往前探了探身子,左右看了看路況,“紅燈了,我繞他前面去。”
老輔警擡了擡屁股,換了個坐姿。
“算了吧。這車看着挺貴的。”
北百川瞥了他一眼。
老輔警不對上北百川的視線,也不再言語。
北百川熄了警燈,從側面的小岔口裏拐了出去,橫在歪斜的跑車前。随後下了車,走到跑車駕駛位敲了敲車窗。
“下車。”
沒有回音。
透過車窗的玻璃膜,隐約看見個叼着煙的年輕男人,腮邊一顆大痣,頭發用發膠塑得老高。又醜又渾。
北百川加大敲車窗的力度。
“第一次警告,下車!”
大痣男仍不為所動。就像北百川不過是只趴在車窗上的綠豆蠅,嗡嗡完自己就走了。
北百川沉下臉,抽出甩棍抵住車窗,聲音比剛才更低。
“第二次警告,下車!!”
大痣男這回終于轉過臉。三角眼斜睨着他,緩緩比出了中指。不加掩飾的蔑視像口痰,啪一聲糊在車窗上。
“挑釁我?”
北百川怒極反笑,露出小而白的牙齒。
砰!甩棍紮進車窗,玻璃瞬間就下了霜。
他從碎車窗伸進手,薅住大痣男的衣領,給強拉下了車。
大痣男腳剛沾地,就鬼叫起來,擡起膝蓋要頂北百川的小腹。
北百川抱住了對方的膝蓋,不想又被順勢摟住了脖頸。對方旋身而上,直接騎上了他的肩膀。
北百川不設防備,失了重心摔倒在地,警帽翻落進一旁的水窪。
大痣男騎在他身上,側過臉呸地吐掉口中的煙頭。
“老子不過喝了點酒,又沒開你車,你他M管那麽寬?”
北百川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很猖狂。是Alpha?”
“沒錯!但老子和你不一樣。老子是人,而你,”大痣男拽起他衣領,拍了拍他的臉,“是狗。”
如果大痣男夠聰明,他應該趁勢攻擊,或者趁早服軟。盡管都是Alpha,但與高于自身重量級的對手格鬥,他沒有任何優勢。可能是他喝高了,或者他打定主意,眼前這個普通片警不敢把他怎麽樣。他就這麽呆在北百川的臂展範圍內,沒攻擊,沒逃跑,只是滔滔不絕地進行無用的言語羞辱,給對方疊加怒氣值buff。
“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窮。窮得只能給公家當狗。但只要老子一句話,你連狗都當不上。”
“好狗不擋道。你今天擋了老子的道,老子明天就能讓你斷糧!不過今天老子心情好,你汪一嗓子,老子就饒了你。”
北百川沒有立刻發動攻擊,他就這麽看着大痣男噴唾沫。
他似乎在等着什麽。
“知道老子為什麽心情好嗎?因為美人。”大痣男從懷裏摸出張名片,在北百川面前晃了一圈,“不過像你這樣的低等Alpha,這輩子是不可能見到了···”
雨越下越大,噼啪地砸在北百川的臉上,像帶着節奏的打擊樂,激出了他的獸杏。這配樂正好。他需要節奏助興。
北百川陰森森笑起來,搓着細密的牙,好像要找什麽東西來咬一口。就聽他從牙縫裏擠出腥哄哄的幾個字:“說完了?”
大痣男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北百川很快就讓他明白了。一個重拳砸中了他的腮幫子。紅白相間的小影子唰地飛了出去,砸進了不遠處的水窪。
那是顆牙,還是用來注入信息素的犬齒。
大痣男呆愣着去摸自己牙龈。北百川趁機腰間發力,鯉魚打挺将他掀翻在地,而後倒拎起他膝蓋順勢站起身,皮鞋跟踹上另一邊腮幫子。又一小影子飛了出去,砸向相反的方向。
大痣男踉跄地想爬起來,北百川踢掃開他的支撐腿,直接把他掀成了仰面朝天。随後又是照着腦袋,來了記足球踢。
僅僅十秒,男人完全喪失了攻擊能力。蜷縮着倒在地上痙攣,像個被風吹動的破睡袋。
北百川從口袋裏掏出酒精檢測器,蹲下身遞到男人面前。
“高等Alpha,來吹一下。”
“···拉了裏(殺了你)···”
滴滴。滴滴。酒精檢測器響起了超标的警報聲。
“醉酒駕車。走一趟吧。”
“···拉了裏···唔老拉了裏···”
“別激動,”北百川撿起警帽,甩了甩泥水。又蹲下身,在對方身上擦抹帽檐上的沙礫。抹兩下檢查兩眼,直到抹幹淨了才重新戴上。
“我給你留了兩顆下牙。你還可以找美人快活,就是得重新找個角度。”說完又露齒而笑,炫耀似的。
這時警車上的老輔警才打開車門,慢吞吞走過來給大痣男扣上了手铐,壓上了警車。
北百川正準備回車裏,皮鞋下的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大痣男剛才跟他顯擺的名片。他彎腰從鞋底抽出來打量。
鐳射卡紙正中央印着三個大字【幻華月】。字上蓋着一枚黑色唇印。
北百川盯着那枚唇印看了會兒,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唇峰利落鮮明。不似女郎,反像男人;印跡沒有濃淡之分。不似親吻,反像拓印;唇角平直,甚至略耷。那叫一個不情不願。
這時老輔警的搭話打斷了他的沉思。
“這人開着很貴的跑車,又敢襲警,後臺肯定很硬。要是惹上什麽不得了的大人物···”
北百川順手将名片揣進褲兜。
“行了。都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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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太陽剛出來,地上就着了火。陽光透過鏽蝕的防盜鐵網,烤在北百川身上。北百川沒睜眼,往牆邊拱了拱,故意着不去醒。
刺耳的電話鈴響起,比太陽還吵。
懷中的佳人模糊了面目,周圍的一切都快速離北百川遠去,夢醒了。這是一個美好的春夢,才剛漸入佳境。他并不情願被打斷,更何況今天是他的輪休。
但腦海深處有個名為理智的小崽子,一邊捏着他的心髒,一邊在他耳旁嗡嗡個沒完:你得接這個電話。要漏接了署裏的電話,明天老東西又要找你喝茶。
北百川不情不願地摸索到手機,放到耳邊壓着火氣道:“喂。”
一個慌張的聲音從聽筒傳出。“兄弟你在哪兒呢!”
是他的同期兼好友,卡甜瓜。卡甜瓜當然是綽號,本名叫做卡爾斯·霍加裏特(不用記,後面都叫他甜瓜)。小夥喜歡打棒球,為了方便戴頭盔,腦袋總是剃得光溜,只留一點發茬子。這點發茬子,又要弄出款式來,染成了明黃色。本來腦袋就圓,還偏要染成黃的,真要命,脖子上活像架了個羅馬甜瓜。
“甜瓜。大早上發什麽瘋?”
“是你發什麽瘋!你昨晚是不是打了個崽子?你可惹了大麻煩!署裏已經派出警隊往你家裏去了!!”
北百川一邊聽,一邊趿拉着拖鞋走進浴室。用肩膀夾住手機,在牙刷頭上擠上牙膏,對着鏡子打量自己的犬齒。
“什麽麻煩?”
話音未落,大門就被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