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咱們的家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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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電梯裏出來到樓外,路知冬吱都不敢吱一聲——直到,她發現蘇以溫圍着停車場繞了好大一個彎子,停在了一輛還系着紅帶子的灰色途銳旁。
她一臉震驚地看着蘇以溫:“你……這車是你的?”
蘇以溫卻驀地擡頭,與她對視良久後,一言不發地打開了駕駛位的車門。
路知冬撇撇嘴:不理人就不理人呗,誰怕誰,哼!
心下腹诽着,她習慣性的往車後走去。
“坐前面。”然而,蘇以溫的聲音冷不防響起,企圖阻止她的動作。
奈何路知冬本就因為他的态度而來氣,現在又想逼她坐前面?她果斷開門,坐進了後排:“不要,坐前面我暈車。”
出乎她意料的是,蘇以溫竟噗嗤笑了一聲,他似是妥協的搖搖頭,關上車門,驅車駛出了醫院。
“去哪兒?”
發現車運行的軌跡與事先計劃的餐廳方向截然相反,路知冬詫異道。
“心情不好,不去那裏吃了,帶你去一個地方,”蘇以溫說着,臉上的陰霾早已散去,并且額外添上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路知冬瞥了眼他再度容光煥發的側顏,聳聳肩望向窗外:“難怪路線不對。”
此話一出,蘇以溫欣然調侃道:“路線不對?這話從一個路癡嘴裏說出來,還挺違和的。”
感受到對方毫不掩飾的輕視與挑釁,路知冬不屑一笑:“呵,好歹在這裏待了4年,大概有什麽路我都摸得門兒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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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蘇以溫很配合地颔首,他話尾微微上揚,那調調,似是刻意誇張一般,飽含贊許。
而事實上,他心下當即聯想起路知冬在拔牙那日,以“路不熟”為由,等待自己的場景——夕陽的餘晖灑在她單薄高瘦的身影上,淺淺淡淡,像極了小時候她身披星月柔光站在床榻上,抓住他的手般,堕入凡塵之感。
趁堵車的空檔,他回眸,卻見路知冬雙眸無神望着窗外矮小的“銅牆鐵壁”,手指則在跟她幹燥的嘴唇皮較勁。
“塗點。”
“啊?”路知冬呆滞地看着蘇以溫遞來的凡士林,沒搞明狀況。
“我現在沒空幫你塗,”車流開始湧動,蘇以溫趁着瞧後視鏡的功夫,淡淡瞥了眼發懵的路知冬,“讓你平時多喝水,嘴巴幹成這樣不疼?”
“哦。”
利索地接過凡士林,路知冬胡亂往嘴上抹了抹,腦子裏下意識回想起蘇以溫那天用棉簽幫自己塗唇膏的畫面,當時還覺得沒有什麽,偏偏現在……耳後根燙得厲害。
“剛剛那個女人,主任同意給她減免一顆全瓷牙的費用,我估計她是得了便宜底氣不足,所以才沒對你怎麽樣……下次,不要再這麽沖動了。”
拐出分岔路口的一瞬,蘇以溫猝不及防地談起,二人上車後一直避而不談的事。
“哦。”
路知冬自知魯莽,只好老老實實出聲應下,但仍是拗不過心底的不爽,便又嘟嘟囔囔吐槽了一句:“誰讓她話說的那麽難聽呢。”
聽到身後傳來的碎碎念,蘇以溫終是沒按捺得住心底的暖意:畢竟她當時說的是——她的家屬。
“你笑什麽!”見蘇以溫擡起一只手擋在嘴前,肩膀微微抖動,路知冬當即了然:這人居然在憋笑!莫名其妙……
蘇以溫想想,答道:“沒什麽,只是想,如果你以前也有這麽沖動的話,哪用得着逃命似的躲到南方來?”
“你才逃命的呢!”路知冬不以為意,“C市這裏人傑地靈,我覺得挺好。”
“嗯,是挺好。”
氣氛漸漸重歸于寧靜,蘇以溫最後一句話,清幽幽的,有如餘音繞梁般無形于車內:他來C市,興許也算得上“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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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某新砌的高檔小區裏,路知冬望着曲徑通幽的公共花園以及洋房式小巧別致的單元樓,瞠目結舌:“蘇以溫,別告訴我,你還在這裏買了套房子。”
面對路知冬的驚訝質詢,蘇以溫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可惜,買車的時候沒忍住,超出了預算,就沒多餘的存款買停車位了。”
說這話時,他臉上竟還流露出遺憾的神色來。
一番凡爾賽言論下來,路知冬只差沒伸手掐自己人中,以防暈厥了:“你不是家裏有輛車嗎?”
蘇以溫微微一笑,輕松自如地答道:“我媽年後也回之前的研究所工作了,那輛車她在用。”
“難怪人說牙醫很賺錢……”
“那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回國後得從頭做起,今時不同往日,說不定以後還得靠你來包養我。”蘇以溫邊說邊十分娴熟地将手按在了路知冬顱頂。
“走吧,帶你去看看毛坯房。”
“蘇—以—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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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房門,經指紋解鎖,“嘀”的一下彈開。
依稀可見屋內有一扇巨型的落地窗,因沒有窗簾的遮蔽,夜晚的自然光影完完整整透了進來,營造出了一種極其靜谧的美感。
感覺到身後人将自己輕輕推了進來,而後松手摸向連着門框的牆壁——開關按下的那一刻,暖色調的太陽光自天花板上的那盞玻璃燈內,流淌而出。
“好寬敞。”路知冬望着這僅鋪上木紋地磚,刷上杏子灰牆漆的屋子,情不自禁感慨道。
同時,她也意識到,這扇巨型通透的落地窗,隸屬于客廳。
然而,當她正怦然心動地走向窗邊時,不經意的一轉身,猛然發現——這竟然還是一套複式房!
“蘇以溫,你是錢有多嗎?”
路知冬眼下已被刺激得欲哭無淚,她嘴角抽搐着看向身旁,正饒有興致打量自己的“蘇老板”:“你錢多的話,不如發發善心,資助資助我呗!相信我,長期股,高收益!”
長期股?蘇以溫臉上的笑容愈加不可收斂,那雙含情溫柔的桃花眼,亦彎成了早春的嫩葉一般,将路知冬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除了廚房和衛浴,其他地方現在都只裝了幾盞燈,咱們以後慢慢添置吧。”
于是乎,路知冬有如受到蠱惑一般,仰頭與之四目相對許久,才如夢初醒過來:“咱…咱們?”
蘇以溫略顯思索地摸了摸下巴,掉頭向廚房走去:“嗯,如果發展不盡人意的話,它将有望成為咱倆的婚房。”
猝不及防被人安排完了的路知冬,羞憤得直跳腳:“我可奧,蘇以溫,誰說要和你結婚了!”
可廚房裏的人絲毫沒把她的反抗放在眼底,而是輕飄飄來了一句:“家裏只有泡面,老壇酸菜和香辣牛肉,你吃哪個?”
泡面……呃,他這麽一說,是挺餓的了。
路知冬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答道:“要香辣牛肉加根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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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裏沒買火腿腸,給你加了個鹵蛋。”
蘇以溫端着兩碗熱騰騰的泡面走出來時,路知冬已機智的搬來二樓平臺上廢棄的大號紙箱,堆疊在落地窗前,充當桌子。
不過,由于沒能找到合适的東西做板凳,便只能就着紙板,席地而坐了。
估計是都餓過頭了,二人皆專心致志的埋頭吃面,氣氛格外的安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是在比誰吃得最快。
當然,勝者為少加一個蛋的蘇以溫。
他擱下筷子,偏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玻璃窗戶——因屋內開了燈,窗面此時如同鏡子一般,将路知冬的側顏清晰映照出來。
覺察到路知冬神色有異,蘇以溫開口問道:“怎麽了?”
話音剛落,路知冬似砸地鼠一般,猛地擡頭,面容嚴肅地吸溜完嘴邊的面,才得空回應他的關切:“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什麽問題?”蘇以溫忍俊不禁,趁接茬的功夫,伸手替她擦去嘴角不知何時粘上的一小點蔥片。
“你,竟然不告訴我。”
“啊?”
見眼前人一臉愕然,路知冬只好耐着性子補充道:“你遇到這種麻煩事,居然打算想瞞着我,把我騙回去!”
蘇以溫會心一笑,忙豎起三指示弱:“知道啦,我認錯成不成?”
第一時間道歉,悟性還是有的。
路知冬臉色稍緩,卻仍覺得不夠。沉思片刻,她一本正經道:“蘇以溫,說好了,以後你出事不能瞞着我。”
“嗯,好。”簡單的兩字應付,此時此刻,蘇以溫看上去壓根兒不像是在接受批評,反倒像個配合演出的捧哏。
“啧,我跟你講認真的。”
這麽嚴肅重要的問題,他竟然還擺出嬉皮笑臉的模樣……
臭狐貍,甭想就這樣把她忽悠過去!
路知冬索性将筷子一放,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吃了,被你氣得都沒胃口了。”
“行吧,那我洗了碗送你回學校。” 奈何,蘇以溫這人,脾氣愣是出奇的好,他眉眼一挑,起身收拾起兩人的碗筷但是,他越是如此,越是會把暴躁的兔子路知冬徹底逼急。
不行!她得想個法子,讓他長長記性,記住她警告他的話。
有什麽方式能震懾到蘇以溫呢?呃,目前能想到的,好像還真有一個……
不管如何,趁熱打鐵要緊。
于是乎,路·基因突變兔子膽·知冬,在蘇以溫頃身、端起兩只碗準備離開之際,陡然跳起,雙手順勢将碗按了回去,而後——
仰頭,貼上蘇以溫輕啓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