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行的電梯壁光可鑒人,淺間彌祢在這難得的喘息閑暇裏,對着鏡中自己神游物外。
陌生又熟悉的臉。
蓬松的黑發,甜美的貓眼,天生娃娃臉猶帶稚氣,比起絕色美人的形象,更容易讓人聯想到女兒節的雛人偶。
鏡子裏的人撇嘴,對柔弱的相貌表示嫌棄。
過分可愛,可愛到連貝爾摩德的易容術都拯救不了的程度。
這幅過于可愛的尊榮,讓淺間彌祢沒少在科研工作中受歧視。
可能只在對boss耍小心機的時候,才有點微末用處吧。
不知不覺,她正式加入酒廠居然有兩年了。
淺間彌祢心想:
本來以為只是穿越到70年代的日本,她已經做好了跳級、留學、進入美國實驗室,蟄伏五到十年,然後拖家帶口,帶着大批成熟數據資料回國的打算。
沒想到自己竟是生父早亡的遺腹子,生母又在一歲時上吊自殺。
據說所有親戚都與親生父母斷絕了關系,當時小嬰兒的她在警察懷裏躺了好久,最後沒有辦法只能被送進福利院。
還好後來被慈善企業安排養母收養,還被安排了升學、留學。
電梯平穩下行,輕微失重感令淺間彌祢有些失神。
養母經常神龍不見首尾,但生活費從來按時到賬,一直将她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帖帖。後來還多了企業贊助金,讓她從來不為柴米油鹽煩憂。
畢竟是有前世記憶的人,她就這樣節制自律保持優秀,順理成章留學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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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順風順水。
仿佛終于時來運轉。
她胸懷大志在美國勤懇求學,科研、攢數據、做好了一攬子計劃,在暗中籌謀歸化種花家的同時,也不忘将為慈善企業開拓種花家藍海列入歸國計劃。
結果,一切計劃終結于第一個成果面世。
淺間彌祢淺淺地嘆了口氣。
真是時也,運也,命也。
當時誰能想到,她穿越的不是現實的日本,而是二次元動漫世界?
收養她的也不是什麽慈善機構,而是柯南世界大名鼎鼎的黑衣組織。
第一個成果出現後,世界一夜之間翻轉,正在進行的所有計劃都被迫中斷。被冠上埃斯維因的代號,被關進組織最核心的“銀色子彈”項目,被逼着改變了自己的科研方向。
那時淺間彌祢才睜開遲鈍的眼睛,注視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發現以往忽略的線索。
收養自己的家庭其實根本不存在,定期前來探望的養母是易容的貝爾摩德,資助自己的企業一點也不慈善,其實是個以酒為代號的國際犯罪組織……
這麽多年過去,前世幼年的記憶已經變得稀薄,淺間彌祢對柯南的劇情印象,只剩下變身小孩子的偵探柯南破案追兇。
能認出組織是動漫裏的黑衣反派,還多虧琴酒那辨識度極高的兇惡形象。
感謝柯南每年一次的劇場版!
感謝工藤新一每年挨得同一棍!
現實與幻想交錯令人倍感荒謬,但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那麽多年,究竟孰真孰假,淺間彌祢還是能弄清楚的。
這個世界是活生生的,唯有這一點,淺間彌祢絕對可以确認。
既然發現世界的真相,計劃也因為組織插手慘遭擱淺,淺間彌祢只能暫時放棄回國,靜待時機。
被強制更改研究方向令人很不開心,尤其還要接過前輩研究到一半的爛攤子,但借助這次機會,淺間彌祢同樣重新認識了不科學的柯研世界。
柯南世界某些聞所未聞的知識,安撫了心态失衡的淺間彌祢。
為了積累知識,她願意繼續留在這裏,繼續與興趣無關的試驗,直到祖國強大到可以把自己“搶”回去。
不用忍太久,大概到種花家步入21世紀就行。
——種花的魔法外交部應該很樂意“接收”歸化意願強烈的外國科學家吧?
懷抱這樣的希望,她之後能做的就是忍耐,忍耐,無止境的忍耐。
忍耐糟糕的柯研環境;
忍耐可惡、可恨、可怕的行動組;
忍耐年老體衰的神經病boss各種不合理的要求。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計劃不如變化快。
某天,她遇到了一個人,于是所有計劃再次推倒重來。
“叮!”
電梯的提示音,淺間彌祢從回憶中驚醒。
她走出電梯,徑直走向熟悉的保時捷356a。
開門,落座,關門。
老熟人伏特加依舊是駕駛座,琴酒在副駕駛。
黑色古董車從地下停車場疾馳而出。
上路沒過多久,淺間彌祢發現道兩旁閃過的景色十分陌生,皺眉說:“這不是去訓練場的路。”
琴酒言簡意赅:“夜長夢多,先去解決試劑問題。”
淺間彌祢點頭表示明白,然後閉目養神。
琴酒也不再說話,低頭對着手機敲敲打打,不停向手下下達指令。
見兩人心情都不好,伏特加更不敢做聲,用最快速度開向東京郊區一處農場。
抵達目的地,黑色的保時捷沒有減速,直接沖進大門,開進農場中一間高大隐蔽的廠房。
廠房內,西裝男性被反捆雙手跪倒在地上,他看到熟悉的車牌號,瞳孔剎那間收縮,發出“嗚嗚”聲。
旁邊的運動服壯漢立刻下死力壓住他,低聲吼道:“老實點!”扭頭沖身後喊,“諸星大,你過來按住他!”
名為諸星大的冷峻青年沉默上前,接替運動服壯漢,單手壓下西裝男性所有反抗。
伏特加、琴酒依次下車,在西裝男身前站定。
被迫低頭的西裝男在餘光看見銀色長發後,掙紮的越發厲害。
在伏特加的示意下,諸星大扯開西裝男嘴上的膠布。
西裝男立刻大聲喊冤,說一切都是聽從阿拉克大人的命令。
琴酒沒聽小喽啰狡辯,對身後車內說:“埃斯維因,你還磨蹭什麽。不是你要看他們的下場?怎麽,反悔了?”
後車門應聲而開,一只白皙的手臂伸出。
從車上下來的少女容貌稚嫩可愛,年齡不會超過十六歲,氣質幹淨,眼神澄澈,不染半點血腥。若非她站在琴酒身邊神情漠然,根本不會被認作是黑暗組織成員。
“誰反悔了。我只是再一次确認了行動組都是掃把星,堅定了今後絕對不許你靠近實驗室一步的決心。”
淺間彌祢臉色極差,帶着忍耐的表情環視一周,開口時語速又快又急,聲音冷得快掉冰碴:
“我就知道,和你走在一起沒好事。”
“行動組不僅動作粗暴,各個都是文盲,還特別擅長背刺隊友。這也就算了,反正死的不是我的人。可這家試劑公司對實驗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倒好,剛來就砸盤子。”
“進哪個不行,非要進管控最嚴密的胎牛車間。”
“最造孽的是,來的時候誰也不通知,直接接管關閉了室內所有監控設施。”
“這下好了,沒經過任何消毒直接進入,車和人不知道攜帶了多少病原體,這批揣崽奶牛直接被污染。”
“現在,不僅正在追查的那批血清要回收,連正在生産血清的原材料母牛也面臨報廢。”
“呵,今年的血清銷售額要腰斬了,來年産能恢複多少都是未知數。最遲天亮,這家公司的生産負責人肯定會跑來抱着你的大腿哭。”
淺間彌祢冷笑:“卧底都沒做到的事,你輕而易舉做到了。不得不說幹得漂亮,琴酒。因為你們,實驗室下半年的血清供應全完蛋了!”
跪在地上的西裝男垂下頭,遮住幸災樂禍的神情。
他不認得少女是誰,但聽得出來,她是一力主張追究血清試劑責任的人。
最重要的是,這人竟然不知死活,試圖将試劑的責任推給琴酒。
琴酒是誰?
組織忠犬,boss手中最鋒利的刀。
即使是稱號成員,不知死活挑釁琴酒的人也全都死了。
可以預見,這個女孩兒下場不會太好。
當然,如果她的表現能引開琴酒的注意力,令他少受點懲罰,那就更好了。
然而琴酒的表現令人跌破眼鏡。
銀發男人忍耐地看了少女一眼,語氣森然地開口:“你說怎麽辦。”
淺間彌祢攤手:“沒救了。直接去辦公室算了。”
伏特加撓撓頭:“啊?不好吧。這裏畢竟是組織的白道資産,公共區域沾了血跡,不太好清掃的樣子,屍體也不方便直接處理。我們要不換個地方?”
?
殺人?!
淺間彌祢冷漠的表情差點無法維持:只是追查試劑污染源頭的人血,順便查個賬而已,罪名都沒定下來,行動組居然又想殺人!?
而且伏特加話中的深意令人發毛。
什麽叫辦公室不方便清理屍體?
難道養殖車間就方便了?
還是說,他們處理屍體的方式,是直接喂……
淺間彌祢閉眼,再睜開,冷笑着嘲諷,“怪不得胎牛血清裏會摻人血,原來都是因為琴酒你的手下有樣學樣。”
琴酒陰冷地瞪一眼地上跪着發抖的男人,頭疼地按住太陽穴,沒有出言反駁。
他也沒法反駁。
行動組從來只有殺人時動作利索,清掃後遺留線索都是尋常,處理屍體更是或多或少都會偷懶。
隔三差五出岔子這點,不獨外圍成員這樣,代號成員也不例外。
想到這裏,琴酒又瞪一眼伏特加:這也是要他親自善後的蠢貨!
“離開這裏後,伏特加通知外圍成員過來清掃。這人立刻處理掉,別留下來污染試劑生産車間。”琴酒簡短下令,然後對少女說,“至于實驗室下半年的血清試劑,我盡力保證供應。”
淺間彌祢抱臂環胸,面無表情地說:“保證,你确定不是添亂?”
“埃斯維因,鬧脾氣也要适可而止!”森綠的狼眸眼神冷厲。
雖然惹出麻煩的是阿拉克,但阿拉克本質已是後勤人員,不歸琴酒直屬。
看在事情過于蹊跷的份上,琴酒願意出來收拾爛攤子,但這并不意味着,他要接受埃斯維因無止境的黑鍋。
淺間彌祢仰頭,對殺氣毫無畏懼:“怎麽,理虧的人還敢兇我?”過往失敗的例子還在,琴酒怎麽就敢說和他無關?
琴酒森綠的眸色轉深:“我欠你一次。”
他心裏想的是:沒必要和小鬼糾纏對錯,反正鬧到boss那裏,最後還是要他負責善後。
淺間彌祢思考了一下:“哼,便宜你了。”
終于得到埃斯維因的承諾,琴酒放下一半的心。
吃一點虧,總比任務裏被埃斯維因搗亂強。
他通過郵件向boss申請制裁阿拉克。
boss回複很快:交給受害人處置。
琴酒沉思:這是交給埃斯維因處置的意思?
他收起手機,問淺間彌祢,“埃斯維因,你希望阿拉克怎麽死?”
“別搞得太複雜。槍殺,溺水,車禍,爆炸,中毒,這其中選一樣。”他想起來什麽,補充道。
銀發殺手的處刑大全,令淺間彌祢沉默,片刻後才開口:“……直接殺掉太過分,也挺浪費,還是換個地方讓阿拉克為組織賣命吧。”
琴酒哼笑:“別以為阿拉克會感激你。”
淺間彌祢無所謂的說:“我用不着他感激。記得警告他,下次再出纰漏,他的人生終點就是實驗臺。”
琴酒随口答應,對伏特加吩咐道:“通知後勤的人過來清掃現場,你留下來盯緊他們,別再出纰漏。”
西裝男慘白着臉,全程被琴酒他們忽略,沒來得及做任何辯解,嘴被重新貼上膠布,像死狗一樣被運動服男人拖了出去。
運動服男人偷偷在心裏抹冷汗:終于有借口遠離琴酒了。
諸星大則慢了運動服男人一步,被留下來聽候琴酒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