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救他
“洛雲衢,你在哪兒?”他一邊呼喚一邊沖進沙塵暴,慌亂地在希望和失望中不斷切換,就好像只要被黃沙吞噬的地方,一定會有洛雲衢的身影。
就在他像無頭蒼蠅四處亂撞時,忽然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那人聲音低沉悅耳,充滿了急切,“小允,我在這裏!”
步卿允聽聲音異常熟悉,只是稱呼變了,他心頭忽然湧上一陣驚喜,回頭一看,果然是洛雲衢。
“洛雲衢,你去哪兒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此時,步卿允根本沒意識到,他語氣有多焦急。
洛雲衢眸色暗了暗,不置一詞,其實他一直在不遠處,跟随着那個焦急的呼喚,只是在這樣一個危急的情況下,他找不到合适的語言來形容當下的心情。
只能沉默。
他脫下身上那件黑色皮衣,在空中劃出一個扇形,籠在二人頭上,兩人瞬間靠得極近,步卿允感覺一只有力的胳膊把他攬進懷裏,二人就着這個相互依偎的姿勢艱難前行。
因為風沙太大,可視距離太近,他們最終跟向導、大部隊走散了,即使有皮衣阻擋,風沙依舊不斷往眼睛和口鼻裏灌,幾乎讓人窒息。
他們不斷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四周除了對方就是漫無邊際的風沙,終于,前方出現了由幾塊亂石堆砌的牆,于是,他們決定先在背風的牆角避一避,等風沙過後再想辦法。
二人坐在牆角,在皮衣的籠罩下,步卿允整個身子幾乎是靠在洛雲衢懷裏,連頭也埋進他頸窩,對方精健的肌肉散發着溫熱的氣息,不知怎麽,步卿允身體竟有些發軟,不知不覺攬住了對方的脖子。
他感覺摟着他腰間的手緊了緊,只是對方身體像是僵硬了一般,動都不曾動一下,只是呼吸開始紊亂。
他們保持着這個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風沙越來越小,最後終于停了。
這時,不知道誰的手機忽然響起,驚得二人同時從地上跳起,匆忙間看對方的眼神盡是躲閃,一抹紅暈則悄悄爬上步卿允耳尖。
洛雲衢低頭看了一眼随身包,手機鈴聲正是從他包裏傳出,顧不得想太多,他趕緊從包裏摸出手機,屏幕上正閃亮着林肇達的名字。
“喂,林導,是我,洛雲衢。”洛雲衢接起手機,同時從包裏拿出個GPS定位,看了看上面的坐标,環視了一下周圍環境,接着說,“附近沒有特別标志性的地貌,具體經緯度是,北緯39度52,東經98度36…那好,我們等着。”
手機那頭說了幾句就挂了,聽他們說的內容,估計是派人來找,此時暮色漸濃,氣溫驟降,希望攝制組能早點找到他們,現在正是早春,等夜裏氣溫降到零下十幾度時,人即使沒被餓死,也會被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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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嗎?”洛雲衢眼底浮現一抹凝重。
步卿允看着他的眼睛,搖了搖頭,“不怕!”,同時,在心裏對他傾訴,
不知道為什麽,看不見你就慌,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不怕。
這可能就是愛情吧!
步卿允懷着不一樣的心思向亂石後方走去,想看看有沒有人接應,誰知沒走十幾米,腳下黃沙突然往下陷,把他拉進一個沙坑裏。
他試着掙紮着邁開腿腳,誰知他一動,腳下沙子裹挾着他陷得更深,根本就找不到着力點,就像有一個陷阱,不斷地往下墜,直到把他淹沒。此刻,他好像意識到不對勁,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是陷入了流沙。
“洛雲衢!”他穩住呼吸呼喚着。
此刻,洛雲衢正在不遠處看GPS,忽然聽見步卿允的呼喚,本能地感覺不妙,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
“別靠近!”步卿允用手阻止他再往前走,盡力表現得輕松,“我想我可能是陷進流沙裏了,你不要離我太近,想辦法弄根似類繩索的東西,把我拉出去。”
雖然他盡力表現得輕松,但洛雲衢依然能感覺到他在害怕,此刻流沙已經淹沒至他的大腿,在往下陷幾寸,半個身體就要埋進去。
“不要動!等我!”在了解到步卿允即将面臨的危險,洛雲衢臉色瞬間凝重,此時,他的心是慌的,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因為他知道,此刻,越慌亂越兇險。
他冷靜地搜刮着所有可以應對的辦法,環顧四周,漫漫黃沙,竟找不出一根類似繩索的工具,他幹脆從地上撿起皮衣,脫下褲子,把袖子和褲腿系在一起,使勁地往沙坑裏丢。
只可惜他們今天拍攝的服裝不能穿太多,長度根本就不夠,步卿允怎麽夠都夠不着。
洛雲衢試着再靠近些,可沒走幾步,四周沙子又開始向下塌陷,此刻,步卿允感覺從地底下伸出一只手,使勁地把自己往下拉,就像前世失去意識前,一股無形的力量把他拖扯着,如墜深淵。
“別!別靠得太近!”步卿允的聲音因恐懼和顫抖着,他第二次感覺死神離他這麽近,害怕極了,但他不想洛雲衢也陷進來。
這時,流沙已經覆蓋到他腰部,按照這樣的速度,很快,他就會被沙漠徹底吞噬。當他意識到這個事實後,看着無計可施,跪在地上苦苦思索的洛雲衢,露出一個釋然的笑意。
如果死亡代表着虛無,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必須去面對,因為,誰都無法預測死亡何時降臨。
“雲衢,”步卿允看着洛雲衢焦急的臉,帶着離別的眼神搖搖頭,“不要做無謂的試探,與其讓你也陷進來,不如就讓我一個人去面對好了。”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他想,無論如何要離眼前這個男人遠點兒,要多遠,有多遠;可現在即将離開,他卻想離他近點兒,再近點兒,想靠着他、依偎着他、把心交給他。
可都來不及了,真是造化弄人。
明明剛才摸到了愛情的大門,下一刻死神就來敲門,如果有酒,他一定會給自己斟上兩杯,
一杯敬愛情!
一杯敬死亡!
洛雲衢聽後,眼睛裏泛出猩紅,突發的生死離別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沙啞的嗓音在顫抖,“不!你答應過,讓我靠近你,怎麽可以自己走,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出你!”
步卿允不再說話,他怕自己會哭,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洛雲衢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他不想這些擾亂了他最後的理智,心裏有個聲音在瘋狂咆哮,
讓這一切像夢一樣過去吧!
他努力地尋找可以替代繩索的東西,幹脆把身上最後一件襯衣脫下,他看了看陷入流沙的步卿允,沒敢讓他脫,因為,他怕對方一動,又會陷得更深。
就在他苦苦思索,快逼到絕境時,突然看見褲子上還系着一根皮帶,他突然一陣狂喜,一根皮帶少說有一米五,兩根就有三米,在加上衣服,長度應該就夠了。
他顫抖着從褲子上抽出皮帶,鄭重地對步卿允說,“小允,我知道你這樣做會很危險,但我們必須搏一搏,你能把你的皮帶解下來扔給我嗎?”
步卿允含着淚點點頭,他當然會,即使陷進去,他也會把皮帶給他解下來。因為,眼前這個人,就連自己都不抱希望時,他至始至終都沒放棄過他的生命!
他也決不能輕易放棄!
他把手探進流沙,摸索到腰,拼着不斷下陷的速度把皮帶從腰間解了下來,使勁全身力氣把它往洛雲衢那兒一扔,就在使勁地瞬間,整個人又猛地往下一沉,他低頭一看,流沙已經淹沒到他胸口。
過不了一會兒,等流沙漫過脖頸再至頭頂,人基本上就活不成了。
在這緊急的關頭,洛雲衢接過他扔來的皮帶,顫抖着把它和自己的系在一起,之後,檢查了每一個結是否牢靠,在确定牢固的基礎上,他決絕地對步卿允嘶吼,“小允,接着,等我把你拉出來,我就是你男朋友!你聽到了嗎?”
步卿允含着淚,使勁地點着頭,一種強烈活下去的欲望促使着他拼命地去夠離自己不遠的皮帶。
他不能死,他還沒有品嘗過愛情的味道,對面那個使勁把他從鬼門關拉回的男人,這輩子,他要他!
“洛雲衢,只要我能活着走出這片沙漠,你就是我的信仰!”步卿允含着淚,帶着倔強的眼神默默地許下諾言。
洛雲衢雙腳分開,呈下蹲姿勢,咬緊牙關,把衣服纏繞在自己手臂上,雙手和全身肌肉同時用力,下一刻,肌肉發力導致全身血管同時膨脹,青筋遍布。
“小允,我來了,”洛雲衢堅毅的眼神仿若神袛,帶着強烈的意志想把步卿允從死神手中奪回來。
步卿允緊緊地盯着他,從沒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像今天這樣偉岸,像一根擎天柱,幫他頂起塌下去的一片天。
他的身體漸漸浮出,慢慢能看見腰,随着洛雲衢一聲大喝,他整個身體一下被拉出沙坑,慢慢向洛雲衢靠近,此時,他像做夢一樣,感覺生命一點點回到體內,直到一只大手把他拉進懷裏,他這才感覺徹底活了過來。
洛雲衢緊緊抱着他,兩人早已顧不得滿身狼狽,突發的生死離別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恐懼和後怕敲擊着他們的心髒,遲遲不能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洛雲衢終于動了動,用沙啞的嗓音開了口,“怎麽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給我惹出這麽一個大麻煩?你知道嗎?有那麽一瞬間,我還以為真的要失去你!”
步卿允臉上呆呆地,感覺額頭冰涼涼,伸手一模,竟是一片濕漉,這才擡起頭,發現洛雲衢哭了。
“我…”步卿允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感覺像被吓傻了,反應遲鈍,呆呆地看着指尖上的淚痕,“我也以為自己會死,那一刻,覺得離你好遙遠。”
洛雲衢聽後,所有的後怕像是開閘的洪水,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他抓着步卿允的肩膀,用布滿血絲的瞳孔看着他“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擅自離開我的視線!”
“好!”步卿允乖順地點點頭,流下劫後餘生的喜悅淚水,“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