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俯腰從角落揀了幾根柴禾,添進竈膛,莫輕輕又雙手架着火筴扒拉出透氣口。曬幹的柴禾易燃,很快噌地一下燒得旺起。伴着噼噼啪啪的聲兒,滾燙熱氣直往外逼。
“……”
放下火筴,她捂住被烤紅熱的瘦削兩頰,識趣縮回身子。牽攜起眸底的火光落影,也微顫了顫。
柴火竈啊……上次見到還是回老家過年那會兒。
柴火竈靠取柴生火,非但不便利,就連讓鍋底受熱均勻,大火與小火轉換,都不易上手。
但盡管如此,依舊令她記憶深刻。
最難忘的是蒸好米飯後鏟起,留在鍋底的那層黃澄澄香脆脆鍋巴。老家通常會往裏傾入備好的米湯,一把旺火燒熱成鍋巴粥。
每次吃完飯,她都必舀上一碗。焦香的鍋巴浸過米湯,半脆半軟,嚼上一口,滿嘴沁人米香。接着再喝口熱騰騰米湯,冬日裏,簡直暖進心窩香入肺腑……
“娘子。”
潤朗卻夾雜幾分稚嫩傻氣的喊話,驀然将她的遐想打斷。莫輕輕擡了擡眼皮,打量起走到身旁的男子。
男子身材修長,又是直立俯視她,本該是股壓迫感逼來。可眼下,她卻只覺得在和一只眉清目秀可憐楚楚的小灰狗對視。就連他本該極具氣色神韻勾人心魄的鳳眸,都透着說不盡的純真和無辜。
“娘子,餓。”
莫輕輕無言收回視線,下意識摸向纏在額頭的布條,卻正好碰及傷處,疼得嘶一聲。
“娘子疼。”
小傻子撲通蹲下,鼓着腮幫子沖她額角吹。動作雖笨拙,卻極小心,口裏不停念叨,“吹吹,娘子就不疼了。”
湊近看那雙眸子,幹淨似珠玉,溫潤若溪流,不知怎地就将她煩躁的心給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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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後,第一眼見到的不是歹人,而是心地善良又美貌的小傻子,算不算不幸中的萬幸?
她穿越了。
就在拿着畢業證書,美滋滋回家準備繼承家業的路上,一輛車撞來……再睜眼,躺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裏。
穿越成一個農家小丫頭,她還繼承了原身的記憶。這姑娘也叫莫輕輕,八歲時沒了爹娘,孤苦守着這間小破院過日子。也無親戚,待她最好的,要屬隔壁那對慈善夫婦。
至于眼前口口聲聲喚她娘子的小傻子,卻是丁點記憶都沒有。人傻,身份還存疑。莫輕輕眨了眨眼,旋即将人推分開,站起身。
“我沒事,餓了?那吃飯。”
她繞身到竈臺前,揭開笨重的木鍋蓋,登時一股鹹香溢出鍋。
“魚!”
小傻子緊跟身後,見了鍋裏雙眼炯炯發亮。
莫輕輕無奈一笑。
哪有什麽魚,搜遍廚房裏外,得到的也只有半布袋面粉和一捧竹筍菌子,外搭兩塊芋頭,連粒米都沒見着。
至于鍋裏狀似一條條小魚,随咕嚕熱泡翻滾游動的,其實是拿木箸将面團沿盆緣拔出,美名曰“拔魚兒”的面疙瘩罷了。
不過,比起“拔魚兒”這名字,她反倒覺得更像魚尾羹。面疙瘩煮好後,瑩白溜滑,就像是緊致的魚尾肉,在添了筍絲和菌菇絲的鮮稠滾湯中翻騰浮沉,一看就十分鮮嫩可口。
莫輕輕咽了咽口水,忙退了竈膛的火,洗淨兩幅碗筷,一人盛一碗圍在院中坐下。
小傻子雖心智不全,像個黃口小兒,但好在吃飯不用人伺候,笨拙地攥着木箸,邊吹熱氣邊往口裏扒拉,還不忘沖她仰起一臉笑,道聲好吃。
莫輕輕微垂眸,心裏的沮喪倒也消散了兩分。
竹筍和菌子似放置了一兩日,看着不大新鮮,可浸泡在面湯裏,充分吸足湯汁後,咬起來卻依舊鮮嫩無比。
面疙瘩也爽滑有嚼勁,怎奈原身胃口小,即便此前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但才一碗下肚,竟還是被撐到。
難怪都瘦成皮包骨了。
望一眼纖細若幹柴的手腕,她放下碗,捧着肚子懶懶往後靠。
罷了,權當省點口糧。
餘下時候,便是瞧着對面人吃。不知是餓太久,還是因為是男子,小傻子胃口不賴,足足吃了三碗,鍋都刮底了,才終于見飽,然後撐着圓滾滾的肚子又可勁兒傻笑。
莫輕輕雙唇抿成一條線。
得,她省下的,全進了小傻子的肚子。
正值酷夏,今日又悶熱,宛若有個熱騰騰的鍋蓋扣在上空,憋得人喘不過氣。一頓飯後,像剛蒸過桑拿般,渾身黏糊糊的。
收拾好碗筷,莫輕輕擡頭看了看天色。
看樣子,今日還有場雨。
思量片刻,望向蹲在地上逗螞蟻的小傻子,本想喚他,卻發覺不知該如何稱呼,想了想,索性還是走過去拍拍他的肩。
“走,我們出門逛逛。”
小傻子似懂非懂的模樣,卻還是站起,笑嘻嘻扯住她衣袖。
遵原身記憶,出了院門,便一路沿黃土大道往鎮中心而去。
她眼下住的地方叫長洛縣,是遠離京城的一座還算富饒閑适的小縣城。
長洛縣占地面積大,正街穿偏街,橫貫錯落。為便于管理,劃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區塊。南區最是富饒,商賈名流集聚。東西兩區居次,小康人家偏多。而北區,占據末位,都是些境況不怎麽好的住家,比起其他三區,宛若橫生出的一個村,格外突兀。
而莫輕輕,就住北區,按家境算,大抵還是個墊底的。
由北往南行,先經過的是片簡陋卻有幾分安逸的矮屋小院。正值午時,路上人不多,家家戶戶的煙囪飄着股青煙。
一個婆子迎面而來,見了她停下急快的步子。
“喲!莫家丫頭,你這頭是怎麽了?磕着了?”
這是與她家隔了條街的王婆子,平日是個愛打聽閑事的,不過此刻着急回家做飯,她扶額讪讪一笑,王婆子便也沒再多追問。
只是視線又落在了旁處,眼裏隐隐閃着光。
“這小兄弟是誰?長得怪俊俏的。”
莫輕輕眉頭微挑。
王婆子也不認識小傻子?
“娘子。”似是怯于王婆子直勾勾的打量,小傻子低低喊了聲,拉着她衣袖悶頭躲到身後。
好好一個男子這副做派,王婆子還有什麽不明了的,細長的眼睛裏溢出些許惋惜,搖搖頭。
“可惜是個傻的。”嘆完努了努嘴,小聲問,“你打哪兒撿回的?”
莫輕輕片刻不語,卻是搖頭。
費半天勁一句有用的都沒問出,王婆子頓覺掃興。終于記起,莫家小丫頭也是個悶葫蘆,三句話換不了她一個字,還能指望從她口裏聽見什麽?
不如回家做飯,等空了再向旁人打聽。
想到這,王婆子又多再唠叨兩句,便提着竹籃往家裏趕。莫輕輕再提步,時不時撇過臉看了看身旁人,心裏漸漸有了決斷。
由北往南,所及之地漸變繁榮昌盛,尤其是在鎮中心穿過一條寬長拱橋時,人來人往格外鬧熱。橋下,是條不見首尾的河,名為傍水河,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河面時不時駛過一艘小船,運氣好的,還能聽見船上悠悠琴聲。
兩畔是齊齊的垂楊柳,綠油油翠生生,随着一股熱風拂過,如誰家的綠簾被掀開了般。
綠柳下的林蔭,小攤位一字排開,賣炊餅,捏糖人,販書,乃至蔔卦算命,好多花樣。仔細環視了圈,莫輕輕才繼續走。
抵至南區,街道更寬闊,人也更多。兩側盡是鱗次栉比的商鋪,珠寶玉翠不在少,水粉綢緞也比比皆是。時不時緩駛而過一輛錦華馬車,車帷懸着的鈴铛,叮鈴鈴直作響。
一路走一路逛,終于到縣衙。
擡頭看一眼頂上的威嚴匾額,她提起裙擺毅然踏上臺階,在衙差跟前停下。
“兩位官爺,我是來報官的。”
長洛縣人多口雜,平日裏碰碰口角、小打小鬧是常事,但多數都是當事人自己私了,真正遇事就上衙門報官的,還真是少之又少。
今日這樁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牛師爺抹幹淨嘴角殘餘的湯漬,不耐煩催着正埋頭描畫像的畫師,“怎麽還沒好?”
“好了好了。”
畫師忙停筆,将完成的畫像遞給莫輕輕,“丫頭你看看,可有什麽遺漏的?”
仔細端詳畫像片刻,莫輕輕篤定點頭,“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勞煩您了。”
牛師爺也跟着觑了眼,不屑一哼。
“當真是這人要謀害你?這麽一個兇神惡煞的壯年男子,若真要害你,你還能活命?”
莫輕輕略略一笑,将畫像恭敬遞去。
“回師爺的話,民女不敢妄言,許是驚吓過度,又許是恰好碰着頭,那日究竟發生過何事,民女是一點也想不起。”
“可唯獨畫中男子,分明不認識,卻記得他容貌。想來就算不是謀害民女的人,也與此事脫不了幹系,故而還望大人和師爺為民女做主。”
原主是何緣由去世,莫輕輕并不知曉,卻記得她生前最後瞧見人的樣貌,正是畫中男子。不管如何,既用了人家的身子,總得要為她讨個公道。
牛師爺捋了捋胡須,招手讓人拿走畫像。
“這事我會向大人禀報,你可以走了。”
說罷,就要負手離去,莫輕輕急忙将人喊住。
“師爺,其實民女還有一事相求。”
她回頭,看向身後寸步不離的小傻子,“還有這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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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什麽恩寵,顧什麽男人,趁他羽翼未豐,逃為上策!
新入府的王妃是個兩面人。
面上對他溫聲細語噓寒問暖,暗地卻避他如洪水猛獸,想盡法子往外逃。
魏寧軒看破不點破,心想左右是個無用的,若真有本事逃出他掌心,放她一馬也不是不可。
直至某日,他險些真的追不回人。
才意識到,原來她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他再不複當日的雲淡風輕,待她以極致的溫柔,許她最刻意的偏寵,盼着這樣能暖化裹在她外殼下的薄冰。
不料,卻只換來姑娘無奈的一抹笑。
“要不你還是放過我吧。”
------預收文案《大師兄又被魔頭抓走了》-------
#懵懂但超級強魔道楷模X清冷卻自開竅正道之光#
修真界有座望天山,望天山上有個逍遙閣。
逍遙閣向來與世無争,門派弟子相親相愛,互助修行,好生和諧。
直至某日,一個驚天消息不胫而走。
“不好了!大師兄被女魔頭抓走了!”
逍遙閣亂成一鍋粥。
修真界也炸開了鍋。
魔派聖女,閉關修煉百餘年,一朝出關就輕而易舉擄走逍遙閣天資最聰慧的大弟子,引得修真門派人人自危。
火冥谷:快!速傳信讓你下山歷練的大師兄回來!
玄天宗:立刻加強大師兄閉關結界!
靈劍派:你大師姐呢!
…
不想,正道千防萬防,魔派卻風平浪靜。
再看逍遙閣。
小師弟:大師兄去哪了?
二師兄:一早去魔派了吧。
小師妹叉着腰氣鼓鼓:二師兄怎麽不早說!我還想讓大師兄給我帶魔派靈果呢!
其他門派:……
白秋:不瞞各位,本尊只擄長得好看的。
幼時兄長說,修為要得突破,最重要的是找個厲害的人一起雙修。
這句話白秋銘記于心,并多添了條,還得找個好看的。
于是出關第一日,她殺去逍遙閣,擄走修真第一美人還天資超然的葉離沐。
白秋:你可願與本尊雙修?
素來清冷的葉離沐耳尖微紅:姑娘自重。
抓他第一次,他不願。
抓他第二次,他還不願。
…
再後來,白秋得知那話是兄長蒙她的。
白秋摸着下巴深思:原來無用,難怪葉離沐不願。
一個月後。
白秋怪異地打量泰然坐在魔派的葉離沐。
“本尊這次沒抓你。”
“嗯。”
“雙修無用,本尊以後也不抓你了。”
“……”
葉離沐垂眸,沉思良久,一本正經開口:“其實也并非全然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