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坦白
第18章坦白
“我覺得面目全非是相比較而言的,誠然那天怒火上頭,有點口不擇言,這個詞語用得有些重。”
顧南淵彎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比如說在大學的時候我們都比較閑,有很多時間可以在一起約會,看書,做很多彼此喜歡的事情,好好的經營這份感情。”
在說整段話的過程中他都是含情脈脈的看着餘瑾,眼神溫柔而堅定,端的是情深似海,矢志不渝。
“但是大學畢業後,來到了這麽個大社會,有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我要接手家裏的公司,得在短時間內讓公司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貍們信服我,所以陪你的時間很少。
但是親愛的,這一點并不能讓你完全的把我釘在道德柱上,我是有心無力,并不是不顧家,我也想早點安定下來,能夠和你一起好好的過日子。”
顧南淵說道:“我可以向你發誓,在看不見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認真的在想你,雖然說在很多事情上我可能讓你有點失望,但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小兩口之間最重要的是難道不是互相溝通嗎?
我有什麽不好的不對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提出來的,直接鬧分手算怎麽回事?法庭宣判都還有個一審二審呢,寶貝兒你這樣是不是對我太不公平了一點?”
顧南淵看着他,面上竟能看出一絲委屈,眼裏也是稀薄而破碎的光,就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動物一般。
餘瑾恍惚的聽着他講這些,冰冷的神情有微微的松動。
顧南淵說得很對——餘瑾這麽想着。
畢竟兩個人在一起了五年了,不是五個月,他因為一時沖動就鬧分手的确是他的不對,他一直以來根深蒂固的認為顧南淵這人是沒有辦法溝通的,因為他蠻不講理,還尤其擅長詭辯。但這是他的主觀意識,說不定顧南淵早就變化了呢?
他能夠主動提出互相溝通這四個字就已經讓餘瑾很意外了。
如果顧南淵也真的心口如一,那麽他也沒有必要一直拒人于千裏之外,畢竟他一直想達到的目的就是這個。
餘瑾的身體完全放松下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那我問你件事,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顧南淵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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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胃菜已經鋪墊好了,重頭戲來了。
不過他已經踩着鋼絲過了一個輪回了,想來也沒有更驚險的事情了。
顧南淵于是笑眯眯的:“好,你問。”
餘瑾擡起頭看着他:“王導的片子是你做的,對吧?”
這個沒什麽好否認的,就算餘瑾簽約當天不知道王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過去了這麽多天了,也該從小道消息知道了。
那天顧南淵裝傻充愣也只是因為王導這張牌還沒到該打出去的最好時機而已,承認只會起到反作用的效果。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了。
顧南淵:“是。”
說完這個字後他心中隐約滑過一絲不安,但這絲情緒極其細微,就像一陣風一樣很快飄散了。
餘瑾點了點頭,面目沉靜:“除了王導的事情,你沒有其他的事情想要跟我坦白的嗎?”
顧南淵心頭咯噔一聲,那一直鋪在臉上的笑容有些僵。
幾秒鐘後,他立刻不顯山不露水的鎮定下來,不慌不忙的反問:“比如說?”
就算是要答卷,最起碼也得給個題目和提綱吧?要不然他怎麽知道該說人話還是鬼話?
餘瑾想了一會兒:“比如說我的第一個角色是怎麽拿到的。”
餘瑾的這句話就像是一股推力,将顧南淵心頭那塊重石從高高懸起的高空直接推到了地面上。
重石落地,反倒是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問這個問題絕非偶然,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才問的,這個時候問題的答案就沒那麽重要了,主要是看态度。
顧南淵沉吟良久,才一臉鄭重的道:“我錯了,這件事情我必須跟你道歉,那段時間看你忙得腳不沾地,又在外面吃那麽多的苦,每天晚上回來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我看着心疼,都恨不得替你遭這份罪,于是瞞着你動用了一點點關系,塞了點錢,幫你拿到了第一個角色。”
餘瑾看了他一眼。
顧南淵這回不用他問,自己噼裏啪啦全招了:“還有其他的,之後你拿到的gg代言什麽的我也出了一點點錢,看你那麽高興的樣子我也覺得高興,這錢花得特別值。
但是那都是在你出道初期的時候做的事情,後來我也開始忙了,你的名氣逐漸穩定下來,也就不用我操心了,後來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摻合你的任何事情,我還可以幫你找當年的證人和證據,看是不是我說的那樣。”
顧南淵對天比了一個發誓的手勢,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一點笑容了,自我反省得很深刻:“對不起,我現在才告訴你這件事。我知道你很獨立,不願意接受別人的任何幫助,但是我不是別人啊,你是我老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奔波勞累,看人臉色過活吧?
我那麽愛你,你在家皺一下眉頭我都覺得天都要塌了,你出道初期那麽艱難的時期我怎麽可能做到袖手旁觀呢?這真的是人之常情。”
餘瑾忽然發現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顧南淵的邏輯完全沒問題,出發點也無可厚非,不像是在說假話。
仔細想一想剛剛出道的那段時間,餘瑾的确是通宵達旦的忙工作,趕通告,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這大概是每個新人剛入圈時的最常見的狀态。
現在回想起來,他只記得不斷的在各個地點之間奔波,到處坐飛機,至于顧南淵和家,已經模糊得連影子都記不清了,那幾個月他幾乎是恨不得直接睡在公司裏。
所以顧南淵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暗中幫他的嗎?
餘瑾腦子裏有些混亂,晚上睡前剛整理好的思路被顧南淵的這一席話全都攪亂了。
顧南淵斬釘截鐵,铿锵有力的繼續道:“你出道了三年,我就看了你半年,後兩年半都是你憑着自己的本事闖出來的,我半點沒摻合。
我可以現在就跟我的秘書打電話,讓她調取我的銀行賬戶近些年的出入帳記錄給你看,如果有半句假話,就讓我們倆一輩子不能在一起。”
和餘瑾分開一輩子——這對于顧南淵而言是比「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這些用濫了的毒誓要更為毒的誓言。
餘瑾張了張唇,想要說點什麽,但是顫抖了片刻,最終只無力的道:“好吧。”
顧南淵如此坦誠,那麽他說的應該都是真話。
如果真的只有半年的話……跟一直幫他三年相比較起來也不是不能接受。
餘瑾先開始所做的最壞的心理預期是他這三年的努力都是無用功,他能夠走到今天全是靠着顧南淵在背後打點,可顧南淵這麽一說的話,那最起碼後兩年半的時間裏都是他完全靠自己打拼的。
這就比較容易接受了,就像是在過一座斷橋,顧南淵只幫助他走過了最難走的一部分,而剩下的部分他沒有參與,餘瑾能夠走到橋頭還是大部分靠的自己的實力的。
其實說實話,這件事情要是換了剛大學畢業那會兒的餘瑾還是不太能接受的,那時候他心高氣傲,脾氣也很硬,不願意接受別人任何形式的幫助,他覺得那是對自己實力的一種侮辱。
但是今天的餘瑾卻可以選擇性的向自己的自尊妥協,為了顧南淵。
——他知道顧南淵很喜歡自己依靠他,如同生物界的雌性天然喜歡依賴自己的伴侶一般。
雖然他是個男人,但是他愛顧南淵,那麽一切就有了可以轉圜的餘地。
顧南淵徹底的松了一口氣,知道眼前這關他是過過去了。
“寶貝兒,我就說夫妻倆之間最重要的還是溝通。你看看,要是早點說出來這些問題你也不會跟我鬧這麽久對不對?你都不知道,沒有你在,我連家都不想回了,晚上連覺都睡不着……”
他把頭擱在餘瑾的肩窩,雙手環住他的腰,可只要仔細的看他的臉,其實不難發現他的額頭上已經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餘瑾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放在了他的背上:“你才下班嗎?”
顧南淵身上西裝革履的,倒是沒有酒氣,應該不是因為談工作才弄到這麽晚的。
顧南淵眯了一下眼睛,抱着餘瑾不肯松手:“嗯……這段時間有點忙,一下班就馬不停蹄的過來了。”
實際上他是知道了餘瑾今天留了朋友在家過夜他才在今晚趕過來的。
要不然讓餘瑾跟一個大男人睡一晚上?
不好意思,他的老婆只有他能睡。
餘瑾擡眸看了一眼時鐘,發現已經到了一點了:“你吃飯了嗎?”
“嗯,吃過了。”顧南淵聲音有些模糊。
餘瑾有點癢,躲了一下:“那你回去吧。”
顧南淵問道:“你什麽時候跟我回去?”
餘瑾往後微微靠了幾分,含糊道:“過幾天吧。”
這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顧南淵微笑起來:“好,那我把家裏收拾幹淨等你回來。”
餘瑾嗯了一聲。
顧南淵的動作又開始不老實起來,餘瑾推了他一下:“你該回去了,明天還得上班。”
“回去了也睡不着。”顧南淵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像是要下雨的天空,“不抱着你我會失眠。”
顧南淵鮮少有撒嬌的時候,再加上這會兒剛剛真情流露完,餘瑾心下一軟:“那你今晚就在沙發上睡一晚吧。”
沙發其實還挺大的,可以組裝成一張一米五的沙發床,只不過布料不是絨面的,沒有那麽保暖,但是将就一下沒問題。
顧南淵說了個好字,仍是抱着他沒撒手:“你要回去跟你朋友睡?”
“我……”餘瑾本來覺得這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的,可是從顧南淵的嘴裏說出來,卻莫名多了一絲「你走了我就成了孤家寡人」的味道。
顧南淵随即說道:“這些天我都沒休息好,就當是哄哄我,先陪我睡一會兒吧,等我睡着了你再回到卧房裏去可以嗎?
其實我也不想讓你陪着我睡客廳,這裏沒空調,風還大,萬一凍着你了怎麽辦。”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餘瑾還能說什麽呢,他只能點點頭:“好吧。”
顧南淵非常不舍的松開了他,自覺的去洗手間裏洗漱,回來後便看見餘瑾已經把沙發鋪好了。